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她躺在德尔蒙特附近一家廉价的临时旅馆里。
这里离1号公路很近。
她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汽车声音,眼睛盯着天花板。
她希望自己能停止哭泣。
但她做不到。
因为他已经死了。
她的丹尼尔死了。
珍妮?马斯顿摸了摸裹着绷带的头。
头疼得很厉害。
她不停地回想着他俩呆在一起的最后时刻。
那是星期四。
他们站在卡梅尔南面的海滩上,他拿着一块形状像小茉莉的石头。
小茉莉是她母亲养的一只猫,也是她母亲唯一不会伤害的生灵。
她回想起丹尼尔手拿石头的样子,将它放在手中翻来覆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亲爱的。
它看起来就像是只猫。
然后他更用力地搂着她,小声说:我刚看了新闻。
哦,在旅馆里吗?是的。
亲爱的,警察发现了你的踪迹。
什么踪迹——你的名字,他们知道你是谁了。
真的吗?她用恐惧的语气低声说。
是的。
噢,不……丹尼尔,我的甜心,对不起……她开始颤抖起来。
你把某样东西落在房间里了,是吧?接着她想起来了,那封电子邮件。
放在她牛仔裤里的。
她有气无力地说:那是你第一次说你爱我。
我不想把它给扔了。
你曾让我扔掉它,但我不愿意。
对不起,我——没关系,亲爱的。
现在,我们得谈谈。
当然,我的甜心。
她边说边做着最坏的打算。
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鼻子,无论她如何默诵天使之歌、天使之歌,也不会有人来帮她。
他要离开她。
他要让她消失。
但事情比这还要更复杂。
似乎家族里有个女人一直都在帮他。
丽贝卡。
他们要重新组建另一个家族,去他的山顶,开始自给自足的生活。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家族,亲爱的。
但当我开始了解你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会跟丽贝卡谈谈。
不过这得需要点时间。
她……很难对付。
但最终她还是会按照我说的去做的。
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我不知道。
你和我,亲爱的,我们是一对。
她和我从来没有这种缘分。
那是另一种关系。
如果他指的是他们只是发生过性关系,那也没什么。
珍妮对此并无嫉妒之心,应该说不是特别嫉妒。
如果他爱上别人、跟别人分享欢笑和经历、管别人叫小可爱,那么她就会心生嫉妒。
他继续说:但现在我们必须很小心。
警察知道你的身份,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你。
所以你得消失。
消失?消失一阵子。
一两个月。
嗯,我也不喜欢这样。
我会想你的。
她能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别担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会不管你的。
真的吗?我们要造成我杀死你的假象。
这样,警方就不会再追查你了。
我要割伤你,然后在石头和皮包上留下一些血迹。
他们就会认为我用石头击打你,又把你扔进了大海。
不过,会很疼的。
我不怕,只要我们能在一起。
(但她心想:千万别剪我的头发,别再剪我的头发了!她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呢?)我宁愿割伤我自己,亲爱的。
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关系的。
到这儿来,坐下。
抓住我的腿,紧紧地捏住我的腿,这样就可以减轻一些疼痛。
真的很疼。
但她咬住自己的衣袖,握紧他的腿,当刀刃割出血的时候,她忍住没有喊出声来。
沾满血迹的皮包,沾满血迹的猫形石块……他们开车驶往他隐藏了从莫斯兰丁偷来的蓝色福特福克斯汽车的地方,他把车钥匙交给她。
他们道别后,她来到这家廉价旅馆,登记入住。
她走进房间,打开电视,躺在床上,捂着头上痛苦不堪的伤口。
就在此时,她在电视新闻里得知,丹尼尔·佩尔已经在海狼岬被击毙了。
