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日子,后天便是一个月之期。
这一个月,过得既是煎熬,但又觉得时间不够用。
倾绝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老觉得六脉不稳。
从昨天起,各人便前往城四面开始警备,现在制驭全破,他们已经不能再借助外力。
只能凭自己现有,夜哥开始巡西,鬼目灼巡南,血骊巡东,夕月凌破巡北。
宁扬于四天前便往云州外界。
南宫修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现在也不能算是痊愈,但他依旧带了静瑶前向东郊围场,倾绝还是想把战场设于此。
倾绝调铁近营,同修一起去东郊布陷。
然后让星言晚上去把小白接到东郊来住。
金池这次听了星言的话,没再执意相随。
答应留在家中,替他照管家母。
她一想他这般前去,可能便是永诀,便是泣泪不断,又不敢当着轻晚的面表面出痛楚的样子。
打中午起,便躲在自己的房里不肯出来。
小白知道大战在即,心下也不免紧张起来。
一时间,忽然有种想交待下遗言的感觉,灿菊这边还是执意要去,小白死活不肯。
上次灿菊就非要跟着,本来只是说,去东郊帮着照顾她。
结果一到了那里,最后就变成要跟着他们一起逃亡,小白心下不安到了极点。
所以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肯。
灿菊拗不过她,王爷又不在,没法子,只得一边淌眼泪的打发人帮她收拾衣服,一边陪着她往西临阁来。
小白是想看看星言的母亲,打从她怀孕起,轻晚老时不常给她送点小食。
皆是她亲做的点心,有她最爱的雪片糕。
她心下感激,想着自打她在东府开始。
轻晚待她也好。
现在还老做吃的给她,让她感受到了母爱。
如今她也要为人母,虽然不知这个孩子有没有机会降生于世。
但还是很能体会对方地心境。
轻晚只有星言这一个儿子,如今星言要帮着他们对付死灵。
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
要轻晚如何自处?小白总是觉得心下有愧,所以今天便跑过来看望她。
灿菊眼肿的像桃,不想让西临阁的人见了难看。
便在阁子外头等她,小白到了东院,轻晚正在庭院里闲坐着。
静桐在边上侍立。
轻晚见了她,忙忙施礼,小白忙还。
一边挽起,一边心下微酸,却是不知要说什么。
言儿说,今天要送王妃出行。
如今王妃身子可要仔细保养,路上且小心慢行。
勿动了胎气才好!轻晚微微含笑,拉着她地手:王妃好命人,越发神彩了。
听说最近胃口也好。
还是福大掌的住。
夫人,夫人最近可好些了?小白扶着她,看着她地气色渐好心下微宽。
眼底却酸涩起来:小白今天出门,所以。
所以来谢谢夫人。
给小白做…….她这边有些哽,说不下去。
王妃哪里话?一点子家常东西。
再让王妃亲来致谢,太愧得紧。
她说着,静桐已经将端来的茶奉了过来,她一直瞧着小白,怎么看怎么像当初那个。
却不敢言,只是眼睛不时的偷瞄她。
轻晚注意到静桐的眼神,不由得也笑起来:王妃生得好容貌,让我也瞧着亲切得紧。
她哪敢说小白长得像他们家以前的一个奴才。
小白一听,忙忙地拉着她的手:夫人,夫人你还记不记得…….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一条手臂横揽过来,五指一张,连嘴带脸都给她捂了去。
小白被这胳膊一绕,头一歪就跌进一个怀抱里。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这边轻晚和静桐皆是吓了一大跳,轻晚又嗔又惊,伸手就去扯来人的胳膊,嘴里说着:言儿你做什么?这也忒没规矩起来了,还不快松了王妃!啊?王妃?哟,瞧我。
星言眉眼不动,作势往怀里一看,松开手笑着:我以为是芜清,跟她开个玩笑。
没想到是王妃,太冲撞了!他刚才从俑道隔着花荫出来,所以众人皆没瞧见他。
他一听小白说话混不吝,一时不顾一切,冲过去就生把她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脑筋动得极快,马上随口扔了个借口出去。
臭小子你!轻晚又是怕又是窘,忙是拉着小白:王妃可千万莫怪,千万别……哦,没事没事。
认错人了嘛!小白摆着手,抬眼看轻晚笑着:没事的。
她话还没说完,星言这边已经拉了她:王妃,刚才灿菊还说王妃该回去准备了。
快点回去吧!说着,便冲着母亲笑:我送王妃出去。
言儿,你还不快放开手!轻晚急得跺脚,虽说王爷最近跟他亲近。
但也没这样的,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况且这里奴才都是王府的,到时传到王爷耳朵里,更难听得都有,他们还怎么呆?静桐这边却犹自发呆,芜清?王妃跟芜清的身量体长差地不是一点,况且,星言从不跟她们开这种玩笑。
