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泽·艾驾驶着萨克西丝的汽车同她一起直奔纽约城,克莉斯汀·萨克西丝两眼直视着前方。
动身前她驾驶车到他住的旅馆去接他的时候,她把同韦恩·戈姆利谈话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听后颇为震惊,但是没有向她提出使她困扰的问题。
现在,暮色的阴影开始笼罩公路的时候,他转过头对她说:想详细谈谈这件事吗?她摇摆头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比尔。
这件事牛头不对马嘴,使人难以说清楚。
如果他说的是罗斯——开始的时侯,我以为他指罗斯——我至少还可以接受,并且想出对付他的策略。
可他指的是乔治·普里查德,我的上帝。
比尔超过了一连串车速较慢的汽车,然后问道,猜得出是谁编造的故事吗?猜不出。
想必是有谁同我有深仇大恨,一心想伤害我。
我告诉过你我同罗斯玛丽·凯尔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
我想到过她,当然,但她的可能性并不比我想到的其他的人更大。
此外,我对她丝毫没有进行过人身攻击。
她知道我去找她是因为履行公务。
普里查德的妻子有可能吗?海伦吗?她想捞到什么呢?你说她是一个撒谎者。
不那么简单。
她是一个坏女人,那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不,不是她。
任何人都不是,比尔。
他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罗斯·利曾贝。
对,有可能,不是吗?姚深深地叹息,把头倚在靠枕上。
既然是这样一个荒诞的故事,我认为任何事都是可能的,不是吗。
比尔说:也许这不是个人间的事。
也许有人真的想把你排挤出普里查德的案子。
她嗤之以鼻。
那又不是难事。
重新任命我不就行了。
但是如果这个人不是在能够任命你的位子上怎么办呢?那他就不得不借助于散布卑鄙的谣言来达到调动你的目的。
我相信有这个可能。
但是干这件事的人肯定不会考感到这样做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影响。
戈姆利所说的事仅仅是重新调动我的工作,他是暗示我有更大的麻烦。
联邦调查局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比尔。
从胡佛时期开始联邦调查局就订了许多规矩,联邦调查局是第一位,个人是第二位。
这个规定对我的事业将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在戈姆利看来,我已经违背了这个信条的重要原则。
在调查的职位上因为我和被调查对象的‘关系’而使自己处于受到损害的地步。
再加上普里查德案件直接与联邦调查局有关,你就可以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把一个象克莉斯汀·萨克西丝这样的人从后门一脚踢出去。
你真的认为会产生那样的结局?我不管它。
我要查出造谣的人并且跟他算账。
克莉斯——唔?如果你不呢?那么——那么我想我是遇到大麻烦了。
当他们到达下榻的洲际旅馆,订好房间之后差不多是午夜了。
饿了吗?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住宿的房间之后,比尔问。
饿了,但是我太累了,不想吃。
要他们送些吃的到房间里来。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换上睡袍坐在一只长沙发椅上,两个人都赤着脚,把脚搁在沙发前面的咖啡桌上,桌上放着的餐盘内还有刚才吃剩下的火鸡肉三明治,这是从他们夜快餐的菜单上点的食品。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稍微好了些。
我们该睡了。
你明天还得早起。
用不着很早。
