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病床上卧着两个女孩儿,门后三位男士翘首而立。
这第三个人正是麦涛,他从办公室悄悄穿行几条通道,看到挂着妇婴科牌子,推门而入。
然而即便是麦涛,来到这里也是不敢造次。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目光和两个大男人不期而遇,对方立刻侧过头移开了视线,麦涛则咧开嘴干巴巴地笑了两下。
他回身轻轻将大门掩好,假装心不在焉地向诊室里望望,恨不能望眼欲穿,看到内部的情况。
他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停下来不住的观瞧那两个男人,发现对方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再次偷眼看看。
或许那两位男士,因为心里多少怀有愧疚,对于这位不知为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同辈中人,既有些羡慕,又有些自愧不如。
麦涛明白这种感受,想平日里不论在外如何威风八面,到了这儿,你都得乖乖地等着,大气不敢喘,还要为医生护士接下来冷冰冰的训斥做好心理准备。
没办法,谁叫自己惹了祸呢!麦涛也知道,大学里流行着这样的说法,说是有些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他立刻又想起以前哥们几个说起的三无男人——没钱、没房、没学历!因而便会心一笑,恰好两个男士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他,都感觉这笑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麦涛不知如何展开他的调查,只好挨着两人坐在长椅上等待,硬闯怕是不行的,看看过会儿是不是出来个医生护士什么的吧。
他坐得近了,耳朵又好,便不免听到里面女孩儿的谈话。
其中一个说:你这是第几次啦?另一个略为有些紧张的声音回答道:第一次……这,一次还不就够受啦……我是第三次啦。
咳,这东西,习惯了就好。
这怎么能习惯……那可不是,一年来一回,不是习惯是什么?跟过年似的?麦涛听这话又是一笑,过年似的?有意思!你这说的是生孩子啊,还是打胎啊?他自己是有个在小医院里干着活儿的哥们,因而每每去找那人玩儿的时候,总能碰见类似的事儿。
因为对方是个医生,约会迟到算是经常的事儿,渐渐地麦涛就总去他医院门外等着;一来二去地和全部的护士大夫们混了个脸熟,人家便说进来等吧,别总在外边傻站着;起初他还觉得不好意思,可后来发现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一个个心怀坦荡,他老人家还能说些什么?麦涛总觉得,这社会的经济水平突飞猛进了,精神文化的寻求就显得有些跟不上趟儿——或者说,这也是必然结果,一切都像西方生活靠了拢,可总得有些人来管管这事儿不是?别的不说,打胎可是很伤身体的。
如果不是一个护士出现,并对着门外喊道:122病房王小姐的家属进来!随后看到笑意盎然的麦涛皱了皱眉,天知道他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能持续到多久?一位男士应声而起,看得出来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义凛然的劲头。
麦涛也跟着站了起来,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护士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麦涛无奈地又要坐下,那护士放下表格又走出来了,你是新来的!啊,是,是啊。
挂号了吗?单子给我!啊?啊?你装什么傻啊?护士小姐一脸不屑,装聋作哑的男人她见得多了,那你到这儿干嘛来啦?!呵呵,麦涛捋捋卷发,托出杀手锏,我是个警察。
却不料这说法适得其反,护士上上下下把他大量一阵,再次不屑地哼了一声,片儿警吧,怪不得呢?瞅着你就挂相!可到了这儿,我管你是谁?!不跟你说了,你女朋友呢?麦涛的下巴垂落着,一会儿工夫又夸张地用手把它拖回去,我女朋友没来。
哎,你这人是不是胡搅蛮缠啊!护士当仁不让。
正在这工夫,陈芳也推门而入,拍拍麦涛肩膀,你怎么跟这儿呢?刘队叫你。
哦,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随后又转身看那护士,记得王敏文吗?女孩儿闻声脸色大变,一双眼不再咄咄逼人,目光闪烁游离。
麦涛抓住这机会,又说道:我就是为她的案子来的,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他掏出名片,插在护士上衣口袋中,又转而一笑,什么时候都可以。
而后不顾在场众人的惊异,跟着陈芳鱼贯而出……还是那间混乱的居室内,破旧的杂志、报纸堆了一地,空酒瓶、易拉罐随处可见——这会儿,又多了一些玻璃瓶的碎渣。
