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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W(]第五章神秘的转账

2025-03-30 06:31:13

对于自己的反应蔺芷是有些好笑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便大方地转过身来,对着他不算熟络地点点头,一切显得再自然不过。

柳忠诚愣了愣,也只随意点了一下头便低下头去,讪笑着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很自然地就甩了甩,后又觉得不妥,想塞在口袋里才发现身上穿的围裙,更觉得窘迫。

像是约好了似的,如同陌生人一般,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之间,没有基本的问候,没有眼神的交流,甚至没有好好看一眼对方,就已经转入陌路。

柳忠诚愣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旁边始终不动声色的周文英,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进厨房,倒是被周文英叫住。

你别进去弄了,出去买点饮料回来。

待柳忠诚出门,屋子里只剩下她跟周文英两个人时,蔺芷才算真正坐定,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和墙上的婚纱照,依旧是少有表情。

看向茶几对面正襟危坐的人,脑子里还在酝酿着怎么表达才算婉转,对方已经开口。

是的,舞姿死前我跟她见过面。

她打电话找我家忠诚,他不在,所以我就接了,然后我们就见面了。

见面?你确定。

蔺芷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大概是几点钟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之前你没向警方说明?对方坦然一笑,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讽刺,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请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自己有没有睡醒自己还是知道的。

舞姿跟忠诚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她是大明星,不是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相提并论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无丁点是处只能拣别人不要的东西。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跟忠诚联系我也知道,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她还能嫁给他不成,她不外乎想从我们这些平民身上找点优越感。

我不觉得我有义务向警方提供什么线索,说她自杀,我第一个举手同意,跟她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只有一心一意寻死的人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交代后事。

她说要给我们一笔钱,我何不成人之美,她能买得她的心安理得,我也能解决自身的难题,何况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对于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蔺芷是有些厌恶的,受人钱财,不说感激,但如此的引以为傲倒也少见,你的意思是你们见面是为了讨论遗产分配的问题。

对方点头,在我看来是的。

她说要给我支票,可我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她就在她住的酒店后面的银行超市转了账给我。

蔺芷不再觉得有说下去的必要,简单地道别,也算为下次到访作个铺垫,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再见她的可能。

下楼,刚打开车门便看见从便利店出来的柳忠诚,从对方突然放慢脚步和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很显然他也看见了自己。

想了想,终于还是关上了车门,迎上前去。

空气是沉闷的,小区公园的长椅上,柳忠诚一如既往规矩地坐着,挺胸收腹,目不斜视,旁若无人,表情严肃,一丝不苟,蔺芷很想知道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是否也这样。

沉默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她先开的口,什么时候结的婚?去年寒假。

寒假?他的人生应该单调得只剩假期与非假期了,倒也难为了周文英。

蔺芷心想着,继续问他:舞姿死前给你打过电话,你可知道?柳忠诚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那时候忙得走不开,所以文英才去替我接了电话。

蔺芷瞟了他一眼,想起周文英的说法,不由得轻哼一声,却是见他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是你接了那个电话,凭你对舞姿的了解,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也一定会去制止舞姿的行为,说不定舞姿就不会死。

想了想,终究还是作罢,舒了一口气,朝后摆了摆手,对身后人略带歉意的挽留置之不顾,只留下一句:什么也不必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2争锋相对回到酒店,蔺芷特意绕到后门去走了一圈。

根据对舞姿银行账户的调查,的确如周文英所说,后门的斜对面是一家银行超市。

那么按照她的说法,当天晚上,舞姿在电话里答应给她一笔钱,应该是一张支票,但是她怕节外生枝,于是提出要现金。

但是当时银行已经关门,不得已,她们只能通过自动取款机转账来实现,而且在转账之后,舞姿又额外提了五千元的现金给她,总的金额是五十万零五千元。

时间是晚上九点五十分。

用那五十万元,周文英跟柳忠诚结了婚,买了现在住的房子,施了点手段使两人分在了一个单位,并把双方的父母都安顿妥当。

只是,舞姿是怎么下楼的呢?当晚的监控录像并没有记录,她毕竟不是一般人,那个时间段也不算太晚,酒店大厅里那么多的人,没理由没有一个人不发现她的行踪,难不成她还隐身了?如果周文英没有撒谎,那么必定就是有另一条蔺芷所不知道的通道可以通向酒店的后门,重要的是那里没有监控设备,也没有人值班。

