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出来妈妈知道吗?不知道。
女孩笑笑,笑声甜美,那我们先回妈妈那里,告诉她你出来了,要不她一会儿起来找不到你就该着急了。
然后我带你去阿姨那玩,阿姨那有很多好听的铃声哦。
好。
小孩带着一些得宠的意味大声道。
那先跟叔叔说再见。
到这里,蔺芷想向后退一步,却是已经来不及,门在下一秒打开。
出来的是第一次跟斯予见面时跟在他后面的女秘书,蔺芷以前也见过她几次,却都是与斯予在一起,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她。
双方照面,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都有一些讪讪然,最终却是那个女秘书先红了脸,低下头去。
这会儿见着了,才知道刚才说话的是个小男孩,五六岁模样,人虽小,却也懂得识人脸色,看见蔺芷,赶紧躲到了后面。
怎么了?里面传来男声,紧接着余善堂也出来了,看见蔺芷也有一些意外,记忆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找他。
没什么,是蔺警官来了。
那我先带小孩去我那了。
听到声音,女秘书赶忙说道,说完冲蔺芷礼貌性地点头招呼,而后一手牵着小男孩,快步离去。
小孩调皮,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好找林秘书来帮忙,女孩子心细,懂得怎么哄他。
余善堂有些腼腆地对蔺芷说道。
蔺芷点点头,随着他进去屋内。
一边走一边道:在酒店里工作,这样的事情很多吧?总是遇见不同的人。
还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工作总是如此,在哪都一样。
蔺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暂且不论真假,听他的语气却也是懂得知足常乐的人。
要喝点什么?余善堂问道。
嗯?一心观看屋子摆设的蔺芷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头,有些错愕,但还是急忙补充道,谢谢,不用了。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余经理是忙人,这段时间却还为我的事情费心,承蒙照顾,却从未有所表示,实在是过意不去。
有机会请余经理喝茶。
对方笑笑,蔺警官客气了,你既是我们的客人,又是在办案,我们理当帮忙,该做的也都是我们的本分。
话语里说不上生分,却也并不熟络,完全一副客套、卑谦的语气,挑不出一丝毛病,却同刚刚与林秘书在一起的口气有着天壤之别。
蔺芷只当他是分外严谨小心,同事之间,必定更加放得开。
只听他叹口气,颇为可惜地道,不过蔺警官下次再来,我就不一定有这荣幸了。
蔺芷有些意外,为何这样说?对方答道:我被公司派去日本出差,时间应该不会短。
这边做得不好吗,为何要去那么远?对方颇似无奈地耸耸肩,酒店发展的需要,做出这样的人事安排,也总有他们的理由。
难怪你日语那样好,什么时候过去?下个月,交接需要时间,但也不会太久。
蔺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那么先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对方很诚恳地说道。
既然都是明白人,客套也总是点到为止。
蔺芷不再说什么,只在离去之时扫了一眼书桌,拿起桌上一件古朴的小饰品,颇带惊讶地道:原来余经理也爱收集这些,我有一个朋友,也很爱好这些,还想问一句这个在哪里可以买到,方便我做个人情。
余善堂似乎有些为难,顿了顿,还是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林秘书从老家回来给我们带的,每人都有,应该是他们那里才有得卖。
说完有些不安地顺了顺衣摆,把手靠在身后。
蔺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余善堂,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而后对他点了点头,开门离去。
2栖息之所来到之前预定好的小旅馆,说明情况,办好手续,跟着女老板来到二楼尽头事先订好的房间。
那是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妇人,皮肤白皙,看上去不像生过小孩,当然,也有可能是产后保养得好。
因为旅馆一楼的墙上贴有一些奖状,看年份应该不会是她的。
蔺芷来了两次也没见到她的老公或是孩子,所以蔺芷猜测她是已经离异或是丧偶,孩子则去了外地读书。
她的话并不多,乍一看还带着一丝的阴沉,说起话来倒挺显热情,没事时就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碟,都是一些情意绵长的家庭伦理剧,时不时还会掉下两滴眼泪,倒是乐在其中。
旅馆只有三层楼,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个房间,从外看倒像个不错的乡村别墅,只是年代有些久远,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开始脱落,能看见里面不同颜色的颜料,显然不止经过一次翻新,只是这次翻新的间隔稍微久了点。
