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丽・史蒂文斯。
阿伦看着他的女朋友。
在淡兰色月光和仪表板上绿色灯光的映照下,女友漂亮的面部肌肤洁白柔滑,眉清目秀。
他意识到这既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时刻,也是他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他看着汽车后镜里,想看看自己的脸,但是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自己那大大的鹰钩鼻子,还有鼻子中部的那个大粉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雪丽・史蒂文斯会和他一起出去。
不过,她以前也和他一起出去过。
他好几年前就很喜欢雪丽・史蒂文斯,准确地说是从七年级开始,那时他刚刚开始注意女孩子。
她和他在同一个乐队初级班,她是吹奏单簧管的。
就是那个时候,她就拥有了那种复杂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性冲动,而当时阿伦和他的朋友们只是在屏幕上才看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他看着她长成了一个又唱歌又叫唤的女孩子,一个欢乐的中心,然后变成了更大范围内的一个欢乐中心。
她也很聪明,成绩很突出,属于快班的学生。
就是同时在这些快班里时,他才有机会很近地观察她。
当然,她才不会注意到他呢。
从一开始她的兴趣就在那些大一些的9年级的男孩子身上,很快,她的魅力就超出了九年级。
她八年级时就和高三的一个男孩子一起出去。
,那个男孩最少也是篮球队的队长。
阿伦还是不能相信她会同意与他一起出来。
这些年来,她已经换了很多男朋友,从运动员到一些冷峻男孩,个个都很健壮。
他邀请她与他一起出来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新的男朋友,他才敢这么做。
朋友菲尔・哈特跟他打赌,如果阿伦邀请她与他一起出去,她要是答应了,菲尔就会给他50美元。
菲尔还想说服他,多数漂亮女孩子星期五都会呆在家里独自度过,因为男孩子都被他们给唬住了,不敢前来向她们提出邀请。
阿伦知道,雪丽不是这样的,他曾经听见过那些运动员们在更衣室里吹嘘他们跟她一起出去过。
总之,他鼓足了勇气,舔了舔嘴唇,不顾自己嘭嘭直跳的心,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她把眼睛转向他,对他笑着说愿意。
现在,他们已经看完了电影,是决定下一步做什么的时候了。
他开始想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当然,直到现在,他们在一起过得很愉快。
他那些朋友们,都没有自己的约会伙伴,在电影院里坐在一起,他们一定看见了他和她手拉着手,互相搂抱着在一起。
很多他不喜欢的人,男孩和女孩,也都看见了他和她在一起。
不过,现在电影已经结束了,人群也散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上当了,是不是雪丽跟他一起出来只是想羞辱他,也许是雪丽和她的朋友们在打赌。
他以前见过这样的事情。
在电影里,漂亮的姑娘和很不起眼的小伙子一起出去,让他妥协,与他一起拍照或者录像,然后朋友们一起出来取笑他。
一个过分的玩笑。
10月份里的愚人节。
这就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吗?他不知道,不过,不知怎么,他不这么认为。
他很害怕,也很紧张,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为止似乎很自然。
她并役有像上帝对他的恩赐一般对待他,如果她想玩弄他,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她也没有表现出同情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们俩在社交场合可能不是很般配,但是精神上他们是平等的。
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并没有发生他所惧怕的那种长时间的难熬的尴尬沉默的场面。
他转向她,尽量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很随便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呢?睡觉还早,我们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回去。
我们可以找点儿吃的或者……河边怎么样?她提议说:‘我们去河边吧。
去河边?在他最兴奋激动、最乐观的时刻,他都没有这么奢望过。
他用眼睛的余光仔细打量着她。
难道这是真的吗?看起来是真的。
好啊!他说。
他在沙克广播电台的停车场上掉转方向,向城里的方向返回来,经过剧院,经过她家的街道,经过去他家的岔路口。
几分钟之后,里奥韦尔德的灯火就甩在了他们身后,在越来越浓的黑夜里只能依稀辨别出一些脏兮兮的大卡车和公路两旁偶尔出现的旧房子。
就在桥前,他把车开到了通往河边的土路上,汽车在连续不断的坑坑洼洼里奔突着,到河边的路面越来越陡峭。
河边已经有一些轿车和卡车停在了树林和灌木之间,有的汽车窗户上还能看见里边点燃的烟卷闪着橘黄色的微弱亮点。
阿伦一直把车开到离最后一辆汽车很远的一个僻静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关上汽车发动机,收音机和空调也同时关上了,汽车里突然变得出奇地宁静。
在封闭的汽车里他都能听到自己和她的呼吸声。
他把自己这边的窗户摇了下来,感觉到外边芦苇的气味,也听到了水声和蝉声。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看着雪丽这边。
她正向后仰着头,紧闭着双眼,做着深呼吸。
我特别喜欢这水,她说。
他想说什么话,但是,没有说出声,就咳了一下。
我也是。
她睁开了眼睛,我们去泡水吧。
他眨了眨眼睛,以为她在开玩笑,很快他就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他不知所措,想赶紧找一个借口避免这样做,但是,他是从来不会撒谎的,就结结巴巴地说,我…哦…认为还是不去泡水吧。
为什么不?她不无挑逗地问道,还不好意思吗?是的,他想,不过他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来吧,一定会很好玩的。
她开始穿过灌木丛,经过低矮的河岸来到水边。
他下了车,跟了过来。
从斜坡上走下来的时候,脚下的鞋子在泥地里不停地打着滑。
他抓着树枝才没有摔倒,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河边。
雪丽站在水边,面对着他微笑着。
月光下,她的面部表情很温柔也很清晰。
我们去吧。
他暗自想,他们就是来这里看我的笑话的。
一旦我脱了裤子,那些足球运动员就会跑出来把它拿走,然后我就不得不穿着短裤回家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人从灌木丛后边蹿出来。
雪丽把T恤衫从头顶上脱了下来,她伸手去够自己的胸衣时,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水声,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动静。
你肯定吗?他问她。
来吧,会很有趣的。
别担心。
她的胸衣己经脱了下来,和她的T恤衫一起放在了沙地上。
她的乳房完美至极,大小尺寸恰倒好处,大得正好使她看上去像一个成熟的女性,但是又没有在脱了胸衣以后往下坠得很厉害。
他迫使自己看着别的地方。
你曾经考虑过为什么他们把这个地方叫做里奥韦尔德吗?‘里奥韦尔德’在西班牙语里的意思是绿色河,似乎是穿越茂盛的大峡谷的一条河流,但实际上,它只是一个沙漠古城,这条可怜的小河从它的旁边流过。
河水也不是绿色的,而是棕色的。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信口瞎说,但是,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
你知道,也许这里跟格陵兰一样,他们把格陵兰叫做‘绿色的土地’,只是为了吸引人们,而实际上,格陵兰并没有太多的绿意。
雪丽打开了裤子上的拉锁,把裤子脱了下来。
他回身看着她。
她的裤权是白色的,上边还有网眼。
透过那半透明的裤权,他可以看见她那黑糊糊的三角形。
