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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Set-me-Free 收藏]

2025-03-30 06:28:22

从镰仓回来的晚上,不知为什么不想一个人待着的透,在晚饭后没有马上就窝回房间里,而是在客厅和纯也一起看着电影。

屏幕上正在放映着的片子已经看过录像了,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

比起说看电影来,还不如说是呆呆地打发时间更正确一些。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房间里有一台小型电视机。

平时总是让纯也寻求一家团乐的愿望落空,自己在房间里看电视的,他会在客厅里留这么长还真是少见。

要不要喝啤酒?我给你做点下酒菜?吃完饭之后他会和自己留一个小时以上,纯也正为这难得的事情而开心不已,于是为了让他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而努力留他。

酒精就算了。

今天走了一天怪累的,我也不想再喝醉。

明天还有解剖的预定,睡过头就糟糕了。

唉,好不容易的星期日啊……今天早上你还没说明天有预定呢。

你洗澡的时候我接了个电话。

教授要负责一具很少见的全身都是刺伤的尸体,为了参考,我想去看看。

是被匕首刺的吗?纯也以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皱起了脸。

那、那我给你泡红茶吧,你稍等一下。

为了更换心情一样,他跑到了厨房去,泡了透喜欢的玛丽皇后,再准备了一盘适合红茶的水果,两个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们在看的电影叫做《危险游戏》,是神秘题材的作品。

曾经主演过《小鬼当家》,最擅长饰演活泼调皮的孩子的童星(注:麦考利?金),在这部片子里却摇身一变,演了一个恶魔一样恐怖的角色。

这与他以前的形象造成极大反差,所以是当时成为话题作的作品。

可是不管是在看着的以魔鬼少年为主人公的电影,还是会话里提到的刺杀尸体,都未免杀伐过头,一点情调也没有。

为什么这个时候电视台不安排些爱情电影啊?纯也恨恨地想。

这个结局你知道吗?嗯,虽然我这是猜测,但多半会是究极的选择吧。

一边吃着桌子上果盘里盛着的巨峰葡萄,透没有什么用意地问,纯也点点头。

冷酷到以把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是流着自己血液的亲生儿子,和善良的亲戚的儿子。

两个人同时处在要落崖而死的地步,那么母亲到底要救哪一个。

这成为问题的最后场面,在上演的当时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如果你也遭遇到那样的场面——比如说,一天到晚只会用难听的话骂你的我,和很喜欢亲近你的无邪又可爱的妹妹,现在都要掉到悬崖底下去了,那你要救谁?妹妹。

没有一丝犹豫地,纯也马上回答。

但是发现本来要去拿东西的透的手瞬间停止了东西,急忙又做了补充。

别误会。

不是因为是我的亲人的问题,就是个不认识的过路少女,我也会去救那孩子的。

现在很明白你作为男人是健全的了,我放心了。

不是啦。

普通来说女孩子那一边腕力会比较差,体力也会比较弱。

在那种情况下能撑的时间更短。

所以我要先救那孩子,因为我想你的话耐久性会更好一些。

你别把人说得跟家具或者电器用品一样好不好。

电影里不就是那样吗,很遗憾,那种场合下你只能救一个人,这是惯例好不好。

带着自嘲的以为,透这样说着,纯也表情变得认真了。

那样的话——如果赶不上救你,你落崖而死了,那确保了女孩子的安全之后,我也跟着你跳下去。

事实上,他也丝毫不管高度和水流的温度,从崖上跳下水中去寻找透。

所以他的话并不是社交辞令,而带着无比的真实味道。

……自杀者可是上不了天堂的。

嗯,不过反正我想你也不会去,那不是正好嘛。

我们在地狱再会就是了。

真失礼。

你说说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罪?那当然是和我H的罪。

……!纯也的话让透一时无言。

虽然只有一次,虽然不是认真的,但事实就事实。

圣经上的确是写着‘如果和与女子交合一般与男子交合,那么必须杀死这两人’的么。

对了,你是不是基督徒?怎么可能。

我做基督徒的时候每年只有一天,只限十二月二十四号而已。

太好了,我也是。

纯也虽然笑着,透的胸膛中却充满了悲惨的哀伤。

虽然已经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却还是想试探他。

想要那种当问题清楚地成形时,能够用眼睛看到的安心感。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妹妹的?你来我家的时候我妹妹没回来。

