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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舌钩》第十三章

2025-03-30 06:29:22

隔天早上简·马利奥特快步走进莎拉在凡特威的办公室,最后一个病人刚离开,她径自坐到椅子上,莎拉望了她一眼。

你好像不太高兴。

她一边处理手边的文件,一边说。

我是不高兴。

为了什么事?你。

莎拉双手抱在胸前。

我怎么了?你不再有同情心,简指着自己的手表说,我知道,以前我常说你花太多时间在病人身上,但我一直很佩服你的投入。

可是现在,他们进出的速度像搭快车似的。

可怜的老亨德森太太几乎快哭出来。

‘我哪里惹医生不高兴了?’她问我,‘她几乎不理我。

’不要再让玛蒂尔达的事影响你了,莎拉,对别人并不公平。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要告诉我,我只是个接待员,你才是医生。

医生也会犯错,就和—般人一样。

莎拉用笔尖推开桌上的纸张。

你知道亨德森太太进来之后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医生,看来是那贱女儿干的,我想,回来找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也骗你,我并没有不理她,我一开始就把真实的状况告诉她——她只是情绪不佳引起的身体不适,只要多看别人的优点,不要老找缺点,就会马上痊愈。

她对着简挥了挥铅笔,我现在发现玛蒂尔达说得对,这村子是地球上最糟糕的地方,住着一堆无知、满脑子往坏处想的老顽固,没事就只会在那里批评他们看不顺眼的人。

不是我没了同情心,而是我看透了他们。

简从莎拉手中抢下在面前晃动的铅笔。

她是个老寡妇,没念过什么书,而且已经尽她所能为了曾经怀疑你而对你感到抱歉,如果你连接受她表达能力不佳的雅量都没有,那你已经不再是我所认识的莎拉。

而且我告诉你,她现在以为自己得了重病,你却拒绝替她治疗。

卫生部门的人正在删减名额,年纪这么大的她很可能会被除名。

莎拉叹了口气。

也不只有她,他们每个人都认定是乔安娜下的毒手,而我讨厌自己和这问诊疗所成为他们鞭笞乔安娜的工具。

她的手指穿过头发,今天一整天都是这些人,一群找到新目标的幼稚乡下人。

要不是杰克自找麻烦,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八卦可讲。

别听信这些八卦,简说,根本是胡扯。

你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还说我!噢,别以为我对这些笨蛋的不满会比你少。

我当然也很生气,但我不会有别的期待。

你知道吗,他们不会因为玛蒂尔达的死而改变,而且老实说,那老太太的确留下一大笔钱给你,所以你指责亨德森太太‘只会往坏的地方想’,其实并不公平。

和玛蒂尔达比起来,亨德森太太的想法正面得很,何况她肝脏真的有毛病。

好吧,算你对,回家路上我再去看看她。

而且我希望你大方点,向她道歉。

可能我有些反应过度,但她看来真的很难过。

你平常不会这么冷酷的,莎拉。

我的确很心寒,她抱怨,我很好奇,你会对男医生讲这样的话吗?不会。

那我懂了。

简不以为然。

你根本不懂,假如你妈在这里,她也会讲同样的话。

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你的本性,莎拉,不要再像玛蒂尔达那样。

莎拉觉得自己和这有着红咚咚脸颊的年长女人,有种亲密感。

自己的母亲,其实才不会这么说,她只会撇着嘴,到处说莎拉是她心头的痛。

只有像简那么宽宏大量的人,才会从表达能力不佳、脆弱或一时脑袋不清楚,来体谅别人。

你在要求我违背自己的原则。

她温和地说。

噢,才不呢,我是要你坚持原则。

我为什么得容忍亨德森太太说乔安娜是凶手?按证据来看,她涉嫌的程度未必比我大,向她道歉就等于接受她的说法。

胡说,简不同意,那只是对一位老太太应有的礼貌,和乔安娜完全是两码子事。

如果你不满村民对待乔安娜的态度,你应该用公开的方式站出来说明,这样大家都会清楚知道你的想法。

可是,她看着莎拉的眼神柔和下来,孩子,别把气出在可怜的多莉。

亨德森身上,你不可能要求她用和我们一样的方式看待事情,她不像我们受过教育。

我会向她道歉的。

谢谢。

莎拉忽然身体向前,亲了对方的脸颊一下。

简很意外。

这是干吗?我也说不上来,莎拉微笑,或许,因为你扮演了我妈妈的角色。

很多时候我在想,替身的表现可能比本尊还好。

你知道吗,玛蒂尔达也曾待我如同女儿。

她一点都不会喜怒无常,你说她多可爱,她就有多可爱。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照顾鲁思?算是一种回报?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做吗?简叹了口气。

我没有觉得该或不该,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容易招惹闲话。

不管你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村民都会朝坏的方向想,他们说乔安娜即将因为杀人而下狱,所以鲁思才搬去跟你住,这你知道吗?我倒没想到会说得这么难听,莎拉皱眉,天哪,他们实在恶毒,他们打哪儿听到这些垃圾?这就叫三人成虎。

问题是,她停了一下,我又能怎么办?其实,孩子,你应该把鲁思搬到你家的事解释清楚,简建议,让谣言不攻自破,总会有办法的。

莎拉叹气。

那得鲁思自己来说明,可是现在她又不适合开口。

那就掰个理由,简说,下午去看亨德森太太的时候,把这理由告诉她,明天这消息铁定传遍整个村子。

这叫以毒攻毒,莎拉,你非这么做不可。

布莱尼医生为自己在诊所的态度道歉,令亨德森太太非常感动,对于她肯为此而亲自登门造访,心里很受用,而且也非常同意,经过一整晚照顾一个急性高烧的17岁女孩,隔天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真是的,她本来一直搞不懂鲁思干吗要在这时候搬到布莱尼医生夫妇家。

回到自己母亲家不是更好吗?当然更好,莎拉说,鲁思自己也想回去,但亨德森太太您也晓得,急性高烧非常难受,而且非常容易感染,稍一不慎很容易复发,再加上今年鲁思必须参加A等考试,所以乔安娜请莎拉代为照顾,一旦病好便会尽快送她回家。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还有吉勒拜太太遗嘱的事(莎拉装出尴尬的表情),她实在很难拒绝。

不是吗?对啦,尤其你是那个拿到全部遗产的人,亨德森太太答腔,但仍带着不解的眼神,这么说,鲁思如果病好,就会回到学校喽?要不然她还能到哪儿去?莎拉胡乱答腔,我不是说了,她今年要考A等考试。

那是当然。

一定有人撒谎,如果凶手不是你,也不是她女儿,那么,是谁杀了吉勒拜太太?天晓得。

老天一定晓得,但可惜也不说。

这样实在造成很多麻烦。

或许她是自杀的。

不可能,老太太坚决地说,我绝不会相信,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但吉勒拜太太才不会这么懦弱。

尽管门铃响了很久都没人响应,莎拉知道,乔安娜人在屋子里。

她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厨房窗户后面,在被莎拉发现后,才快速躲回屋里。

令莎拉生气的,不是她不来应门,而是她躲回屋内的那一幕。

现在要谈的是鲁思的事,不是玛蒂尔达的遗嘱,更不是杰克的烦恼。

虽然莎拉能体会乔安娜对警方不理不睬,但她无法原谅乔安娜将这个收容她女儿的人拒于门外。

莎拉退回步道上,准备离开。

她心想,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自己的好恶看得比女儿的未来重要!她想到杰克进行中的画。