沙发上,阴暗的角落里坐着个男人,嘴里叼着支烟,面容平和,额角微微有血液渗出。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开了口,如果你平静下来了,那就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痛苦地抖动着下唇,脸部奇异地扭动了几下,对,对不起……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起来,我,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那人把半截香烟掐灭在左手黑色的手套上,唔,这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你不会在服用什么药品吧?对……只用一些……医院开出来的……因为你老婆死了?是的……他们说,我必须吃些镇静药。
男人说着颤巍巍从衣兜中掏出一支绿色的小瓶,拧了几次瓶盖都因为手部抖动没能拧开。
给我吧。
那人伸出手。
男人抬起头,僵持半天,还是把小瓶子放在对方手里。
这东西会毁了你的记忆,摧残你的精神,还是不要再吃了。
啊,好,好的……谢先生,那人递出香烟,送到前嘴巴老板嘴边,又掏出火机,替他点着了,如果可以的话,继续我们的话题吧。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半年……前,被人杀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说不清楚,因为我那时不在场,腾起的烟雾似乎叫老板多少回复了平静,我真的不在场,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刚才扔那酒瓶,也没想到……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他说着,声音愈发哽咽,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我相信你!那人笑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新的酒吧关门了吧?不然的话,我们该去喝一杯。
你……老板诧异地抬起头,目瞪口呆,你,想跟我喝一杯。
很可惜不是么?在朋友的酒吧里小坐一会儿,不是很惬意的事儿吗?你……把我当作朋友?当然,我说过,我不是警察,而查清这案子,也可以早点儿把你从老婆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不是吗?可……没什么可是啦,我只是希望了解你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记得我们刚才提起你原来的另一个服务员吗?薛婷婷?是的,昨天夜里,她也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
另外,作为朋友,我担心你也可能受到威胁,另外,我可以把自己的证件给你看看,请放心,我不是警察,更不是凶手,我与中国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毫无瓜葛。
男人接过护照,不由得更加惊异,你,你是美国人?医院办公室门口,刘队抓挠着短发,这些文件中,并没有记录参与的医生和护士的名字,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全部检验。
嗯。
麦涛点点头,心里却有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但他同样不敢完全否认其中含有有用信息的可能,因此没接话茬。
刘队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若有所思,便问道:听说你刚才去了妇婴科。
是啊,那儿有个姑娘似乎有点儿问题,也可能是她的我的身份一下不能接受造成的。
没关系,我给她留了名片,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我想,她并不太想要。
这话什么意思?嗯,因为人的本性,麦涛答非所问,很简单。
如果某人死了,所谓‘兔死狐悲’,我作为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没有反应,问题是我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悲痛固然是一方面,我可能还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假如他被人谋杀,我就会对谋杀的理由感到好奇,这是人之常情。
又如果我能洞悉这个谋杀的理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无非以下两种可能,报告警方或假装一无所知。
王敏文作为第一被害者,死了两周,可这个护士都没有联系警方,说明她或者不完全知道谋杀原因,或者知而不言。
如果她真的知道,又不愿意说,则可能说明杀手存在于不远处,便于对她观察,她没有必要得罪杀手;另一种解释是,她知道理由,因此判断自己不可能成为下一个袭击目标。
但是不管如何,那都是在之前假设成立的情况下,当然,我的直觉可能全错了,她什么问题都没有,刘队您也不必听我的,浪费物力人力,这件事,还是由我们来解决好了。
