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岩当天钱当天交,等凑齐押金可以改成月交。
你试一下车吧。
高纯在应聘的第三天晚上开车上路。
他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个带小孩的老妇,他拉着他们去了一处住宅小区,放下孩子后又拉着老妇回到原处。
从这个老太太开始,这天晚上他拉了七八个活,收益比原先预想的要好。
早上六点,他把车开回公司,和上日班的司机交验了车辆,又在办公室交上了头一夜的车租。
出了公司的院子,他才把剩下的钱从挎包里拿了出来,在手上细数。
然后,在路边的一间小餐厅里买了早点,打了包匆匆赶回家来。
他回家时金葵还在床上睡着。
沉睡的金葵依然满面病容。
他把刚买的早点放在她的床头,然后嚼着一只油条匆匆离开。
每天早上八点至下午四点,他从一名出租汽车司机,又变回了自己理想的身份,在劲舞团不大的练功厅里恢复舞功。
他终于又回到舞蹈中来了,和一群激情舞者,在音乐的节奏中把自己强健的身姿,投进镶满墙壁的镜子。
下午四点至晚上六点是回家照顾金葵吃饭的时间。
然后,整个夜晚,他又摇身一变,又成了这个城市万千出租汽车中的一名司机。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辛苦而又充实。
夏天快到了,某日练功结束之后,舞团的头目召集全体舞者就地开会,宣布 劲舞团 承接了啤酒节晚会一个舞蹈节目,从即日起须全力以赴。
上午八点至十一点半正常练功,下午一点开始排练。
这样一来高纯的安排统统打乱,于是他买了两个保温饭盒,每天凌晨便收车回家,这样可以睡到太阳露头。
起床后先把两餐饭都做好放进饭盒,嘱咐金葵哪是中饭哪是晚饭,然后掖块面包赶紧上班。
每个早上都这样紧张急促,与金葵之间顾不上更多语言,更没有金葵想要的那份缠绵。
也许病中的女孩最是敏感,高纯的每个动作都令金葵心神不安。
她常常会在高纯将要出门时把他叫住,高纯的行色匆匆让她总是疑心他将一去不返。
于是她总要把他叫住:高纯……高纯回头:啊?她叫住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只能说:再见。
高纯怔怔地:再见。
看着高纯拉开车库大门,金葵还是无法释怀,她再次叫住高纯:那你晚上几点回来?高纯说:晚上排练完我就得接车去了,大概夜里两点以前吧,怎么了?金葵说:没有……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高纯说:没事,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吃饭。
我走了啊。
高纯刚刚转身,金葵还是把他叫住:高纯,你……你还回来吗?高纯莫名其妙:回来呀。
他终于冲金葵笑了笑,并且走回金葵床边,坐下反问:我要是不回来了,你不正好能下决心回家了嘛。
金葵立即泪涌眼窝:你……你真的不回来了吗?金葵忽然掉泪,高纯不知所因,起身找毛巾给她,怎么又哭了。
你到底是希望我回来呀,还是真想家了呀?金葵像孩子那样哽咽:我希望……希望你回来。
高纯的语气,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是违心还是实意:可你病得这么重,你应该回家呀。
回家把病养好了,可以再回来嘛。
你每天一个人躺在这里,光吃这些药,要是把病给耽误了,我怎么担得起这份责任呀!金葵抽泣:这些药,花很多钱吗?我可以吃最便宜的药,等我好了以后……以后我会照顾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你晚上早点回来好吗……好吗?高纯抱了金葵,说:好!高纯答应早点回来,这一天他也确实打算早点收工,早点回来,可这一天的晚上,他偏偏就没有回来。
那一晚高纯在路上跑到将近夜里一点,准备收工时又碰上一男一女两个乘客要到延庆县去。
高纯刚刚表示延庆太远,他已收车,那位男乘客马上厉声投诉起来。
你怎么拒载呀。
你拒载我可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