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红墙秘密高高的城墙上,队列有序地站满了人。
夜色如漆,火把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谢俪穿着一身睡衣站在人群后面,奇怪地打量着这群陌生人。
冷风吹来,她冻得浑身哆嗦。
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山顶上,城墙沿着山脊绵延,她突然明白,这是长城!她半夜三更地跟着一群陌生人站在长城上了!她觉得眼前的一幕非常熟悉,隐隐约约的,她已经猜出来这群人准备做什么了。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个男人揽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但是那女人却面若冰霜毫无笑意,就像刚从坟墓里出来的死人。
褒姒!谢俪心惊肉跳。
我到底在哪里?两千多年前吗?褒姒没有看到谢俪,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男人拿过一个火把,朝烽火台上一扔,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过得片刻,山下人声鼎沸,勤王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前来救主了。
褒姒笑了,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开怀。
可是灿烂的笑容里藏满了杀机,开怀的笑声里蕴藏着蔑视。
她突然转过脸来,看着谢俪,冷冷地笑道: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褒姒身边的周幽王这时候也转过身来,他蓦然间看到了谢俪,顿时凶神恶煞起来,狰狞可怖地看着谢俪。
谢俪怵然心惊。
周幽王不是别人,竟是左佑!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顿时觉得浑身发凉,原来她坐在床上睡着了,被子早已从身上滑落。
她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左佑还没有回来,她特别后悔,不该把真相告诉他。
他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试着拨打左佑的手机,可是一直没人接听。
她越发心烦意乱,生怕左佑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她又特别懊恼,程然在他心中的位置竟然那么重要,自己想取而代之,谈何容易?也许还是离开得好,等他彻底忘记了程然再说吧。
谢俪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目光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游移。
这个陌生的房间毕竟不属于我,它是属于左佑和程然的。
墙壁上的红色越发得刺目。
红色,激情的颜色,它能挑逗起人们所有热切的欲望。
她想象着左佑和程然在这个红色的房间里热烈如火地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心中又泛起一股酸意。
算了吧,散了吧,该放手时就放手。
既然左佑不爱你,你又何必死乞百赖地住在人家家里?爱情,不是施舍,也不能靠乞讨。
谢俪翻身下床,找出纸笔,伏在床头柜上准备给左佑写一封短信。
握着笔,犹豫半天,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让她马上离开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她时不时地抓耳挠腮,时不时地摩挲一下墙壁。
墙壁并不光滑,虽然没有明显的坑坑洼洼,入手却总有一种粗糙的感觉。
谢俪百无聊赖地摩挲着墙壁,指甲随意地划来划去。
指甲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谢俪凑近一看,原来是墙壁上露出了几根纤维。
纤维是黑色的,像是人的头发。
谢俪轻轻一扯,一片墙皮剥落下来,露出了白色的墙体。
再看那块剥落的墙皮,里面包着许许多多的黑色纤维。
谢俪见状,顺着墙皮的开口,继续揭。
哗啦一声,床头的一大片墙皮掉落下来,掉到了床上、地板上。
墙壁斑驳一片,似乎有字迹,但是看不清楚。
谢俪跳到床上,用手将墙上的灰尘抹平。
待她看清墙上的字迹,顿时目瞪口呆,五雷轰顶。
墙上是四个大字:红颜祸水。
难道左佑是凶手?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谢俪跳下床,急匆匆地穿上衣服,准备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声音冷冷地在身后说道:你不该这么做。
71,世界末日很多热恋中的人或者生性浪漫的人都喜欢给自己的另一半制造一个个惊喜。
可是天知道,有多少惊喜最后变成了惊讶。
左佑虽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对程然的爱却一直如火如荼,于是他很不适宜地制造了一次惊喜。
他清楚得记得那天傍晚,程然向他挥挥手,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她微启丹唇、吐字如玑:早点回来啊!那时候,程然的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脸蛋红扑扑的,就像盛开的桃花。
左佑站在门口,看着老婆可爱的样子,半天不忍离去。
他要去北京出差,参加一个全国公安系统的会议。
虽然只是开三天会,但是对左佑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程然娇笑着,把左佑推出门,依然甜甜地说:快走啦,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飞机要晚点了。
左佑的脸红了,他被老婆说得不好意思了。
亲吻了程然之后,他终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他一步三回头地看,老婆一直站在门口望着,望着。
到了机场,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暴雨,航班取消了。
乘客们骂骂咧咧地离去了,只有左佑心花怒放,看来老天都不让我离开老婆。
他没有给程然打电话,他要突然出现在程然面前,手里最好还要有一束花,他要给老婆一个惊喜。
他先是到花卉市场买了一大束郁金香,然后才兴匆匆地回到家里。
