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星期一。
阪神一片阴沉的天气。
神户市兵库突堤的背后是临港地带。
过去,由中央市场到位于其南边的神户造船厂一带是旧神户港的中心地,曾经繁华一时。
然而,最近由于东侧港口人工岛之建设,往昔的繁华已经凋落许多。
这个人工岛的总面积有436万平方公尺,岛上有货柜轮停泊处19处以及一般货轮停泊处2l处,规模之大,在世界上也属罕有。
为了适应革新浪潮,阪神化学工业公司设在关屋街的制品仓库也于年前经过改造而变得焕然一新。
新建筑物全然没有仓库的感觉,乍看之下,颇像一幢美术馆,其美仑美奂的程度,由此可以想见。
这所仓库的特征是将内部分为东栋、西栋两处,东栋专以储藏导电银粉等金属材料为主,西栋则储藏有机无机药品以及其他各种重要保管品,而两个部分则分别严密加锁。
东栋库房每日都有开闭的必要,而西栋库房则因为存放较重要且长期保管的物品,所以每隔10日左右才会开启一次。
仓库门扉由三重构造而成。
启门步骤首先须以大型钥匙打开门锁,然后就是和保险箱同样的转盘式门锁,左转右扭的三位式密码,有丝毫之差就无法启开。
开门后会立刻由喷嘴喷出来强烈空气形成帏帘,因此,外气无法侵入,仓库内的温度和湿度得以恒常不变。
这一天,阪神化学工业公司仓库股长樱木弘陪同业务部长大西八郎前来开启西楼库房门扉。
鬓发霜白的大西业务部长很快地转好只有他知道的转盘密码说:你先把光电池的数量点好,待会森山的人来了,就让他由这里运出去。
交待完毕,大西由于没有自己的事情,于是径自回办公大楼去了。
樱木启开了门锁――大门的空气帏帘立刻启动,同时,十四支乳白色日光灯粲然照亮库房内部。
库房的一个角落里寄放着―些森山理化研究所寄存的光电池、制品、贵重物之类的东两。
这些货品大部分是于11月26日存进的。
樱木交待随他前来的仓库员武田将贷品件数查点清楚。
作业时,仓库的铁门保持开启状态,人员可以自由出入,而由于空气帏帘的作用,库房的内外可以说是隔开着的。
这样的设备和百货公司大门的装置并无二致。
这个门扉的持征是上午9点开启之后,直到下午3点为止,不再关闭。
由于开闭程序繁琐,为了不浪费时间,所以公司才有这样的规定。
这个仓库开门的机会,每10日左右才有一次。
仓库员武田今年刚从高中毕业,做事可以说非常认真负责。
他进入库房后,立刻开始查点工作。
不一会儿,武田以惊讶的表情,朝着樱木股长说。
咦?!……股长,这是什么东西呢?武田发现了和仓库货品不相称的一个纸包。
让我看看――股长走上前来。
在日光灯照射下看到的是长约三四十公分的长方形纸包。
这个东西放的地方是药品箱的背后,原本不大容易看到,可是,由于印刷鲜艳的包装纸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立刻就被发现。
樱木一眼就看出这是大阪火车站前那家大野百货公司用的包装纸。
这个地方离仓库门扉远不到两公尺。
看样子,这是什么人由门口抛进来的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奇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把仓库报表查查看。
樱木对武田发出命令说。
存库明细除了帐册之外,仓库壁面的黑板上也有所记载。
记载上根本没有这种单―贷t品。
应该是的吧?我也从来没有看过。
该怎么处理呢?带到办公室夫看看。
说不定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樱木下了这样的结论。
也许在他下面的仓库主任驹井会知道这件怪货品的来历。
武田抱起这个纸包。
里头不晓得是什么东西,还蛮重的哩。
有没有什么声音可以听到?武田将抱着的东西上下摇晃了几次。
没有。
呃――外面的包装纸显然一度使用过。
纸张的接缝处贴得密不透风。
两人立刻走出仓库。
再过半个小时,森山理化研究所的人员就要来领取光电池了。
仓库和办公大楼之间的距离约莫有五十公尺远。
这两幢建筑物恰巧成九十度的角度。
驹井……这包东西怎么来的,你知道吗?进入办公室后,樱木立刻大声问了主任。
正在整理帐簿的驹井抬起头来――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放在西栋仓库里的,会不会是准忘记的呢?哪里会有人把东西忘在仓库里的?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有关这东西的来历,无奈,只有拆开来验明正身了。
樱木用电熨斗烫在胶带上面,将之轻轻剥下。
他所以这样作,为的是必要时还可以封成原来的样子。
包装纸底下使用的是报纸。
后来查明这是11月21日的阪神日报。
报纸底下出现的是从高级纤维素制成的塑胶质盆子。
盒子由于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而盒盖又以胶带紧紧封住。
这个东西封得蛮仔细的嘛!樱木呢喃着说。
这一次的胶带不使用电熨斗也可以轻易剥下来。
盖子打开一看――啊!哦……所有在场的职员全部楞住了。
盒子里出现的是透明的塑料袋,袋口同样以胶带封着。
透过塑料袋看到的是一双被砍断的人手和一双脚踝以下部分的人脚!―个是由手腕处被切断的左手掌,一个是右脚脚丫子……袋里满是成块的血泥,切断面的白骨更突了出来。
110――快!快打110!樱木惊慌地失声大叫。
分尸案!……樱木一方面直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一方面为公司仓库发现到这种东西而惊愕万分。
他是管理西栋库房的直接主管,铁门钥匙也是由他负责保管。
虽然会开密码锁的还有大西业务部长,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可是,警察追究起来,他不是得首当其冲吗?职员群一片骚动。