她抱着枕头号啕大哭,纤细的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床垫。
后来,哭着哭着,她在极度痛苦中昏睡了过去。
醒来以后,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从一个角落看到另一个角落。
不停地看着。
她强迫自己不停地凝视。
这让她想起自己婚后的生活,也曾躺在床上,熬过那段毫无止尽的时间:头仰着,等待鼻子不再出血,等待伤痛渐渐消散。
还有蒂姆的卧室。
还有其他十几个人的卧室。
仰面躺着,等待,等待,无尽的等待……珍妮知道她必须得起床,必须离开。
警察正在搜寻她——她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驾驶证照片,面无表情,大鼻子。
看着这张照片,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所以要赶紧离开……但是,在过去几小时里,当她躺在这张廉价的床上,感受着凹陷的床垫上不时冒出的弹簧圈,她觉得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是一种变化,就像秋天的初次霜冻。
她想知道这是怎样的感受。
渐渐地,她明白了。
那就是愤怒。
珍妮?玛斯顿很少产生这种情感。
哦,她经常感觉很沮丧,经常感觉害怕,经常疲于奔命,经常等待痛苦的消逝,这些都是她擅长的。
或者等待痛苦再次袭来。
但现在,她感到很愤怒。
她的双手在颤抖,呼吸也变得很急促。
接着,尽管怒气未消,但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就像做糖果一样——你得熬上很长时间,直到糖水沸腾,冒泡,到达很危险的温度(因为糖水会像灼热的胶水那样黏在你的皮肤上)。
然后,你把它倒在大理石板上,等它冷却,就变成了一块薄脆糖。
这就是珍妮现在的感受。
内心充满冰冷的愤怒。
强烈的愤怒……她紧咬牙关,心跳加速,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她坐在廉价的桌子旁,面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她用了半小时完成这些事,然后看着镜子里的形象。
她喜欢镜子里的自己。
天使之歌……她又想起了星期四的情景,他们俩站在福特福克斯汽车旁,珍妮边哭边紧紧搂着丹尼尔。
我会很想你的,亲爱的。
她说。
然后他放低声音说:亲爱的,现在,我得去处理些事情,以便确保我们山顶的安全。
但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丹尼尔?还记得海滩上的那个傍晚吗?就是我需要你帮忙的那一次?汽车行李厢里的那个女人?她点点头。
你……你要我再帮你做同样的事吗?他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
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要你独自去做。
我?他凑近她的身体,直视她的双眼。
是的,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们就永远也得不到宁静,我们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她慢慢点了点头。
然后,他递给她一把枪,这是他从保护詹姆斯?雷诺兹家的那名治安官身上拿来的。
他告诉她如何使用。
珍妮很惊讶,原来用枪那么简单。
现在,珍妮感到内心的愤怒就像硬糖一样碎成一片一片。
她走到廉价旅馆的床边,倒出小购物袋(她把它当作女式拎包用了)里的东西:手枪、剩下的一半现金、一些个人用品,还有丹尼尔给她的东西:一张小纸片。
珍妮打开纸片,看着上面的内容:凯瑟琳·丹斯、斯图亚特和伊迪?丹斯的姓名以及住址。
她想起爱人把枪放进袋子里递给她时所说的话:耐心点,亲爱的。
不用着急。
我教你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保持控制权。
她背诵了出来。
你的得分是A+,亲爱的。
他给了她最后一吻。
62丹斯离开总部,去海狼岬旅馆,打算将凯洛格用信用卡消费的账单转到加州调查局自己的账户里。