她对着他笑了笑,该你了,小处男,脱了吧。
他想,她以前也一定这么干过,跟马特、迈克和史蒂夫,那些膀大腰粗的人。
我怎么能比得上他们呢?不过,他已经开始脱鞋子和袜子。
他开始打开衬衫上的纽扣。
如果她笑话他怎么办?如果她告诉她所有的朋友他…不够大怎么办?她试着把脚趾放进水里。
不禁一阵战栗。
很冷。
也许我们还是算了吧。
决不。
’她笑着跳进了水里。
他迅速地脱下裤子,在她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的时候就随着她跳进了水里。
河水确实很冷,出人意料得冷。
他的私处马上就缩小了很多。
他赶紧伸手到两腿中间将它使劲地拉长,希望它能长大一些,使自己不至于那么难堪。
但是,他的身体不跟他合作,那东西还是那么柔软,那么小。
这里的河水很浅,他们都可以站起来,不过,他们都还是漂在水里。
雪丽向他游了过来,她那湿滚滚的头发在月光下看起来全粘在了一起,但是,他想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的胸脯在他的胳膊上摩擦着,软绵绵的,极富有诱惑力。
她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
很快地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然后就笑着游走了。
他感觉自己立即就膨胀了起来,即使是在冷冰冰的水里也感到无比的雄壮。
他随着她身后游去,感觉这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他不再担心她的过去,不再在意跟她认识的其他小伙子们的比较。
今天晚上他跟她在一起,她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他横穿河流游了过去,追逐着她,她躲开了他,又游到了河的对岸。
然后逆水游了起来。
他在她身后加速游着,飞速地划着水,在一棵悬垂下来的木棉树下追上厂她,抓住了她的右脚。
她一边笑着,一边挣扎着企图甩开他,他看见了她那光滑洁白的臀部。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右脚,她便不再挣扎,掉过身来,站了起来,他也站了起来。
他们热烈地亲吻起来,他的舌头不费吹灰之力就伸进了她的嘴里,感觉到了温暖的薄荷香味和别有一番风味的气息。
他们就像刚才飞快地热烈拥抱在一起一样,又迅速地分开了,两个人都急促地喘息着。
他又感到了她那柔软的双乳,他想她也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挺起呢?他希望她感觉到了。
她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抬头看着空中,阿伦也抬起头来。
在他们的上方,木棉树枝开始不停地摇动着,就好像有一股非常强大的风把它们吹倒向了左边。
但是,没有一点风。
气温突然变了,降低了能有十几度。
雪丽裸露的肩膀上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她颤栗着,楼抱着双臂来保暖。
他应该去紧抱着她吗?抱着她给她取暖?他不知道,也没有来得及思考并决定如何去做,因为她突然看着他的身后,惊异地喊了起来。
她的双眼充满了恐惧,大睁着。
爸爸!她父亲?上帝啊!他怎么来解释这一切呢?他转过身来,看着河岸对面。
不过,那并不是她的父亲,他说不出来那究竟是谁,太黑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她的父亲。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
那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轻飘飘地从泥地上滑了下来,来到了水里。
就在它走进水里的刹那间,他看见了它那厚厚的嘴唇和突出的牙齿,以及肥大的双臂。
他和雪丽同时拼命地划着向对岸游去,那里有他们的衣服和汽车,那里是个安全的地方。
爸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一边继续奋力地向前游着,一边哭叫着。
丝毫也没有要去面对这个怪物的意思。
上帝啊!阿伦想,如果那个怪物真的是她父亲怎么办?如果她是个半人半鬼的动物,她父亲发现了她和真人在一起,要惩罚她怎么办?还有他。
他脚下有一股非常寒冷的泥浆流了过去,小腿上感到一种彻骨的凉气。
黑暗中,他的手指在水里摸到了一团肉糊糊的东西,他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划水,站了起来。
他看见大团大团的黑糊糊的东西挡在了水中,一只长着触手的大手伸了出去,抓住了雪丽的肩膀。
不,雪丽叫喊着,爸爸!先是一声噼里啪啦的脆响,紧接着是一系列咝拉拉的声音,犹如从水中浸泡过的书本上撕下一些湿漉漉的纸张一样。
雪丽剧烈地在水中抖动着,然后陷进了水里。
另一只奇怪的黑手抓着她那金黄色的头发。
她又在水里剧烈地颇动着,双手、头、和双脚都互相极不协调地抽搐着,似乎她身上不同的邪位是由相互竞争的不同的大脑来控制的。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中夹杂着绝望的哀号。
阿伦像扎了根一样,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叫喊,只是希望停着的汽车里能有其他人听到了雪丽的哭喊,希望他只是在做梦,这一切并没有真正发生。
他闻到了臭气和粪便的味道,然后注意到雪丽停止了抽搐,也停止了叫喊。
她和那个怪物都不见了。
突然,那个可怕的黑影又在河里出现了,站了起来,还发出一种奇怪的呼啸声,那是一种吮吸的声音,声音虽然不是很高,但是足可以在流水声中辨认出来。
怪物的前面漂着一个黑糊糊的极不规则的东西,沿着河水漂到了阿伦的面前。
阿伦马上就看得出来那就是雪丽,只是她的双乳不见了,两臂也萎缩了回去。
当她从他身边漂过去时,他不无恐怖地发现,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太太的脸一样,干瘪丑陋,布满皱纹。
那个怪物劈开河水,向着他走来。
此时此刻,他屏住了呼吸,失去了思想,也役有了任何活动的能力。
他试着想跑开,想游走,但是,他的肌肉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
他就像在原地冻僵了一般,眼看着怪物朝自己走来,发出奇怪的声音,拍打着水面。
一只同样黑糊糊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拖到水里,水里有一张奇怪的大嘴,嘴里有太多太多的牙齿。
我们过去也常常在这里游泳,你还记得吗?里奇看着他哥哥,哥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里奇观察着河水从他的脚边流过去,绕过河岸边裸露出来的木棉树根。
那么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你确实想知道吗?里奇没有回答。
我认为,现在到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了。
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个吸血鬼。
得了吧,里奇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缺乏自信。
晦,里奇,我是一个警察,我靠事实来说话。
我不会花费我的时间去调查所谓的事实而影响我对事物的看法,我也不在乎保持我所谓的哲学上的整体性。
事实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又有两个人被吸干了血。
在我的记帐簿上,这些已经足以形成确凿的证据了。
别跟我扯这些什么‘我是警察,我依靠事实来说话’的废话。
你以为你是谁啊,忠实的仆人星期五吗?好吧,随你便吧。
罗伯特离开弟弟,走到岸边那两个用单子夜盖着的尸体旁边。
在薄薄的单子下面,两具尸体扭曲的形状酷似两个骷髅。
伍兹站在尸体的那边,看着警察局长。
你是对的,他说,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个吸血鬼。
你看完现场了吗?验尸官点了点头。
把他们带走吧。
你有任何发现吗?伍兹问道。
一些痕迹?还没有。
一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在这里停过车的。
也许你应该问问他们是否看见过任何事情。
你做你的工作,好吗?别来告诉我怎么做。
抱歉。
伍兹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地面。
