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电话的另一头停顿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
博主说:丹斯探长。
声音显得很疲劳,又有什么坏消息?我找到了证据说明十字架不是特拉维斯放的。
什么?我并不是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从证据所呈现的方式来看,那男孩只不过是替罪羊,有人把案子伪装成他是杀手的样子。
奇尔顿低声说:那么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了?恐怕是的。
丹斯解释了她所掌握的情况——6月9日那天真正开车的人是谁——以及栽赃证据的可能性。
我认为你是最终的目标。
她补充说。
我?你到目前贴了一些很有煽动性的报道。
你现在还在写一些有争议的话题。
我看有人想让你罢手。
你以前受到过威胁,没错吧?有好多次。
回到你的博客上去,查查有谁威胁过你,有谁因为你说了什么而要报复你,还有谁是你的调查对象,而他们又不想让那些事情曝光。
把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找出来。
选那些最有可能下手的嫌疑对象。
从几年前的开始找。
好吧,我会拿出一个名单。
但你真的认为我有危险?真的,没错。
他沉默了一会后说:我担心帕特和孩子们。
你认为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吗?可不可以去我们的度假别墅?在霍利斯特。
或是找一家旅馆住?旅馆可能会更安全些。
你还有另外一套住宅是记录在案的。
我们可以安排你住进我们用来安顿证人的一家汽车旅馆,用化名入住。
谢谢。
给我们几个小时,帕特收拾一下,我开完先前安排的一个会议就走。
很好。
她正要挂上电话,奇尔顿说道:等等,丹斯探长,还有一件事。
什么?我想起来了——名单上一个人最有嫌疑。
我可以写下来。
你不需要笔和纸。
奇尔顿回答说。
丹斯和雷·卡拉尼奥慢慢地驶向阿诺德·布鲁贝克的房子。
根据詹姆斯·奇尔顿的说法,此人是海水净化工厂的幕后老板,这个工厂一旦建成将毁掉整个蒙特雷半岛。
奇尔顿所指出的头号嫌疑人就是布鲁贝克。
不是这个海水净化厂老板本人,就是他雇的一个人。
丹斯觉得这很有可能。
她用警车上的电脑上网,看到了题目为净化……和毁灭的帖子链。
上面有一个6月28日的帖子。
路边十字架Http://www.thechiltonreport.com/html/june28.html根据奇尔顿的报道和帖子,丹斯推断博主发现了那个人在拉斯维加斯的关系背景,说明他跟黑社会犯罪有关;他还发现了那个人的私人地产交易,这暗示他有秘密不想暴露。
准备好了?丹斯一面问卡拉尼奥一面下线。
年轻的探员点点头。
他们下车。
她敲门。
终于,那位红脸企业主——脸红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太阳晒的,丹斯推测——来应门了。
看到两位来访者他很惊讶。
他眨眨眼,一时不知说什么,我刚才从医院回来。
你们这是……?我是丹斯探长。
这是卡拉尼奥警官。
他快速扫了她背后一眼。
是在找有没有后援?她想。
如果是的话,是找她的后援?或者是布鲁贝克自己的。
她感到一阵恐惧。
根据她的判断,为财杀人的人都是最凶残的。
我们一直在关注跟奇尔顿先生有关的那个事件。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介意不介意?什么?难道那家伙到头来还是要打官司?我原以为我们——不是,没有起诉。
我们可以进来吗?这人还是有些疑虑。
他不敢直视丹斯的眼睛,点头示意他们进来,接着脱口骂道:他疯了,你们知道。
我的意思是说他应该马上被送进精神病院。
丹斯含糊地笑了笑。
布鲁贝克又朝外看了一眼才把门关上。
他还上了锁。
他们进屋,很多房间是空的,没有家具,显得没有一点儿人气。
丹斯听到附近发出的吱嘎声,接着从另一个房间也传来了吱嘎声。
这幢房子是不是正在有人搬进来?还是布鲁贝克有助手在这里?助手还是保镖?他们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塞满了文件、规划图、图片、照片和法律文件。
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按比例精心制作的海水净化工厂模型。
布鲁贝克把几大堆捆在一起的报告书从椅子上搬开,示意他们坐下。
他也在一张大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丹斯注意到墙上挂着证书,还有一些照片,上面是布鲁贝克跟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有权势的人物的合影——都是些政客或其他什么商人。
丹斯很关注办公室的墙壁;它们可以透露很多关于主人的信息。
从这些特别的图片上,她判断布鲁贝克这人很聪明(他有学位以及完成过专业课程训练),对政界也了如指掌(从市政府和县政府那里获得过荣誉和钥匙)。
还有就是强悍;他的公司显然已经在墨西哥和哥伦比亚建造了海水净化工厂。
照片里他都被戴着眼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人——保镖——前呼后拥着。
这些人在所有的照片中都一样,说明他们是布鲁贝克的私人保镖,而不是政府派的。
其中一个还手持机枪。
附近的吱嘎声难道是他们发出的?她又听见了,似乎更近了。
丹斯问他关于海水净化厂项目的一些情况,他大讲特讲了一通这个工厂将要使用的最先进的技术。
她听到了诸如过滤、薄膜、淡水箱这样的字眼。
布鲁贝克给他们做了一个小型报告会,宣称新系统可以节省成本,这样就使得海水净化从经济上具有了可行性。
她基本上没有听进去,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仔细观察着他的底线行为。
她的初步印象是,布鲁贝克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感到紧张,尽管具有极端马基雅弗利个性的人很少会受人际关系的影响——不管这种关系是情人间的、社交性的还是职业性的。