直觉……是啊,直觉……到了这个份儿上,也许直觉更有启发性;刘队注意到他说了我们,也明白另一个人指的是艾莲,虽然感到欣慰,却不适合表露在脸上。
你的意思是,刘队踌躇半晌,没必要打草惊蛇,对吗?差不多吧,麦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如果可能,我也不该再在这女孩儿面前露面了。
这种角色扮演的工作,有个人最拿手。
那个人缺乏感情,虽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一视同仁,又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他不具备基本的感情接受底限,也就是说,比如某个人厌恶男性同性恋,你叫他扮演其中的一员,去调查渔场的内幕,他就不可能完成任务;而那个人则不然,一切的角色,他扮演起来,都只会按照原则去适应,不,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适应,只要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深入到任何形象之中。
麦涛唯一的忧虑是,那个人——艾莲,会不会赞同自己的观点呢?这一天的更晚些时候,麦涛和艾莲两人走进一间静吧。
麦涛因为连日来的阴雨,有些感冒,不胜酒力,只要了红茶;艾莲则叫了伏特加——因为没有很少有酒吧出卖二锅头,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两人有阵子并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喝着酒水,其间艾莲借口去了一次洗手间,其实是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看到上面显示了陈芳的号码。
挂断电话后,他只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和麦涛在一起。
从洗手间回来,麦涛放下杯子,有人打电话给你?艾莲吃了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你忘了吗?麦涛拿起杯子把玩着,像是欣赏艺术品,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去洗手间的时间,我知道。
你做每一件事,都严格遵循时间原则,睡觉、吃饭、排泄,无一不是。
当然,如果在工作中,这件事情可以不去做。
在我的记忆中,刚才并不是你去洗手间的时间。
好像是的。
艾莲不知该如何回答,端起伏特加一饮而尽。
其实,我记得你这些事,是因为和另一个人形成了新明对比。
麦涛依旧不抬头,视线锁在杯子上。
谁啊?还记得吗?大学时候那个新疆屁王!怎么忘得了呢?那家伙随时随处都会放屁,最可怕的是上课时候悄无声息的那种,刚开学的时候,大家不熟悉,所有的女生都在看我!两人说起往事,轻松地大笑了一阵。
艾莲不想再掩饰,啊,刚才的电视是陈芳打来的。
他忽然觉得,有时候你越是想藏着掖着,秘密也就越是容易曝光。
对于陈芳,一如对于其他的所有女性,他本身是没有感觉的。
隐瞒只是不希望引起麦涛的误会而以。
哦?这我可没猜到。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像你这么单纯的人,他的思维方式,他的处世态度,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可我总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艾莲一阵紧张,这家伙……在暗示什么?可是后来,麦涛继续说,我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你的想法固然简单,可常人,也包括我,却总是按照我们的想法去理解你,所以愈加地猜不透了。
艾莲如释重负,还好,麦涛没有察觉什么。
不过,你别在意,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
麦涛这句话叫艾莲感到迷茫,难道说,他刚才是在诈我?别误会,兄弟。
喂,小姐,再来一杯红茶,还要瓶‘柯罗娜’,麦涛叹了口气,又向后摇晃着脑袋,颈椎病,疼起来真他妈要命!我是说,我刚才在路上说的都是瞎话。
谢谢,艾莲冲服务小姐点点头,你是说,医院护士那件事?对,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我也不可能看出来!人藏在他的面具后面太久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是,回到家面对老婆、孩子,也是。
他无法摘下自己的面具,我也没有火眼金睛,怎么看得清楚?总有些老警察会说,当他看到某某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是嫌疑犯。
也许吧,经验,但我就不信,要是我杀了人,他也能看得出来!可我之所以跟刘队说那些话,完全是因为直觉告诉我,妇婴科会有问题,也许那个护士真的知道一些,也许什么都不知道,试试看吧。