他咳嗽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跟他们两家谈一谈。
当然,这需要他们来决定,但是,我认为尸体应该火化。
罗伯特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谢谢。
伍兹对特德点了点头,指着尸体说:帮我把他们放到车上去。
罗伯特转过身去,看着河水。
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考虑那些杀人的事件,而是在想着这条河流。
有一段时间,这条河汇人了中部亚利桑那项目,成为它的一部分。
有那么几年,人们一直谈论在下游某处要修建一个大坝,但是,由于投资过于巨大而没有开展这项工作。
这条河的流量没有盐河或凡尔德河那么大,它所流经的地区也不可能使河水很容易地为凤凰城利用。
必须修建很多英里长的水泥水道才能将这条河与中部亚利桑那项目的其余部分连接起来,而在现在这种财政紧张的时期,如此巨大的资金是很难实现的。
摇滚迪斯科俱乐部的霍里斯和他的合伙人为此而感激不尽。
这条河以及里奥韦尔德与罗斯福湖区之间很短的距离是这里度假牧区的两个热卖点,也是这座城镇赚钱的两个原因。
里奥韦尔德冬天完全依赖于夏天赚来的钱而生活。
罗伯特寻思着,如果旅游的人们发现了吸血鬼出没于这条河流周围,他们会怎么想呢?里奇从他后面走近他的身边。
他们的父母亲知道了吗?他们正在向这里走来。
是谁告诉他们的?还能有谁呀?罗伯特抬起头来:传来了汽乍轮胎在泥地上滚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门开关的声音。
他们来了。
里奇看着身后那几辆警车旁边的空地上。
停了一辆面包车,一个男人和一个妇女急匆匆地从面包车下来向他们跑了过来,随后,一辆旅行车也开了进来。
他转过身去,又看着河水。
罗伯特走过去和死去的两个小青年的父母亲说话。
罗伯特两个小时以后才赶回警察局,罗西特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罗伯特走下汽车以后,调整了一下裤腰带。
这位联邦调查局的官员和其他两个身着同样制服的调查官员站在一辆带有明显的政府标志的白色汽车旁边。
3个人都留着金色头发,发型都很相似,都戴着政府统一发放的太阳镜。
只有他们身上深色制服的颜色深浅度的不同才使得罗伯特能够将他们三个人分别开来。
那位亚利桑那州的替察官员单独站在他自己那辆棕色的、不算太新的汽车旁边,假装正在翻阅着一个笔记本。
罗伯特直接向罗西特走来。
他感觉又累又热,浑身都湿透了,衬衫上印出了一块一块的汗迹,裤子上还带有很多泥点。
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那么你们是来设法帮我呢,还只是逗留在这儿妨碍我的公务?我没有办法提供你所需要的帮助。
联邦调查官员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是含有一种埋怨、谴责他的意思。
罗伯特感觉罗西特是在为他还没有解决这里的案子而生气。
罗伯特也在为这个而生自己的气,但是,使他更加气愤的是。
这个身穿制服的混蛋本来是到这里来帮助和支持他的,但是,他却一直给他在施加压力。
罗西特摘下太阳镜,很潇洒地放进夹克口袋里。
恐怕从现在起,我们要来接管调查这里的事情了。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当然,你还得参与一些实地的调查,只是,整个案情已经超出了你力所能及的范围,现在一切调查都要经过我们的办公室。
由于这些犯罪行为的特殊性和怪异性,以及它们涉及受害者人数之多的事实,联邦调查局认为这很可能是个系列杀手,已经被评为二类优先处理的案件。
我们在当地的执法权力已经得到州警察局的认可。
他对着卡西点了点头,卡西仍然站在他自己的汽车旁边,点头示意了一下。
州警察局说什么,这里根本不把它当一回事。
罗西特轻蔑地叹了口气,卡特先生,你了解上下级工作的程序。
不,我不了解。
不管你怎么想,你不是这里说了就算数的人,你需要向市长和市政府请示和汇报。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通过他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会通过法律程序和联邦法令,让你片刻之间沦为平民百姓。
联邦调查局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毫不妥协的执法官员的。
他从夹克里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
我这里有一个清单,需要你提供上面这些信息,都是跟案件有关的一些文件案卷。
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工作,如果你能与我们合作,我想这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的。
罗伯特看了看调查官员,比以前更加讨厌他了。
但是,他知道,罗西特握有所有的底牌,只有他愿意跟他玩,他罗伯特才能玩得转。
罗伯特伸出手去把那张纸拿了过来。
明天中午我需要所有这些东西。
如果你忘记或者找不到什么,你可以给我传真过去。
罗西特示意其他人,我们去看看现场吧。
里奇在自己的座位上极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
他尽量告诉自己这是由于自己上学时候留下来的印象,他一直就害怕走进校长的办公室。
但是,他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是由于别的原因。
他看着办公桌对面的普勒校长,他年龄稍长一些,看上去很伤心,脸上的表情也很悲哀,但是,从他的眼睛和体态语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痛心的迹象。
里奇这些年来和很多人谈过话,他已经培养起了一种很强的第六感觉,他可以通过观察一个人的举止动作、坐立姿势以及面部表情与嘴里所说的话的协调性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否有所保留或者纯粹在说谎。
他知道普勒校长对于两个小青年的死一点儿也不难过。
真是个悲剧,校长说着,充满同情地摇了摇头。
这么年轻的人失去生命,总是一件悲剧性的事情。
里奇像履行职责似的写下这句话。
阿伦和雪丽都是模范学生,都是学生会里不可缺少的成员,人们会十分想念他们的。
我们的年鉴策划吉弗尔先生告诉我,新的年鉴将会献给这两个杰出的学生。
里奇合上了他的笔记本。
通常,他会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一些,多问几个问题,以免头版上有什么需要填补空白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办公室。
校长使他觉得很不舒服,办公室里的空气也很闷,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校长不停地打量着他,端详着他,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站了起来,职业性地笑了笑。
谢谢你,普勒校长,我想就到这里吧。
如果我还有什么问题,会给你打电话的。
校长笑了笑,请打电话吧。
他站了起来,把手举了过来,里奇握了握他的手。
他向门口走去,就要到门口的时候,校长清了清嗓子说,卡特先生?里奇转过身来。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情吗?不用记录?当然可以。
阿伦和雪丽?他们这是活该。
里奇看着校长,他的眼睛和脸上的表情、以及他所说的话和体态语之间完全协调了起来,没有了任何矛盾的地方。
里奇感觉自己的汗毛直竖。
他们发生了婚前性行为,为他们的罪孽而受到了惩罚。
里奇把笔放进了口袋里,他尽量轻描淡写地说:我认为他们不是因为在河水里浸泡了一下或在后座上依偎了一会儿就被杀害了。
上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任何道德上的过失。
里奇淡然地笑了笑。
我不得不说我们俩在这个问题上有不同的看法,普勒先生。
不过,还是很感谢你的时间。
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你妻子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这个问题的。
我妻子?他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校长。
你妻子是上帝耶稣的忠实仆人,我见过她在教堂……别跟我谈论我自己的妻子。