难道我和你说过吗?纯也歪着头问,透苦笑一声。

只是直觉而已。

不知怎的就觉得你有姐妹在,没想到还真有啊。

……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已经独立离开家了,小两岁的妹妹在念大学一年级,住在京都。

两个人都很忙,夏天也不回家来。

这个答案对透来说一点也不意外。

即使被透虐待,纯也都忍耐过来了。

这个忍耐力看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而温柔又爱照顾人的他,很明显也是被人拜托就不会说NO的类型。

看着这样的纯也,就想他应该是有个比男人更强的姐姐,或者是有个得要领又爱撒娇的妹妹吧,真没想到是两边都有。

既然有着岁数相近的姐妹,那么会很善于应对女性也是自然的了。

正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透专用的电话子机响了。

为了同住的事情不被发现,他们特地用了两个不同的电话号码。

好了,接电话吧。

谢谢……喂。

纯也从充电器上拿下子机递过去,接过来的透以没什么热情的声音应答着。

对熟人和朋友很多的纯也来说,打给他的电话是经常会有,但是打给透的就不多见了,应该是医学部那边的事务联络吧。

实际上话的内容也是这样没错,可是在得知了电话那边的人的时候,透的口气很明显地一下缓和下来。

啊,一彰先生吗?……对,是我,有什么事情吗?直接叫对方的名字?纯也为这个亲密的称呼而僵直了,看到他的反应,透把电话拿进了自己的房间,还好像要切断他询问的视线一样,关上了房门。

……这样吗。

谢谢你特地打电话过来……不,我还不知道,你帮了我的忙。

啊,这么说起来,下次解剖学的试验……包括寒暄的话在内,说了十分钟之后,透挂断了电话。

是谁打来的?当他把子机放回去时,纯也等不及地问道。

白天跟你说过的。

三浦一彰先生,我医学部的前辈。

因为教授忽然有急事出差,星期一的寄生虫学课程休一节,他把这个告诉我。

今天他偶然有事情去大学,看到告示板上写着的。

这是学部里的联络网吗?你也要通知谁?怎么会。

只是一个科目休一堂课而已,没必要一一都通知到。

唔……也就是说,对方是出于个人的好意只通知透一个了。

纯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说起来,你为什么叫他‘一彰先生’,叫我‘草薙君’?不行吗?不,也不是说不行啦……称呼这种事情不是怎么样都好吗。

那你也用名字来叫我啊。

……透想象了一下自己把那个称呼说出口的场面,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不要。

他干脆利落地得出了结论。

为什么!没什么,该说是心里觉得别扭,还是舌头觉得别扭呢……总之就是很难叫出口。

怎、怎么会……单纯只是个感觉问题。

对我来说,称呼他‘一彰先生’,称呼你‘草薙君’是最顺口的。

可是我和你打交道的时间更长啊?我和你见面还连半年都不到。

可是和同学部的一彰先生已经做了三年同学了。

可、可是可是,我这边关系更深吧!纯也不服输地嚷嚷,心理学上是有‘私人距离’这个概念的。

根据对方不同,允许的接近距离也不同。

我记得工作商谈那种‘社会距离’是1.5米,朋友谈话时‘个人距离’是60公分左右,家人和恋人的‘亲密距离’是50公分以内。

按这个来算我们之间的距离,因为我都进入了你,所以是‘负数’的距离呢。

……透无言地看着纯也。

他之所以没对这句羞耻的话像平时一样动怒,是因为从对方的眼光中看出了认真的要素。

自从那个事件以来——正确地说是那个台风之夜以来,透陷入情绪不安定状态,纯也虽然决定要耐心地看护着他,但他毕竟也是黄毛未褪的大学生。

也有着独占欲和冲动,时时也会对自己没有自信。

即使明白透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包容他的宽容而成熟的男人,那自己也无法完全如理想一般做到。

自己对对方来说到底是第几位的存在,这个问题是相对的。

即使现在是第一位的,一旦出现了新的重要的人,那么名次就要更换了。

同样身为医学学生的人当中出现了与透要好的,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派不上用场了呢。

自己的位置会被他夺取,被取而代之吧。

以前就恐惧着的这种不安,现在看来似乎变成了现实,那个叫三浦一彰、连面都还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的存在,让纯也焦急万分。