怕是从祖上继承过来的,世世代代都靠此营生,蔺芷这样想。
只见她简单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介绍了一些附近的情况,见没有需要帮助,便关门离开。
沉重的身体走在木质的地板上嘎吱作响,让蔺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女老板自己倒不觉得,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并未想过改变。
待她走后,蔺芷才算放松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放下行李,打开窗户,让风吹散屋内的浓重的消毒药水味。
虽地处偏僻,却也是难得的安静,窗外风景也还可以,少了市中心的灰尘喧嚣,多了一点清新宁静,床铺、书桌看上去也还算干净,地方不大,好在有独立的卫生间,基本上符合了蔺芷的要求。
房子是提前几天就看过了的,真正过来这里却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几日。
蔺芷不是那种事事都预先安排妥当的人,也亲身经历或是见过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情,滋味并不好受。
只是不习惯凡事都要在仓促之中度过,才提前安排了这些。
没想过在丰悦久住,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既然碰到了,却只能将计就计。
房子说好的是租一个月,蔺芷只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停当,然后彻底地离开。
这里是舞姿赖以生存的天地,却没有任何值得她怀念的地方。
接到蔺芷的电话,叶奇马上赶了过去,到达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敲门时蔺芷正在吃着方便面,一边开门一边扫了一眼墙上破旧的时钟,显然也没预料他会这么快赶到。
对于蔺芷的安排,叶奇是颇有微词的,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小声嘀咕着:我去过丰悦,才知道你已经不在那里住了。
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要是不好找,你可以先住我那里,我搬回家里住,这里太偏,出去也不方便,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蔺芷看了他一眼,我住哪里都一样,我并不是回来享受的,这里挺好。
而后顿了顿,合上了手上的面盒,继续道,你还没吃饭吧,后面有家饭馆,不知道像不像旅馆女老板说的那样好吃,倒是可以一起去尝尝。
叶奇哪敢说不,跟在她后面就去了。
饭菜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却也比方便面营养可口,叶奇知道蔺芷此举的意思,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
饭后蔺芷又简单对叶奇交代了一些有关案子的事情,问了他一些最近工作上的情况,不管怎样,她还是让他以现在的工作为重,毕竟对于舞姿的案子,自己尚在迷惑期。
没料到余善堂会这么快离开,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不得而知,今天看他的语气和表情似乎透着不愿,是真是假却也还是未知,总之一切都还有待考证。
想到这里,才想起还有一些文件未处理,便让叶奇先回市里,自己一个人走回旅馆。
老板娘依旧在看电视,看见蔺芷,颇带暧昧地冲她笑笑。
蔺芷知道她的意思,并没有理会她,直接就上了楼。
3来则安之第二天一早蔺芷被手机铃声吵醒,这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窗户开着,桌上零散放着的是一些旧时关于舞姿的报道。
趴在桌上睡了一晚?这对于作息一向严谨的她自然很是少见,却也只能理解为出了丰悦酒店放松了警惕才会如此。
电话是斯予打来的,明明才不欢而散,这会儿却一派熟稔,仿佛对前日的事情已经没有印象,语气轻快地邀蔺芷一块儿去看电影。
一定让你物超所值。
对方这样说道。
对于他的物超所值蔺芷没有任何兴趣,电影更不是她的爱好所在,却想着反正现在没有事情可忙,倒不如去看看他又在耍何花招,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可能是睡眠不好的原因,下楼时有些头晕,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心不在焉地走着楼梯,发现问题时已经来不及,不可避免地与正在上楼的人迎面相撞。
抱歉!蔺芷急忙道。
对方显然还未从混沌中回过神来,看来状态不比蔺芷好上多少,摇摇晃晃地转了个圈才定下来,看见蔺芷,还未开口就先笑了,笑声欢快洪亮,跟她清瘦的身材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定睛一看,面前的人与女老板相当的年纪,细长的眉,蕾丝薄纱的衣服,似乎是她们这个年龄层的专利。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酒还没醒。
新来的?看着好像没见过。