你不希望警察来审问?当然,审问个屁呀!人家什么都没做,甚至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任何证据来怀疑人家,那怎么审问?从哪儿开始?嗯,你能不能替我来做这件事?我?做什么?接触那个护士,套取任何有用的情报,我总觉得对得起兄弟,那姑娘长得至少不毁眼睛。
艾莲苦笑了一下,毁不毁眼睛倒无所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不过,我也正想去看看的。
哦,对了,今天下午净听你说了,忘了告诉你呢,我见到酒吧老板了。
谢先生?对,他现在精神有些问题。
但我觉得他说的都是实话,这里面有件事支持你的观点。
嗯?是什么?麦涛一下子精神起来,快点儿说。
谢先生和萧影,也就是那个神秘合影中不断出现的女孩儿,他们两个有一腿。
这是他告诉你的,你不会把他揍了一顿吧?要不然你头上这伤是怎么来的?不是,我说了他情绪不太稳定。
等他平静下来自己说的,我猜不出他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也许是他隐约这段偷情,和他老婆的死亡有关。
他老婆死了?麦涛警惕地眨眨眼,跟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的,是半年前的事儿。
我们还是按时间的先后顺序说吧。
老板是在什么时候和萧影发生关系的,具体日期他说不上来,反正应该就是酒吧被拆除之后的那段时间。
他也可能避重就轻,但我觉得偷情这种事没什么必要,总之,按他的说法,是萧影投怀送抱,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又一个‘三不男人’。
麦涛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不,没什么,继续。
嗯,两人的关系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等一下,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
对,你说得不错。
萧影怀孕了,这让谢先生很是担心,因为这段关系一直背着自己的老婆,而他也惧怕女孩儿会以这件事作为要挟,所以不自觉地疏远了关系。
奇怪的是,萧颖似乎对此并不以为然,看出他的冷漠之后,也没有再找上门来,也许薛婷婷说她有段时间经常喝酒,就是这个原因。
对,有可能,不过看来薛婷婷也没说实话,她不是信誓旦旦说两人没有不正常关系吗?没准儿,可我认为最有可能是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她白天找工作不在家,而两人幽会的地点,也可能并非她们住的地方。
我接着说,不久之后,谢先生新的酒吧开了也,或许出于歉疚的心理,觉得那女孩儿并没有为难自己,而他的冷酷实在不尽人意,所以事后还是打电话给萧影,希望她能回来,但对方断然拒绝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道理吧,像他那种不负责任家伙!也许,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不管在这件事上,他是不是撒了谎,总之,他自称和萧影在随后的两年里并没有来往。
而我按照他的说法,找到了新酒吧的两个员工,他们也证实了并不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儿。
当然,我找到那两个人纯属偶然,因为新酒吧也关张了,原因是老板娘死了,老板深受打击,已经无心经营下去了。
从他半年自暴自弃的生活来看,估计他并非杀妻的凶手,即使老婆性格倔强,他可能对此有些不满,但除掉了老婆,他理论上不该如此落魄。
而我后来打电话询问刘队这件事,得到来自调查组的答复是,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谢先生有制造这起杀人案的嫌疑。
甚至,所有的线索一致地将他排除在嫌犯名单之内。
关于案件的纪录是这样的,1998年底,就是圣诞节前夜,老板娘和几位女性朋友聚会之后准备回家。
因为餐馆和住所的距离很近,她没有打车,告别了朋友之后,一人独自往家走。
穿过一片低矮的平房区,在巷子的尽头,突然窜出个人,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将其杀死,而后逃离现场。
当时有位男性目击人,看到了凶手的背影,认定是个男性,不过个子较小,大约1米6出头,肯定不会到1米7。
凶手回头看了一眼就跑掉了,目击者说当时光顾着看被害人了,没有追踪凶手。
而那个时候,甚至警察赶到之后,谢先生都一直在和他的几个哥们喝酒。
在审讯过程中,他流露出的震惊和悲哀,在所有人眼里都不像是伪装的。
老板娘的死因当然是被绞杀,然而现场不具备任何抢劫或是性侵犯的痕迹。
警方起初怀疑是老板买凶杀人,但也仅仅是怀疑,没有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作罢,断定为仇杀,没有更多结论。
是啊,情杀、仇杀、过失杀人,似乎永远是老一套,麦涛说几句,就停下来咳嗽几声,弄得个面红耳赤,照你这么说,老板杀妻的嫌疑确实很低,另外,同样属于绞杀,老板娘之死应该是全部案件的开端。