当然,查尔斯?奥弗比对这笔支出感到很不高兴,但是让一个刑事案件的被告替逮捕自己的司法部门买单,这注定会导致利益冲突。
所以奥弗比同意支付住旅馆的费用。
不过,他支持起诉凯洛格的辉煌瞬间并没有延伸到他性格的其他方面。
面对账单,他大声抱怨。
(约旦卡勃耐葡萄酒?谁喝这种名酒了?还喝了两瓶?)丹斯没有告诉他,她主动提出让萨曼莎·麦科伊在旅馆里多住了几天。
她边开车边听凯尔特乐队阿尔坦演奏的音乐。
歌名叫《哦,碧绿的灯芯草》。
凄婉的旋律让人难以忘怀,这似乎很适合当下的情境,因为她正赶往发生过命案的地方。
她打算下周去南加州旅行,带着孩子和狗一起去。
她要去奥加伊附近为一群墨西哥音乐家录制音乐。
他们都是她网站的支持者,曾通过电子邮件将他们自己的音乐小样发送给玛蒂娜。
丹斯希望能进行现场录制。
那些音乐的节奏很迷人。
她非常期待下周的旅行。
这一路都很通畅;天气又变得糟糕起来。
整条路上,丹斯只看见一辆车跟在她后面。
这辆蓝色的小轿车在她后面半英里的地方行驶着。
丹斯拐下公路,朝海狼岬旅馆驶去。
她瞥了一眼电话。
奥尼尔还没有给她回信息,她心里有些不安。
丹斯可以拿案件当借口给他打电话,那样他就会立刻回电。
但她不想这么做。
另外,最好还是保持一些距离。
如果你的朋友是个已婚男士,最好不要越过红线。
她驶入旅馆的车道,把车停好,正好听到那首挽歌的结尾处。
丹斯想起自己丈夫的葬礼。
比尔应该被安葬在附近的墓地里,因为他的遗孀和孩子们都住在帕西菲克·格罗夫。
但他倔强的母亲想把他葬在旧金山——他18岁时就离开那里,只有假期才回去,而且也不是经常回去。
斯文森夫人在讨论儿子的安葬地点时,态度非常强硬。
尽管丹斯的想法最终占了上风,但当她看到婆婆的眼泪时,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因此,在此后的一年里,她用各种方式来为自己的胜利付出代价。
比尔就葬在一处小山坡上,你可以看到那里有很多树,还能看到太平洋的海水,以及佩伯尔海滩高尔夫球场第9洞的场地——这原本是一块墓地,可成千上万的高尔夫爱好者会来这里,支付高昂的费用,只图挥杆的乐趣。
她回想起,尽管她和她丈夫都不曾打过高尔夫球,但他们有一阵子曾打算要去上高尔夫训练课。
可能要等到我们退休以后。
他说。
退休。
这是什么意思?这时,她停好车,走进海狼岬旅馆的办公室,开始整理账单资料。
我们已经接到一些电话,办公室职员说,有些记者想来这间木屋拍照,还有人想带游客参观佩尔被击毙的地方。
真是太恶心了。
是啊,真恶心。
莫顿·内格尔也不会同意这种做法;或许《睡偶》一书的脚注会提及这些没头脑的企业家。
丹斯走回汽车时,发现有一个女人出现在附近,那女人正看着海面上的薄雾,外套在微风中飘动着。
丹斯继续往前走,这时那女人转过头,跟上了丹斯的步伐,离她并不太远。
丹斯还注意到有一辆蓝色的汽车停在附近。
很眼熟。
这就是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司机吗?接着,她发现,那是一辆福特福克斯汽车。
她想到,有辆车在莫斯兰丁被偷走了,之后一直下落不明。
那辆车也是蓝色的。
难道还有遗留的问题吗?就在这时,那女人迅速走上前来,在大风中用沙哑的声音喊道:你是凯瑟琳·丹斯吗?探员很惊讶,停下脚步,转过身,说:是的。
我们见过面吗?女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她俩只相隔几英尺远。
她摘下太阳镜,露出很熟悉的脸庞,但丹斯没想起来这是谁。
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我们彼此认识。
我是丹尼尔·佩尔的女朋友。
你是——丹斯深吸一口气。
珍妮?马斯顿。
丹斯伸手开始摸枪。
但在她碰到枪的握把之前,珍妮说:我想自首。
她伸出双手,等待着手铐。
丹斯从警多年,却从未见过这么配合的嫌疑犯。
我本来是要杀了你的。
这句话并没有吓着她,因为丹尼尔·佩尔已经死了,珍妮的双手又被铐住了。
丹斯在她身上以及车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武器。
他给了我一把枪,但被我放在汽车旅馆里了。
真的,我不会伤害你。
确实,她看起来也没有这个能力。
他说过,没有任何一位警察能像你这样了解他。
他有些怕你。
必须消除威胁……所以,他让你假装遇害?他割伤了我。