我已告诉尼莱我中午时候到他那里。
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那只会使事情复杂化。
谁是他的出版商?比尔把剩下的一小片泡菜吃完问道。
尼莱吗?苏塞兰出版社,至少他的几本新书是他们出版的。
比尔笑起来。
那家出版社里有我一个很好的朋友。
真的?嗯,是一个姑娘,名字叫比莉·沃顿。
她的母亲是美国西南部的那伐鹤印第安人,我在亚利桑那州权利均等委员会工作的时候认识了她的父亲。
比莉在亚利桑那州州立大学攻读英文,获得学位,想在出版方面开始她的事业。
那个职业对她来说非常合适。
她看书速度之抉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无可与之比拟的。
我给苏塞兰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有关印第安人事务的书籍免费放过宣传,他们欠了我的人情,所以我把她推荐给他们。
他们录用了她,大约3个月之前我听说她已被提升为助理编辑。
克莉斯没有搭腔,他继续说,假如这次你和我没有重新团聚,这次在纽约我可能和她住在一起。
克莉斯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她是你的女友?不,但是我们过去的确有过欢乐的时刻。
嗨,当你撇下我走了之后,我必须在终生独身和泰山——简恩①的关系之间作出选择。
我为此内心斗争了好几个月——【① 美国影片《人猿泰山》中的男女主角。
——译者】告诉我细节。
我提起这件事的唯一原因是,只要我到纽约来我总要打电话给她,也许在一起吃午饭。
你有兴趣跟她一起吃饭吗?什么时候?明天我在火岛。
现在已是你说的明天了。
也许我们能够一起吃晚饭。
太好了。
好。
上午我去找她把事情安排好。
我会留一张条子在旅馆。
我要睡了。
我感觉我好象被一群牛冲得头晕目眩了。
他大笑起来。
你可以把没有交配过的牝牛从印第安人居住的棚屋里牵出来,但是你不能——她用手指捅他的胸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吗,联邦调查局的大都市特工。
丢弃了你的印第安人传统,使用被牛群冲得头晕目眩的隐喻,而不是说一辆汽车或私自潜逃的马车队,或是——晚安,比尔。
我来了。
正好,今天晚上是你考虑你的决定的最好时刻。
什么决定?决定是否要抱独身主义。
现在是你作抉择的最好时机。
第二天早晨,克莉斯准备离开他们住宿的房间的时候,比尔还睡在床上。
她跪在床上吻他的脸额。
他睁开眼睛笑起来,说:我作出了决定。
什么决定?抱独身。
但不是我。
好。
我将在6点钟回来,也许6点。
帮我一个忙。
任何事都行。
别告诉你的朋友比莉我来这里的目的。
不要谈到联邦调查局,即使是小事也不要提到。
为什么呢?因为,只是因为。
答应吗?当然。
他挽住她的颈项热切地吻她。
你该刷牙了。
她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开向门外走去。
天气晴朗。
空气中已经依稀地感到一点点秋天的气息。
汽车穿过昆士区闹市边缘的隧道,在长岛高速公路上朝东驶往湾岸,她打开车窗。
尽管昨天在局长助理戈姆利的办公室发生了这么一件事,现在又要去进行一次无疑是困难的访问,她内心依然感到轻松和宁静。
这时,她想起了父亲从前常常谈的话:自由就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外界发生的事对它不产生什么影响。
他说得对。
空气清新凉爽,生气盎然,她感到轻松,没有被昨天拖曳的感觉。
这一回渡海到樱桃园①一帆风顺。
【① 樱桃园是火岛上的一个居民村。
——译者】狭窄弯曲的街道上熙来攘往的都是这个岛上居民村的基本居民——搞同性恋的男人。
这些人多数是外貌漂亮的青年人,也有年纪大一些的老花花公子,人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有些男人成双配对手拉手、甚至勾肩搭背地招摇过市。
克莉斯有一个女友曾经在樱桃园呆过一天。
她说这些占居民大多数的同性恋者是在严重地糟踏男子汉的美妙青春。