蔺芷点点头,随着对方的靠近,浓烈的香水味不由得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女老板听到声响也赶了出来,两人看起来很是熟络,热情地招呼着。
下班了?老板娘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来人似乎并不介意,假装嗔怒地冲她甩了一下手提包,抛过去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是啊,今天收获不错。
哦,确切地说,是昨晚。
说完冲蔺芷暧昧地笑笑,没有丝毫的羞涩、惭愧。
或者说,还带着一丝的骄傲。
蔺芷大抵猜出了她的职业,却也不曾料到她会这样直接。
对他人的私生活她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仍旧是那样一副千年冰霜的脸,稍微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侧身下楼。
还未走远便听到后面的笑声,带着嘲讽。
蔺芷没有理会。
女老板也笑了,难得的欢快,一边同蔺芷打着招呼,一边拿着香火、水果进贡楼梯口处的财神。
出门呀?她问。
蔺芷无奈,只得对她也点点头。
对了,我也来上炷香,让财神老爷也保佑我生意兴隆。
是那个细长眉女人的声音。
女老板似乎并不乐意,你身上什么味,别脏了我的东西。
细长眉笑了,颇为得意:这次是好货,客人送的,估计是喝晕了把送给自己老婆的东西随便给了别人,没准现在正在家里被逼问呢。
蔺芷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燃烧中的贡香。
怎么了?女老板问。
蔺芷摇摇头,推门出去。
来到约定的地点,才知道的确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是易萌新电影的首映,因在国外反响一般,这才不得不重回国内,加大了宣传力度,转变了宣传策略,也算是殊死一搏。
最终结果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成效总还是有的,至少电影院里是哭成一片,怕都是她的忠实影迷。
电影到底有多感人蔺芷未曾留意,哭的那些人大都是被偶像感动了而不是电影本身。
没有在国外上映时那样大的尺度,外行人也看不出她有多精湛的演技,但努力程度还是看得出一些的,如同传说中刚拿到剧本而被感动至哭一样,首映上再次上演了这样的戏码。
谈起拍戏的艰辛女主角禁不住泪洒全场,弄得整个影院气氛凝重,倒让蔺芷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参加电影首映,更像是来到了追悼会现场。
蔺芷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熬过了生不如死的三个小时,她觉得自己的颈椎都快要断掉,为了三十分钟的谈话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自己三个小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不像是警察,倒是与那些疯狂的影迷如出一辙。
再看向一旁同样保持着刚坐定时姿势的斯予,影院里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也知道还不至于痛哭流涕。
偶尔银幕光反射在脸上映着那张分外严肃的脸庞,跟平时油腔滑调、不务正业的样子相去甚远,让人猜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然而蔺芷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只能像是住进那家近郊的旅馆一样,既来之,则安之。
最后易萌在全场起立的掌声中退到幕后,蔺芷亦跟着斯予去到后台。
似乎是提前已打好招呼,一路并未遇到阻拦。
我在停车的地方等你。
在易萌的化妆室外,斯予停下脚步,转身对蔺芷道。
蔺芷点点头,挺直腰杆,敲门进入。
4惊才绝艳得益于斯予的神通广大,蔺芷近距离地见到了这位个性张扬可以与舞姿媲美,近几年来在影视界风声水起、如鱼得水,整整影响了一代年轻人的中国女性。
外界评价她为惊才绝艳,虽有些夸张,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比舞姿聪明,这是蔺芷的第一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她能红到今日,而舞姿则早已魂归故里的原因。
唯一让蔺芷想不透的一点便是,何以这样一个八面玲珑之人,却总是跟舞姿过不去,她大可以收起锋芒做受害者状,让爱出风头的舞姿去做坏人,公众总少不了一颗怜悯之心,那时是非曲直已在次要。
然而,她却选择了正面出击。
最后她败了。
任何时候,第三者总处在劣势,舞姿跟钟慕伟认识在先,所以她赢得理所当然。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命活着,有福消受。
如今舞姿已死,钟慕伟成明日黄花随她去了大半,唯留易萌还在风光,这个时候再来计较这些得失,只显可笑。
蔺芷进门时对方正在换妆,见到蔺芷,停下手中的活一派熟络地打着招呼,倒茶问好忙得不亦乐乎,全然不记得在此之前曾拒绝叶奇几次。
你等会儿再进来。
她小声地对女助手说着,声音略显沙哑,显然还未完全从刚刚的情境中全身而出。
不用了。
