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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神汉参军

2025-03-30 06:31:40

衣玉薇大妈告诉我,罘胡华是四娘给我起的名字,她按照南方习俗叫我华仔,连跟着她逃难来的娘家侄子衣金宝也叫我华仔。

可是我知道,人家大明星刘得华才叫华仔。

我算什么,一个没爹没妈的牛马不如的野孩子。

在我没成人的时候,过得老苦了,跟着罘四娘东跑西掂,饥一顿饱一顿,还经常遭人白眼挨人骂。

过年才能吃一次肉。

别人都能收个压岁钱,我只能两泪汪汪地被玉薇大妈逼着打坐,练什么鬼卦六十象。

练到十八岁,我也没能练出阴阳眼,两眉交汇处的天眼位一次灵光也没闪过,四娘留给我的《鬼卦六十象经》中所说的那些鬼怪乱舞的卦象从来就没出现。

玉薇大妈哀声叹气,直叹所选非人。

九二年十一月十八,我过生日这天,玉薇大妈弄了一个鸡蛋含量很少面粉很多的微型蛋糕,宣布给我放单飞,说是给我要了一个参军的名额。

民兵连长衣大海拿着《四娘神像》兴冲冲地来祝我生日快乐,催着我赶紧到医院体检。

体检和政审都很顺利,我顺利地成了驻扎在东海市西郊两栖野战团的一名新兵。

一个跳大神的小神汉当兵,这在过去,根本不可能,黑五类式的人物,斗还斗不够呢,怎么会让你成为光荣的人民解放军。

这得感谢小平同志,他老人家在春天画了一个圈圈,崛起了一座座现代化的城市,而我罘胡华在秋天就步子迈得大大地走上红旗招展彩带飘飘的欢送汽车,即将跨进革命的大熔炉。

我感慨地坐在送我的130汽车上,听着欢庆的锣鼓声,眼里有点毛索索地,仰头看了看四娘的圣光金身,虔诚地念了三遍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到了新兵连,虽然很多人都在骂伙食差劲,而我却吃得津津有味。

终于可以大吃大喝了,每顿最少是两菜一汤,想吃多少吃多少。

新兵训练的半年时间,我不但没瘦,还胖了五六斤,小脸看上去不再黑么拉索的,好象有了一点点鲜亮的感觉。

分兵的时候,一块训练的家伙们都老早地找了关系,进汽车连的,进机关当公务员的,就我和衣金宝,啥人也不认识,只能听天由命。

师军务科的军务参谋把大部分的兵都分完以后,点了我和金宝的名,叫一名武警战士带着我们上了一辆带警灯的猎鹰吉普。

在车上,才知道,我和金宝被神秘的黄金部队挑中了,分到了武警黄金第十九支队,成了一名为国家为人民寻找黄金的武警战士。

下了吉普,又上了一辆带篷的解放大卡车,车上已经有了五六十名新兵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我不解地低声问一个脸相还算平静的矮个新兵:怎么回事,当兵多好,吃穿不愁,还能挖金子,练本事?一个大高个鄙夷地看了看我,嘲笑道:傻啊你,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没见过世面,等他妈天天挖坑了,有你好受的。

只好不问了,九十年代的人处处以关系为扭带,学生们之间都流传着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的人生真谛,象我这样连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到了哪里也是被人踩。

坐在马扎上跟金宝挤眉弄眼地玩了一会儿虚拟表情,就到了中队驻地。

放下背包,洗了把脸,嗷嗷地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进了饭堂,胡拉拉吃了十几个大肉包子。

回到班里,趴在床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班长赖昌刚带我们出了营房,进行熟悉周围地形和当地民俗社情的操课。

班长说这地方叫十三里铺,咱们的探矿队在旧街后的无名高地附近发现了一座储量160吨的金矿,采矿部队过几天就到了,我们的任务是巡逻护矿,大家要注意,十三里铺老闹鬼,当地百姓有避鬼三不要的谚语:夜黑睡觉不开窗,鬼不走门要记心。

夜黑行路不回头,鬼走无声莫惊心。

夜黑人叫不应声,应声就有鬼掏心。

金宝这家伙别看个子长得高高大大,但天生胆小,一听有鬼,把一二一齐步走都忘了,扯住我的手直打哆嗦。

班长很正义凛然地激励我们几个新兵:咱们是唯物主义的革命战士,只有鬼怕我们,只要一口正气在,鬼看见我们都要绕道走。

走在十三里铺的街道上,我觉到了一种熟悉感。

四娘领我来过这里,还在不少地方钉了一些尸魂钉,我屁颠屁颠跟着,感觉很好玩。

四娘领着我常行夜路,见多了荒岗野坟,早就不怕鬼了,而且,三娘还教我认鬼道,鬼屋,等我长大了些,又让我自己拿着尸魂钉往窗户上墙角上掷,说是用来压鬼。

可我一次也没见过鬼。

到了晚上,夜班岗的名单下来了,我和金宝还有一名老兵油子鲁滨值12点到2点的巡逻岗,口令是黄金,回令是野坟。

第一次站岗有种莫名的兴奋,枪是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冲锋枪,子弹袋的弹夹里还有三十发子弹。