有人跑去打电话,有人冲到里面去向上司报告,其他的人虽然害伯,却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怯怯地拥上前来围观。
年轻女职员们结成―群,由远处望着樱木的桌子这一边。
东西不能碰!碰了会惹上麻烦的。
樱木叮嘱周围的人员。
他―边说话一边很快地思索了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抛进仓库里的?)仓库钥匙除了一把由樱木保管之外,另外一把放在公司重要物品保险箱里,而两者经常都有严密之监视,局外者可以说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除此以外更有转盘锁的密码。
这项密码,大西部长一年更换四次,他以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才是。
因此,那一栋仓库自从上月26日开闭后,再也没有人出入过才对。
那一天的货品进出量相当之大,因此,这件东西应该于26日仓库门开闭之时,由什么人抛到里面去的吧?――樱木迅速地在脑海里整理了应付刑警质询时地说词。
静江将午餐后的桌面收拾好后,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一个人吃饭实在无聊,她仍是沏好茶,喝了一口后不觉自言自语起来。
所谓的主妇宝座就是这样的嘛!青叶台是极其高级的新兴住宅区,静江这个家的附近还可以看到不少空地。
因此,虽然在白天跟,此地的环境还是相当宁静。
静江又倒了一杯茶,这时,玄关处传来了门铃声。
出来一看――原来是谷口礼子到了。
对不起,我这么早就来了。
家兄的照片已经洗好,我巴望赶快给太太看看,所以提早出来的。
礼子今天穿的是乳黄色套装,外面披件大衣。
这一身装扮和昨天的模样完全不同。
欢迎,欢迎。
你快上来吧。
静江昨晚第一次看到楚楚动人的礼子就喜欢上她了。
何况自己此刻又正闲得发闷。
静江从来没有想到一个警官的妻子过的是这等清闲的日子。
这个原因主要在于几乎没有机会和丈夫共进晚餐。
她每天作的只是处理自己身边琐事而已。
丈夫的上班时间不但不规则,加班的日子更是何其多!静江喜滋滋地把礼子带到客厅来。
这样来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
礼子怯怯地说。
她的客气为的是怕自己的闯入会破坏这个新婚家庭的温暖气氛。
这怎么能说是打扰?我正在发愁没有人作伴,你这一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哩。
静江以快活的表情说。
她这由衷高兴的神态,颇有令人如沐春日的感觉。
可是……我非常欢迎你到我家来。
你的事情已经引起我很大的关心。
旅行中你哥哥给我的印象也是很好的……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礼子郁悒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两人的心灵于是更加沟通了。
你坐一下,我来沏茶。
静江沏好茶后,两人相对坐了下来。
礼子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大叠照片。
我刚才自己先浏览了一下。
可是,我没有到达那个地方,哪一张是在哪里拍的我都不知道……来,让我看看……静江从礼子手里接过来照片。
我照底片的顺序全都排好了……好极了,那更方便。
静江有一个想法。
如果谷口是在被诱导之下产生疲劳现象的,这应该是从开始闹失眠的香港那一夜之后的事情才对。
因此,由照片来判断从到香港之后谷口多半和谁在一起,这可以说是很好的方法。
如果这个人是藤本,再去详查藤本的行动,这样不就结了吗?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东京国际机场机坪上站在北欧班机前的森义隆。
第二张是站在同一个位置的谷口――这一张应该由由森所拍的吧?静江将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到国外旅行一个星期而只拍了3卷36张的底片,这样的数量应该算少。
可能一来是因为森自己也带有相机,二来谷口又是个光棍,所以没有必要拍太多照片的吧?在马尼拉机场拍的有三、四张,在马尼拉大饭店门前拍的有两张……在马尼拉拍的倒不少嘛!静江有些惊讶地说。
第一卷底片好像都是在马尼拉拍的。
礼子说。
鲁涅他公园、马尼拉湾之黄昏、西城古迹、街头风景……到此为止,被拍摄的人物多半以森义隆为主,当中一些和森的合照大概是托别人拍的吧?到这里为止的照片显示着两个事实――看完在马尼拉拍的照片后,静江望着礼子的脸说。
怎么样的两个事实呢?这个时候找还没有和谷口先生讲过话,不过,看他精神倒是很好的样子。
拍这好多照片就是证明。
以这样的速度下去,总共的数量起码要香港两卷、澳门一卷、台北一卷才对。
而实际上的数量却只有一半而已。
我想是因为健康情形坏的关系吧?也许是吧?至于……静江边思忖着说:另外一个事实是:在菲律宾的时候,谷口先生和藤本部长还没有开始接近。
因为到这里为止的照片上,一点也没有这样的迹象。
这―点我也发觉到.那个人在照片里出现,是在这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来看看香港部分吧。
在香港拍的照片,第一张是由机上透过窗玻璃所拍的空中照片。
林立的高楼大厦迫在眼前,启德机场的跑道伸到远方的海里――你哥哥对摄影很有兴趣是不是?这张照片拍得相当好哩。
他只是喜欢,根本谈不上什么技巧。
玩相机倒是玩很久了。
照片浏览到一半时,忽然看到域多利山顶展望台的风景照。
域多利山顶是香港岛的最高峰, 也是鸟瞰百万美元夜景的风景胜地。
白天由这里望下的景观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夜里看到对岸九龙半岛的万家灯火、香港岛上无数林立的高楼大厦放出来的光芒,以及停泊在域多利港至天星码头岸壁之间的美国军舰的舷灯――这个夜景真是美极了。