她正在准备着耶稣的第二次复活。
你也应该做好准备了。
里奇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校长的办公室,在安全地离开行政楼之前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来到外面的时候,里奇意识到自己一直憋着一口气,便赶紧大口地呼吸了几口。
透过校长办公室半黑暗的窗户,他看见有两个人影在看着他,校长和他的秘书。
这里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他走到了他的小货车边,上车便开走了。
他没有回头去看。
苏透过咖啡屋的窗户看着外面,看见的不是外面的公路和沙漠,而是她和她的朋友们的脸,在漆黑的夜晚酷似一些透明的幽灵。
雪莉、珍宁和罗珊娜在谈论音乐和男孩子,不过,苏没有真正注意她们的谈话。
她在考虑奶奶说过的话,考虑那些死亡事件,考虑喝人血的死鬼。
竟然会想到这个城镇里出现了吸血鬼,这太荒唐,她本来是应该一笑置之的,但是,她又没有办法使自己不相信这件事情。
她想到了阿伦和雪丽,想到了里奇拍摄下他们尸体的照片。
黑暗中外面的什么地方,有一个东西在动,一个魔鬼,一个喝血的死鬼。
这太奇怪了,但是,这是真的,她知道,她能感觉到这一切。
奶奶是对的,那天晚上在学校里她就感觉到过这个怪物。
虽然她想否认它的存在,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不清楚它是在城里游荡,躲藏在阴影中找寻着受害对象,还是在沙漠里某个地方潜藏着,但是,她知道它一定在黑夜里附近的某个地方。
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或后天晚上,它又会出来袭击这里的人们。
她打了一个冷战,把视线从窗户上挪开,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根薯条,在涂抹成一堆的番茄酱里蘸了一下。
雪莉又在抱怨她的母亲,明确地暗示,如果她要自己支付房费,必须与人合住。
苏观察着咖啡屋的里面。
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这样的周末,为了消磨时间,点一些饮料和薯条,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其它桌子上的男男女女,不管是朋友还是对头。
不过,她头一次注意到,除了一对老年夫妇和包厢里的一些家庭以外,咖啡屋竟然空荡荡的。
星期五晚上这里从来没有这么空过。
谈话进人了一个间歇阶段,雪莉一声不响地吃着一根湿糊糊的薯条,其他人吮吸着各自的饮料。
就这样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一言不发。
苏看了看珍宁,珍宁对着她笑了笑。
苏也留意到,只要她们走到一起,从来都是有永远谈不完的话题,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尴尬的场面。
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过去共有的兴趣爱好发生了变化,彼此间已经开始疏远;或者她们之间太熟悉了。
已经没有什么更多可谈的内容了。
苏想,不管怎么样,都很令人难过。
苏发现自己正在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些朋友,她怀疑如果自己现在是第一次遇见这些人,很难说自己会跟她们中间的任何人做朋友。
珍宁终于打破了沉默。
这周末剧院有什么节目?罗珊娜耸了耸肩膀。
一个警匪片。
苏强迫自己笑着说:这就是上帝发明录像的原因。
算了吧,雪莉说。
只有你喜欢看那些谁都没有听说过的即乏味又让人看不懂的电影。
比如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那并不难懂,而且一点都不乏味。
也许对你来说不乏味。
罗珊娜笑着说:不过,你喜欢那些裸体的男孩,是吧?雪莉摇了摇头。
两秒钟不能挽救一部电影。
你真是没有救了。
苏回敬她说。
谈话又恢复了活力,刚才那种尴尬场面已经过去了。
话题接着又说到最近新来的一些电影,苏知道,即使是现在才遇到这三个人,她也会跟他们交朋友的。
坐在这里,她感到自己和她们更加亲近了。
她从珍宁看到雪莉,又看到罗珊娜,一方面她想告诉她们奶奶对她说过的话,告诉她们关于吸血鬼的事情。
但是,另一方面,她也很清楚那听上去会是多么愚蠢无知。
要是一个星期以前她们中间有人突然对她说吸血鬼在城里到处杀人,她也不会真的相信的。
但是,她还是很想告诉她们。
也许她会一个一个地分别告诉她们。
必须采取行动来阻止这件事情继续发生。
她想到了奶奶所说的话,感到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头脑非常沉重、缓慢。
奶奶是对的,如果她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道德上,她有义务告诉每个人,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以便他们保护自己。
但是,她怎么样才能使他们相信她所说的话呢?人们已经在谈论吸血鬼了,这个话题已经隐藏在人们的头脑中了,但是,她怎么说才能使大家都相信她呢?另外,她对自我保护防范吸血鬼的侵袭又了解多少呢?她心不在焉地触摸着她的项链坠子。
她必须跟奶奶再谈谈,了解更多的信息。
我一个都不喜欢,罗珊娜说着转向苏。
你呢?哈?苏眨了眨眼,不知所云。
恐怖片,你喜欢恐怖片吗?苏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她说,我不喜欢。
听见了吧?罗珊娜得意地笑了笑。
苏也不喜欢这些电影。
罗珊娜和雪莉已经坐雪莉的达特车先离开了,苏和珍宁穿过停车场走到珍宁的汽车旁边。
空气中有了一丝凉意,看来几天来不正常的酷热天气就要过去了,天气又要回到正常的规律。
时间还早,马路对面的剧院门口,看完晚上第一场演出的人流才刚刚开始往外走,在剧院的旁边等候观看第二场演出的人们已经开始排队了。
即使是在这样活跃的场面,苏仍然感到紧张不安。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每辆汽车投下的阴影里,集中在咖啡屋旁边的垃圾箱阴暗的角落,集中在电影院旁边的小巷子里。
这些都是魔鬼会隐藏的地方。
她想告诉自己,也许自己太愚蠢了,但是,她不这么认为。
她们到了那辆现代牌车旁边,珍宁打开手袋拿出钥匙。
她抬头看着苏,但是,并没有看着苏的眼睛。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一个私人问题?当然可以,你都没有必要这么跟我说。
你曾…曾经做过吗?’’做过什么?你知道的,做过爱吗?苏感觉脸上很热,马上就脸红了。
准确……地说,没有。
没有完整地做过。
怎么了?我怀孕了。
珍宁回答。
苏吃惊地看着她。
真的?珍宁点了点头。
和谁?你不认识。
老天!苏靠在车的后箱上。
这很严重。
我不想在雪莉和罗珊娜跟前提起这件事、因为…唉,你了解雪莉,她会没完没了地对我说教的。
至于罗珊娜,用不了一小时就满城风雨了。
你告诉你父母亲了吗?珍宁摇了摇头。
你要告诉他们吗?我不知道。
你……苏的声音很高,她咳嗽了一声。
要它吗?珍宁耸了耸肩膀,突然之间,这一动作看起来是那么成熟,像成人一般。
我不知道。
怎么发生的?珍宁苦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家的人不喜欢谈论性问题,但是,我以为你应该从鸟类和蜜蜂那里学会了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
他在度假村住着,以为我也住在那里,我并不在乎,就没有跟他说明。
天哪,这听起来像是电视剧里的故事。
珍宁笑了笑。
是的,就像《打火石》里的弗雷德和巴内在威尔玛和贝蒂工作的饭店遇见她们俩一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下班以后穿着便装站在酒吧前面,他要等着进来。
不知怎么地,我们就开始了谈话,结果我就跟他一起吃了晚饭。
他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来度假村的,不过,其他两个人去参加通宵牛仔野营了,他不想去就独自一个人留下来,用游泳来消磨时间。
晚饭后,他问我是否可以送我回房间休息,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里工作,就说不用。
他问我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他的房间。
你说可以。
是的。
你怎么能这样?苏使劲地摇着头。