十三里铺没发生抢金矿事件前,支队规定,枪弹要分离,固定岗和巡逻岗都不允许子弹上膛。

本来是三个人一起巡逻的,但鲁滨个老兵油子只起了起身,把枪往床头上一靠,迷糊着骂了一句,倒头又睡了。

这家伙因调戏女人和打架受了两个处分,有点和尚打伞,没人敢管。

我和金宝跨着枪雄纠纠气昂昂地行走在十三里铺的街道上。

两边的店铺还象民国时期那样,门口挂着气死风灯,风一刮,火苗一窜一窜的,有点象恐怖电影鬼影飘动的气氛,而且店铺门都大开着,但窗户却都闭得紧紧的。

临街的棺材铺特多,差不多占了一半,棺材铺老板们为了显摆他们的手艺,都在店铺外晒着一口,大红色的老棺材漆,受了风吹雨淋日晒依然那么醒目,气死风灯的光一映,血红血红的闪着光,胆小的,肯定要起鸡皮疙瘩,夏夜的小凉风再往身上这么一溜,就是无鬼也心惊。

走了不到二十米,金宝就开始上牙对下牙了,小声地跟我说:华仔哥,这里太怪了,大晚上的店铺门都不管,敞着个黑么拉索的大口子,这不是招鬼吗?一说鬼,金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走到一口红棺材旁,倚住了,故意大张了嘴道:别自己吓自己,四娘跟我说,人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才疑心疑鬼。

金宝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啊地嚎叫了一声,颤颤地道:华……华仔……别……回头……窗……鬼!【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二章 孙先生的后人听到金宝恐怖的叫声,我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的见鬼了?一想到我还倚在棺材上,浑身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怕棺材里突然窜起一个大粽子,跟我来个亲密接触。

金宝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勉强用冲锋枪支着地,脸扭曲得跟麻花似的,不过,这家伙一直很努力地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回头。

我当机立断,一个前扑,扯住金宝,沿着半圆的街道朝无名高地猛跑。

忽然想起玉薇大妈给做的随身秘袋里还有十几棵尸魂钉,伸手一掏,毫不犹豫地扬手一个后撇,掷了三枚出去。

这手掷钉的功夫,我可是没少炼,老鼠、蛇、麻雀、青蛙都钉死过。

啊-—噢——疼死了,罘子……你他奶奶的,出手打个招呼哦。

我一听声音,拉住金宝,停下身形,转回了头。

好大的一口船形棺材,四五米长,飘呀飘的挂在空中,棺材上端坐着一个着老白服的道士。

如果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肯定也要被吓得毛发直竖。

这鬼画符的场景让我想起了在十三里铺唯一的一个老熟人,孙不二大叔。

这家伙来头不少,是救了大烟鬼胡国华的孙国辅老先生的第三代后人,也学了点《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还学会了扎纸人的手艺。

第一次在岗岗营子碰到他,让他这纸人棺材把我吓得半死。

快点,罘子,借起钉木我用一下……哎哟……孙不二大叔歪在一颗老桃树下,翘着脚,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利了索滴跑到大叔身边,扣上起钉木,把插入他小腿上的尸魂钉起了出来,不二大叔,七八年没见了,你怎么还五湖四海地跑,你当年给伟大领袖毛主度算得命恁准,中央也没请你去当《周易》的特别顾问?嘿嘿,你小子挖苦我,要不是鬼四娘死活不让我看下半部的鬼卦经,我也不至于给主席他老人家多算了二十年寿命,害得我一生英名丧尽,靠扎纸人虚渡半生……光阴茬苒啊……罘子都成大小伙子了,四娘她老人家好吗?孙不二站起身,跺了跺脚,一点也没感觉到疼,高兴地蹦了蹦,抓出线团子,跟缠风筝一样地收回他的棺材,把插进纸棺材里的两根尸魂钉掏出来,一并将地上那根也捡起来,递给我,很有感触地道:我听说四娘已经死了,想不到鬼也能成人,跟人一样地生老病死。

金宝突然出声道:你净瞎说,四娘神是修行圆满,做了幽冥菩萨,专门管你们这些测字看风水盗墓挖金的。

我不阴不阳地嘿嘿了两声,一伸手,从孙不二的左胁袋里掏出一把洛阳铲、一根桃木筷子。

孙不二急得劈手就夺,嘴里直嚷嚷:还我,还我,这两样东西比我命还重要,这是拿媳妇和女儿换的。

一看不二大叔急得那样,我跨起冲锋枪,一路小跑,到了无名高地,站在无名高地的四娘石上,摆了一个革命英雄英勇战斗的造型,顺手把洛阳铲和桃木筷子掷到了地下,大叔,你到琅琊古国寻访崂山真道士,二十多年就弄一根筷子回来,这也太……孙不二呼哧呼哧跑上来,没顾上理我,趴到地上,撅着屁股去拔他的两件宝贝法器。