珍妮把头后部的绷带指给丹斯看。
割下了一些皮肤、头发,还流了些血。
头部受伤会流很多血。
她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把你的地址和你父母的地址给了我。
他要我杀死你们。
他知道你不会放过他的。
你同意了?我什么都没说。
她摇了摇头。
在他面前,很难说不……他认为我一定会照办的。
因为我总是按照他的意愿去做。
他让我杀了你,然后和他还有丽贝卡一起生活在某个森林里。
我们要组建一个新的‘家族’。
你知道丽贝卡的事吗?他告诉我了,她轻声说,是她给我发电子邮件的吗?假装成丹尼尔的语气?是的。
她的双唇紧绷。
信的内容看起来不像是他的语气。
我想一定另有他人。
但我不想问。
有时,你就是不想知道真相。
阿门,凯瑟琳·丹斯心想。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在跟踪我吗?是的。
我想亲自跟你谈谈。
我想如果我自首的话,他们会直接把我送进监狱。
但我必须问一下:当他被击毙的时候,你在现场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我不在现场,对不起。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又绷紧嘴唇,在表意学角度看来,这表示悔恨。
接着,她瞥了一眼丹斯。
我不想吓着你。
我们不知道这个情况,丹斯谨慎地说。
我们仍在调查当中。
内格尔并不相信。
他是否伪造了证据?或者找人站出来替他撒谎?我肯定他是这么做的。
迈克尔?奥尼尔用低沉而平稳的语调说:我们不希望出现任何可能妨碍调查的谣言。
每当这位首席治安官用这种语调提出建议,听者总是小心接受。
好的。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非常感谢。
丹斯说,接着又问,内格尔先生,你有没有什么对我们有帮助的信息?比如,丹尼尔?佩尔可能去往何处?他下一步可能作何举动?谁是他的帮凶?内格尔长着啤酒肚,头发稀疏,笑容可掬,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中年精灵。
他把裤子向上拎了拎。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也只是在大约一个月前才开始这个写作项目。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搜集背景资料。
你曾提到,你还计划描写佩尔家族里的那些女人。
你和她们联系过吗?联系过其中的两位。
我问过她们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采访。
奥尼尔问:她们已经出狱了吗?哦,是的。
她们和克罗伊顿谋杀案没有牵连。
她们的刑期很短,主要是因为与盗窃相关的罪行。
奥尼尔说出了丹斯的想法:我在想,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女人,或是两人一起,充当了佩尔的帮凶?内格尔想了想,我觉得不会。
她们都觉得佩尔是她们一生中最可怕的灾星。
她们是谁?奥尼尔问。
丽贝卡·谢菲尔德。
她住在圣迭戈。
另一位是琳达·惠特菲尔德,她住在波特兰。
她们已经改邪归正了吗?我想是的。
我没有找到关于她俩的警方记录。
琳达和她哥哥、嫂子生活在一起。
她在一家教堂里工作。
丽贝卡为小企业提供咨询服务。
我的印象是,她们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的经历。
你有她们的号码吗?作家翻开一本厚厚的记事本。
他的字迹很潦草,字写得很大——本子上记满了东西。
佩尔家族还有第三个女人。
丹斯说,她想到了自己在审讯佩尔之前所做的那些调查。
她叫萨曼莎·麦科伊。
几年前她就消失了。
丽贝卡说她改了名字,搬到了别处,讨厌再被人称作丹尼尔的‘女孩’。
我也曾做过一番调查,但是至今还没有找到她。
有线索吗?丽贝卡只听说她去了西海岸的某个地方。
丹斯对TJ说:去把她找到。
萨曼莎·麦科伊。
长着一头鬈发的TJ探员跑向会议室的一角。
丹斯心想,这家伙看起来也像个精灵。
内格尔找到了那两个女人的号码,于是丹斯作了记录。
接着她就给住在圣迭戈的丽贝卡·谢菲尔德打了电话。