如果他患了爱滋病怎么办?你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
珍宁笑着说:我知道他很棒我是认真的。
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两年前我就和吉姆分手了,从那以来没有任何人对我感兴趣。
这就是这个倒霉的小镇里的问题。
打从你离开娘胎以后,你就开始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你认为自己会在这里找到你的心上人吗?不会的。
我也这么想。
这个男人……我不认识,但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我们就这样一见钟情。
那么你现在怎么办呢?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苏抬头看着天空,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不停地在漆黑的夜幕背景上闪烁着。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她自己跟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关系,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二她生活过的世界完全变了样,她所认识的世界全变了,原本清晰明了的黑白世界变成了一层一层的阴影。
珍宁怀孕了,怀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孩子。
但是,她决不是一个妓女或者坏女人,只是由于一时不慎而失足,造成可以理解的过失,而且已经受到了不应有的惩罚,才变成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样子。
超自然的东西原本只是小说和电影里虚构情节和故事的基础,一种大众娱乐的骗局,此时此刻,突然由原来的信以为真一变而成为现实世界的存在。
由于再次想到了喝血的死鬼,她转过头来,透过汽车的后窗向里面看了看。
封闭的车里面黑漆漆一团,车座上面似乎有庞大的黑影。
汽车前面完全被黑暗的夜幕笼罩着。
我们开车转一转吧。
苏提议道。
说说话?苏点了点头。
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
我倒希望没有。
珍宁绕过去走到司机车门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为苏打开了旁边的车门。
也许我要告诉她关于吸血鬼的事情,苏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想。
不过,当她注意到她朋友满脸无助的表情的时候,便决定这个时候告诉她不合适。
珍宁启动了汽车,退出了停车场。
你肯定你怀孕了吗?苏问道。
没错,我做了妊娠初期测验检查。
那些东西不完全可靠。
我已经推迟一个月了。
哦,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朋友。
她们开上了公路。
苏最后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珍宁把苏送到了她家门前,等苏走到了门廊上才把车开走。
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也没有找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苏知道,她朋友说了出来,心里感觉一定好多了。
她走进来时房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着了。
她原来还希望奶奶没有睡着,但是,奶奶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声音,她的卧室门下面也没有灯光。
在她的意识中,苏看见奶奶躺在床上,胳膊抱在胸前,骨骼煞白,被抽干了血,脸色就像古老的木乃伊一样。
她很想去敲敲奶奶的房门,看看奶奶还是不是健在。
但是,她知道,那样一定会将父母亲吵醒。
她继续走过门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她锁上房门,查看了窗户是否已经关上,用手摸了摸窗户框上的半圆形开关,确信都已经安全地关上了,才脱了衣服,穿上睡衣,爬到了床上。
珍宁推着毛巾车走到洗衣店。
洗衣店的房门敞开着,热气蒸腾,过道上很潮湿。
她迅速把车推进了门里,推到雷蒙那里,在就要出汗洗掉脸上化的妆之前赶紧退了出来。
今天下午,她被安排在接待处上班,她很难照顾好像富兰肯斯坦的新娘那样的客人。
她对雷蒙和乔斯挥了挥手,跑到了楼外,来到了巨石环绕的游泳池边的自动售货机前。
她在投币口放进了两个25美分和一个10美分的硬币,然后按了一下减肥可乐的按扭,还很快地踢了它一脚,可乐罐掉到了取货口。
她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大口。
她转过身来,看了游泳池边的两对情侣。
其中的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游泳,另外的一个女的很显然是怀孕了,腆着大肚子躺在一个躺椅上,随便浏览着一本杂志。
一个男的说了几句什么,孕妇转过身来,看着珍宁,她们的目光相遇在一起。
珍宁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开始走向主楼,走到巨石后面,以免被他们看到。
她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喝着自己的饮料,尽量要在到达大堂前的台阶那里时才把它喝完。
她仍然不知道如何向母亲解释她怀孕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母亲将做何种反应。
她父母亲是在他们读高中最后一个年级的时候结婚的,因为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她母亲怀孕了。
让珍宁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忘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对珍宁的管教很严格,要求她格守道德,丝毫不能怠慢。
珍宁为自己对苏所说的话而感到很不安。
她告诉苏的只是一个罗曼蒂克式的故事,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勇气告诉苏事实的真相,因为事实上,所发生的事情是那样的卑鄙下贱、一文不值。
事实是这样的:当她正在给帕迪・普伦更换备品,打扫一个房间的时候,新来的临时工卡特勒看见房门开着就走了进来,逼她就范。
他们就在那张还没有整理完的床上发生了关系。
当时和后来她都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同意他的粗鲁要求。
她并不是一个娟妇,至少她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根本没有做太大的反抗就同意与这个还不认识的人发生性关系,她并不喜欢他。
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现在,他似乎完全消失了。
这次她是彻底地搞得一塌糊涂。
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难题。
高中时有一次冬季晚会后,她喝醉了,差点毁了母亲的汽车,事后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谎称一个搜了人就跑的司机把她逼到了路边。
还有一次,母亲的一个朋友看见她赤裸着上身坐在比尔・哈雷的别克汽车后坐上。
她不得不去那个女人的家里哭着求她答应不告诉她母亲。
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那些只是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而已,而这一次却铸成了大错。
这会影响她一生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谢天谢地,现在还不太明显。
她倾向于堕胎,她认为这是最快最干净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这个想法使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需要跟母亲谈谈。
