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不挺得住?莉莉·霍肯问丈夫唐纳德。
詹姆斯?他没说什么,但他的日子会不好过。
帕特里娅也一样,我敢说。
他们在蒙特雷新家的温馨房间里。
没完没了地拆包装,拆啊拆……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小个头女人站在房间中央,两腿稍微叉开,看着两塑料袋的窗帘,你看怎么办?霍肯此时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很在乎窗户的装饰。
但是跟他结婚才9个月过3天的妻子为了从圣迭戈搬到这里已经承担了很多。
他放下组装咖啡桌的工具,从红色的看到赭色的,又回过头看了一遍。
左边的那些。
他准备好一接到提醒就马上改正的样子,如果这个答案不正确的话。
但是显然没说错。
那是我以前常依靠的地方,她说道,警方在他家安排了一个保安?他们认为那男孩会袭击他?霍肯又重新组装那张桌子,是宜家的。
真糟糕,他们的设计人员也太聪明了。
他可不这样认为。
但你了解詹姆斯。
即使他这样认为,他也不是那种跑到山里藏起来的人。
他心想,莉莉并不真正理解詹姆斯·奇尔顿;她从前甚至没和他见过面,只是从他的嘴里对这位朋友略知一二。
这正如他也是通过聊天、小细节和推测才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所了解一样。
之所以有这种生活是跟以下这些情形分不开的——两人都是再婚;他刚刚走出悲恸的阴影,而她刚走完棘手的离婚程序。
经朋友介绍他们相识,开始了约会。
起初他们还有所戒备,但几乎是同时他们发现彼此是多么渴望亲昵和温存。
先前从未想过再婚的霍肯6个月之后就向她求婚——地点是在圣迭戈市中心W旅馆铺满沙子的屋顶沙滩酒吧,他没有耐心再找一个更合适的环境。
不过,莉莉却把这次求婚事件描述成她所能想到的最为浪漫的事情。
当时系着白丝带的大钻石戒指套在她的金锚蒸汽啤酒瓶的瓶颈上。
看到这她就答应了。
如今他们回到了蒙特雷,着手开始新的生活。
唐纳德·霍肯对自己的境况进行了评估。
朋友告诉过他失去配偶后再婚不一样。
失去妻子一个人过,生活会发生根本改变。
他不会再有那种遍布全身细胞的青春年少的感觉。
需要有人相伴,也要时时刻刻充满激情。
但是这种关系从本质上仅限于友情。
错了。
这种关系不仅仅要充满青春活力,而且还意味着更多。
在他跟萨拉的婚姻中他们彼此爱得情深意切。
萨拉漂亮中透着几分风韵,谁爱上她都会爱得死去活来。
霍肯就曾经这样爱过。
但是他对莉莉的爱也同样强烈。
好吧,他最终触及到了这个话题,那就是他承认跟莉莉的性生活更好一些——从舒服得多这层意义上讲。
萨拉在床上的表现,说实在的,不太好招架,如果说得婉转一些的话。
(霍肯这时回想起过去的一些场景,差一点儿笑出来。
)他不知道莉莉对詹姆斯和帕特里娅这对夫妻有什么感觉。
霍肯告诉过她,他们曾经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两对夫妇经常聚会,他们各自的孩子的学校有什么活动或孩子参与什么体育比赛他们都会到场,他们还一起参加舞会,一起吃烧烤……他注意到在给她讲述他的过去时,莉莉的笑容略微有些变化。
但是他又让她放心,从某种程度上讲,詹姆斯·奇尔顿对他也有了几分陌生。
自从萨拉死后霍肯很消沉,几乎跟所有的朋友都失去了联系。
但是现在他又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和莉莉即将把这幢房子收拾停当,接下来就把孩子接来。
他们还在恩悉尼塔斯跟祖父母住。
他又要回到在半岛上的愉快的日常生活中去,这种先前有过的生活留存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好几年了。
他跟他最好的朋友詹姆斯·奇尔顿恢复了联系,重新加入了乡村俱乐部,又看到了所有的朋友。
是的,这一步走得很对。
但是乌云也出现过。
在他看来虽然很小、很短暂,但是那毕竟是一个瑕疵。
当他来到自己和萨拉曾经住过的这个地方,她好像有一部分在他的心中复活了。
记忆像焰火一样喷涌而出。
就是在蒙特雷的这个地方,萨拉曾经是一位有思想的女主人,一位富有激情的艺术品收藏家,一位精明的女商人。
就是在这里,萨拉曾经是一位风情万种、活力四射、让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爱人。
就是在这里,萨拉穿上湿式保暖潜水服搏击风浪,从水里出来时尽管冻得瑟瑟发抖,但是依然兴奋异常——不像她的最后一场游泳,在拉霍亚附近,她不是从水里爬出来,而是漂到岸边的,四肢瘫软,睁着眼睛但目光茫然,海水的温度有多高她的体温就有多高。
想到这,霍肯的心跳加快了。
然后他做了几下深呼吸,把回忆抛在了一边。
要帮忙吗?他看看莉莉和窗帘。
妻子停了下来,放下手上的活儿。
她走过来,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她喉咙下面那块V字形的皮肤上。
她深情地吻他。
他们朝对方笑了笑。
妻子又回到了窗户旁。
霍肯组装完了玻璃铬钢桌子,把它拉到长沙发前面。
亲爱的?米尺在莉莉的手里垂下来,她在往窗外看。
什么事?我感觉那里有个人。
在哪里?是在后院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我们院子里。
是在树篱的外面。
有人在别人家的院子里。
在加州中央海岸这个地方有钱难买半寸土。
他只是站在那里朝我们房子方向看。
可能是想知道是不是一支摇滚乐队或什么瘾君子搬了进来。
她走下一级台阶,就是站在那里,她重复道,我不知道,亲爱的,有点瘆人。
霍肯走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去。
他从这个角度看视野并不开阔,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人影在透过树丛窥探。
他穿着白色汗衫,连衣帽套在头上。
可能是邻居家的孩子。
他们总是对搬进来的人好奇。
他是想知道我们会不会也有跟他们年纪一般大的小孩。
我也有这种好奇心。
莉莉没有回应。
他觉察出她有些不适。
她站着,窄窄的屁股撅着,皱着眉毛,头发上落了些搬移纸箱子和纸板带来的灰尘。
该是骑士出场的时候了。
霍肯走进厨房,拉开后门。
那个不速之客不见了踪影。
他朝门外多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听到妻子在喊:亲爱的!霍肯一下子警觉起来,转身往屋里飞速跑去。
莉莉仍然站在梯子上没下来,手指着另一扇窗户。
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移到了旁边的院子——现在肯定是已经在他们的地界上了,尽管还是被树木挡着看不清。
妈的,他到底是谁?他瞥了一眼电话,但还是决定不打911报警。
要是邻居或者邻居的儿子怎么办?那会彻底毁掉缔结友谊的机会。
路边十字架在他回头看时那人影又不见了。
莉莉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在哪里?他刚消失,很快。
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们朝窗外望去,扫视着。
没有他的踪影。
无法看见他更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我们应该——霍肯话音停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莉莉喊了起来:有枪——他有枪,唐纳德!她眼睛盯着前窗。
她的丈夫抓起电话,朝妻子喊道:门!锁上。
莉莉冲了过去。
但太晚了。
门已经完全敞开。
莉莉尖叫着。
唐纳德·霍肯把她拽到身下趴在地上,姿势优雅,但是他明白这个姿势对于救新婚妻子一命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