克莉斯在街上茫然地走着,直到迷了路才停住了脚步,向一个身穿圆领长袖运动衫和蓝斜纹布长裤的男青年探询去用来住宅的路途。
那个人愉快地告诉她,尼莱的住宅就在几百英尺之外的地方,坐落在一串沙丘的对面。
她在尼莱住宅外面打量着房屋和院落。
住宅的四周规整地围着篱笆,至少有6英尺高,顶端装有难看的铁丝网。
铁丝网上有警告外人不得闯入的红色标志,说明铁丝网是通电的。
这座住宅有三层楼,墙上铺设着灰色的久经风露的石板。
每一层楼都有宽大的窗户,可以一览无余地将海上景色尽收眼底。
房屋四周的院落是典型的海滨别墅风格,沿着长长的防雪栅栏是一个个由风沙刮成的小土丘,海边堆聚着灰色和褐色的木块,形成复杂多样的形状。
觅食的海鸥展翅低飞,向世界宣告它们在履行天职。
她走近围墙的大门,上面装有门铃,她揿了一下按钮,等待开门。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她又按了一下门铃揿钮,这口按的时间比刚才长了三倍。
她透过篱笆朝里面张望。
这时里面住宅大门上的一扇窗户打开了,露出了一张脸孔。
接着窗户又关上。
住宅的门打开了,有一个人站在狭小的门廊入口。
他穿着一条蓝布工装裤,一件黑色的圆领汗衫,脚上穿的凉鞋。
这个人刚刮过脸,给人的印象是他的头象一个滚圆的圆球不牢靠地搁在一双巨大的宽肩上。
他的双脚结实得象水杉,胸部的肌肉使他的双手无法触及身体的另一侧,肚子又大又结实。
萨克西丝猜想这个人想必就是酒吧服务员提到的保镖朱贝尔了;他说得不错——朱贝尔是天生的职业摔跤手。
他从门廊走下来,蹒跚地向围墙大门走来,向萨克西丝投以长长的怀疑的眼光。
克莉斯汀·萨克西丝,她在大门外说,我同尼莱先生约定现在这个时候来见他。
我知道。
你是朱贝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咕哝说:嗯,我是朱贝尔。
随后他将钥匙插入大门的门锁,打开大门。
萨克西丝走了进去。
他把大门关上,拴上铁链,啪的一下锁上,带着她向住宅走去。
她走进门廊,四周的墙壁铺设着洁白的木板,地上铺着墨西哥砖块。
具有异国情调的各种植物姿态优美地种在水杉花盆中,茂盛的枝叶形成了一条拱形走廊,通向住宅后面的一间宽敞的起居室。
克莉斯走了进去,透过活动改璃门看到一座形状象吉他琴的游泳池。
她转过身。
朱贝尔站在门廊里,他说:理查德马上就下楼来。
喝咖啡还是喝茶?她必须适应他的声音。
他说话的声音细窄而尖,同他肌肉结实的魁梧身躯极不相称。
咖啡。
她说。
咖啡加糖,牛奶?糖和牛奶都不要。
他出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起居室。
她抬头举目,褪成银灰色的粗糙的木板向上一直铺展到两层楼上面布满天窗的白色天花板。
玻璃活动门对面的是一座楼厅。
画着鲜明的红色、黄色、绿色圆圈和线条的巨幅抽象派油画打乱了房间里的单色布局。
一架光泽明亮的黑色大钢琴占据了一个角落,另一个角落放着一只精致的餐柜。
房间里陈设的是一组白色皮制长沙发和双人沙发,还有12张各种颜色的办公坐椅。
每一张椅背上用黑颜色印着尼莱所写的书籍的书名。
一架有三脚架的大望远镜放在一扇活动玻璃门前面。
房间的四只角都摆着扩音器,播送着海顿交响乐的柔美旋律。
萨克西丝小姐。
她抬头见理查德·尼莱站在楼厅上。
是的,尼莱先生。
朱贝尔说你来了。
上来吧。
我的书房在楼上。
他指着黑色的铁盘旋楼梯,示意她从那里上楼厅。
萨克西丝沿着盘旋扶梯走上楼厅,尼莱先生笑容满面,有力地和她握手表示欢迎。
尼莱的身材比她想象的更为高大壮实,满头银发梳理得纹丝不乱。
他穿了一件淡蓝色丝衬衫,胸前敞开到腹部,裸露出一堆灰色的胸毛,戴着一根项链,项链上吊着一个黄金饰物。
一条紧身的篮斜纹布裤子,脚上穿的是白帆布轻便鞋。
这房屋真美。
萨克西丝说。
我喜欢这房子,尤其是它的视野。
来吧,让我们谈谈。
他带她走到另一座扶梯上。
这座扶梯直通三层楼他的书房。
书房很宽大,一面是玫瑰墙,墙外是一片广阔无堰的海洋景色。
萨克西丝发出一声象是口哨的惊叹。
惊人的景色。
她说。
谢谢你的称赞。
有时候我们怀疑,如果没有风景我是否能写出更多的东西来,我不能没有它。