珍宁喝完了可乐,在牛仔裤上擦干了手,进去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牛仔背心。
萨丽・玫正在前台上工作,她年龄稍大一些,看见珍宁走进门来便如释重负地笑着跟她打招呼。
我还害怕你不来了呢。
珍宁皱了皱眉头。
我并没有迟到。
萨丽・玫微笑着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今天晚上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我有一个可怕的感觉,我觉得什么事情会毁了我的好事。
我不得不去面对,亲爱的,我跟男人的运气不总是很好的。
珍宁笑着说:去吧,赶快离开这里。
我的班还没有…我来替你。
你真是一个好女孩。
那很难说。
她低头看着柜台上张贴着的今天的日程安排。
那么你去什么地方见这个人呢?不是这里?哦,不是。
我们去教堂见面。
萨丽・玫小声地说:他是那些为耶稣的第二次复活志愿工作的人之一。
珍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这位年长的女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哦,她不置可否地说。
他要把我介绍给耶稣。
珍宁的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
那么,你最好先走吧,她说。
我能应付得了。
萨丽・玫把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很快地搂了一下她。
谢谢,我欠你的。
珍宁站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看着她拿起手袋,挥了挥手走出门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知是多少遍了,她又把手掌放在了那里。
哥伦巴斯节这天不仅没有太多的节日气氛,而且显得很沉闷。
哥伦巴斯节是劳动节和感恩节之间的唯一一个节假日,在亚利桑那州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3天大周末的休息。
很多地方经济都依赖旅游带来的额外的经济收入来度过这个季节。
虽然今天也有一些旅游的人来到了这里,但是,并没有给这里的经济活动带来多少活力。
奇怪的是,很多商店都关了门。
在370公路和95公路两侧的商业区到处蔓延着一种恐慌紧张的气氛。
另外,在很多商店封闭的正面橱窗里摆放着不计其数的十字架,有趣的是,罗伯特搞不清楚这些十字架到底是用来驱走吸血鬼的还是表明对耶稣基督的忠诚的,人们也不会告诉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警察局长从来都不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人,一般来说,当他与某个人联系时,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做了什么错事。
不过,通常人们对他还是彬彬有礼的,只是近来事情发生了些变化。
变化还不小。
在巴莎停车场上,他站在自己的越野车旁边,观看着370公路和肠公路的分叉路口。
今天下午天气特别炎热,公路上的交通很拥挤,加油站和K环上到处都是外出野营的车辆和摩托车,还带着装有滑雪用具的拖车。
人们都是从山谷里来的,都是周末出来度假的,他们中的大多数可能都要去罗斯福湖区。
不过,罗伯特知道,其中有些人也可能会中途撤退,甚至有些人可能会决定留在这里,在这条河边滞留一两天。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想象着如果米萨、腾泊或者凤凰城发现有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甚至小孩躺在树丛中间,浑身血液被抽得一干二净,那该如何是好?罗伯特看着370公路上商业中心前面出现的交通拥挤的状况,他感觉似乎任何事情都失去了控制,自己好像置身于其中而又无能为力。
他的手下根本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进行严密监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不要再有任何伤害,不要再有任何人死亡。
他命令所有的替察今天、星期六和星期日都值勤,重心不在通常的简单违纪违法行为而是加强防患于未然的措施,确保城里隐患偏高的地区和周围的沙漠区域布置了足够多的巡警力量,小心提防着任何可疑的人或事。
罗西特曾经告诉他说保护好每一名来此地旅游度假的人的企图是愚蠢的做法,但是,尽管如此,罗伯特还是感觉有责任去这么努力。
不管怎么说,他妈的,这是他管辖的城镇,他不愿意自己的人。
马无所事事、站在一边,而眼睁睁地看着另外很多无辜的人惨遭杀害。
这周早些时候,他曾经告诉他的人与联邦调查局来的人努力合作,但是也许他说话的语气比他实际上所说的话要更加有效,因为,所谓的合作墩好也只能说是一种勉强的姿态。
他知道,有人在什么时候一定会忍耐不住,对他这种态度发出抱怨。
他注视着一排刹车的尾灯,只听见汽车里爆发出一系列愤怒的喇叭声。
他在想,这里的一切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呢?当然,他的工作本身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只是在个人事情上城里的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官员有些不和而已,但是,他毫不怀疑罗西特会在那群官僚那里很容易地毁了他的前程。
管它呢,也许他失去了这份工作会更好一些。
那样会迫使他离开这座城镇,真正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罗伯特跟茉娜・培恩挥了挥手,她骑着三轮车从他的旁边穿了过去。
他又一次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谣传,据说一群魔鬼在河边聚会。
他是从嘉登・狄格那里听来的,当然嘉登并不是一个十分可靠的信息来源。
罗伯特把老人关于身披长袍的魔鬼在舞火周围礼拜式地歌舞归咎于他的癔症。
如果嘉登看见了什么,他推断,那也一定是一些中学足球队员们在那里围在舞火前与他们的女朋友一起庆祝胜利,只有他那样整天昏头昏脑的人才会有这种邪恶的想法。
不过现在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怎么样了。
他知道那些谣传从来没有彻底停息过。
不只是嘉登・狄格一个人被这些谣言所蛊惑。
有时晚上不忙的时候,他和弗兰克・特拉经常去河边查看,目的是为了了解情况究竟怎么样。
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看见过任何簧火燃尽的残余灰烬。
他开始想,或许嘉登・狄格确实看见了什么。
也许里奥韦尔德确实存在一群魔鬼,它们喜欢喝人血,并拿人类作为祭祀供品。
也许,这种解释比一个四处游荡的吸血鬼更加合理一些。
一个吸血鬼?也许是一群吸血鬼?罗伯特用手摇了将日渐稀疏的头发,再次看了看飞驰而过的车辆,然后坐进自己的旅行车里。
他将汽车发动以后,等待着快速行进的车辆之间的空隙,然后迅速驰上了公路。
他从黛尔里女王店旁边的泥土巷子里抄近路穿了过来,直接向右拐到了哥伯海德,将汽车开进了公共图书馆的停车场上。
出人意外的是,整个图书馆冷冷清清,只有图书馆管理员查基太太和另外一名读者,查基太太坐在借书台后面读着一本苏・格拉夫顿的小说。
图书馆里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是空调发出的徽弱的响声。
罗伯特知道,里奥韦尔德的人们是不太喜欢阅读的。
查基太太曾经告诉过他,他们不是文盲,而是具备了一定的阅读能力,他们知道如何阅读,只是读书不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罗伯特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赞同查基太太的观点,但事实是这样的:除了那些比较年长的市民以外,坚持不懈利用这个图书馆的人只有那些迫在眉睫需要完成学业报告的学生。
就连他自己也有好一阵子没有来过这里了。
不过,当他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是走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一般,就像走进了祖父母的家里一样,他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感情上的共鸣和归属感。