对于管理如此严谨的丰悦酒店来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几乎为零。

事实证明,边倒车边想问题是出意外的最大祸源,只听哐当一声,蔺芷知道麻烦又来了。

自己的车子坏掉事小,剐了别人的,又是头疼,想到上次的经历,不由得眉头深锁。

出来的是个看起来很是憨厚的年轻人,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典型服务业人员的专有特点。

一边抓头一边看着蔺芷,表情委屈,一脸彷徨,仿佛做错事的人是他。

这里是备用车库,说是备用,其实从来没有用上过,只有我们经理才在这里停车。

当蔺芷询问起这间车库的来由时,他这样介绍道。

又是斯予!蔺芷似乎与他是有着劫数的,她做什么事都少不了他。

下车瞟了一眼被撞的车,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年轻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虽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小声道:我有一个老乡,他在修理厂工作,要是你没熟悉的修理厂家,可以去找他,那里的口碑不错。

蔺芷是怕麻烦的人,见他还算老实,便把车子丢给了他处理,至于斯予那,似乎又得费上一番口舌了。

临走看了一眼这自己无意中闯进来的车库,空旷得让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车技。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只安排了年轻人一个人在这里值班,入口的地方有处小屋,亮着灯,怕是他的临时住所。

地下室里光线并不好,远处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约看见偏里面的角落处有着一团黑影,私家车大小的一个轮廓,算不上有多显眼,不过摆在这个空旷的车库里,却是有些突兀。

好奇心的驱使,蔺芷走上前去。

这也是我们经理的车,好久没用了,所以罩上了车罩。

一旁跟上的人解释道。

蔺芷点点头,趁年轻人接电话之际用脚挑起防尘罩的一角,扫了一眼车牌,车号。

手机很漂亮。

待年轻人说完电话,蔺芷不经意地道上一句。

啊!年轻人红着脸,急忙把那艳红色的手机收回口袋,是我女朋友的。

电池看上去好像不太配套。

原来的电池坏了,自己配了一个。

蔺芷挑挑眉,不置可否。

刚走过车库的自动门便碰见迎面赶来的斯予,对方看见蔺芷也是一愣,见她满脸的愁容和她身后的景象大致猜出了事故的原因,然而却总是忍不住与她调侃。

我来看看我的车子为什么哭泣,别告诉我又是蔺警官的杰作?蔺芷的脸色并不好看,想解释些什么终究是作罢,留下一句:你的损失我会一分不少地打进你卡里,而后掉头便走。

身后的人继续嚷道:我认识很好的修理厂,也许你用得着。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斯予笑出声来,我是受害者,为什么却是你看起来比较像老大?蔺芷转过身来,刚想开口争辩却是被斯予抢先一步,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给它安一个那样的车牌,现在看来它是生气了,不仅冲我发脾气,还连累了蔺警官。

想到那5555的车牌,蔺芷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对于斯予来说却是如沐春风,得意非凡。