有的候我一拉上帘子,就会感到一阵恐怖,于是我又把帘子拉开来。
坐吧。
他指着他写作区以外陈设有致的沙发群。
这一套家具包括三张长桌,布置成一只马蹄形,其中有一架精密的语言处理系统,与调制解调器和打印机相连。
你已经进入了电子计算机世纪。
萨克西丝说。
手捧一本黄簿子坐在桦树下写作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想这是因为近来我写的是非小说作品的缘故。
为了搜集材料都要使我发疯了。
我能理解。
她站起来走到马蹄形的中间。
真吸引人。
她说。
它很有用。
他说。
他走到马蹄形的区域里;坐在一只价格昂贵的舒适的椅子上,椅子前面是电子计算机的键盘。
萨克西丝走到靠墙的书架前浏览。
书架的高度和墙壁一样高。
简直是一座图书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建成的。
他说。
她转过身环顾书房的其它部分。
这个地方比楼下更为暖和。
地板上铺着厚实的法国勃良第地毯,墙壁上摆满了书籍,没有一点点多余的空间。
书房的一角有一只巨大的保险箱。
保险箱的旁边是一排四个抽屉的文件柜。
书房里有三部话机。
在两架口述录音装置的旁边是电话回答器,先前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回答器回答的,其它电子设备,都放在他座位的背后。
书橱上很明显,他非常喜爱新技术的小玩意儿。
书橱上还有一些计算器,一只电话自动拨号机,一只式样奇妙的气象预报器,一架似乎并不同主要的文字处理装置联在一起的高速打印机。
我常常发誓要不再被电子玩意儿迷住,但是我屈服了。
你在联邦调查局一定要花一些时间同技术打交道吧。
她点点头。
是的。
要使用一些技术装置,你的所有的作品是不是都写在电子计算机里?当然。
我另有一架装置在楼下,有助手临时来帮忙的时候我就用楼下的,但是大部分工作我都亲自动手。
我能理解,萨克西丝说,从你的书的内容上可以看出来。
对。
嗳,萨克西丝小姐,我能够告诉你什么呢?对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作家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首先,尼莱先生,你向你在联邦调查局的朋友证实了我的身份了吗?是的,我同朋友联系过了。
还要吗?你还没有给我看你的身份证。
我忘了。
喏。
她出示了她的身份证。
合法的,印章浅浅地盖在照片上。
顺便说一下,你应该另摄一张身份证的照片。
这一张照片对你来说太不算公平。
你很美。
谢谢你。
除非是经过考验,否则赞美的话就是十足的废话。
好了,我们已经确认,这位叫萨克西丝的美丽的特工确是其本人。
对你的光临我已经表示过欢迎。
现在,现在该轮到你了,提问题吧。
好,我提问。
在你开始提问之前,你想喝点什么,吃一点三明治,鱼子酱,烘焰饼?不,谢谢你。
一点也不要?请吧。
喝咖啡?我请朱贝尔向你通报的时候,对他说过喝一点咖啡。
还没有端来。
他疏忽了。
平常他的行动很快。
没什么。
其实我并不想喝。
好吧,萨克西丝小姐,我要吃一点东西。
我要吃一点烤面包加鱼子酱,熏鲑鱼加葱头和腌续随子花,也许还要喝点什么。
已经是下午了,是吗?对。
你呢?咖啡,如果方便的话,也许再加一份三明治。
火鸡,火腿和奶酪,鸡蛋色拉……?随便。
他提起电话听筒,重复地按着键钮。
朱贝尔,萨克西丝小姐的咖啡呢?他顿了一下。
好,给她带一份可口的新鲜三明治来,我要鱼子酱和鲑鱼。
他放下电话,走到一处墙壁面前,按了一下电钮,板壁就自动移开,露出了一个暗酒柜,他取出一只褐色的山羊皮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瓶酒。
他把酒瓶放在桌上,拿起一只喝白兰地的矮脚酒杯,小心地把防护袋里的一只外形精致的小瓶子拿出来。
喝威士忌?他问。
不。
不喜欢威士忌?我不喝威士忌。
也许偶尔尝一下,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它的味道。