我想起来了。
我们来到域多利山顶时,你哥哥的精神还是很好,而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和藤本先生接近。
(到达香港的第一天, 谷口先生在行动上还没有变化)――静江作了这样的回想。
在香港,可以观光的地点着实不少,所以照片有虎豹别墅光怪陆离的庭园、浅水湾的弄潮人群以及使用闪光灯拍摄的水上餐厅景致等等。
第二卷底片拍摄到这里为止。
也就是说,往后的4天,谷口只拍了―卷底片。
好像可以这么说。
……谷口先生身上发生变化应该是25号这―天的晚上。
左手手指受伤,好像也是发生在那个时候的吧?是的。
26号到九龙半岛观光。
从这个时候起,藤本失生偶尔也会在照片里出现了。
剩下的照片越来越少。
这样下去,想从照片上得到决定性证据的希望似乎很渺茫――静江开始有些忧心忡忡。
难民村以及锦田城壁村的照片只各有两张。
显然的,抵达香港后的第二天起,谷口的健康情形大大恶化了。
在澳门拍摄的照片共有15张左右。
来到这里之后,他的精神好像稍微恢复―些。
以班尼亚教会白色墙壁为背景,或以跑狗场鲜红而巨大的夹竹桃为背景……虽然这些照片上的谷口都有憔悴之色,而露出的却是微笑。
藤本和谷口合照的情形来到澳门后才见到。
在以孙文故居为纪念堂的国父纪念馆前,这样的照片更有3张之多。
此外也有藤本夫妻、谷口、森4个人并立在孙文铜像前的照片。
继续浏览剩余的照片时,静江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咦?!……礼子小姐……什么事?这些照片的顺序你没有排错吧?礼子听到这一句话就立刻探头过来看。
我想应该没有错。
要不要我拿底片出来对照一下?澳门后面的这5张照片有些不对。
这些照片拍的是香港的山顶缆车……礼子伸首一看。
照片拍出来的确实是从俯瞰角度看到的山顶缆车绿色的车体。
山顶缆车只有域多利山顶一个地方有。
域多利山顶在这之前已经去过这个时候为什么又有照片出现呢?会不会是我排错的?最后的4张拍摄的是台北风景。
龙山寺、孔子庙、总统府、国立故宫博物院……礼子将带来的底片袋打开,把最后的部分对照了一下。
你请看看。
……这5张照片,底片上就是这样的。
静江拿起底片看。
底片上的那个位置所拍的确实是山顶缆车。
(莫非谷口先生由澳门回到香港以后,又上了一次域多利山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心里涌起一片疑云――静江仔细看了这5张照片,但,上面都没有藤本的人影。
兵库区关屋街归设在下泽通三丁目的兵库警察局所管辖。
总局发来指令说阪神化学工业公司的仓库中发现死尸――这是上午9:48分的事情。
刑事第一课第x侦缉股股长森岛副警部立刻命令属下吉田刑警等7名干员出动。
一行人员赶到现场时是10点梢过的时刻。
这时,总局机动队班长津山副警部率领的一批干员已经来到现场,现场门外停有一列巡逻车。
不一会儿,刑事部鉴识课北川课长率领的10名鉴识课员以及警医、科学校验所人员也陆续赶到。
由于这是一桩凶恶的分尸案,而且死者似乎是一名年轻女性(由肉体特征及左手手指所戴的红宝石戒指得知),因此,搜查人员无一不显露紧张的神情。
体格魁伟而办案精明能干如鹰爪―般的津山机动队班长对侦察工作的指挥颇有要领。
认识他的警界人员通常以头子称呼他,因为除了他是一名班长之外,相貌更像黑社会头子的缘故。
侦察人员首先做的是收集重要证据物件工作。
证据物件有胶带、大野百货公司包装纸、11月21日的阪神日报、黑色塑料盒子、包肉块的塑料袋子等等。
虽然这些都是到处看得到的东西,然而在侦查工作上却是极其重要的物证。
有关人员最关心的重点当然是被切断的左手和右脚。
检视结果得知这些都是切断后经过约10天至两星期的肉块,由切断面看的出来使用的是锐利的刀刃。
切断时间被推断为死亡之后。
这些人体的部分肉块,无疑属于一名年轻女性而左手中指所戴的镶有红宝石的金戒指更证明这一点。
由戒指的款式和戴法不难知道这是未婚女性。
这不是一只很昂贵的戒指,据鉴识人员判断,红宝石的时价约莫在一万元上下。
津山副警部对遗体的一部分抱有疑问。
侦查工作的第一个步骤是查明被害者身分。
被害者身分不查出来,便无从查明被杀害的动机。
就这一点来说,从发现的手和脚上的一些特征可以作为线索。
其中一点当然是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的大小刚好和手指吻合,绝没有将他人的东西硬给套上的迹象。
戒指除下来检视的结果发现内侧环壁上刻有一个小圆圈内的东字标志。
这个标志显然是指银楼店号,相信将能成为有力的线索。
另外一点是手和脚的皮肤上都可以看到不甚雅观的伤疤一样的痕迹。
这是受过灼伤的疤痕吗?津山副警部向大村警医请教。
看起来很像,不过,皮肤组织的毁损情形却不一样。
依我的判断,这应该是受过冻伤的痕迹――冻伤?津山为这没有预料到的回答,不觉重复了一次对方的话。
这个疤痕还很新。
我看受伤可能是在一年前左右。
手脚上有这么明显的冻伤痕迹,应该可以作为遗体很大的特征。
报请警察机关搜查的失踪人口当中,看看有没有手脚有冻伤痕迹的年轻女性?(这位小姐是寒冷的北部地带的人呢?还是住在都市而冬季里爬过山的?)这些切断的于脚上的特征相当明显――津山突然发现到一个事实。
(对……凶手为什么没有卸下有可能成为证据的戒指呢?)分尸的最大理由当然在于凶手意图隐匿死者的身份。
就这一点来说,留下戒指应该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然而,比起戒指,此刻给予津山副警部更强烈印象的却是这个事件的另一个特征。
(这一起分尸,看来相当彻底。
既然由手腕、脚踝等地方切断,其他的头颅、身体、手臂、腿部也应被切断了才对。
这样,全身应该共有十来个部分……这么一来,不是要成为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吗?)津山―边在心里嘀咕着,―边环视了这家公司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的一切,相当高级明朗。