像往常一样。
图书馆里弥漫着令人慰籍的图书香味和书架等家具上散发出的柠檬般的混合气息,这种气息是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感受到的。
墙上张贴着图书馆夏季阅读活动―奥林匹克阅读活动的宜传画,过去三十年来一直用着这些宜传画。
他记得,自己在六年级前的暑期假期阅读活动中还曾经燕得过铜牌奖,里奇获得了金牌。
好久没有来了吧,罗伯特・卡特。
他抬头看了看查基太太,她放下了正在阅读的小说,对他微笑着。
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在这个老图书馆管理员面前就好像是十来岁的孩子。
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图书馆了。
我一直在自己买书看。
他为自己辩解说。
她笑了。
她的笑声中并没有包含任何羞辱他的含义。
罗伯特,我不是批评你。
我知道你和你弟弟都很喜欢读书。
他穿过闪闪发光的打着蜡的地板,来到借书台前,靴子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响声。
查基太太站了起来。
你想看一些关于吸血鬼的书,是吗?这正是查基太太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地方:她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在你还没有开口询问之前,她就能准确地说出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想要看什么书。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和里奇就对这个问题做过各种各样的猜侧。
里奇认为,他们的母亲一定是预先给图书馆打了电话,告诉了查基太太近来一周他们两人的阅读兴趣是什么。
但是,罗伯特不这么看,他们的母亲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这么做呢?这是不合情理的。
他以为,那一定是某种超感知觉。
是的,他说。
有关吸血鬼的书。
这是这个星期比较流行的主题。
我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有任何书没有借出去。
你可以去目录索引卡后面中间的过道上查看一下,最上面的架子靠近右边的地方都是记实性作品。
我估计你想借阅一些记实性强的作品,是吗?是的。
去那儿查一下吧。
这么多年来,罗伯特无数次地来过这家图书馆,他记得自己从来不曾使用过那些目录卡。
每次想要寻找某些领域的书,或者某本具体的书,查基太太总能够准确地告诉他去哪儿查看。
他绕过深色木质的目录架子,走到中间的过道上,发现确实如查基太太所说,所有关于吸血鬼的书籍都被借走了,只剩下一排排的空挡。
他迅速扫了一眼相邻的书架,暗自期望借阅的书在放回去的时候放错了地方。
然后他把头探到书架尽头的外面问道:你们这里有关于吸血鬼的其它材料吗?百科全书和参考资料里往往有一些一般的信息。
我们还有一些关于超自然力量的一些综合论述,那里一定也会有关于吸血鬼的材料。
你等等,我去看一下。
也许这些书有的已经还了回来,今天上午我还没有检查过还回来的书架。
他返回到借书台前,查基太太满面笑容地从后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四本书。
给你。
由于这些天借阅这些书的人很多,我只给它们三天的借阅时间,而不是平时的两周。
罗伯特笑了笑说:杆你希望我3天以后就把这些书还回来吗?如果不还回来,你就会受到罚款的,罗伯特・卡特。
在她一丝不荀的目光下,他收敛了笑容。
对不起,他不无怯意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她笑着说道:我也是在开玩笑。
你可以延长两天归还这些书。
她对他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不了解你吗?罗伯特看了一眼这些书的书名:蒙特哥・苏玛斯的《吸血鬼及其家族》、巴西尔・康帕的《吸血鬼:传说、事实和艺术》、达德雷・怀特的(吸血鬼的故事》、以及尤吉尼亚・德・斯布拉格的《吸血鬼:魔鬼和比喻》。
他把图书卡递给查基太太。
她在两个日期卡上盖了戳,放进了书后的纸袋里,把其余的东西还给了罗伯特。
你对吸血鬼的这种突然兴趣是纯属个人性质的?她问道,还是职业兴趣?我想,是个人兴趣吧。
或许可能兼而有之吧。
他点了点头。
也许兼而有之。
她对他笑了笑,但是,这次的笑容里包含着一丝担忧和优虑。
希望你能找到你要寻找的信息。
我也这么希望,他回答说。
在返回警察局的路上,罗伯特在弟弟的报馆停了下来。
里奇正在粘贴屋里认真地在一页报纸的下端为一个广告粘贴黑色的边框。
另一个重大事件,罗伯特说着,在最近的灯光照耀下看了看报纸头版的版式编排。
希望这次是最后的一次了。
里奇用一把裁纸刀裁下了边框上的黑色胶条。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新的情况吗?星期三之前我们的报纸是不会最后定稿的,头版上的内容还来得及更换。
这得看今天晚上会出现什么事了,罗伯特坐在蜡纸机旁边的金属折益椅上。
那个丫头是谁?里奇皱了皱眉,丫头?就是坐在科丽桌子旁的那个东方女孩。
罗伯特身体用力向后靠回去,直到头抵到了墙上,椅子也倾斜成两条腿。
里奇摇了摇头,说道:那是苏,温。
我新雇来做制作助手和兼职记者的。
他们家开的那家中国饭店。
罗伯特笑了笑说: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让我知道吗?我不会跟你较真的。
我只是想,既然她取代了科丽原来在报馆的工作,她也可能代替了科丽的其他一些职责。
上帝!有时候,你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罗伯特笑了笑,让椅子的另外两条腿也着了地。
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别胡说了。
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我不希望你在她背后说闲话。
怎么说,你也是个警察局长。
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性骚扰’这个词吗?听说过。
你的脖子今天晒得更红了。
罗伯特站了起来,说真的,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里奇放下了裁纸刀。
如果你能注意你的言行,假装像一个正经人,我就给你们介绍。
我尽量吧。
他跟着弟弟来到了新闻室。
看见他们走来,苏抬起头来。
她是很漂亮,罗伯特心里想道。
如果是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哥俩也许都会对她产生兴趣的。
苏?’里奇说道:这是我哥哥罗伯特,也是我们尊敬的警察局长。
苏腼腆地笑了笑。
你好。
你好,罗伯特说。
这是苏,我们的记者、照相、制作、助手,也是我那个取消了的新闻专业班级的唯一一个学生。
那后来怎么样了?罗伯特问道:巴普罗付给你钱了吗?你们之间是怎么协议的?我们达成了协议。
新闻班虽然取消了,但是严格地说,苏仍然是在册的学生,她从这里的工作经验中仍然可以获得学分。
所以可以这么说,我还是她的老师。
罗伯特笑了笑。
如果你在塔克贝尔填一份申请表,他对苏说,你一定会比作一名记者挣的钱更多。
苏笑着回答:我喜欢这个工作是因为它的名声而不是金钱。
在塔克贝尔你会更加出名,也会受到更多人的尊敬。
他只是嫉妒,里奇对她说,别理他。
他转身向着他的哥哥,指了指他的桌子那边。
好了,让她工作吧,你坐到这边来。
我不得不走了,罗伯特对苏点了点头。
见到你很高兴。
里奇跟着哥哥转过屏风这边,经过卡罗尔的桌子,走出了门口。
这就是你进来的目的吗?实际上,过去几天来有很多人向我抱怨惠勒教堂的事。
在阿罗街居住的人们说建筑工地上叮叮当当的嘈杂声吵得他们彻夜难眠,他们很反感。
这很容易理解。
我跟惠勒谈了谈,很友好地给他提了个醒,但是,好像对牛弹琴一般。
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那副假惺惺的笑容,一直不停地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但是实际上,我说的话他连一句都没有听。
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吗?写篇文章?我可以告诉你,我可对教堂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不是这样的。