毕竟让铁树开花,还是需要一些功力的。

如此一来,刚涌起的火气也都被压了下去,蔺芷还是觉得,与这种毫不着调的人理论实在是自讨苦吃。

对方收起调笑的面孔,一脸的可惜,蔺警官是我见过的最不懂开玩笑的人。

所以你最好少招惹我。

这会儿对方倒显得格外委屈,眉眼满是无奈,我只是情不自禁。

蔺芷紧了紧眉头,加快离去的脚步,决心不再与他纠缠。

身后的人却似笑得更欢,生气容易使人变老呢。

通常一样的经历,话多的那个会死得比较早。

斯予苦笑,如果我说要蔺警官今后对我少些挖苦,这个要求算不算过分?按照概率论的原理,奢望越多的人,必定失望也越多。

如果蔺警官能够不总是这么理智的话会可爱许多。

如果斯经理今后能少一些油腔滑调,我将感激不尽。

好吧。

斯予耸耸肩,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是我多嘴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3亦真亦假大屏幕上依旧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张狂锐利而不可一世的眼神,就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也终究会有害怕后悔的那一天,不是吗?人人慕为自由女神的舞姿,当有一天她的所有伪装全都消失殆尽,那些特立独行全部化为乌有,还有多少人会为她痴狂,为她疯癫?暂且不说是什么使她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算是兔死狐悲,人死言善,仅凭一笔钱就想忏悔,世间也远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丰悦酒店的视频会议室此刻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空气中漂浮着耐人寻味的气息,姿态各异的三个人的表情也是迥然不同,一个是亘古不变的面无表情,一个是患得患失的迷惘,还有一个则是等着看好戏的玩味。

白炽灯亮起,照耀出屏幕前三张苍白的脸,却唯独屏幕上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笑意盈盈,透着讽刺。

欢快的舞曲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好坏与否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整个城市的MV,铺天盖地地有惊叹,有悲痛,有谴责,有悼念,有谩骂,有理解,也有诅咒……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对于一个新人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有着一张跟一年前死去的女歌手舞姿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正是蔺芷他们在日本酒吧里见到的那名女歌手,听说是个混血儿,身世并不清楚,只知道日本名字叫做中田美子,来这边以后取了一个中文姓刘,人称Lisa刘。

Lisa刘蹿红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那铺天盖地的报道还未在人们手中捂热,活生生的人便已经送到了人们的视线之前。

那些未完成的偶像梦,那些未淡忘的新仇旧恨,在沉寂一年之后一齐爆发,影响必定也是空前的。

仿佛刚刚还在梦里,醒来时发现一向清闲的城市已是忙碌,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上脚步。

讽刺的是,MV的结尾附上的是谨以此曲怀念永远的舞姿,如此意义升华了,也或多或少赢得了一些民心,只是能不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面子是要做足的,对质起来也算有个说法,娱乐圈总是这样,潜规则谁都知道一些。

封底的照片是舞姿的,花了一些心思力气找她歌迷会的人票选出来的最具代表性的几张照片,做得倒是煞有其事,如果不是大手笔宣传,如果不是重心的偏离,如果主角的署名能够换成舞姿,会让人以为又是一个纪念活动。

可笑的是舞姿生前没有亲人,死后也未留下遗言,就算是侵权也无从起诉。

这一招是胜是败,现在还有待考验,不过一些新上市的公司为博个彩头,而不得不做的赌博,最后总有自由竞争的结果。

与蔺芷、斯予自然是毫不相干。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蔺芷,只见她冷冷地动了一下嘴角,起身关掉了大屏幕,继而面向台下。

娱乐时间结束,没有尽兴的待会儿回家再继续。

既然确定了她与我们的案件无关,那便也没有了研究的必要。

我现在要说的还是关于舞姿死前那最后的四通电话。

说完便提笔画掉了黑板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号码,再转身看向另外两人,顿了顿,接着道,或许是我的方向错了,但是我想说的是,这通电话与案件没有关系。

台下的斯予不乐意了,委屈得整张脸缩成一团,仍旧是属于他的无赖: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是错过了什么节目,我还以为我所做的努力能为我赢得应有的\'福利\'。

蔺芷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福利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没有人会送到你手上。

对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冲一旁的叶奇神秘地眨了眨眼,但我还想问一句,你凭什么如此肯定,你也不过是听取他人的片面之词而已。

蔺芷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一个当着老婆的面连电话都不敢接的人,会有什么胆量去杀人。

有时真相往往出乎意料,我们并不真正了解柳忠诚。

蔺芷固执己见,没有意外,我说了算。

斯予笑得异常欢快,好吧,了解,你是老大。

那最好。

今天就到这里,有消息再联系。

蔺芷说罢就要离开,被叶奇叫住,刚刚就想跟你说,易萌回国了。

还有呢?似乎是在国外的发展不太顺利,新电影投入很大,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可能心情不佳,几次联系也都没有回音。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这件事你先不要管,把我交代你的其他事做好就可以了。