办公桌、扶椅、公文橱等家具都是铁制新品,统一的灰色色调,看起来非常高雅。
(死者会不会是和这家公司有关系的人呢?不管怎样,这个凶手也真够心狠手辣了。
)津山副警部来到事件发现现场的西栋仓库。
这栋仓库相当豪华嘛!我还以为是商品陈列馆哩。
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感觉。
津山对属下加濑主任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这栋仓库不但外观豪华,更有空气帏帘之类最新式的设备。
听说使用的门锁也是非常精巧的。
加濑的体型矮小而清瘦。
这一大―小的两个人正是警界响叮当的人物呢。
这么一来,事件不是更扑朔迷离了吗?凶手有什么必要把部分遗体抛到这种门禁森严的仓库里来?……还有,其他部分丢到哪里去了?这是关于此一事件的第三个疑虑。
3个人来到库房门口后,并没有贸然进去。
里面有多名鉴识课员正在忙着作指纹检验工作。
这种时候,纵然是一名刑警,也不得贸然进去,这是应有的礼貌。
为什么选了这栋仓库,这一点不得而知,不过,把那包东西抛进来的时间,现在可以说巳经知道――行动迅速的加濑主任,好像已经探听出来和时间有关的消息了。
是什么时候呢?津山问道。
11月26日下午2点半到3点的约半小时内。
这是这家名字叫樱木弘的仓库股长――喔,就是前面走过来的那一个――告诉我的,所以我想不会有差错才对。
津山往前面看过去,和一批刑警人员从办公室的方向走过来的,是一名看似神经质而肌肤白皙的男子。
你的理由呢?津山又一次问道。
听说仓库这一天的贷品出入量很大。
仓库门于下午3点关闭后到今天为止,一直都保持着密封的状态。
因此,可以说只有下午2:30分搬完东西以后的一小段时间……验尸人员说推定死亡后时间是10日至两个星期,这一点好像吻合。
26日不刚好是10天前吗?是的。
保管钥匙的人会不会有问题?这一点我会仔细查的。
津山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查出死者身分。
原本认为有可能花费浩大人力和长久时间的这项工作,竟在唾手可得的情形下得到解决。
原来,全国各县市警局不久前接到的失踪人口探查指令书上就有一条和这个遗体的特征完全符合的描述!年龄24岁,皮肤黝黑,双眼皮。
左右手脚均有明显之冻伤痕迹――指令书上的记载是这样的。
失踪女性的名字叫作藤本志磨代,住址为小田原市本町三一2―30。
发现断肢的3个小时后,经由向神奈川县警局照会,查明藤本志磨代自11月25日起确已失踪的事实。
办案人员确信遗体为志磨代的最大理由是:志磨代的叔叔藤本益次郎服务的关东化学工业公司神奈川分公司和发生事件的阪神化学工业公司存着兄弟公司的关系,而两家公司在业务上的交往相当密切。
警方立即和益次郎取得联系,结果,他于这一天傍晚,特地赶到神户来。
和志磨代有叔侄关系的益次郎说,这个侄女儿由于家人全已亡故,所以不久前才由他接到自己在小田原的家来住的。
让藤本益次郎认尸体断肢的地点是兵库县警局的局长办公室。
专案小组已于这一天设立,所以局里这时候的气氛相当的紧张。
藤本益次郎将摆在白布上的肉块盯住片刻后,从双排扣西装的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拭着眼泪说:是志磨代没有错。
这只戒指我也认得。
这是我在银座东京堂银楼买给她的。
在场的津山副警部仔细观察着藤本的表情。
这个表情好像没有虚假,死者似乎可以断定为藤本志磨代了。
藤本益次郎又说:尤其这个冻伤,我是忘也忘不了的。
志磨代在今年3月间和一个名叫杉山的朋友到雪凶滑雪,结果遭难而受到这样的冻伤。
年轻人作事情太鲁莽……不晓得是谁下的毒手,这样不是太心狠手辣了吗?咬着嘴唇的益次郎复杂的表情上泛着的是愤怒和悲伤的感情。
津山副警部立刻命令所属就益次郎和志磨代之间的关系作进―步的侦查,结果,很快就知道了如下的事实。
志磨代是益次郎之兄长――幸太郎的独生女儿,而幸太郎经过多年卧病之后,已于今年4月间亡故。
在这之前的3月间,益次郎曾经亲赴岩手县的八蟠岭,将在这里遭难的志磨代接回他在小田原的住宅。
当时和志磨代同行的杉山才子已遇难冻死。
这个女孩生前由于天涯孤独,益次郎在志磨代央托之下,还为她寻找工作担任过保证人。
在这之前,志磨和才子双双在濑户有一家陶瓷工厂服务。
由这个报告所知道的是;藤木益次郎非常疼爱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志磨代。
这5张照片――静江对礼子说:或许你不太了解,一张是由高处以俯瞰镜头拍了山顶缆车的。
另外这一张拍的是到山顶路旁的一家高级住宅……这是―幢白色建筑物。
白油树的绿色映照在白色墙壁上,草地上摆有一些陶制凳子。
谷口可能是将看到的一幢最豪华的邸宅拍摄下来作为纪念的吧?这又怎么样呢?礼子好像还不明白静江要说的意思。
剩下的3张照片总使我觉得有些蹊跷……这些都是谷口先生在到达域多利山顶的路上拍的风景照,而且3张都是由不同的高处拍的。
如静江所说,这些由高处朝域多利湾的方向拍的照片,拍摄的地点确实各不相同。
因为他觉得这个地方很美丽,所以多拍几张的吧?或许这样。
不过,由这些照片来看,你哥哥上山顶好像没有搭乘缆车……会不会是坐出租车上去的?可是,没有一张照片拍到车子――故意避开拍到车子――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会特地这样做吗?……礼子小姐,要是坐出租车上去,3张风景照的角度又为什么这样迥然不同?这是我的猜想――会不会频频停车,下来拍照?这……我不大相信坐出租车的时候会这样频频停车。
一方面语言不通,再说,那边的出租车司机,服务态度不是挺好的。
据我猜想,你哥哥和藤本部长……不,你哥哥在藤本部长相邀之下,徒步爬上了域多利山顶。
