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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心疼

2025-03-25 10:33:09

唉,早知道就听你的话了。

炤宁语声仍是闷闷的。

听我的话?师庭逸不明所以。

炤宁吸了吸鼻子,又牵了牵唇,你叫我滚,我偏要自作多情留在这儿,合该弄成这副惨相。

那不是把你当成那帮混小子了么?师庭逸歉意地笑,怎么不把我骂醒呢?我怎么敢。

炤宁目光澄澈,甚至是无辜地看着他,你就算是清清醒醒时破口大骂,我也要老老实实听着。

师庭逸捏了捏她的鼻尖,打我几下出出气?语气轻快,心里却是酸涩的。

怎么有意无意间,大事小事上,总要委屈她?炤宁没能忽略他眼中的黯然,侧了侧脸,没事了。

随后低下头,见他穿着玄色中裤,一边裤腿卷到膝上,现出薄贴的一角。

把药喝了吧。

她说着已蹙眉,凉了。

没事。

师庭逸回身端过药碗。

他服药的间隙,炤宁拉过被子,盖在他腿上。

她怕冷,见他穿的少,便替他觉得冷。

这样做的时候,再自然不过,随即微怔,颓然苦笑。

如今一身恶习,无妨,只要她想戒,便能戒掉。

而她最可怕的习惯,是他。

想要戒掉,怕是不能够了。

他贪恋地凝视着她的容颜,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那纤浓的挂着细碎水光的长睫。

炤宁将他的手拉下来,说起自己前来的原由,末了道:皇后娘娘待你很好。

偏生待你不够好。

炤宁微笑,想起身道辞,双腿却不配合,就是不想动。

师庭逸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凑近她一些,怎么又喝酒了?不行么?炤宁要往后躲,他不依。

她有些僵硬,终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衣袖。

这嗜好太坏,胃疼起来有你受的。

师庭逸柔声道,戒了吧?身体弱的人,总免不得服用汤药,胃就不可能安然无恙。

他自来不喜她饮酒,就是为这缘故。

炤宁唇角上扬,已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到现在才说?师庭逸慢慢地抚着她的肩,之前不敢说。

炤宁不置可否,转而抬起手来,停在他颈部,给我看看。

嗯。

他颔首,不动。

炤宁僵了僵,手指挑起丝链,勾出宝石坠子。

鲜红的宝石雕篆成桃子形状,一面篆刻着很小很小却很清晰的两个字:宝儿。

她指尖抚着那两个字的纹路,无声地叹息,真不知那时是如何做到的。

现在不行了,手不稳了。

酒喝得太多。

他说。

炤宁横了他一眼,我高兴。

随后拉扯着丝链,太旧了,不配这个吊坠,你没好好儿对待。

还是还我吧?不可能。

师庭逸道,不论新旧,是你亲手做的。

当我方才拿走了都不成么?师庭逸笑起来,你根本拿不走。

顿一顿,又道,帮忙做条新的好不好?凭什么?炤宁瞪了他一眼。

不肯归还也罢了,还要她这送礼物的善后,亏他好意思说。

我不求你还能求谁?懒得理你。

炤宁要起身,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瞧瞧能不能偷走。

师庭逸索性双臂揽住她肩颈,别下次了,就今日吧。

炤宁挑眉,今日我没那份闲情了。

师庭逸笑着叹息,那行,你回家吧。

说着松开了她,转身去拿扔在床角的锦袍,我送你。

炤宁没动,忍耐地看着他,遂没好气地抚了他额头一把,这一头冷汗的出去,回来再添个伤寒症是么?没那么娇气,加件斗篷就好。

师庭逸把锦袍放在身侧,将中裤归整好,语带清浅的无奈,见你一次不易,我多看两眼都不行?说起来,也没少见面,可每次不是气氛尴尬,便是匆匆而别。

炤宁看着他动作迟缓地下地蹬上靴子,穿上锦袍。

等我洗把脸,很快。

他说着,转身进了通往东梢间的门。

炤宁知道自己该起身往外走了,可身形僵在原处,动不得。

以前曾有几次喝得大醉,翌日醒来时,心里是抓心挠肝的那种难过。

现在,那种难过又来了。

答应过自己,漠视他的一切。

食言了。

做不到。

她垂下头,用左手手指搓着右手。

手背上的伤疤,仍是触目惊心,碍眼得很。

怎样的疼与伤都挨过来了,事过后都能风清云淡,怎么就不能真正洒脱地对他?怎么会因为他这样的疼?原来还是放不下。

认了吧。

师庭逸转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睑,搓着小手,从头到脚写着难过、落寞。

他快步走过去,似是踩在棉花上,可也顾不得了,宝儿?他俯身看着她,抬手托起她的脸。

嗯?炤宁抬了眼睑,目光惘然。

生气了?不是生气。

炤宁摇了摇头,双手抬起来,贴着他颈部,仔仔细细地凝视他。

师庭逸双手撑在她身侧,抿出个微笑,有多久没这样看过我了?是,太久没这样看过他。

阔别之后,总是用审视的眼神打量他。

他的视线柔柔地落在她脸上,有多久没这样让我看过了?我以为,不用再看了。

她语声很轻,怕吓到谁似的。

以为的,偶尔会出错。

师庭逸一语双关,指她,更指自己。

炤宁的手指滑过他面容,抚上他的浓眉,你不能好好儿照顾自己么?心里还有没有我?师庭逸凝住她的眼睛,哪怕一点点喜欢。

炤宁默然不语。

她的手落到他肩头,慢慢地环绕住,拉低他。

末了,紧紧地抱住了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

宝儿。

师庭逸轻唤着她,身形迁就着她,放得更低,右手自有主张地抬起来,反复抚着她的后颈。

炤宁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记忆中他的怀抱是暖暖的,气息是春日里阳光与风交融的感觉。