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控告他噪声骚扰,把他关进监狱。
难以令人相信的是,里奥韦尔德没有什么关于噪声的城市条文规定。
通常如果有什么很吵闹的聚会什么的,我们只要发出一个苦告,人们就会安静下来。
如果事情闹得太大,我们就会找一些其他的理由,指控他们。
但是,惠勒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凭他的老到,他很清楚事情的限度。
如果他想那样做,他会让工地上从早到晚,敲敲打打干个不停的。
他知道这并不违法。
那么?是这样的,跟你说实话,我想也许你可以让科丽跟他谈一谈。
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不会听她的吗?她不会听我的。
罗伯特叹了口气。
近来,很多事情纷纭复杂,我的耳朵都要爆炸了。
我原以为我能够简单一些,最好不用兴师动众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我不喜欢那些狂热的信徒们到处宣传是耶稣基督让他们修建那座教堂的。
我警告他们天黑以后要保持安静。
好吧,我会试着跟科丽谈一谈―他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别费心了。
我会强令他停止夜间骚扰周围的人的,也许他会服从。
我怀疑。
我也怀疑。
咚,晚上下班以后过来吃晚饭吗?不行,我很忙。
我们吃得很晚。
罗伯特看了看他弟弟。
为什么你从来不来我们家而总是我去你们家?好了,就算我没说。
不,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里奇很不自然地把自己的身体重心从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上。
我们离市里近一些。
不是那样的,这你也知道。
你曾经想过买一只狗或猫吗?用来给你做伴?别转移话题。
这正是问题所在,妈妈家里总是那么…那么孤寂。
我家里。
是的,你家里。
你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它是妈妈家。
朱丽小的时候,你们俩还经常去。
里奇强做笑容,说道:这个月什么时候,我们会去一次的,行吗?我们来一次烧烤吧。
我不是在强迫你。
我们还是别开始往远扯吧。
罗伯特略带倦意地笑了笑。
好吧,好吧。
我们以后再谈这个吧。
他打开车门。
我最好还是赶紧回去检查一下,看是否又有人被杀害了。
这不是好开玩笑的。
不,不是的。
你最近去过比利的旧货市场吗?你知道,我像躲避瘟疫似地回避看到他的旧货市场。
你应该查看一下他在兜售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罗伯特用手将了持头发。
过去二十年来,每逢周末比利・戈迪就会举行一个旧货市场。
他在自己称作家的一座破烂不堪的小栩子前的沙土地上一直摆放着几排桌子。
虽然大家都清楚地知道,他把自己简便的店铺称作旧货市场是为了避免交付经营许可费,也没有谁会去揭发他。
像他这种一贫如洗的人,年纪已经有了一把,如果他愿意在周六和周日做点小生意来赚钱养活自己,虽然可能不太符合地方法律条文的规定,又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危害呢?里奇一直就很喜欢比利,而罗伯特从来就受不了他这样的人。
里奇认为,这是因为,这位老人曾经发现了罗伯特在初中时偷吃他家院子里仙人掌上酸涩的果子。
罗伯特也不得不承认,也许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会去检查的,罗伯特说。
他卖什么?吸血鬼包。
吸血鬼包?鞋盒子里装满了蒜瓣和冰激凌棍儿做成的十字架。
什―么?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卖了有三十多个了。
你要写一篇报道吗?是你认为这里可能有一个魔鬼的。
唉,是我的错。
比利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一个伪艺术家。
你知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好吧,我会去跟他谈一谈。
我想你是该跟他谈一谈。
罗伯特坐进自己的越野车,关上车门,把窗户摇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愿意为我做一篇关于联邦警察干预地方执法的编者按吗?不行,不过,你有权写信举报啊。
我也这么想,他开动了汽车。
以后再说吧。
再见。
他把汽车倒出了报社的停车场,向公路上驰去。
科丽把车开到教堂前面,熄了火,在汽车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其他信徒们走了进去。
里奇不愿意安娜跟她来教堂,虽然她很生他的气,也跟他争论了一番,但是,实际上,她的内心里一股母爱还是得到了解脱。
她并没有毫不留情地跟他争吵。
她虽然对里奇很生气,但是,她仍然表达的很婉转。
她甚至感激他把安娜留在了身边,减轻了她的负担。
她看着惠特・斯坦森一家人一起走进了教堂。
人流开始减少了,科丽走下汽车,快速走进教堂,担心自己迟到会耽误了宣教开始部分。
教堂的礼拜越来越热闹了,信徒们越来越多,每周都在增力口。
也许惠勒牧师已经把对上帝的畏惧输入到了他们的头脑里。
她刚刚坐好还没有几分钟,牧师就从前厅出来了,没有任何开场白,他就直接开始布道礼拜。
像通常一样,教堂里充满了他那抑扬顿挫的讲演般的音调。
科丽听清了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不仅如此,她也为他的声音而吸引。
现在我应该啖饮热血,,惠勒牧师引用道,这就是耶稣把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从寺庙里躯赶出来以后所说的话。
‘现在我应该啖饮热血,不得不去完成这件连苍天都会不忍目睹的痛苦的差使。
科丽眨了眨眼,坐直了一些。
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圣经》里的话语,而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里的诗句。
这不是耶稣把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从寺庙里躯赶出来以后所说的话,而是哈姆雷特经过自己表演的戏剧确认叔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后所说的话。
她感到一阵寒冷袭来,在那么一瞬间,她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但是就在她抬头要看看讲台上的牧师的时候,她发现牧师正在充满慈爱的看着她。
突然之间,她感觉这些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不管是《圣经》还是《哈姆雷特》,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重要的是这些话,而不是它们出自何处。
不过,这些话里似乎也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这样的推理似乎有些间题。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集中精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
她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布道全部进行完毕,还介绍了工程的进度以及结尾的圣歌。
科丽和其他人一起站了起来,缓慢地走出小教堂。
在新增添的殿堂里,她听见新组建的儿童合唱团在排练,天真无邪地童声唱着这周前几天惠勒牧师让她打印出来的歌曲:我知道耶酥喜欢喝血,《圣经》里这样告诉我。
科丽全身一阵战栗,她连忙走出去来到自己汽车旁边,心里暗自高兴里奇没有让安娜到教堂里来。
她决定,关于安娜是否来教堂,自己不在跟他争了。
从现在起,自己女儿不愿意来教堂,她可以不来。
是的,耶酥喜欢喝热血!是的,耶酥喜欢喝热血!是的,耶酥喜欢喝热血!《圣经》里这样告诉我!惠勒牧师站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在她的汽车拐过弯、开向家里的时候,向她挥了挥手。
她也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