而这个目的是要让心脏不好的你哥哥觉得疲劳……可是,这样做的话,藤本先生自己不也是会累倒吗?因为他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一点没有错。
不过,一个人有了目的,精神说不定会振作起来哩。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目的是什么?还有,拍照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借口。
比如说:‘你到那个高处去拍一张,’―会儿又说‘这边的角度应该不错,你过去拍―张’。
藤本部长一方面是长者,另一方面在工作上有类似上司的关系,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静江边说边拿起底片来对照。
我现在想起来――这应该是28号上午的事情。
那一天的日程是自由活动,所以,当然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们来问问森先生怎么样?或许会得到什么线索的。
电话我来打好了。
静江站立起来。
这已是快到下午4点的时刻。
电话打到旭洋镀金公司,而幸好森还在办公室里。
静江告以自己的名字,森立刻就回以礼貌的招呼。
她告诉对方谷口礼子前来访问,正在听她有关旅行经过的叙述。
……28号那一天的上午,谷口先生去的是什么地方呢?我是说,在香港自由行动的那一天――森思量片刻后说:好像是藤本先生邀他一起出去了。
去看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一起出去这件事情,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的。
是不是藤本先生硬邀他出去的呢?好像不是这样吧?不管怎样,谷口这一天把我丢下而自己行动,我还说他不够朋友哪。
听到这一句话时,静江立刻有了这样的想法――藤本使用计谋使两名青年分离,造成谷口的孤立状态……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要问我,我可以来拜访你的。
等我拍的照片洗出来,我可以带来让你们看。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最好!森和谷口是一对搭档,由他拍的照片找得出什么蛛丝马迹还说不定。
和丈夫一起看这样的照片,应该更有意义。
身为公害调查官助理的水田,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三号夜晚的事件,好像已不再是一片疑云而已。
现在似乎可推定关东化学工业公司将多出的氰酸废液偷偷向境河倾倒是事实。
然而仅凭推定的案件,无法藉此告发对方。
有人将有毒液往河流中倾倒――这件事非抓到确切的证据不可。
负责这项作业的,应该不会是关东化学工业公司的人员。
这样的作业,公司会发包结别人做吗?由谁发包?――现在最重要的是查证这一件事请。
如果藤本和作业人员有直接接触的迹象,这就最好。
不过,相信对方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不会差劲到留下这种把柄的吧?只要逮到中间的连络人,将案件移送检察处就有希望了。
移送检察处可以依据今年度颁发的公害罪法,也可以适用《毒物及剧药取缔管理办法》。
水田从6号上午开始,积极侦查藤本的身边的事情。
他第一个作为对象的是藤本营业部长的秘书。
进行之前,他向小室警卫探问的结果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复――半年前,他还有秘书,可是已经离职了。
后来没有用新的秘书吗?没有……那位秘书表面是准备结婚,所以离职,实际上好象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意思?听说藤本部长读大学的时候学过空手道。
所以,年纪虽然大了,力气倒是满大的。
呃?!……这个人性情又急,发起火来,什么都不管。
有一天,部长揍了这位年轻的秘书小姐。
小姐被揍得青―块红―块的哪。
遗憾的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工会发言力不强,没有人为她撑腰,结果,她领了退职金和慰问金就走了。
人现在在哪里呢?听说回九州熊本县去了。
啊……这和前往香港旅行时的藤本的形象迥然不同。
关于令爱的下落,后来有没有什么发现?水田对这一点仍然耿耿于怀。
谢谢您。
昨大又有警察先生来问我――我知道这是您关照过的缘故,我现在只有慢慢地等待,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小室眨着眼睛说。
由他的脸上看到的是几近肃穆的神情。
暂时无法从公司方面得到内应,水田于是回到县警察局的办公室来。
部属中井警员正在等待着他回来。
长官,报告您两个消息……永远乐观的中井以鼓舞的口气说。
一向对水田忠心耿耿的他,对水田上次受伤的事情好像仍然感到愧疚的样子。
你说给我听听。
水田在铁椅上坐下来,更新包起头上的绷带。
第一个消息是:藤本到神户去了。
到神户去?兵库县警察局通知他说那边发现了他侄女儿的尸体,要他去认尸……藤本这个侄女儿是住在哪里的?好像是由藤木接过去,和他一起住在水田原的住宅。
说这是一桩分尸案,又要轰动社会了。
这个家伙的身边怎么越来越充满了血腥味?水田屈指算起――谷口死了,侄女儿死了,小室的女儿行踪不明――这些事件之间,好像有关联性哩。
这么一来,事情已不是单纯的公害案件罗!和公害案件有关联的杀人事件――这也不是不可能。
藤本这种年龄的人会为公司和个人的利益而不顾一切,这种事情并不稀罕。
中井――水田又以深刻的表情说:请你和兵库县警察局密切联络,那边的情报要大小无遗地让我知道。
是的,遵命。
现在你说第二个消息吧。
关于那天晚上的卡车,我发现这可能不是神奈川县的车子。
依据中井警员的说明,他做的是这样的推理。