……我很不安。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人?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说你不想被人知道同住的事情,从那以来连吻也没有让我接过一个,而且还这么亲密地叫其他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是住在一起了,我想你至少应该是不讨厌我的吧。

可是,如果你是把我当作方便的佣人这样的东西的话,请你清楚地说出来。

纯也以求助一样的眼睛看着透。

他的脸上现出希望能得到透否定的愿望来。

人在消沉的时候,为了得到鼓励,会故意贬低自己、把自己说成是一无是处的人,而如今纯也就处在这样的心境中。

想要听到不是这句话——你不是佣人,而是最重要的、谁也不能代替的存在。

看着想要这一句话而刻意采取了卑屈的态度的他,透觉得有些难过。

只要说一句不是那样的就好了。

不,甚至不需要什么语言,只要温柔地微笑着握住他的手,纯也就会恢复他的精神了。

可是,面对三浦时能够简单地做到的事情,现在却不知为什么变得难比登天。

……你说的没错。

最后从透口中脱口而出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话。

啊?我是在利用你,家事全都交给你,只有在自己想得到安慰的时候,才会靠近你身边。

透——与所希望的正相反的答案,让纯也的面孔抽搐了起来。

我就是那种只要自己好就好的利己主义者。

你的心情怎么样我才不会去管。

什么喜欢还是讨厌的都太麻烦了,我才不想考虑这种烦人的事情。

……反正就是这样,看起来你对我做了过大的评价,但是这样一来你就会清楚地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吧。

拜我的脸蛋所赐,被那东西吸引而靠过来的人很多,但是里面却是个像这样的最差劲的家伙,所以大家又都马上就离开了。

你也能早点了解情形就好了。

一旦开了口,就止也止不住了。

就好像在说话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什么男人一样,说出口的话加速地越来越背离自己的本意。

虽然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是方便了不少,帮了我的忙,可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只要提出取消同住来,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一口答应。

还是回到三米以上的‘公众距离’对我们双方都好吧。

话就说到这儿,明天我还有事,先去睡了。

晚安。

是自己亲手毁掉了心中最后的城砦。

如果真的不再一起住了的话,那么两个人就又恢复成了无论在专业、社团、打工地点、出身地上都没有一点共同点的人,恐怕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吧。

……你即使没有了我,也不会寂寞的吧。

可是我会寂寞的啊,纯也以这样的口气低低地说。

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以前就是被透挖苦,被他冷眼相对,被他发脾气,纯也还是会露出没有阴影的笑容。

可是只有现在,透不觉得他会是在微笑的。

仿佛是要从受了伤的纯也那里逃开一样,透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然后就这样靠在门上,咬住了嘴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展开呢。

到底是那里弄错了呢。

虽然这样问着,但自己早就找到了回答。

凶——吗。

白天签纸上写的话在脑海中划过。

不坦白的自己。

我很重视你,只是这样的一句话而已,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代替地却出口伤人,全都是自虐的难听话。

……哭着说我喜欢你,希望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如果能毫不脸红地做出这种事情来的话,我也就不是我自己了吧。

反正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这个性格会吃亏,但是到现在即使想改变自己的性格也做不到了,而且自己的确也不想改变,所以没有办法。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自从双亲死后,自己都是一个人生活过来的。

现在只不过是又回到以前的生活而已。

就算会寂寞,就算会难过,就算会痛苦,也都不是什么问题,自己马上就会习惯了。

没错。

我是一点也不寂寞的。

把那个爱关心别人的大个子的男人赶走后,会出现一块空荡荡的空间,即使最初还会觉得有冷风从那里吹来,但一个人的自由生活就和总有一天会穿惯的衬衫一样,总有一天会服帖地包围在自己身边的。

透自嘲地自言自语着。

……?这天半夜里,透因为透不过气而醒了过来。

似乎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一样,起初还以为是做梦鬼压床,但是手指用力看看,却简单地就动了。

压迫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难以呼吸的,是自己身上的一个黑影。

草薙君……?你在做什么?半梦半醒地,透模糊地问。

同居的规矩之一是不得进入自己的房间,所以透也不会锁寝室的门。

比起说这是相信纯也来,倒不如说反正也只是薄薄一张三合板做的门,只要想弄开简简单单就能踢破,所以锁了也没意义。

在黑暗之中,透为了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向床头柜上的台灯伸过手去,却被纯也抓住了。