天色已经黑了,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客厅里漆黑一片,卧室里有一点声响。
左佑心生疑惑,抱着一大束郁金香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口。
卧室里传出来的声响渐渐清晰了。
啊……啊……哟……快点……啊……坏蛋……嗯……你弄死我吧……啊……快,你弄死我吧……那是程然的声音!那是程然叫床的声音!不,不是的!怎么可能?啊……坏蛋……嗯……你弄死我吧……啊……可是,那的确是程然的声音!难道……?不会的!程然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左佑慢慢地推开门,脑袋猛然间轰得一声炸响了。
干净的床上,两具雪白的肉体,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其中一条蛇正是程然,正是自己深爱着的程然,正是自己奉若天仙的程然。
程然双腿高高地翘起,搭在一个男人的肩上。
男人则跪在程然跨间,猛烈地抽动着。
两个人非常忘情,非常投入,浑然不知道一个男人,一个伤心的男人正在含着泪观看他们的战斗。
程然还在高亢地叫着:夏坤,你快点……快点,再快点……啊……我受不了了……啊,啊……好爽啊……快,你弄死我吧!什么?夏坤?那个刚入警局的大学生?那个整天左一声左哥右一声左哥的夏坤?夏坤曾经叫自己老师,后来是左佑逼着他改叫哥的。
夏坤曾经嬉皮笑脸地说:要想会,先跟师娘睡。
此时夏坤像牛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道:师娘,你水好多啊!左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红颜祸水!这就是红颜祸水!他蹒跚地走出卧室,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切的美好瞬间崩塌,刻骨的爱变成了刻骨的恨。
卧室里,程然还在陶醉着……嗯……你弄死我吧……啊……快,你弄死我吧……弄死你?左佑心头一动!好吧!那就弄死你吧!他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折回卧室。
夏坤还在程然身上奋力耕耘着,程然闭着眼睛,嗯嗯啊啊地叫着。
左佑抡起菜刀,砍向了夏坤的脖子。
力道很猛,刀直没至柄。
夏坤还陶醉在性爱的快乐中,来不及感受痛苦就咽气了。
程然听到了声响,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血人趴在自己身上。
在血人的背后,站着凶神恶煞的左佑,羞愧和恐惧同时扑面而来。
左佑将菜刀从夏坤脖子上取下来,嚎啕大哭着,继而变得冷静了,心如铁石了,他冷冷地说道:好吧,我弄死你吧。
程然想逃跑,可是身上压着夏坤的尸体,她无力动弹,只能哀求着:左佑,我错了,你饶了吧,我爱你,我爱你……不要再用爱情的把戏来欺骗我了!左佑说着,将夏坤的尸体拖开。
是的,他是爱程然的。
正因为爱,所以她非死不可。
正因为爱,他绝不能允许程然的鲜血和夏坤的混合在一起。
他一把将赤身裸体的程然从床上拽下来,用力一搡,程然猝不及防,撞到了墙上。
她转过身,看着左佑,哀求着,啜泣着……说,你们多久了!这……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我今天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迈进来了,这能是第一次?说,到底多久了!一……一个月!好啊,一个月,你们瞒我瞒得倒挺紧啊。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哈哈哈,你不是不想活了吗?那我就弄死你吧。
左佑话音未落,菜刀已经出手。
一刀毙命!喉管和脖子上的大动脉一起被割断了,程然睁着眼睛死了,留下了一个怨毒的眼神。
……是的,程然死了,夏坤也死了!他们都是被我杀的。
难道他们不该死吗?我没有做错什么,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只是没有想到,连彭大宇也跟程然有染!程然!这个骚货!这个荡妇!你到底被多少男人上过啊?左佑拖着疲惫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
他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当他走进家门,看到卧室门口透出一线亮光,心里便马上紧张起来。
谢俪为什么还没睡?难道她跟程然一样,双腿随时准备分开?不,不会的!谢俪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以前,你不是觉得程然也不是这样的人吗?可事实呢?人心隔肚皮,谁都不要相信谁!谁在卧室里,谁跟谢俪在一起?难道是丁飞?丁飞,这个浪子野心的东西,谁知道他有没有对谢俪动手动脚?谁又知道,谢俪有没有应和着丁飞的上下其手、左右逢源?在那个暧昧的咨询室里,发生一点龌鹾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能呢?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稀奇了。
真正稀奇的,也许就是爱情吧?可是,丁飞毕竟被关起来了。
他猛得推开门,没有看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没有听到谢俪高亢的叫床声。
谢俪把墙皮撕开了,正惊恐地看着墙上的四个大字:红颜祸水!是的,那四个字就是我写的,沾着程然的鲜血和淫水。
一年了!四个大字已经斑驳了,模糊了,甚至在左佑心头也快消失了。
但是,真正的伤痛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
伤痛,就像一条嗜血的虫子,吞噬着左佑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肌肉;伤痛不停地钻啊钻,钻进了左佑每一根毛发里,每一条纤维里……他能欺骗得了自己的心,却欺骗不了藏满了每个毛细血孔的伤痛。
谢俪的幻梦,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恨和痛。
谢俪,谢俪,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啊!惊恐!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为什么?如果她没做亏心事,又何必这么恐惧?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把墙皮剥下来了!谢俪啊谢俪,你怎么能让程然离开我呢?你可知道,那红色的墙壁是用什么涂成的吗?左佑看着谢俪,冷冷地说道:你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