星言一路把小白拉出东院,这才沿着小径慢慢往门口走。
小白抬眼看着他:你别担心,咱们肯定能赢的。
我没担心这个。
星言松开手,低头看着她,咬着牙根:你,你怎么…….他看她那副表情,突然笑了起来:你呀,我刚才不捂你一下,你真什么都说出来了!呵呵,夫人一直待我很好。
看见她,就觉得,小白也有个娘了。
她脸微红起来,笑笑:你生我气了?没有。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叹:当初的日子,于你心中,还是美好回忆吗?比起现在,天差地远呢!当然是了。
小白轻笑,眼神微微绵远:那时地星言,笑的比现在多。
但笑地比现在假。
他低语,垂眼看她:你怕吗?怕啊。
小白慢慢走着:不过,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赢地。
你常这样劝你相公吗?星言轻声说。
没有。
我就常常在他面前大吃大喝。
小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我相公回来之后,都不怎么吃饭地。
我知道他很担心。
他想地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但我每每大吃大喝。
他就会陪着我吃一点。
然后我就越吃越多,他也就能多吃一点!呵呵,很蠢吧!他微怔,看着她,她很怕。
但她用她的方式来宁静对方。
就如同前几天那快乐地早餐,美好的早晨。
星言如果觉得疲累,就让骊儿带你飞翔。
她可以飞得很高很高,然后你能看得很远很远,心情就会好了。
小白轻抚着肚子:星言有爹娘,星言非常幸福。
他们都会撑着你地,你一定要回来!他忍着想拥抱她的冲动,看着她眼中的光,当他在骊儿的背上的时候。
从不关心风景,因为那时,他只是一个驾驭杀戮工具地驭者。
而忽略那翅膀。
除了可以杀人,也可以遨翔。
小白。
做一辈子的朋友。
永远不分开。
好不好?星言忽然拉着她拐到角廊,低声轻语:答应我!当然好。
小白抬头看他:风吹叶沙沙。
风吹荷摇摇。
风吹小白三千丝,掠日凝脂出小桃。
这是当初星言随口绉的歪诗,她却凭着绝佳的记忆,再现了当初的情景。
她轻笑起来:飒,旋,漠,凌,破,籁,星言说过,这都是形容风的字眼。
小破的名字,其实是星言取的!他不再说话,遂了他的心意,将她抱在怀里。
紧紧地拥抱,将他的爱,沉淀在内心的最深处。
一辈子地朋友,一样可以永远不分开。
不用常常相见,心意也可通达!他不再悔不当初,不再抑郁难舒,朋友之间,一样可以支撑,一样可以倾诉。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他真的明了。
她此时很幸福,于他,也不再痛楚。
她没有挣扎,静静地感觉他地心跳,并不狂乱而是宁静。
这种情绪感染了她,她知道,星言总有一天,可以放开压抑的心胸,得到自由。
这天晚上,无人入眠,就连小白也紧张得睡不着。
倾绝一直算着时辰,密切注意着自己六脉地聚灵咒是否有异。
他们在东郊的房舍里,小白合衣坐在榻上,紧张得开始有些发抖。
星言坐在屋内的桌边,他一向淡定,但此时也有些崩紧,不时的问倾绝脉气可有变化。
到了子时,居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他们复醒,倾绝体内会有双魂脱出,但是没有。
聚灵咒依旧安然无恙,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下倾绝和星言有些了,难不成是他们当初保存尸体有误,致使法血无存?但不可能啊,幽冥之下,那六魂是在一起的。
法血干枯,他们魂会荡在幽冥,不会再聚在一起。
而且之前云光清楚的告诉他们,六人将会全出!结果他们干巴巴的熬了一夜,什么动静也没有。
小白在清晨的时候开始有些松心了,不来了吧?可能见他们很强大,不敢来了吧?小白是这样想的,一这样想,她就开始泛困了。
倾绝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两只手,借着她的存在,让自己的情绪更安定平静。
他看她头一点一点的,伸手去抚她的脸:你歪一会吧?他不敢让她回了厢阁正经八百的蒙头大睡,看她这般熬的难受,心下又不忍他们都不来了,咱们睡觉吧?小白揉揉酸涩的眼,突然开口说着。
驭关未过,他们不可能罢休。
星言撑着肘,接口道:六魂联合,不可能只出其二便罢。
那也许他们想晚几天再来,也许觉得咱们太厉害了,想再过一个月四个一块来呢?小白盘着腿,抬起脸看着倾绝。
这话让他们两个的脸色一下变了,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