蔺芷急忙道,你忙你的,我们边忙边聊。
对方爽朗一笑,都差不多了,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素颜也无大碍。
蔺芷点点头,想问点什么,却是不知从何开口,本来想好的问题,这时也统统语塞,倒是对方一派精明,主动开口。
我知道你之前联系过我的经纪人,只是那个时候工作比较忙,抽不出身才一直未有回音。
而且,对于舞姿我也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人都死了,再来讨论那些有的没的,也实在没那必要。
我不知道你是斯予斯经理的朋友,否则必定不是现在这种状况。
他曾对我有恩,他的事我一定会尽可能地帮忙。
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会找上我,我与舞姿虽有过节,却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也没兴趣为了一个男人去杀人。
若是为了找线索、找突破,当时我并不在国内,大街上随便一个人也比我知道得详细,何苦如此兴师动众非我不可。
当然,论负面交情,我也不是最好的人选。
对她的话,蔺芷表示赞同:谈到了解,怕是没有比竞争对手更好的人选,我想知道在敌人眼里她是怎样的人。
当然,我不是指你。
对方笑笑,我知道,在她眼里,怕是没有不是敌人的人。
说实话,虽然曾经与她在公开场合发生过激行为,好吧,也可以叫做交手或是斗殴,但我并没有多么讨厌她。
娱乐圈我见过太多阴险狡诈之人,说是吃人不吐骨头实在一点不为过,像她这般率直,什么事情都敢拿出台面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不管怎么样,当面给你一巴掌总比背后捅你一刀要强上许多。
蔺芷只是听着,对对话的内容不置可否。
某一方面说,易萌的回答在她听来是有些意外的,跟舞姿的那一仗让她沉寂了一年之久,能有今天实属她的运气。
蔺芷本以为她就算没有恨,愤怒也该是有的,却不曾想听到的全是赞誉。
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蔺芷也并不觉得她有对自己撒谎的必要。
对于她跟钟慕伟,你知道多少,我知道你们曾一度关系--讲到这里蔺芷停顿了一会,可能在想着怎么措辞更为恰当。
倒是易萌接了上去,你是说暧昧,是吗?说完挑了挑眉,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蔺芷轻哼一声,弯了弯嘴角,可以这么说。
对方也颇为讽刺地轻哼一声,微微低下头,仿佛还在回想。
最后她说:她跟钟慕伟,怎么说呢,前世的冤家吧,分分合合三年多,最后除了相互的怨恨,还能剩下什么。
当然,其中的各种纠葛,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够清楚知晓的。
与我们在一起时,慕伟他常常会抱怨,说舞姿逼得太紧,他压力很大。
他跟我们不一样,以他的家世,根本无须出来做事,也就是为了好玩,哪经得起一丝限制。
对舞姿,他肯定是爱过的,最疯狂的时候被人当成范本来讲,后来不爱了,却也是真的。
有一次为了躲她,他甚至在女厕所憋了三个小时,说出去有些好笑,却是我亲眼所见。
换句话说,被他爱过的女人又岂在少数,只不过像对舞姿那么认真的太少而已。
舞姿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的人,一次就够了。
从那时起,他彻底没了自信,甚至不敢出来见人。
我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两个月前,被挡在房门外远远地望了一眼,状态依旧不见好。
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他也会渐渐淡忘,却不曾想是这种状况。
可能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上帝之手在操纵着一切,凡人强求不得。
有时候我挺羡慕她,他爱过的那么多人中,唯有她,最终占据了他的心。
蔺芷知道易萌口中的他与她所指是谁,却不知道她这么说的用意何在。
钟慕伟可曾向她表示过爱慕,她不说,旁人便不得而知。
她又是否曾对钟慕伟心动,这点单从她此刻落寞的神情以及那苦涩的一笑倒能知晓一二,只是她更多的是在感怀身世还是伤感自己还未盛开便已夭折的爱情就不得而知。
似乎是失去了舞姿这个对手,她也没了激情。
归国之后,她投入了之前对她倾慕已久的富商的怀抱,婚讯传过几次,颇有退影之疑。
最近见她马不停蹄地宣传新片,怕是想把它当成封笔之作,只等年终的颁奖典礼一过,加官晋爵,堂堂皇皇地嫁作商人妇。
像今天说的这些话,怕也是最后一次,只因她知道蔺芷无关紧要。
而蔺芷知道,已到了自己告别的时候。
不管怎样,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感谢。
蔺芷诚恳地说道,而后起身,与对方握手。
对方笑笑,显然已从刚刚低迷的情绪中抽身出来,都是我在说,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不过你是个不错的倾听者,我该早些认识你。
蔺芷勉强咧了咧嘴角。
对方继续道:对我来说,舞姿究竟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虽然我也不认为她会自杀,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也有想不开的时候,不是吗?而后不等蔺芷回答,直接挽上了她的胳膊,我们一起下楼乘车,斯经理必定还在那里等你。