他一边打开瓶塞一边咧开嘴笑,活象一个赛马的骑手,举起酒瓶小心地往酒杯里倒入一点威士忌。
酒瓶很精致。
她评论说。
酒瓶里面的东西更精美。
他说,这是世界上最上系的烈性威士忌酒。
他将酒瓶递给她看。
捎细地织在酒瓶标签上的招牌名称是布兰顿牌,洲际旅馆餐厅侍者说普里查德在他的餐厅里吃饭时点的也是这个牌子的酒。
闻闻看。
尼莱说。
非常香。
她说,将酒瓶递还给他。
味道象上等的法国科涅克白兰地。
他说,我才想起来,你的美国印第安人传统——唔,可能使你对烈酒敬而远之。
你的话不错,虽然我能喝,而且喝了也不会酩酊大醉。
他大声嚷起来。
又是一个搪塞人的托词。
为你的健康干杯!他喝了一大口酒,咂咂嘴,在椅子上转了个身,面对着海洋,背对着她。
上了岁数的人有一个有利条件,萨克西丝小姐,就是对事物有真正的鉴赏力。
他突然地在椅子上转了一个360度的圈子说,以至于对任何事都不畏惧。
我想我也会找出我自己的优势的。
她说。
是的,你会的。
那些优美的外貌将会皱缩和枯萎,乳房将会下垂,腹部将会和体形不协调,臀部也不会变得臃肿肥胖,高低不平,就象皮肤下面有浆果一样。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愠怒和敌意,她感到吃惊。
她打定主意言归正传。
你是不是乔治·L·普里查德的朋友?她问。
他盯着她看了好多一会儿,露出傻笑的样子,然后说,那个死去的联邦调查局英雄,被他的同胞杀死在他自己的洞穴之中。
迷惑人的案件。
你是不是要把凶手置于死地的人?是的。
我为之惊奇。
惊奇什么?对于一位妇女来说这是一副很重的担子。
并不比男人更重。
可以辩论。
你为什么问我们是不是朋友?因为我的情报要我提出这个问题。
什么情报?目击者的情报。
目击者是谁?我不想——萨克西丝小组本要到这里来卖弄‘情报’和‘目击者’一类的名词,除非你准备做他们的后盾。
我不是那种劳苦的不幸者,被胡佛的警察机构的成员一问就瑟瑟发抖的胆小鬼。
说得明白点,萨克西丝小姐,要不你就到别处去吃不花钱的午饭。
他傲慢无理的态度把她激怒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你的午餐并不能打动我,尼莱先生。
他笑着抬起头。
好倔强的本土美国人特工。
这是一个时期以来大家都接受的一个名词,不是吗,‘本土美国人’?我总是记不住——黑种人、黑人、中国人。
东方人、亚洲人、拉丁美洲人、印第安人、本土美国人——太多了。
这并不因难,尼莱先生。
随你叫我什么都行。
这样就容易了。
他不安地挥动着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要让我说了,萨克西丝小姐。
如果我在这个时刻吐出这些字眼,我就会面对着一位非常愤怒的女性。
试试看。
她说。
门外有敲门声。
进来。
尼莱大声说,眼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朱贝尔端着一个盘子进来。
他把盘子中的物品放在桌子上的一端,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问尼莱下午还需要不需要他。
你到哪里去?尼莱问。
出去。
朱贝尔说。
尼莱叹了一口气。
十足的孩子。
出去,什么事也不干,我敢说。
去吧。
回来吃晚饭。
我们有客人。
朱贝尔一声不吭地离去了。
十足的怪物,是吗?尼莱对萨克西丝说,请,不会凉了吧,联邦调查局想必有规定,反对接受象你这样迷人的人当特工。
她无奈地微笑。
尼莱先生,感谢你的午餐和赞扬,但是我还是要提问题。
谢谢你邀请我到这里来,而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萨克西丝小姐。
我邀请你来这里,就应该谈些事情。
你认识乔治·L·普里查德吗?谁?他似笑非哭的样子令人讨厌。
乔治·L·普里查德,在胡佛大厦内被人谋杀的特工。
哦,那个乔治·L·普里查德。
不认识。
你们不是朋友?不是。
相识?不。
你遇见过他?没有。
听说过他?报纸报道了他的不幸和过早的死亡。
谁干的?谁——我们不知道。
你怀疑我?不。