他将乔安娜的影像关在一个三角镜框里,她的人格分裂为三道光芒。

用这种手法来表现一个人的迷失,的确很高明,占据整幅油画的巨大镜框中有一个单一的影像,反射出另外三个影像。

莎拉曾问他,这些影像代表什么意思?乔安娜希望给别人的印象——可敬、可爱、美丽。

她指着另外三个影像。

那这些又代表什么?那是嗑药下的乔安娜,他说,一个丑陋,没人疼爱,受母亲、丈夫和女儿唾弃的女人。

她生命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这是整个镜子所传达的重点。

太可悲了。

莎拉,可别为我、为她或这件事而感伤,乔安娜是我见过最自我中心的女人,我猜可能每个瘾君子都是如此。

她说鲁思不要她,那是她乱讲,是她不要鲁思,因为每次见到乔安娜,鲁思就哭个不停。

这是种恶性循环,孩子哭得越凶,她越不可能爱她。

她说史蒂芬因为不喜欢她怀孕而离开她,但接着又说她受不了他对鲁思的好。

我猜,其实是她离开他。

但为什么会这样?总该有原因吧。

我想原因可能很单纯,她所爱、能爱的人只有自己,而松弛的屁股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有魅力,所以她怪那两个造成这结果的人,就是丈夫和女儿。