――氰酸废液应该于白天里以油桶装妥,以每次一两个的单位,随着其他货品,由工厂运到外面。
运出来的油桶集积在一个场所,到一定时问就派出卡车,转运到境河倾倒。
如果对方采用的是这个方法,就非有一个油桶集积地不可。
而且这个地点照理不会离开工厂太远……中井于是以可能向境河倾倒废液的地点为中心,将半径两公里左右以内的路旁空地一一加以探查。
他要找的是这―两日内,曾经堆积过油桶的地方。
结果,终于发现关东化学工业公司在境河上流一个叫做小山的部落拥有一块约有1000平方公尺的地皮这一事实!(就是这个!)中井欣喜雀跃之下,立刻前往该处,向地方上农家挨家挨户探问目击的情形。
最后,他找到了曾经在这块空地上目击过卡车的两名青年。
这两名青年虽然不记得卡车车号!但,说的都是卡车是山梨县的。
以上是中井在这一天上午的探查结果,下午他就以寻找卡车司机和随车作业人员为目的而四处奔跑。
用卡车搬运油桶,并且将所装的废该往河里倾倒――这样的工作,除了司机之外,应该还有两三名作业人员才对。
水田副警部遭遇袭击的当晚对方就有几名人员!不过,这当中和关东化学工业公司有关联的或许只有一个,其余大概都是只受雇用而不知情的。
然而,这有关联的一个人到底在哪里呢?……事情既然有了端倪,难道还有不去山梨县调查的道理吗?明天就去怎么样?我们从哪里着手调查呢?当然是他们准备转移过去的菲崎市。
只要探出藤本在那边和什么人接触,进一步的事情就不难查出来。
我想我们可以从营造业者以及运输业者的路线着手调查。
好!我这就向调查官报告。
你就查查火车时间,先把行程安排好吧。
菲崎市位于成三角形的甲府盆地西北方的顶点上。
搭乘阿尔卑斯号快车的水田和中井于12点23分抵达菲崎车站。
往昔的菲崎由于位处交通要冲(富士河水运之终点)而盛极一时,现在更为兰花胜地甘利山之正面登山口而游客鼎沸。
水田和中井在电车上一路研讨着。
藤本家在菲畸是世代相传的地主,拥有不少山林田地。
然而,这些土地已由长子幸太郎于民法修改前继承,因此,益次郎倒毫无所有地可言。
一些问题的发生根源或许缘于此,而这也是藉以侦查事件的泉源。
我们委托当地警察,查问和藤本有来往关系的运输业者怎么样?中井警员说。
公司在这里买地,一定会有测量啦、登记啦这些手续,也就是说,通过什么房地产公司才对。
我们从这个方向调查吧。
由菲崎车站来到国道20号线,转弯处有间杂货店和洋货店。
旁边的合作金库对面处有一家挂着山梨房地产招牌的公司。
道路标志上写的是至甲府11公里、至清水115公里。
两人越过国道,拉开山梨房地产公司的坡璃门。
屋里有3个男人围着电炉,正在聊天。
墙壁上贴有公司的营业项目表,上面写着:测量、房地产登记、房地产委托买卖等等。
水田道出自己神奈川县警局刑警的身分,询问关东化学工业公司有没有订过10万平方公尺的土地。
买卖契约怎么样订我们不知道――其中工程师模样的人说:我们负责的只是测量工作,后来买卖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吧?后面这一句话不等于自问自答吗?这里毕竟是个小地方,山梨房地产公司的职员们全部认识藤本幸太郎以及益次郎这两个人。
和他们闲聊一阵子之后,水田以自然的口吻问――我记得藤本先生说过他需要卡车和一些随车作业员。
不晓得他后来有没有找这里的货运公司?呃,他找的应该是‘山权货运’吧?一句话立刻套出了答案。
据说山权货运是一个叫作山本权三的人在火车站新经营的一束规模还不小的货运公司。
水田和中井警员走到大马路上来,冬天的冷风吹过脸颊。
过去几天,头部一直包着绷带,现在刚除下,脑袋瓜子格外觉得冷飕飕的。
我们这就要深入敌人腹地罗?水田警员难得以兴奋的表情说。
这一次换个手法。
我以公司人员的身分进去。
水田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山权贷运公司在靠近火家站的路旁。
好像刚工作完毕回来的两部两吨重空卡车停在公司门口。
两名司机各在查看车子的引擎。
水田走到其中穿着皮夹克的司机身旁。
我是关东化学工业公司的人……由于这是假冒身分,所以不提服务部门,轻描淡写过去――帮我们公司工作的那位司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现在在不在?关东化学工业?……啊,你是说相模原的那一家?所幸这名司机略微知情。
你说的是个是阿俊?就是木村俊夫……对,他的名字好像就是木村……我能不能见到他呢?他现在不在,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
实际上,水田并没有等待。
因为这时另一部同型的两吨卡车从国道那边回到公司门口来了。
被问的司机指了这辆卡车。
水田和中井于是包抄似地分别跑到这部卡车驾驶座的左右车门外。
留着平头的一名年轻人从车门窗口探出头来。
我有事情要问你一下――水田认为不便于向这个人撒谎,这时也不必要隐瞒自己的身分,说完这一句话就等着对方下来。
木村转头看了一下左右方向。
作贼心虚的他好像识破了两个人的身份。
突然间,车子发出猛烈的引擎声。
原来木村再度发动了卡车。
住手!水田发出严厉的叱责声。
刹那间,他已伸手攀住卡车货厢侧壁上的一根铁条。
卡车依然猛然开出,车速逐渐加快。
(看你要往哪里跑?)水田的斗志油然涌起,一方面心里很快有了自信――(这个家伙果然与毒液投掷事件有关!)逼这个家伙说出当事人的名字,然后使他与之对质,这就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这件事情非做到不可!水田使用内体操单杠的方法,爬上卡车货台。
原来中井警员早巳经在上面了。
彼此以目示意。
然后猛捶驾驶台后面的玻璃窗。
停车!停车!木村直视着前方,越发加快车速。
卡车在20号国道上朝甲府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地急驶着。
这个司机难道企图将车子开进市区?进入闹市区,卡车还能开这样的速度吗?中井!咱们来个大声吵嚷!好让路上行人注意到……水田立刻想到这个主意。
两人从货台上探出上身,企图强行拉开车门。