那你为什么要问到他?因为我知道你认识他。
你现在吗?我想我最好还是再喝一杯酒,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要让美丽的特工把我溺死在证据的洪水中。
你当然不会跟我一道喝酒?这酒是很醇和的。
那是肯定的。
他装得无动于衷和漠不关心的样子,萨克西丝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他的嘴巴松弛地下垂,眼光里闪烁的悠然自得的神情消失了。
倒了满满一玻璃杯酒痛饮起来。
她问:在普里查德被害的晚上,你有没有使用雷蒙德·凯恩的姓名写在会客薄上进入胡佛大厦?凯恩?雷蒙德·凯恩。
那倒很迷人。
几年前,当我勉强能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的时候,我写过一连串普及本的西部小说,用过凯恩的名字。
不是雷蒙德·凯恩——是理查德·凯恩。
但是,当然,你知道,你到这里来就是想把我同用相同的名字——凯恩,雷蒙德登记进入胡佛大厦的什么人联系起来,你说是不是,我是理查德。
我不知道雷蒙德。
他的巧言善辩使她忍而不住了。
她决定把问题暂时撇开几分钟,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三明治是由金枪鱼色拉和营养面包制成,味道精美。
她吃了一半,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银咖啡壶里还有咖啡,但是她不想再喝了。
在她吃东西的时候,他不顾面前盘中的鲑鱼和鱼子酱,盯看她看。
非常鲜美。
她说。
好。
他转过头眺望海洋。
啊,他们回来了。
他站起来走到望远镜前调整焦距眺望海上。
他回过头挥手要她走到他身边去。
她走到他身旁。
他在望远镜前转身说:这儿,瞧,这些到处寻欢作乐的。
透过望远镜她看到一艘正在航行的豪华大游艇,一个金黄色头发和另一个黑头发的青年妇女赤身裸体地在甲板上嬉笑打闹,两个端着玻璃杯的男人坐在帆布轻便椅上哈哈大笑。
整个夏天他们让我共享他们的欢乐,尼莱说。
萨克西丝让他凑到望远镜前观望。
他弓着腰对这幅海上景色眺望了一会儿,然后挺直身体,移步靠近她,伸手挽住抛的背部,紧挨着她,试图吻她的嘴唇。
走开。
她一把推开他。
你会喜欢的。
他说。
她抬起腿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小腹部。
他气急败坏地弯下腰,摇摇晃晃地向后倒去,把望远镜也推倒了。
她看着他挣扎着站起来。
他终于站直了,痛苦地克制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这个坏女人。
他说。
她双手叉着腰。
告诉我普里查德的事。
她说。
你到底要什么——?他来过这里。
我有照片。
你们相互很了解,我要知道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来往的。
他走到办公桌前,吃力地坐下。
你的胆子真大。
你也一样,如果你敢再放肆,我要让你感到比现在更难受。
你如果再这么对待我,朱贝尔在这里,你会——威胁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是要受到长期监禁的。
你给我出去。
回答普里查德的事。
从未听说过他。
你还是考虑的好。
威胁一位美国公民也是要吃官司的。
给你最后的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前收拾她的东西。
这个普里查德是你的麻烦,与我无干。
你还剩下一半三明治。
需要用纸袋带回家喂狗吗?喂朱贝尔吧。
我会的,还有牛肉。
再见,尼莱先生。
你肯定会再来的,萨克西丝小姐,在你再来的时候你不会愉快的。
她动身走过房间,停住。
转身又回到原先坐过的地方。
她拿出罗斯玛丽·凯尔的照片在他眼、鼻子下面晃了晃。
想得起吗?她问。
看上去象是另一个——对了,她是的。
不是我。
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