我敢打赌,其实是她自己不想怀孕。

不可能这么单纯,杰克,也许是更糟糕的原因,例如产后忧郁症、自恋人格异常,甚至精神分裂。

或许玛蒂尔达说得没错,她情绪的确很不稳定。

或许吧,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全得怪玛蒂尔达了。

据我所知,打从一开始她就纵容乔安娜和她的行为。

他指着画像,说,我说她一生都是虚幻,意思是:一切都是错误。

她要你相信她那些狂想,但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她自己都不相信。

他的食指落在仍然空白的三角形中央。

真正的乔安娜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惟一无法反射她自我形象的镜子里面。

蛮好的,莎拉心想,但正确吗?那真正的乔安娜是什么样的人?他瞪着画像。

非常无情,他很慢很慢地说,为了达到目的,非常、非常的无情。

厨房的门上了锁,但玛蒂尔达藏在右边第三个花盆下的钥匙还在,莎拉一边暗暗喝彩,一边将钥匙插入并转动。

直到开了门,把钥匙放在厨房桌上之后,莎拉才想到,如果有人晓得花盆下的玄机,要进到玛蒂尔达屋里简直轻而易举。

不知道是否有人告诉警方,她自己倒是没说,要不是刚好有需要,她其实也没想起这件事。

这钥匙她只用过一次,在好几个月前,当时玛蒂尔达关节痛得太厉害,无法从椅子上起来替她开门。

她将钥匙放在桌上,愣愣地望着。

直觉告诉她,上一个使用这把钥匙的人,杀了玛蒂尔达·吉勒拜。

如果凶手把指纹留在钥匙上,那么自己刚刚才用自己的指纹将它盖过,这一点,不需要有爱因斯坦的脑袋就能想到。

天啊!天啊!她打从心底深处喊道。

你竟然敢没经我的许可,就进我家。

乔安娜从走廊那头用紧绷而尖锐的语调说。

莎拉狠狠地回瞪她一眼,竟然反而让她倒退一步。

请别再装腔作势,也不要再如此傲慢自大,她说,我们的处境都衰毙了,而你还在顾什么面子。

别跟我假惺惺,我最恨假惺惺的人,鲁思是个大嘴巴,而你比她还糟,你不是淑女,搞不懂我妈喜欢你哪一点。

莎拉很生气地吸了口气。

你太不切实际了,乔安娜,你以为自己活在哪个世纪?什么是淑女?像你这样从来不肯正经做事,她摇摇头,在我的字典里,那不叫淑女。

我见过最棒的淑女,是在伦敦街头满身大汗辛苦工作的78岁老太太。

睁开眼睛吧,一个人受尊敬,是因为他对社会的贡献,而不是什么老掉牙的三从四德,一旦女人发现自己不只是养儿育女的工具,这种想法就会被人唾弃。

乔安娜扁着嘴,你怎么进来的?莎拉朝桌面甩甩下巴。

我用花盆下的钥匙。

乔安娜愤怒地皱起眉头。

什么钥匙?就是那把,总之,别去碰它。

我相信杀你母亲的凶手,一定用了那把钥匙。

电话能不能借我打一下?我想打给警察局。

她绕过乔安娜走向客厅,还要打给杰克,告诉他我会晚点回去。

可以借我打一下吗?反正也是你妈付的钱。

乔安娜追上前。

不可以,你根本没有权利进来,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想让你留在这里。

错,莎拉不甘示弱,一边说一边拿起大厅里的电话,根据你妈的遗嘱,这房子是属于我的。

她很快地翻查记事本中库珀的电话。

你可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暂时没有赶你走。

她将话筒靠到耳边,一边看着乔安娜,一边拨了个电话到里尔茅斯警局,不过呢,我正想改变主意,老实说,看你这么不替自己的女儿着想,我实在不需要为你想太多。

请帮我接库珀警官,告诉他我是布莱尼医生,有很要紧的事找他,我现在正在玛蒂尔达的家,好的,我等他。

她的手掩住话筒,我要你跟我回去,跟鲁思谈一谈,我和杰克已经尽了力,但是我们无法取代你,她需要妈妈。

乔安娜嘴角撇了一下。

我就是看不惯你爱管闲事,鲁思可以照顾自己。

天哪,你真是太不切实际了,莎拉说,你一点也不关心,对不对?你根本是故意的,布莱尼医生。

假如你是指我刚刚训你,是的,我的的确确是故意的,莎拉说,我要吓吓你,就像你吓我一样。