而后转向一旁一派悠闲的斯予,斯经理请先留步,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你。

斯予隐隐忍着笑,一脸夸张的惶恐,蔺警官这样的口气让我太有压力了。

蔺芷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自己的话题:怎么说呢,有件事情我很苦恼,因为我发现我每天需要花费十分钟以上的时间等电梯,不知道像斯经理这样的大忙人是否也是如此,所以我很好奇,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通道上楼,还是我不够资格?对方急忙否认,由于我的失误给蔺警官造成如此大的困扰实在是抱歉,我只当自己是闲人,就忘了他人的立场。

幸亏蔺警官向我说明,否则为这些小事误会怕是会让我后悔终生。

而且,我还以为这些事情余经理已经向你讲解得很清楚了,看来我的得意助手也有失职的一天,我定当为蔺警官找回一个公道。

蔺芷扫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样子绝对不容怀疑,眼神更是真诚得不容亵渎,没有,是我记错了,不麻烦斯经理。

早在蔺芷第三次在79层为了等电梯而花费两分钟以上的时候,就已经向酒店的后堂经理余善堂咨询过这个问题,她还记得他当时完美的回答:我们经理也很头疼这个问题,事有利必有弊,楼层太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本着更加人性化的宗旨,总经理决定把电梯的铁门换成镜面的样式,并在一旁播放最新的MV或是多厅影院将要上映的电影的片花甚至是即时新闻摘要,频道是可以自由调换的,以此既能分散乘客的注意力,又能向我们的客户提供更多全方位的信息。

本来这项计划也包括第79层,只是舞姿小姐怕吵,最终作罢,因此蔺警官有如此的疑惑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周文英的话可信,那么说话有所保留的就该是丰悦酒店的后堂经理余善堂。

4熊掌砒霜空旷的丰悦酒店79002室里,只有隐约电话拨通之后的回音,单调绵长的嘟嘟声,此刻听来却是分外地扰人心神。

手机屏幕忽明忽暗的淡蓝色光芒照在蔺芷脸上,勾勒出那张少有表情的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谁也无法知道她的内心是否也像她表现出的那样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电话在响过五声之后被接通,但却无人说话,除了略显粗重的呼吸,便是一片寂静。

只是对方也并没有挂断电话。

蔺芷把手机拿起来贴在耳边,并不吱声,两个人就这么隔着电话陷入无声的对峙。

不管是出自什么心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蔺芷出声唤了一句:舞姿?电话被马上挂断。

很显然,对方是知情的,否则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毕竟已经是事隔一年,再深的戒心也该放下。

就怕是又一个有心之人。

蔺芷心想着,刚想起身却是被来电铃声惊得一震,缓缓转身,定睛一看,一阵恍惚,愣在原处。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字眼清楚地显示着一个名字--舞姿。

蔺芷现在的脑子是有些糊涂的,未来得及思考,本能的动作,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近耳边。

传来的却是叶奇的声音。

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刚传到了你邮箱,你一会儿去看看。

短暂的沉默之后,蔺芷道:我再与你联系。

那头已经挂掉电话,蔺芷却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过了至少一分钟,她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再翻刚才的通话记录,分明就是叶奇。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坐在蔺芷面前的是位中年妇人,穿着随意舒服的家居服,似是长期体育锻炼的结果,脸色看起来健康红润。

头发随意披散,也没有化妆,大笑起来能看见眼角的细纹,只是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便是叶奇资料里所说的,丰悦大酒店前任公关经理关心眉。

也算是丰悦的元老级人物,为丰悦的崛起立下过汗马功劳,一年前,也就是在成功处理了舞姿的跳楼事件不久之后,她功成名就,光荣退休,走之前推荐了现在的后堂经理余善堂。

接过茶点,蔺芷一边思忖着怎么开口,一边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公关之母。

蔺芷没见过什么奇人异士,自然也看不出面前之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当然,这些也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只需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而后离开。