妇女创业计划,一位带有些许墨西哥口音的接待员接了电话。
我能为您效劳吗?过了一会,丹斯便和该公司的经理通上了话,那是一位非常严肃的女性,声音低沉而沙哑。
丹斯探员向她介绍了佩尔逃跑的经过。
丽贝卡·谢菲尔德感到很震惊。
同时她也很生气。
我还以为他被关进了某座超级监狱。
他并不是从监狱里逃走的。
这事发生在县法院的拘押室。
丹斯问这个女人是否知道佩尔的去向,是否认识他的帮凶,以及他有可能联系的其他朋友。
不过丽贝卡无法提供这些情况。
她说,她是在克罗伊顿谋杀案发生前几个月遇见的佩尔,而且是在羁押期间才开始了解他和其他人。
但她补充说,大约一个月之前,她曾接到某个人的电话,这人应该是位作家。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不过他有可能和这起越狱案件有关。
他的名字叫莫瑞或莫顿。
我想我应该还留有他的号码。
没关系。
他就在我们这里。
我们已经查清他的身份了。
丽贝卡无法提供更多关于萨曼莎·麦科伊下落的信息,也不知道她的新身份。
过了一会儿,她不安地说:当时,8年以前,虽然我没有告发他,但我确实和警方合作过。
你觉得我现在有危险吗?我也不确定。
不过在我们抓获佩尔之前,你最好和圣迭戈警察局取得联系。
丹斯把自己在加州调查局的办公电话和手机号码都留给了她,丽贝卡则告诉丹斯自己将尽力想出谁在帮助佩尔,谁会知道他的去处。
丹斯探员按下电话的听筒支架,然后又松手让它反弹上来。
接着她拨打了第二个号码,接通了波特兰的圣兄弟会教堂。
她找到了琳达?惠特菲尔德,但对方还没有听说关于这次越狱的消息。
她的反应截然不同:沉默不语,然后是一串几乎无法听清的低语。
丹斯只能听出几个字:耶稣啊。
这几个字听上去像是在祈祷,而不是惊叹。
接着,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或者是通话被人切断了。
喂?丹斯问。
喂,我在。
琳达说。
丹斯重新问了一遍刚才问丽贝卡·谢菲尔德的问题。
琳达已经多年没有得到佩尔的音信了——尽管在克罗伊顿案件发生后,他俩还保持了大约18个月的联系。
最后,她不再写信给他,从此失去了联系。
她也不知道萨曼莎·麦科伊的下落,不过她也告诉丹斯,上个月曾有个名叫莫顿·内格尔的人给她打过电话。
丹斯探员让她放心,说警方已经了解过这个人,确信他不是佩尔的帮凶。
琳达也无法提供关于佩尔去向的线索。
她并不清楚谁会充当他的同党。
我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丹斯对这个女人说,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你现在有危险,但是——哦,丹尼尔不会伤害我的。
她立马回答道。
即便如此,你最好联络一下当地的警方。
好吧,我会考虑的。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能不能给我一个热线号码,这样我就可以了解案情的发展?我们没有设置这样的热线。
不过媒体在跟踪报道。
你可以从新闻节目中了解详细情况,一点都不比我们慢。
呃,我哥哥这里没有电视。
连电视都没有?好吧,如果案情出现重大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要是你能想起别的什么线索,也请给我打电话。
丹斯把电话号码留给她,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加州调查局的分局长查尔斯?奥弗比大步走进了会议室。
我想,刚才的新闻发布会挺顺利的。
他们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
这些记者总是这副德性。
不过我忍不住要说,我的现场回答也不含糊。
总是要领先对手一步。
明白吗?他冲着墙角的电视机点了点头。
刚才直播的时候,会议室里没人有工夫去调高电视音量倾听他的现场表现。
错过了你的直播,查尔斯。
我一直在打电话。
这人是谁?奥弗比问。
他一直盯着内格尔看,仿佛他应该认识这个人。
丹斯给他们作了介绍,随后那位作家便立即从这位分局长的关注视野中消失了,就像目标信号在雷达屏幕上突然失踪了一样。
有没有什么进展?他瞥了一眼地图。
还没有一个位置发回报告。
丹斯告诉他。