你这种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感?鲁思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别忘了,你和你老公可是经过翻云覆雨后才生下她的。

忽然,她转而对着电话,喂,警官,是的,我在吉勒拜公馆。

是,她也在。

不不,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到凶手进来的方法。

有没有人跟你提过,她在后面煤槽旁边的花盆底下,藏了一把厨房大门的钥匙?我知道这件事,但一时忘了。

她拉下脸,不,已经不在了,它现在在厨房的桌上,我刚刚用它开门进来。

她把听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过了一会儿,她冷静地说,如果你们一开始搜查得仔细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重重地摔下电话。

我们都得留下,等警察过来。

然而,乔安娜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给我滚出去!她尖叫,没有人能在我家里对我这样子说话!她冲上楼,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向医师协会检举你!贱人,我会告诉他们,你杀了史都奇先生和我妈。

莎拉跟上去,看着她冲进浴室,用力关上门。

莎拉弯下腰,盘腿坐在门口。

你可以用发脾气和无理取闹来对付玛蒂尔达,但我可不吃你这套。

去你的!她突然吼起来,朝着那扇橡木制的门,已经四十好几了,你这笨婆子,有点四十岁女人的样子好不好!你算老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已经把我惹毛了,乔安娜,我只会对无法控制自己的笨蛋才会这样。

据杰克猜测,她不是笨,只是需要镇静剂。

乔安娜没有回应。

你需要帮助,她恢复平静,伦敦有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他是个心理医生,专门治疗各种药物上瘾,不过,除非你真心想戒,否则他也无法帮你。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假如不愿意,我劝你最好有心理准备,等着面对长期药物滥用对身体的摧残,而且是从你最不想见到的方面开始。

乔安娜,你会比我老得更快,因为你的体质不断受到破坏,而我没有。

你给我出去,布莱尼医生。

她开始平静下来。

不行,除非等到库珀警官。

而且别忘了,这不是你家,是我的房子。

你吃的是什么药?好长好长时间,没有人响应。

苯甲二氮杂。

乔安娜终于开口,史蒂芬死后我回这里时,亨德瑞医生开给我。

我本来想闷死鲁思,我妈把他找来,求他开些药给我。

你为什么要闷死鲁思?我忘了,只记得,我一直都想那么做。

莎拉相信她的话,因为她知道休·亨德瑞这个人。

那是标准产后忧郁症的症状,那白痴不给她开一些舒缓压力的药来减轻负担,反而害她上瘾而雪上加霜。

难怪她不能和鲁思和平相处,这是产后忧郁症的后遗症之一。

这种病如果没有妥善治疗,母亲会很难和自己的亲生宝宝建立自然的亲密关系,因为她会将一切病症归咎到子女身上。

天啊,如果她真有这种倾向,那就可以解释这个家庭所发生的这些风风雨雨。

我可以帮你,她说,你愿意吗?很多人都吃这种药,又没有犯法。

只有在正确服用的情况下,才会发挥药效。

但你的药不是来自医生处,乔安娜。

这玩意儿造成的麻烦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任何一位负责任的开业医生会开给你。

也就是说,我相信你一定是由某种特别渠道取得,而且一定不便宜。

黑市的药品怎么可能便宜,让我帮你吧。

她又说了一次。

你什么都不怕,才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你害怕什么?我害怕睡觉,这么多年来,我都好怕去睡觉。