很有可能,艾莲要了第二瓶柯罗娜,把上一瓶剩下的柠檬片放在嘴里咀嚼起来,虽然作案的手法有相似之处,但时间间隔太久,新的案件直到今天才牵扯出老板这条线索,所以警方也并没有把半年前的案子列进这个系列。
是啊……可她为什么要先把老板娘干掉呢?在这起案子中,凶手袭击护士的理由可能是医疗事故,比如说萧颖怀孕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这和老板娘有什么关系呢?当然了,老板娘可能在里面起到了某种作用,比如说她其实清楚老板和萧影的关系,然后采用了某种手段,实施自己的报复……麦涛咳嗽得更加剧烈,一时间喘不上起来,憋得两眼都淌出泪水。
瞧你这样子,艾莲站起来,抢先付了帐,最好去医院看看!他一把搀起麦涛,走到酒吧门口。
算了,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麦涛的分辩很快被新一轮的咳嗽压了回去。
艾莲并不理他,招手叫来一辆计程车,把麦涛塞了进去,自己则坐在前面,师傅,去北大医院……啊,等等,你的合同医院是哪儿?你这家伙,还记得合同医院的事儿啊?麦涛笑声里透着喘息,行了,别去医院啦。
送我回家,喝几口水,吃两片药也就得了!艾莲无奈,只好吩咐司机调头往回开。
一路上,尽管嗓子不舒服,麦涛的话可是一直不断。
从他在大学当老师的无聊生活,又说到眼下这起案子,人的情绪不佳,牢骚自然也就多些。
话题渐渐被引向了调查,我说,艾莲,你可一定得答应我,护士的事儿去查问一下。
用你的方式……咳咳……谁也不会怀疑的,再说你又是美籍华人,谁想得到你跟中国警方的关系。
最好来它个‘美男计’,反正你有的是个人魅力,把她弄得晕晕乎乎,躺你怀里还不有什么说什么!……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为了工作嘛!……对了,这我倒是忘了,你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跑到妇婴科去……你等我想想啊……这么办吧,找个女孩儿一起去……嗯,就刘颖得了……喂喂!艾莲打趣地插话道:你疯啦!我都二十七八的人,她才多大?人家看着不新鲜啊!这有什么的?这叫时尚!你跟美国呆了那么久,这还没见过?等等,又不对了,你要是带着刘颖去检查,叫那护士碰上就不好勾搭了……对了,你是华人,行,就说这是一老朋友的孩子,你来照顾一下,行,就这么着吧!什么这么着啊!艾莲噘着嘴,从反光镜里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不干,这事儿你就甭管了,我有自己的办法。
麦涛也笑了一阵,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兄弟,你知道吗?队里边有些人对咱们的印象不怎么样!没有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看不出来的。
不管是你还是我,反正都一样,咱们是外行人,不论帮他们破了多少案子,都不能算是他们的一分子。
也许,这辈子在他们面前,咱们都是用成绩和魅力来说话,一帆风顺还好,你办错了几个案子,立马就完蛋!谁他妈也不搭理你了!这事儿你还不明白,现在你回来了,这案子咱们可以自己调查,到时候给他们看看,省得有人老说咱们指手画脚的。
麦涛说的事,艾莲并非不明白,只是由于他感情淡漠,从来不肯深想,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下面这话,我不说你肯定也清楚,这案子,尤其是对这护士的调查,她不可能一上来就对你实话实说,有些内容可能也很是隐晦,你回头跟我讲讲,咱们俩一块儿分析分析。
艾莲点头称是。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艾莲扶着麦涛走进小区。
对了,我这儿有个录音笔,SONY的,小巧灵便,你穿件夹克,谁也看不来里面藏着这东西,录了音回来……麦涛的话还没说完,艾莲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他担心又是陈芳,便假装没有察觉,不去理会。
行啦兄弟,你跟我就别装啦,震得我都听见了!看看是谁,怠慢了别人总不是件好事。
艾莲无奈,只得掏出手机察看,一边解释,要真是陈芳,你可别误会我,我……嗯?刘队的来电?两人均是一愣,接听后,话筒传来刘队急切的询问,艾莲,麦涛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我给他打了电话,他不在家,我又打手机,说是关机。
两人相视一眼,麦涛也拿出手机,哦,还真是关机,看来没电了。
你们赶快过来吧,刘队不由分说,继续说道,新的尸体被人发现了,用同样的方式处理过!去运河与四环主路相切的桥边,我会派人过去接你们!说完,便挂断电话。
艾莲一阵紧张,该不会,凶手又抢先了一步,把那护士也干掉了吧?!麦涛执意要同去,艾莲考虑到他的情况,坚持叫他回家休息。
麦涛也没有太固执,只说不需要艾莲送他上楼,叫他还是尽快赶到现场。
艾莲走后,麦涛一个人走回楼道中,忽然想起忘记让他拿上录音笔,转回去的时候,车子早已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