怎么,不像吗?嗯?蔺芷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略带疑惑地看着面前盈盈笑意之人。

跟照片里的我相比,我看你一直盯着那边。

很抱歉,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仔细装扮自己了,有时对着镜子,我都怀疑自己了。

不化妆的女人便打了一半折扣,我是个懒女人,蔺警官可千万不要向我学习。

蔺芷这才发现自己正对着的那面墙上镶有一幅丰悦酒店的大型全家福,照片中的关心眉风姿绰约,与面前的人判若两人。

日期是去年的元旦,正是舞姿死前不久。

难得她退休之后还一直惦记着丰悦,有如此职员,也难怪丰悦有今天的成绩。

蔺芷勉强扯了扯嘴角,很抱歉,冒昧打扰,据我所知,丰悦酒店现任的后堂经理余善堂是您走之前推荐的是吗?我来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信息。

对方听后爽朗一笑,你知道的,我离开丰悦已经快一年了,很多事情我也不便再干涉。

难得蔺警官这么有心,我也不想让你白跑一趟,只是余经理并不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提拔他也是受人之托,所以对他并不是特别了解。

至于受托之人,必定也是不想暴露身份,在这也不便相告,还望见谅。

蔺芷摇摇头,没有,是我唐突了,来之前就该跟您说明才是。

有一点请蔺警官放心,他绝对与舞姿的案子没有关系,要不我决不会包庇他。

而且在我这里,蔺警官实在不必太拘束,能帮到你的我也无须隐瞒。

我理解。

蔺芷点头,知道这方面再问不出什么,只好转向另一个话题,我想问问对于舞姿你知道多少,在你还是公关经理的时候,她也经常入住那边。

我一直想知道在丰悦员工的眼里,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之前我也就向一部分丰悦的服务人员了解过一些,可能是职业道德的约束,大都并不是很放得开,但我想你应该没有这种顾忌。

对方一个高挑眉,眼神里透出光芒,显然很乐于讨论这个话题,对她我太了解了,她的大多纷争都是我出面解决的,包括那次在大厅里与易萌大打出手,她心情最不好的时候便是我最忙的时候。

说实话,几乎没几个员工能忍受她,被她气哭的女服务员不在少数,最后总是我来安慰。

其实,我还是挺欣赏她的,大家都只知道她猖狂、霸道,却没人去关心她所付出的努力,我见过她练舞之后的胳膊、小腿,怎么说呢,惨不忍睹。

当然,像她那般倔强、骄傲之人,绝不会利用这些来博取怜悯。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必定是她觉得值得的东西,才会付出那么多的努力。

所以我总告诉店里的小姑娘们,不必羡慕别人的光环,真正给了你,你不一定承受得来。

总的来说,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偶尔任性一点也都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没有她那种人也就没有我这号人存在的必要。

她算得上是我职业生涯的骄傲。

听你的口气,似乎很怀念丰悦的生活,既然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对方耸耸肩,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丰悦,我确定我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使命。

而现在,只想趁着自己还未完全老去,做一些虽然琐碎却是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情,旅游,结婚,生孩子,织毛衣,怎么都好,至少活得属于自己。

蔺芷挑挑眉,不置可否。

她已经不再觉得这里还有她需要的东西,起身便要告辞。

在到达别墅花园的时候,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蔺芷确定这位女强人是真的已经洗尽铅华,放手红尘。

每个人自有属于他自己的思维方式,舞姿没有她豁达,也就注定了她们最后不同的结局。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送别之人,顿了顿,还是道:对了,丰悦酒店现在的总经理斯予,曾经他也是你的上司,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对方笑了,出乎意料的满是包容、宠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有时候我真是恨不得踢他几脚,但我还是要说,对他,我没得挑剔。

丰悦交给他,我很放心。

5似曾相识丰悦酒店外围满了新闻记者,他们将整个入口堵得水泄不通,无间歇的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叫嚣声,呼唤声,响彻云霄。