5刮目相看不像在蔺芷面前叫斯予作斯经理那么生疏,到达底层的停车场,远远看见斯予,易萌便迎了上去,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没见你,难得等到你约我,竟是为了别人。
听到斯予的笑声,蔺芷侧过身去。
没想过会碰见这种情况,顿时有些尴尬,思考许久,终于还是决定拿出一支烟来抽。
斯予说:你那么忙,谁敢找你。
易萌笑笑,一派嗔怒的语调,我忙,那你岂不是更忙,整个剧组在丰悦酒店住了好几天,却不知道还有总经理这号人。
我说是我朋友,却总是不见人影,于是他们都笑我,以为我在吹牛。
斯予轻笑,到时给你们优惠,绝对不会让他们误会你。
不要。
易萌道,又不是由我出钱,他们的钱不赚白不赚。
听起来我像黑店的老板。
你比那更坏。
易萌轻笑着道,一派嗔怒的妩媚。
而后稍微顿了顿,换了一种口气,我听说你同意他们在79层拍电影?斯予的笑容停了下来,把手插回口袋,是的,怎么了?还是你也有兴趣?当然不是,她的事,我躲还来不及呢,何必凑这热闹。
看斯予脸色不对,易萌急忙道,是公司的人,他们想知道。
斯予轻轻地点了点头,上车吧,一起回去。
而后叫了一声蔺芷,蔺警官,能否先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
易萌赶在蔺芷之前答道,我的车就在那边,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出了这道门外面全是记者。
而后冲蔺芷夸张地摆了摆手说再见,哼着歌去了停车场的另一边。
像她那么洒脱的人也实属不易,难怪她能修成正果。
看着易萌离去的背影,蔺芷心想着,忍不住弯了嘴角。
嘘嘘!被斯予的口哨声惊扰,蔺芷回过神来,转过身面向他。
他正指着一旁的水泥柱子,上面贴着禁止吸烟的宣传牌。
蔺芷扫了他一眼,扔掉手中的烟头,拉开车门,坐进车里,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跟你一起回酒店吧,我要去那里取车。
斯予苦笑着,无奈地耸耸肩,跟着上了车。
为什么不说话?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斯予问道,接着打开了车上的音响。
我在想哪些车子里坐的是记者。
斯予笑道,这应该不是蔺警官会考虑的问题。
蔺芷轻哼一声,将目光由窗外转向前方,好吧,我在想斯经理真是神通广大,连大明星易萌也跟你如此熟络,看来今后我得对你刮目相看。
斯予苦着一张脸,为何恭维的话自蔺警官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如此让人瘆得慌?所以说美言最怕碰到心虚之人。
蔺芷不带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而后道。
斯予低头轻笑,轻巧的一个耸肩,谁说不是呢。
一个顺畅漂亮的转弯,车子停在了丰悦酒店前门的广场。
对了,我还不知道蔺警官现在的住处呢,何不先在这吃饭,而后我再送蔺警官回去。
本市的旅馆我还知道一些,有个熟人照看着,总归没坏处。
斯经理有心了,小地方而已,不会有斯经理认识的人。
接着关上车门,顿了顿,而后道,关于易萌,我要谢谢你,我只说过一次,难得你一直记着。
今后的事不会少,那么有情况再联络。
斯予知道蔺芷的脾气秉性,见她主意已定,唯有依照她的意思去做。
待斯予进了丰悦酒店,蔺芷才绕道去了上次的地下车库。
因上次是无意间闯入的,再找时还颇费了一番工夫。
再见那个年轻人,蔺芷觉得他又木讷了几分,愣头愣脑的似乎连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
看见蔺芷有一丝意外,赶忙放下公司的便当盒,从屋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着油乎乎的嘴巴。
走到一半又想起点什么,转身跑回了屋里,过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上拿着蔺芷的车钥匙。
年轻的身体总归是结实的,跑在木制的小楼梯上嘎吱作响,让蔺芷想起了现在居住的小旅馆。
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声音,蔺芷只能这样说。
我老乡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都已经修好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你,所以才一直没通知。
钥匙跟车行地址都在这里,他给过我名片不过我弄丢了。
这是我自己写的,应该不会错。
你去了可以再找他要一张。
他姓张,你去了只用说找四川的张师傅就可以了,那里的人都那么叫他。
年轻人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红光,显然对于自己促成的第一笔生意很是满意。
如果说之前蔺芷还对自己一时大意随便就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他人的行为耿耿于怀的话,至少此刻她已经不再这么认为。