她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我不再怕了,她死了!门铃这时响起。

库珀心情不怎么好。

过去24小时让他很不爽,不只是因为必须在周末加班,无法和孩子、孙子在星期天共进午餐,他那气愤的老婆还指责他对家庭没有责任感。

你该适可而止,汤米,她告诉他,干吗把自己都卖给警方。

他们把休斯留在里尔茅斯警局一个晚上,但隔天中午就将他无罪释放。

前一天下午他本来什么都不肯说,但隔日上午便改变自己前一天的说辞。

他本来说,自己回家以前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但现在他说自己在九点钟回到家。

查理·琼斯派库珀去询问休斯的两个室友,库珀回来时一肚子火。

根本早套好招了,他告诉查理,早就安排好了不在场证明。

我轮流问他们两个,要他们交代十一月六号那个星期六晚上的行踪,两人讲的一模一样,都在休斯房里看电视、喝啤酒,而休斯是在九点钟回去的,然后一整晚都待在房里,车子也一直停在路边。

我根本没提到休斯的名字,也没有告诉他们我想知道关于他和他车子的事,而他们却自动讲出这堆话。

他们怎么知道他说的时间是九点钟?会是律师讲的吗?查理摇摇头。

几乎不可能,我觉得他也不喜欢这个委托人。

那就是事先套好的了,如果被警方叫去问话,休斯就一定是九点钟回家。

或者,他们说的是事实。

库珀皱了一下鼻头。

不可能,他们都是群无赖,如果他们那晚真的在看电视,我就是龟孙子!我倒觉得他们比较可能在外头欺负老太太,或者和敌对的足球迷打架闹事。

查理思索了一会儿。

不可能有这种任何情况都不会穿帮的不在场证明,他若有所思地说,除非,休斯都是在晚上九点以后干坏事。

但我们也都晓得,这次的情况不是如此,因为鲁思偷她外婆耳环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半。

他不再作声。

你的意思是?见他不作声,库珀追问,他们俩说的是实话?他用力摇头,我绝不信。

我在想,休斯为什么不在昨天就告诉我们这两个人能当他的不在场证明。

假如他事先知道会有人帮他,为什么跟我们磨蹭这么久?他缓缓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因为他的律师今天早上来找我,要知道我们对吉勒拜太太死亡时间的推测,最早是什么时候。

也就是说,休斯一定已经告诉他,自己在晚上九点以后行踪无法交代,于是,弄出了这两个家伙。

是又怎么样?没怎么样,查理轻松地说,但假如他们真的如你所说的套招,那么那天晚上九点钟以后,他一定做了件需要另找不在场证明的事情。

而我们只要查出是什么事情就行了。

他拿过电话簿,我来问问伯恩茅斯的人,看看十一月六日星期六那晚,有哪些犯罪案件。

结果,一件可疑的案子也没有。

没有一件案子符合戴维·休斯的犯罪手法。

库珀于是有些烦躁。

他一边拾起桌上的钥匙,一边嘟嘟囔囔:布莱尼医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意。

莎拉按捺住性子,心里想着简早上的提醒。

是我太粗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最好能让我们找到别人的指纹,要不然我可能会觉得这是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将你留在钥匙上的指纹合理化。

她真服了他。

也就是说,我用那把钥匙进来,杀了玛蒂尔达,然后忘了把自己的指纹擦干净?她说。

不全然是,他温和地说,我想的是,你可能会为了帮别人掩盖罪行而这么做。

布莱尼医生,目前为止,你想有哪个人完全没有嫌疑?你实在不知好歹,库珀,她说,我根本没有必要让你知道这把钥匙,本来大可悄悄把钥匙放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太可能,钥匙上都是你的指纹,迟早有人会发现。