蔺芷从外面回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

怕是又一个风云人物。

蔺芷心想着,从侧门进入,在丰悦的这些日子,这样的场景早已让她见怪不怪,更何况本就是生性冷淡之人。

远远看见人群中忙碌的斯予,纵使是人山人海,也难以埋没他的气势,一眼找到他也并不算难。

他似乎在向蔺芷招手,不过她并未打算理会,逆着人群径直上了电梯。

不管外面闹得是怎样的热火朝天,第79层也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死一般的寂静。

在79层住的这些日子,这里唯一能给蔺芷的感觉便是紧张窒息,除此再无其他享受。

或是由于空气相对稀薄,又或是心理因素,似乎呼吸都比平时紧凑。

也可以说,在这里,你只有用力地呼吸,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开门前扫了一眼门把上的提示牌,皱了皱眉,转到了请勿打扰那一面。

推开门,还未来得及放下钥匙,抬头便看见窗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愣了愣,没有出声。

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看见蔺芷,并无动作,也不尴尬,仿佛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不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高挑的眉峰,大得略显突兀的眼睛,过高的颧骨,单薄的鼻梁,消瘦狭长的下巴。

凌乱的部件组合在一起,可能说不上有多么的引人注目,但却足够引人尖叫。

因为,那是舞姿的脸。

蔺芷预见过很多种与她再见面的方式,不管是在她生前还是在她死后,在现实或是在梦里。

她也曾想象过她们之间的对话,对方必定是讽刺的,高高在上的。

她会说:我不需要你来替我查案。

而后蔺芷会告诉她:我不是为你,我是在为我自己。

不管怎样,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她们之间,从来就无法和平相处。

蔺警官!身后传来呼唤,是余善堂。

实在抱歉,我说过这是蔺警官的私人空间,但是她执意要进来。

而后很无奈地摆了摆手。

蔺芷点点头,没说什么,再次把目光转回窗边的人身上。

在相互对望的第二秒,她就已经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舞姿,但却还是吃了一惊。

虽然跟第一次在日本见到她的时候样子有些改变,可以说看起来更像舞姿了,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四处透着舞姿气息的场所。

但真要以假乱真也并不容易。

对方在听了余善堂的翻译之后,对蔺芷微微欠了欠身,用英语简单道了声抱歉,随即便被赶来的经纪人带走。

出门前,给了蔺芷别有深意的一笑。

蔺芷微微思索了片刻,看向一旁的余善堂。

余善堂也是苦着一张脸,他们有意拍一部纪念舞姿小姐生平的电影,大略是部传记,希望借用我们的场地,还未交涉便被媒体知道了,齐齐蜂拥而至。

现在还不知道风向如何,总经理也未发表任何声明,一切都还是未知。

跟我下去吧,我想总经理的解释应该比我的管用,虽然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有个好脸色。

蔺芷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起下楼。

电梯里,蔺芷感叹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余经理的日语这么好。

余善堂略带羞涩地笑笑,也是最近才学的,实际应用还是第一次。

那更是难得,学习语言并不容易。

对方也是颇有感悟,被逼急了,自然不会也会了。

蔺芷不置可否,不经意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余经理老家是哪里?嗯?对方有一丝意外,但还是很快恢复正常,犹豫了一番而后道,浙江绍兴。

小地方,蔺警官不一定听过。

蔺芷点点头,我只是随口问问,余经理不要见怪。

6圣人凡人与余善堂一起来到六楼咖啡厅,远远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把自己深深嵌入深色沙发中的斯予,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各自不动声色,齐齐走上前去。

斯予看见蔺芷,收起烦躁的思绪,一派笑脸相迎,再看她脸色不佳,知道刚刚必定吃了一惊,难得她也有吃瘪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玩味。

我向你打招呼,想让你不要上去,结果你没看见。

怎么样,是不是吓了一跳?蔺芷没有理会他,自顾在对面坐下。

对方仍旧锲而不舍,颇似来了兴致,刚开始我也是,吓了一跳。

她推门进来,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我,那样子像极了舞姿。

以前她每每做错了事也总是这副样子,明明是来求人,却要摆出一副高高上的姿态,我很想丢下不管,却是难得她也有服软的时候,终是无法拒绝。

真的,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在做梦,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帮你问问关于案子的事,如果她知道--蔺芷重重放下手中的水杯,冷冷地看着面前意犹未尽的斯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对不起。

斯予愣了愣,最后苦笑着道。

蔺芷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把脸转向一边。

余善堂看着无时无刻不在相互较劲的两人,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识趣地说道:我还有事处理,先下去了。