木村透过后视线,似乎已看到警官们的企图。
刚过双叶町时,车子突然来个向左方的急转弯。
这旁边有一处广大的葡萄园。
对方好像察觉到我们的停战方式了!看样子,他是想往人少的地方逃跑。
朝这个方向去,前面应该是汤村温泉……就让他一直开吧。
至此,水田决心来个长期抗战。
车子总有停下来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木村的驾驶技术相当高超。
开车时,他是有所计算的。
红灯出现时当然无法闯过,所以,他在速度的控制上非常娴熟。
车子再行左转,来到通往升仙峡的7.5公里路。
这个家伙到底有何企图呢?乐天派的中井警员这时难免出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总之,他是尽量往路人稀少的地方开吧?这样过去,穿过天神森林,前面就是峡谷。
他可能非常熟悉这一带的地理,会不会是准备窜进山里去?和一些车辆猛然擦身而过。
疾风直在耳边嗡嗡作响。
难道没有人会向警察通报吗?由于卡车颠簸不已,中井几乎从货台上摔了下去。
这里和神奈川不同,乡下人什么事情都悠哉悠哉的嘛。
车子开到溪谷旁的狭道时,中井的脸色突然变了――长官!这个家伙说不定准备豁出去呢!豁出去……他有可能找个地方猛撞过去。
我们要是大意,准会给甩下去,所以……水田听到这句话不觉吓一大跳。
可是,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姿式,中井警员的预言已经应验了――年轻人真的说干就瞎干,卡车右侧突然升起,颠簸几下后,几乎要横倒了。
原来车子开到路边一块大岩石上!卡车紧急刹车后,木村已从车门滚了出来。
两名警察人员险些从货台上被甩出去,还好及时伏下身来,因此得以无恙。
看到木村滚了出来,两人紧接着先后跳了下来。
慢着!中井警员发出喊声。
水田默然摆好应战架式。
木村显得无路可逃。
左手一带是嶙峋奇岩,爬山爬不上去,右下方可以望到碧蓝色的溪流。
妈的!一声诅咒,木村巳跃身跳入冬日的溪谷中。
中井脱下大衣就同样跃入溪流,溅起水沫。
未到彼岸之前不逮住这个家伙,他就有逃脱的可能。
水田本来也想跟着跳下去,但却灵机一动,猛然朝下游方向奔跑。
边跑边脱下西装,准备随时跳进水里。
熟谙水性的中井,越游越接近木村。
后来,中井的手一勾住木村,两人就缠在一起投入碧蓝色的急流里。
片刻后,两人溅着水沫浮起,纠缠着随波逐流。
约20公尺外溪流的下方是相当宽阔的淤水处。
水田下来河岸,站到河岩岩边上。
纠缠着的两个人已经流到眼前来。
淤水处由于河面宽阔,接近河岸边更是静如湖潭。
流到这里时,胜负已见揭晓。
中井的柔道技术似乎巳制服了木村的腕力。
水田伸手勾住流到脚旁来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木村毫无抵抗地抓住水田的手。
上岸后,他吐出了不少的水。
精力充沛的中井警员自己爬到岩石上来。
你这又何苦?水田一边说着,―边为木村拷上手拷。
你快擦擦脸吧。
水田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中井。
这是一条有刺绣的香港制手帕,上面可以闻到香水芳香。
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中井不知道。
这就是新婚的味道――他知道的只是这一点。
把氰酸废液倾倒境河就是你干的,对不对?水田按着木村的手腕问。
木付依然默不回答。
是谁让你干的?是公司什么人?什么人我不知道。
木村的回答,态度粗暴而声音沙哑。
你以为说不知道,我就会放你过去吗?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样干,你一定受到这样的命令才对。
给你命令的是什么人,快说!…………这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叫做藤本?名字我不知道嘛!那对方是怎么样一个人?是个女的,年纪轻轻的……女人?我干嘛要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只要拿到钱,管她是谁……这个外块赚得好过瘾哩。
要是撒谎,你就会罪加一等,知道吗?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嘛。
只是……只是怎么样?木村嘟起嘴巴,露出的是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的表情。
这个女人每次都戴着白色手套,起初我认为爱漂亮也不是这样,所以有些反感……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的手上有满手伤疤。
水田和中井警员面面相觑了一下。
这种证言不可能是临时编造的。
只要找到这个手上有疤痕的年轻女性,案件就能急转直下――水田心想。
藤本日出子点上佛龛前的蜡烛,同时插了一炷香。
南无……合掌膜拜――这个孩子未免也太可怜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日出子开始沉湎在回想里。
小田原街头虽然热闹,这巷子里的住宅区却很清静。
日出子又念了一次南无阿弥陀佛。
佛龛上摆着的是杉山才子和藤本志磨代的两个临时牌位。
要知道会遭到这样的残杀,今年3月遇难时,倒不如不要得到挽救――日出子甚至于有了这样的想法。
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地杀害了这个女孩?如果想确认,你就到神户来。
我住的是神户国际饭店。
――虽然益次郎打电话回来说过这样的话,日出子却表示无意前往。
确认此事有丈夫前往就已足够,何况这个侄女儿的手脚有冻伤疤痕,这还会认错吗?这么远的路程特地赶去看惨不忍睹的分尸躯体――日出子绝没有这样的心情。
南无……这时候的日出子只有以诚敬的心念佛而巳。