他撇了乔安娜一眼,拉斯勒太太,你真的不晓得那里有一把钥匙?我说过了,警官,我不晓得!我只有前面大门的钥匙。

她和布莱尼医生之间,感觉有点怪怪的,他心想。

肢体语言透露出突兀的讯息。

她们站得很近,手肘几乎碰在一起,但似乎都不愿意看对方。

仿佛一对男女在做暖昧的事情时遭人撞见。

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女人之间有秘密。

到底这秘密是什么?是否和吉勒拜太太的死有关?鲁思知道吗?乔安娜轻轻地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她也不晓得。

她从没跟我提起,我也只见过她用前门的钥匙。

可以从前门进出,没道理绕一大圈到后门去,因为从这头不能绕到后面。

她看来不像在装,‘’我妈一定是最近才开始有这习惯的,我确定当我还住在这里时,她还没放这钥匙。

他转向莎拉,她正摊开双手做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只记得大概是第二或第三次来看她,一直没人来应门,所以我走到窗户边看客厅里面的情形。

她完全无法动弹,可怜的老太太,手腕的关节痛又发作,手根本抬不起来,她隔着窗户告诉我:钥匙,第三个花盆,煤槽。

‘我猜,她放那钥匙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紧急状况。

她老是担心自己有一天无法动弹。

还有谁晓得?我不知道。

你跟任何人提起过吗?莎拉摇摇头。

我记不得了,可能在诊所提起过,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给她开了新药后,她的病情改善,再也没发生上次那种状况。

一直到今天下午绕到后面看见花盆,我才想起这件事。

库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隔着其中一个拿起桌上的钥匙,放入另一个袋子里。

你为什么会绕到后面来,布莱尼医生?拉斯勒太太不让你从前门进去吗?第一次,莎拉望着乔安娜。

不知道她让不让,也可能是没听到门铃响。

很显然,你有非常紧急的事找她,否则不会这么坚持非进去不可。

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事?是不是跟鲁思有关。

以他的年纪和经验,怎么可能错过乔安娜脸上闪过一阵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是的,莎拉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也知道我多重视教育,我找她谈谈鲁思未来学校的事。

她撒谎,库珀心想,而且竟然这么面不改色。

暗暗吸了口气,他脑海里开始整理她所告诉他的一切。

他一直相信,她是个诚实,甚至天真的女人,但现在他发现,真正天真的是他自己。

当了傻瓜就算了,还是个老傻瓜,他感觉苦涩。

然而,那时候的库珀,是有点意乱情迷的。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这句话,说得再好不过。

等待报仇时机的感觉真好,惟一可惜的是,我不能将自己的胜利昭告天下。

可怜,即使是詹姆斯这么精明的人,都蒙在鼓里。

今天早上银行告诉我,他拿着我的支票兑现了1.2万英镑,也自动使保险赔偿合约生效。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做,只要跟钱有关,詹姆斯就会像孩子般的贪心。

他花钱如流水,因为手中的现金是他惟一能理解的东西。

我敢说,他一定会拿那些钱去花天酒地,除了这样,这辈子他什么也不会。

我今天比昨天多了3.65万英镑,我为此感到骄傲。

圣诞节我和乔安娜不在家,保险箱里好几样东西被偷,保险公司估计失窃物品的金额高达2.35万英镑,包括一组我奶奶传下来的钻石首饰,光是那条项链就投保了5500英镑(项链的价值应远高于此,从父亲死后就没再估过价)。

能换来这么多钱实在太棒了,老实说,我根本不欣赏这些东西,再也没有比维多利亚时期的珠宝更丑更重的东西了。

相反的,詹姆斯的钟要有品味多了,或许是因为买的人是他父亲而不是他。

我把这些钟送到苏富比去估价,才知道实际价值是投保金额1.2万英镑的两倍。

在付给詹姆斯1.2万英镑后,我还剩下1.15万英镑,而且还拥有了我那可鄙丈夫的一组高价古董,价值高达2.5万英镑。

所以我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