此刻,比记忆中多了清苦的药草味道。

她左手落在他背部伤处。

不知为何,想狠狠地去触碰去加重他的伤,可也只一个动作的时间,便狠不下心了。

她只抓住了那块衣襟,慢慢的狠狠的抓在手里,太过用力,这手势险些崩溃,似她心绪一般。

疼么?她轻轻地问,四哥,你疼么?久违了的一声四哥,险些让他的泪掉下来。

他知道,她问的不是伤,疼。

我也疼。

撕心裂肺抓心挠肝的疼。

师庭逸反身落座,把她安置在膝上,紧紧的拥住她,是我不好。

怎样你才能好过一些?你说,只要我可以做到。

我们好好儿说说话吧。

炤宁把脸埋在他肩头,不让他看自己。

告诉自己,权当醉了,暂且贪恋片刻他怀抱的温暖。

过往中跳到他怀里、背上的情形,总在梦里出现。

梦里的彼此,笑得那么开心。

也许每个人的欢欣都是有限的,容不得肆意挥霍。

她说,爹娘太疼爱我,疼爱的过分了,我失去了他们。

后来你对我太好,也过分了,我只能再失去你。

师庭逸听得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胡说。

不准这么想。

她环住他颈部,用额头去蹭他的下颚,在外面的时候,每次听说你打了胜仗,都为你高兴。

平日都不敢承认怨恨你,只宽慰自己:你只是欠我一份信任。

这辈子你给不了,下辈子我再跟你讨要。

为何要等那么久?他抚着她的面颊,此生事,此生了。

若有来生,我们要无悔无憾地重逢。

怎么了呢?我不要做你的债主。

自你十四岁那年,你意味的就是我余生岁月。

若只为那份亏欠,我兴许早已恼羞成怒。

他减轻了力道,将她安置得更舒服一些,我每一日都在想你、担心你。

那该怎么办?她问他,你还喜欢我么?以前是喜欢。

他碰了碰她的耳垂,如今是爱。

以后我若是不喜欢你了怎么办?比如我转头嫁了别人。

她这才抬头看住他,你会怎么样?师庭逸思忖了片刻,镇守边关,或者留在京城,都可以,只看怎样对你更好一些。

他缓缓地道出过往中一些心绪,你失去下落的那段日子,我每一日提心吊胆,噩梦连连,最终只盼你安好。

只要你安稳顺心,就足够。

经历过那样揪心的别离,他才真的区分清楚何为喜欢,何为爱。

喜欢过于恣意,将彼此看得一样重。

爱不同,涵盖了喜欢,还包括成全对方。

炤宁想,这便是别人常说的那句话了:只要对方还好,就好。

她总不愿承认自己有那么大度,但是,从来没希望他过得不如意。

师庭逸忽然想到她无心之中透露了心迹,心里的喜悦到了眼底,宝儿,什么叫‘以后不喜欢’了?炤宁很悲哀的发现,以前跟他说话不用脑子,方才也是一个样。

她挠了挠额头,我醉了,不记得说过什么。

师庭逸轻声地笑,又紧紧地抱了抱她,重新开始,好不好?凡事商量着来。

只这两句话,就够商量很久了。

炤宁头脑完全清醒过来,慢慢推开他,坐到他身侧,你之于我怎样倒在其次,我对你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麻烦。

你不一样,要想清楚。

心再疼,总有麻木的时候。

与他近一些远一些,心绪兴许都一样,于局面而言,对她只有好处。

可他呢?付出、帮助还是被利用,要看他怎么想怎么看。

最重要的是,大老爷的弹劾折子一上,江家与陆家便是真的发生过节,矛盾少不得愈演愈烈。

我兴许比你想的看的还要清楚,只是你总不给我细说的机会。

说起这个,师庭逸比炤宁还要冷静,不论你答应与否,我该做的事还是一件不落。

他看着她,眸子亮晶晶的,说句托大的话,兴许那个人要针对的不只是你,还有我,你想没想过这一点?想过啊。

炤宁坏坏地笑起来,一试便知,你赶紧娶了方家千金,看看成婚后是一团糟还是举案齐眉。

没正形。

师庭逸伸手去揉她的脸,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却跟我胡扯。

炤宁笑着跳起来,躲到书桌那边。

心里清楚,今日之后,这距离只能是更近,再也拉不开了。

该,谁叫你投怀送抱的?她毫不留情地挖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