如果这份至诚通天,可恶的歹徒因此被捕,那该多好?发生事件的日期是夫妻俩相偕到东南亚旅行的时候――日出子尤其为这一点感到于心不安。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害?……难道这也是前世注定的宿命吗?从8号这一天起,日出子就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不停地祈祷着。
受过战前教育的她,和的下的年轻人不同的一点是满脑子的因缘宿命之类观念。
一对好友当中的一人死去,这个人的亡魂会将尚在阳间的另一个人召到阴间去与之作伴――日出子认为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
闭目思忆,这个侄女儿为他们夫妻这一次的远行相送至东京国际机场的情景历历犹在眼前――难得有机会让叔叔对你多体贴体贴,婶婶,你就尽量向他撒娇吧。
她还难得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思及这一点,日出子的心就更加哀痛。
这时听到玄关的门猛然被拉开。
限时包裹。
一声喊叫,玻璃门又被用力关土。
邮政局由于邮差人手不足,近来雇用兼差人员的情形似乎愈来愈多。
而兼差人员较不负责,同时由于年纪轻轻,言语举动粗暴的情形比比皆是。
一殷民众对这一类邮差已是啧有烦言了。
日出子最后再向佛龛深深膜拜一次后,为了领取包裹,起身走到玄关来。
包裹被抛在玄关的踏台上。
包裹的外包使用的是一家什么商店的包装纸。
这个东西拿起来才发觉比起它的外观,重量轻得很。
里头装的可能是衣物或者是棉织品之类物品吧?第一个引起日出子注目的是包裹上的地址和姓名。
这些全不是手写的字,而且将报刊杂志上的铅印字一个一个剪下来贴上的。
会是什么人寄来的呢?日出子喃喃自语着将包裹反过来看,上面竟没有寄件人的名字。
至此,她内心起了惊慌。
神户发生的事件很快地闪过她的脑际。
急急将包裹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果然与这个事件有关!包裹里的东两原来是一件毛线衣和用塑料袋包着的一小撮头发。
这件毛衣日出子当然认得出来。
志磨代送他们夫妻到东京国际机场时,就穿着这件鲜艳的奶黄色毛衣!拿起毛衣仔细一看――原先没有注意到的,毛衣的袖口原来沾有发黑了的血痕。
日出子的心脏开始猛跳了。
藤本志磨代的遗发和染有血迹的衣服被送到她住的家来――这件事情于8日下午透过神奈川县警局连络到设在兵库县警局的分尸事件专案小组。
邮寄遗发和毛衣显然是凶犯所为,这不是对警察的公然挑战吗?神奈川县警局人员验查包裹上的邮戳后发现神户中央4个字,得知凶犯是由神户中央邮局寄出这个包裹的。
包裹上贴的是120元的邮票。
凶犯极有可能居住关西地带――神奈川县警局人员由此认定,并且认为有共同侦查的必要,于是指派参加专案小组的近藤刑事主任和村田刑警两个人带着问题包裹搭乘回音号新干线快车前往神户。
另一方面,兵库县警局同一专案侦查小组的头子津山副警部以及属下的刑警们正等待着这两个人的到来。
在分尸命案的侦查上最重要的一点是迅速搜集被切割的尸体的各部分。
现在,凶手将其中的一部分邮寄到警察单位来,这不是胆大包天的手法吗?近藤、村田两名刑警到达后,工作人员立即会同查看证据物件。
这一个包裹的外面一层纸张使用的是大野百货公司的包装纸,包装时将纸面反过来使用着。
内层直接包着毛衣等物件的是12月3日的阪神时报日刊。
此外,所使用的塑料袋以及胶带等等东西与在阪神化学工业公司所发现的完全一致。
这是完全相同的手法。
胆敢以这种方法把证物寄到被害者的家,这显然是对警察的公然挑战!津山副警部几乎怒发冲冠了。
问题在于头发和毛衣的鉴别,而这一点却已由神奈川县警局完成。
头发由于量少,藤本日出子――也就是被害者的婶母说她不敢断言。
不过,她说发色似乎很相似。
近藤刑事主任作了这样的说明之后又说:至于毛衣,藤本日出子说她大致可以断言为被害者所有。
现在我希望的是由贵局将衣服上的血迹加以化验。
看看血型和肉体部分是否吻合。
这是本局也急欲查证的一点。
津山副警部立即派人将问题毛衣和头发送至在生田区山本通四丁目的警察科学检查所。
这个单位设有总务、物理、化学、法医等四课。
毛衣的血型检查当然送到化学课了。
在等待通知化验结果时,津山和神奈川县警局的近藤刑事主任就这个包裹寄达事件交换了一些各自的观点。
话题的焦点是凶犯的动机问题。
我认为这是个心理异常的家伙。
一船来说,分尸命案不但干起来麻烦,事迹败露的可能性也比较大,而这个家伙却干出这种事情来。
同时,他又把证据物件寄到被害者的家。
这会是一个正常人做的事情吗?这样下去,这个家伙说不定会把剩下的手脚寄到我们警察机构来哩。
近藤对自己的看法似乎有相当的确信。
津山副警部对这个看法却不敢苟同。
以广义解释来说,这个家伙具有的或许可以算是异常心理,不过,手法倒相当的精细。
就以抛进仓库的包包来说,塑料袋口是用胶带封起来的,而这胶带的贴法非常仔细,因此,我认为将死者的头发衣物寄到被害者家来,这不一定只是自我显示的表现……用这样的方法故意把证据物件交给警察当局,不晓得这个凶犯存的什么心?村田刑警问津山。
哈!你问我,我要问谁呢?这正是我搞不明白的一点。
津山笑着避开正面的回答。
其实,他已由先前自己说的话得到了一点启示。
这时,警察科学检查所的化验结果已呈到专案侦查小组来。
化验方法进行的是ABO式、MN式以及Q式等三种方法,结果判明附着于毛衣的血渍为AB型、MN型、以及YY型,确实与遗体之一部分采取的反应完全一致。
血型的判别尚属容易,至于毛发的化验,则一时尚得不到结果。
头发需要附有毛根,而所寄来的头发是使用刀刃类东西剪断了的,因此,一时不易化验。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唯一的方法是先将发质构造,色素与金属的含有量化验出来,而后再予综合性判断。
但这一类化验需要较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