到了这个地步,总算完全清醒了的透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态,身体顿时僵硬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从现在进行时换成了过去时,透以尖锐的口气追问。

我还什么也没做。

我想要的不是一个人偶。

对没有意识的人我不会想做任何事情。

回答的是比透还要紧张的声音。

下去。

不要。

在遮光窗帘遮断了外界光线的房间中,只能模糊地认出轮廓,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表情。

紧张的空气漂散起来,两人持续地互瞪着。

率先难以忍耐这沉默的是纯也。

……拜托你,求你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

战栗一般的耳语中,混杂着喘息。

从中感到了强烈的酒精的味道,透皱起了眉头。

你喝醉了?是啊,我醉了。

如果我不喝醉,我就没有借口这样做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颈项上,透反射地握紧了床单。

在苏醒了的甜美记忆让身体发软时,对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却让心无限地冰冷了。

复杂的感情交杂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一动也动弹不得。

即使如此,他还是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虚弱,拼命地虚张着声势。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就行了吧?如果这种东西能让你满意的话,那要我说几遍都没问题。

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像照本宣科一样说出了这句话后,透感到纯也的身体绷紧了。

向着这样的他,透又补上了一句你明白了没有?语言什么的只是空话而已。

不管是我爱你的告白,还是谢谢你的感谢,打起精神来的鼓励,这些空虚的社交辞令和恶意的谎言、伤人的挖苦一样,都是出自同一副口舌的。

那样的话——既然你说言语不能信任,就用身体告诉我吧。

草薙君?我到底是你的什么,这我想问问你最正直的部分。

别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我想要你,想到要发狂而死的地步。

纯也扯开被子,摸索着解开睡衣的纽扣,透愕然地看着他的动作。

我想要你。

草薙君……我想用这双手得到全部的你!那嘶哑的声音让透屏住了呼吸。

心也好,身体也好,全部都想要。

既然无论怎样也不能得到心的话,那么只有身体也好。

反正我就是任意妄为的野兽,你就随便憎恨轻蔑我吧。

他以浑身的力气抱住了自己,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不可能推开的、压上来的大大的身体。

那压倒性的体格差别,让透知道平时他是多么地让着自己。

如果纯也有这个意思,那么一定更早就可以凭着力气对透为所欲为了。

如果对只会说些冷言冷语、嘲笑挖苦他的透真生了气的话,那么用力气让他屈服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纯也却只是温柔地笑着,大度地听着自己的话而已。

虽然说并不是认真的,像开玩笑的延长一样,但透打过几次纯也。

可是纯也对透动手却只有一次而已——在那树海当中,透说出轻视自己的性命的话语来的时候。

即使是在行使着实力的现在,他也仍然是温柔的,把自己的快乐放在后面,为了让透舒服一些而用着心思。

……我知道的。

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一定会真正地讨厌我,连话也不和我说了吧。

会使用暴力,我也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多卑劣。

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啊!是不希望那浅薄的自己被看到吧。

即使是在一片黑暗当中,他也没有勇气去直视透充满了侮蔑表情的脸。

纯也让透俯过身体,从后面抱了他。

在过程中,透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抵抗。

全身不用一点力气,任凭纯也肆意行动。

……你不抵抗吗?虽然沉迷于爱着透的行动中,最初没有发觉到,但是到了把灼热的思慕注入到他的体内的时候,纯也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止了动作,看着横躺在自己身下的人,惊讶地问着。

我抵抗的话,你就会停止吗?不会停。

也停不了,对不起——是吧?那么做了抵抗不也是白费吗。

我们的体格差得很远,而且如果为这个受了伤明天就撑不过去了,所以我选择不动。

我会老老实实的,请你早点结束就是。

透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纯也受到刺激一样地又动作了起来。

透能够保持着平常心的时间也只到这里为止。

容纳着异物的痛苦,让他的头脑渐渐变成一片空白。

已经是第二次了,与上一次比起来自然有着不同。

联系比上次被拥抱的时候更加深入了,能够考虑多余的东西的从容也全部消失。

理性与知性的活动停止,只有痛苦和最后带来的快感,这些生物的本能以压倒的力量支配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透……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个……谢罪与告白。

在耳边像温柔的摇篮曲一样不断重复着的,两种类的语言。

在仿佛从灵魂之底绞出的悲伤的耳语中,被纯也的存在充满着,透不知何时放开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