他们甚至心平气和地面对冲突。
这个特点让他们做事很有效率,也让他们具有潜在的危险性。
丹斯想利用更多的时间搜集底线信息,但是她感到很急迫,所以就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问道:布鲁贝克先生,你昨天下午1点和今天上午11点的时候在哪里?是林登·斯特里克兰和马克·沃森被害的时间。
为什么问这个?他笑了笑。
但是丹斯不知道这笑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调查针对奇尔顿先生的一些威胁事件。
这是问题的关键,当然并不是问题的全部。
噢,他在诽谤我,我现在受到指控了?我们没有在指控你,布鲁贝克先生。
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我没有这个义务,我可以请你们马上离开。
这当然可以。
你可以拒绝合作。
但我们希望你不要这样。
随便你们怎么希望,他粗暴地说道,笑容变得沾沾自喜,我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丹斯探长。
看来并不是什么变态男孩杀的人,就像一些很烂的恐怖电影里那样把心掏出来。
而是某个人在利用男孩,给他下套,让他去顶干掉詹姆斯·奇尔顿的罪,是不是?这人真聪明,丹斯心想。
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威胁他们?如果他就是所谓某个人的话,那么没错,他就是那个某个人。
卡拉尼奥快速地偷看了她一眼。
这说明你们被骗惨了。
在走访和讯问过程中有太多规则可以成为首要规则,但是高居榜首的是:绝不能让个人受到的羞辱干扰你。
丹斯慢条斯理地说:发生了一连串的严重犯罪,布鲁贝克先生。
我们在调查所有的可能性。
你跟詹姆斯·奇尔顿有过节,并且你还曾经打过他。
那没错,他说道,一副无所谓的腔调,你认为跟你打算要秘密干掉的那个人当众干架是世界上最明智的事情吗?有可能最愚蠢也有可能最聪明,丹斯默默地在心里回答道。
她问:我刚才提到的那两个时间你都在哪里?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们会继续查下去。
你们跟奇尔顿一样都不是东西。
丹斯探长,实际上你还更糟。
你是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卡拉尼奥被惹火了,但没有说什么。
她也没说话。
他要么告诉他们要么把他们轰出去。
错了,丹斯意识到。
还有第三种可能。
那些奇怪的吱嘎声。
布鲁贝克要去拿枪。
我受够了。
他低声说,气得眼睛睁得很大,拉开桌子最上一层的抽屉,手猛地伸进去。
丹斯眼前闪现出她的孩子的面庞,接着是她丈夫的,然后是迈克尔·奥尼尔的。
赶快,她心里想,祈祷赶快动手……雷,在我后面!掩护!当布鲁贝克抬起头来时,他的眼睛正对着她的格洛克手枪的枪口,而卡拉尼奥则背对着他,用枪指着办公室的门。
两个警察都蹲伏着。
天哪,当心!她叫道。
目前没有人。
卡拉尼奥说。
检查一下。
她命令道。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朝门边挪去,站在一侧,用脚把门推开,没有人。
他迅速转过身来,用枪指着布鲁贝克。
慢慢举起手来,丹斯说道,她的格洛克手枪仍然指着没动,如果你手上有枪就马上放下。
不要举起也不要放低,就是扔掉。
要是你不扔——马上——我们就开枪。
明白没有?阿诺德·布鲁贝克倒吸了一口气,我没有枪。
她没有听见有武器摔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他只是慢慢地把手举起来。
这位开发商的红润手指里捻着一张卡片。
他把它轻蔑地弹给她。
两位警官把枪收起来,坐下。
丹斯看着名片,想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真是令人尴尬。
卡片上有一枚金箔压花的司法部图章——鹰和精细的印刷字。
她太熟悉联邦调查局的名片了。
她家里还有一大盒:是她丈夫的。
你们提到的昨天那个时间我是在跟艾米·格拉博会面。
这人是主管联邦调查局旧金山分局的特派警官,我们在这里见的面,然后又去了厂址,时间是从上午大约11点到下午3点。
噢。
布鲁贝克说:海水净化和水利工程的基础设施是恐怖袭击的目标。
我一直跟国土安全部和联邦调查局合作,确保如果这一工程上马就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他平静地看着她,用舌尖舔舔嘴唇,带有一丝不屑,我希望会有联邦官员参与。
我对地方上的治安部门已经没有信心。
凯瑟琳·丹斯不准备道歉。
她要跟这位战略空降兵艾米·格拉博核实一下。
她知道这人,尽管他们在观点上有分歧,她还是很尊重他。
即使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也不能免除他雇用凶手实施具体犯罪行为的嫌疑,但很难让丹斯相信一个跟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部有密切合作关系的人会冒险杀人。
况且,布鲁贝克这个人的举止行为都表明他没有说谎。
路边十字架好吧,布鲁贝克先生,我们会核实你对我们讲的这些情况。
我希望你们去核实。
谢谢你腾出时间。
你们自己出门回去吧。
他没好气地说。
他们刚走到门旁,布鲁贝克说:等等,且慢。
两位警官转过身,我没说错吧?什么没说错?就是你们认为有人杀了男孩,然后设局让他顶罪,说是他预谋要干掉奇尔顿?她停顿了一会儿,心想:为什么不承认呢?于是说:我们认为有这个可能,对,没错。
给你。
布鲁贝克在一张纸条上迅速写下什么,递了过去,这个人你们应该去调查一下。
他想让那个博客——还有那个博主——消失。
丹斯瞥了一眼纸条。
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有嫌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