而后向斯予使了一个眼色,从另一边离开。

余善堂走后,斯予向后躺了下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吧,我承认是我疏忽了,在这的大多都是老员工,亲眼见过一年前的场景,大家都吓坏了,都以为是舞姿回来了,没人敢去阻拦。

我也是,所以我想看看蔺警官是不是也同我们一样,只是凡人一个。

蔺芷吐了口气,缓和了脸色,现在你看到了,我并不比你们好上多少。

那么接下来,你是否可以说说你的决定?她不是舞姿,这点我们都知道,如此也没有演下去的必要。

可你并没有拒绝,不是吗?斯予笑了,颇觉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为何蔺警官说话总能这样直率,看来我得好好学习。

而后一脸正色看着蔺芷,语气颓然,现在正值风口浪尖,我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他人的把柄,被用来大肆炒作,因为这些,被送上断头台,实在不值。

替他人买单,这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而且,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丰悦,我希望蔺警官能够理解我。

蔺芷不再说什么,对于他的长篇大论,她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发表评论。

在她看来,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能安慰的,终究只有他一人。

想到这,最后再看了一眼斯予,起身离去。

舞姿到底迷恋这里什么,蔺芷很想知道,不过是一套房子,再完美也有缺陷,再豪华也有厌倦的一天。

然而舞姿把它当成栖息之所,愿为它一掷千金,毫不吝啬,最后甚至想过把它当做人生的终结。

在这里居住的十多天里,蔺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很想知道舞姿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终究未能如愿。

在她看来,舞姿必定是沉迷于灯红酒绿之人,又怎能忍受这第79层暗无天日的孤独,像她那么世俗之人,配不上这里的安宁。

只是,他们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和谐,第79层就是舞姿,舞姿就是第79层,如同为对方量身定做一般,之间血肉相连。

同样的高高在上,同样的卓尔不群,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众人的仰慕,只存活于惊叹之中。

最后蔺芷只能认为,像舞姿那样的怪异之人,是无法用常人的思维来定论的。

敲门声扰乱了思绪,蔺芷大致能猜出来人是谁。

怕是这个在世人看来受过诅咒的地方,除了自己,敢来也只有他一人。

一个深呼吸起身,扔掉烟头,关上阳台的落地窗。

意料之中,进来的是斯予,带来属于他的欢快气息,还有夜宵。

斯予看起来心情不错,语气也轻快不少,就差没哼上两句,我觉得味道不错,所以也给你带了一份。

是我们新聘的大厨做的,本已退休,下了不少工夫才劝得他重新出山,机会难得。

一边颇似邀宠地冲蔺芷眨眨眼,一边在客厅坐下,拆开包装,摆出碗碟小菜,仿佛做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本是不可多得、众人惊叹的能人,却似乎只对吃喝玩乐感兴趣,像是变相地在炫耀,更像是在掩饰。

蔺芷斜靠着书桌,双手抱在胸前,一派悠闲地看着他,想着他还能伪装多久,明明是来下逐客令,却总想着当大圣人。

怎么了?斯予似乎瞧出了苗头的不对。

舞姿在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吗?意思是指斯予送夜宵。

斯予笑笑,应该是吧。

她一饿就睡不着,她要睡不着,自然有许多人跟着倒霉,经常半夜听到她在这边叫唤,怕是离不了这些吃的。

蔺芷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应该?她是明星,时刻要铭记保持身材,就算真送来了也不一定会吃。

斯予说着,而后一脸玩味地将蔺芷上下打量,难道蔺警官也有这样的顾忌?蔺芷斜瞟了他一眼,冷笑着轻哼一声。

徐徐上前,在他对面坐下,耐人寻味地看着他,直到对方难以招架,才开门见山道:斯经理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明早我就退房,绝不会让你为难。

斯予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勺子,迎向蔺芷的目光,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蔺芷摇摇头,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我想说的是,是我自己不想再住下去了。

再次仔细看了看房子的四周,丰悦的第79层,轻声道,对于舞姿,这里是天堂。

对于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