随后她又解释说,她曾联系过佩尔家族中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住在圣迭戈,另一个在波特兰,我们正在寻找第三个女人。
我们至少已经弄清前两个女人并非佩尔的帮凶。
你相信她们的话吗?奥弗比问,难道你能从她们说话的口气中听出她们是无辜的吗?会议室里的所有警官都一言不发,所以只得由丹斯来告诉她的上司,说他忽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认为这两个女人不可能在这里安放好燃烧弹,然后还能来得及返回其居住地。
奥弗比停顿了片刻,然后说:哦,原来你是给她们家打的电话。
你刚才可没提这一点。
凯瑟琳·丹斯曾经担任过记者和陪审团顾问,也曾在世面上摸爬滚打过多年。
她避开TJ的目光,接着说:你是对的,查尔斯,我的确没提。
抱歉。
加州调查局分局长转身面对奥尼尔:这个案子很棘手,迈克尔。
调查的角度有很多。
真高兴你能抽空来帮我们一把。
很高兴能尽我的一份力量。
这已经是查尔斯?奥弗比最客气的措辞了。
他之所以使用帮我们一把这样的字眼,是因为他要强调他才是这里的主角,同时还能含蓄地说明奥尼尔和蒙特雷县警署也得共同承担责任。
这就叫隐藏责任……奥弗比对大伙儿说他要返回分局总部,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丹斯转身面对莫顿·内格尔问:我能不能看看你对佩尔的调查?呃,我想,可以的。
但为什么要看呢?也许能帮我们发现他的去向。
奥尼尔说。
我只能给你复印件,作家说,不提供原件。
这样也行,丹斯对他说,我们会派人去取的。
你的办公室在哪儿?内格尔在蒙特雷县租了一所房子,那里便是他的工作场所。
他把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丹斯,然后开始整理他的摄影包。
丹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包。
等一下。
内格尔注意到丹斯正注视着他包里的东西。
他微笑着说:我很乐意。
抱歉,你说什么?他拿出一本自己写的案件实录,名为《盲目的信任》,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将书递给丹斯。
多谢了。
丹斯将书放下,然后指着她真正关心的东西说:你的相机。
你今天上午有没有拍照?我是说在纵火案发生之前?哦,他因为自己会错了意而苦笑一下,是的,我拍了。
是数码照片吗?没错。
我们能看看吗?内格尔取出一台佳能相机,开始揿下按钮。
丹斯和奥尼尔一起弯下腰,靠近了仔细察看相机背面的小屏幕。
丹斯闻出奥尼尔脸上擦了一种新的须后水。
站在他的身边,丹斯感到很安心。
作家在屏幕上滚动显示所拍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人们走进法院的情景,还有一些是大楼正面的雾景艺术照。
这时,奥尼尔警探和丹斯探员同时说:等一下。
他们看到的图像正好显示了通往火灾发生地的车道。
他们能看出有个人出现在一辆汽车的后面,但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人穿一件蓝色外套,戴着棒球帽,侧面还能看到墨镜。
看他的胳膊。
丹斯点了点头。
似乎那人的胳膊拖在身后,好像在拉动一只行李箱。
你的照片有拍摄时间显示吗?内格尔大声读出照片的拍摄时间:九点二十二分。
这就对了。
丹斯说,同时想起了消防队长对燃烧弹安放时间的推测。
你能放大照片吗?无法在相机里放大。
TJ说他可以在电脑上放大,非常容易。
内格尔于是将相机存储卡递给他,丹斯则让TJ返回分局总部,叮嘱他说:还要调查萨曼莎·麦科伊。
找到她的下落。
还有佩尔的姑妈,贝克斯菲尔德。
你放心好了,老板。
雷伊?卡拉尼奥仍在大楼外面,筛查目击者。
不过丹斯相信佩尔的帮凶早就逃之夭夭了;既然佩尔有可能已经避开了路障检查,那么他的同伙也就没有理由再留在现场附近。
她将卡拉尼奥也叫回了总部。
内格尔说:我回去准备调查资料的复印件……哦,别忘了。
他将签过名的那本平装书递给了丹斯,我知道你会喜欢它的。
等到内格尔走出去之后,丹斯拿起这本书。
等我有空再说吧。
说完就把书递给奥尼尔,让他代为保管。
?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