蔺芷点点头,转身就要出车库,快到门口时又转了回来,看着关到一半的自动门,再看了看不远处一脸憨厚的年轻男孩,拧着眉,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对方却不懂她的意思,一脸惶恐地从控制室里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蔺芷。
看他的样子,蔺芷有些好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卷成团扔了过去,忘了给你小费,你做得不错。
对方咧开嘴,低头腼腆地笑着。
6见仁见智从车行里取过车,再从超市里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及食物,路过香水柜台,蔺芷特意停下了脚步,看着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拿出几瓶试用装,在鼻子前闻了闻,终是一无所获。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柜台小姐热心地问道。
蔺芷摇摇头,顿了顿,而后道:对香水我不了解,所以我想知道它是否会因为在空气中浓度的变化而改变它本身的气味。
导购小姐面露难色,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想看香水,这边有几种新款,味道都比较淡,很适合初次使用或是接下来的夏天使用。
蔺芷无奈地点了点头,简单道谢之后,抱着一堆东西回了旅店。
地处偏僻,有辆车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这样,倒还想不起之前关于车的事。
不知斯予的那辆车现在怎样,好长时间未见他开过,怕是撞得不轻,说要赔偿,却一直顾及不上,终究是逃不掉的。
晚上坐在书桌前,脑子里还想着白天易萌的话,或许她是对的。
就算是舞姿,也不能保证她没有想不开的时候。
这段时间,蔺芷看过太多有关舞姿的资料,见过太多与她生前有关的人,她从未尝试过如此投入地去研究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她从前看也不想多看一眼的人。
然而,蔺芷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她,在她眼里,舞姿是个不能用常人思维来判断的人,她的想法,蔺芷也自然不屑于知道。
沈可可、钟慕伟、柳忠诚、周文英、易萌、小卖部女孩、丰悦前公关经理,甚至是斯予,每个人眼中都有一个舞姿。
有对她恨之入骨的,也有把她放在心底的,有欣赏也有贬低的,总之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其中各有千秋。
她不是一个好情人、好艺人、好上司、好顾客,却是一个好歌手、好偶像、好对手、好朋友。
她生前可曾想过死后会受到这样的议论,至少是在她忏悔着起草那封遗书的时候。
若是如此,她是否还会那么仓促地赶赴黄泉。
又或是,在她独居丰悦酒店第79层,而不得不忍受成功背后的无边寂寞时,可曾抽出一点时间来回首她以往的那些作风,弥补犯下的过失。
她应该是从来不屑于关心这些问题的吧,更可怕的是,像她那般盲目自大的人,就算知道错了,也不会试着去改正。
从她第一天当歌手,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她也始终保持着她特立独行的风格。
一贯的高调嚣张,一贯的雷厉风行,一贯的张扬魅惑。
以为她是暴烈的,她却又可以很温和,譬如在斯予眼里。
以为她是勇敢而洒脱的,她却又可以脆弱而深情,譬如对钟慕伟。
刚开始,众人唤她做玉女,结果她对自己的歌迷竖中指,叫随身的保镖砸跟拍的记者。
化妆师夸她的眼睛好看,结果她化了整整一年的烟熏妆,让那些代言厂家有苦难言。
只客串过一部电影,演了个刚出道的流莺,众人夸她演技不俗,她却当成禁忌,闭口不谈。
那也是钟慕伟的禁忌,虽说票房了得,却被评为他演艺生涯的谷底之作,旁人只当他是乐不思蜀,却不知自那以后他拒绝任何正式场合与舞姿同台露面的机会,两人冷战了一个月。
临死前,她剪去人人称羡的飘逸长发,挑染出一缕深紫,让众人大跌眼镜。
她像一个愤怒的妇人,无时无刻不在宣誓着她的存在,以一种她独有的我行我素,近乎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表达。
说她天资聪颖,众人嗤之以鼻,但也无人料到她会自杀。
结果她以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毁灭,给了众人惊天一击。
至死她也是孑然一身。
追悼会上没有她视若珍宝、甘心无限迁就的爱人,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几个真正贴心的朋友,主持大局的是她的经纪公司。
只为在合同结束之前再从她身上赚上一笔,无辜的是那些天真的歌迷,带去了无限的眷恋与祝福,只望她在天上能够看得到。
她不是没有偶像,只是她生前人家对她敬而远之,只在她死后感叹一句:她无须拍电影,她的人生精彩胜过电影。
蔺芷出道时,她的师父曾告诉她,可以研究案子,研究人,但是不可以陷进去,否则便不适合这个职业。
她甚至还记得他的原话:我们并不为某一个人在做事,这个世界上冤案错案太多了,我们根本无暇顾及。
我们首先得是一个凡人,而后才是一名警察。
蔺芷突然觉得,这次她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