费了老半天劲,一件也没拔出来。

不二大叔是老顽童性子,一大把年纪了仍是贼心不死,老想着跟大烟鬼胡国华的后人较较劲。

当年孙国辅老先生一把火烧了女鬼棺木,回去一想,心猛然一惊,意识到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低级错误,老话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怎么能这么糊涂呢,金银珠宝根本就烧不烂,想回去看看,无奈尸毒发作,连说话都费劲,只好打发儿子去,儿子回来说是什么也没瞧见,就是那地方多了一个土岗,多了一棵老桃树。

令孙老先生惊惧的是儿子带回了一张百年女鬼相约第三代传人一决雌雄的挑战书。

就这么,孙老先生死不瞑目地走了,留给儿孙两条遗言:一是把当年那口老棺材落下的金银珠宝的去向查清楚报告革命政府,二是寻访百年女鬼的下落,联合胡家后人镇妖除鬼。

遗下两样东西:洛阳铲和老先生凭记忆写下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孙不二先生的老爹孙继志,为了完成他老爹的遗志,舍家撇业地到处寻访和调查,虽查到了一些模糊线索,但年事已高,已有心无力,找到胡家后人,结果人家忙着倒斗发财,说是没时间捣鼓陈芝麻乱谷子的事,继志老爹一气之下,上崂山求道,幸得一道士点化,一心求本归真,再不管人间俗事。

就这样,孙不二大叔发小就成了孤儿,走到哪里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来在岗岗营子认识了一漂亮村姑,动了凡心,无婚无娶地跟漂亮老婆过了几年安定生活,还生了一女儿,但心中老有未完成先辈遗志的歉疚,犹豫再三后,又踏上了寻宝镇鬼的老路。

他的那根桃木筷子,八成是从崂山道观偷来的,要不然,他也不用那么着紧。

不二大叔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插在石缝间的桃木筷子纹丝没动,他眨巴眨巴眼,头转东转西地,嘴里还嗯嗯着,忽然很板正地坐到地上,翘着个兰花指,开始掐算。

啊呀,不好,罘子,今天是比鬼术道法的日子,鬼四娘定的桃树下,尸魂钉,见刀兵的日子就是今天,来吧,小子,没想到你老谋深算,先把我的镇鬼法器收了,那不二道士就只好以道家内功与你一比高下。

不二道士的挑战之言刚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叫:我是正传的摸金派掌门胡六一,哪容你们这些妖道邪鬼在此猖狂,看我的紫阳辟邪铜镜收了你们!话音未落,一个娇小身影如飞掠至,左手擎铜镜,右手右手执一加强型射灯。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真正的西方美女。

我心道:这下可热闹了,说好了是第三代后人较劲,连第四代都来了。

这胡六一还是一混血儿,金发碧眼的,一看就不是善茬。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三章 盗金贼的疯狂看胡六一那架势,有点世界虽大舍我其谁的气势。

我把冲锋枪往胸前一摆,咔咔一拉枪拴,高声道:我们是武装警察部队,奉命在此值班巡逻,闪杂人等请勿靠近,否则别怪我手中钢枪对你们不客气。

金宝被我的高昂气势所感染,立即大声道:此处乃军事重地,请回答口令!胡六一在我和金宝的脸上照了照,摇头晃脑地道:口令是黄金,请问两位新兵哥哥,回令是什么呢?金宝张嘴就要回答,我伸手把他的嘴捂住,低声道:我们要提高警惕,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牢记‘敌对势力亡我之心不死’,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讲过,现在的一些英雄都是被美女卷着的糖衣炮弹所打倒,保不齐咱们眼前的小姑娘就是西方特务,不能把口令说出来。

随胡六一而至的西方美女果然闪着蓝汪汪的眼睛向我们大送秋波,性感的嘴唇张开,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我叫Shirley杨,是贵国刚刚成立的特种作业科考队的成员之一,还有,已故太爷胡国华先生曾接到过一个神秘女人的挑战,我是替老胡来践约的。

没想到哇,一个外国女人,普通话说得都快赶上中央台播音员了,如果她不是对中国的某些物殊物品感兴趣,打死我都不信。

我非常客气地道:本人正在执行任务,拒不对私人事务进行蹉商,请Shirley杨女士于明天上午日升中天的时候,到本人所在的中队部进行正式会晤。

说完此话,我不由得开始对自己佩服起来,一向对待人接物很不在行的我,经过新兵连的革命传统教育的洗礼和天天坐在马扎上看新闻联播的陶冶,竟然有了革命军人的外交口才。

Shirley杨好象层次比我还高,并没有因我的非常见外的警惕性外交辞令流露出一丝不快,很友好地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有人利用定向爆破手段,正在实施盗挖金矿的行动,而且还现场展开地图,熟练地拿着一根绘图铅笔,在图上作业,标明盗金贼目前的作业进度。

感觉到事态严重,我立即用刚配发的步话机调好频率,直接向支队长报告。

当夜,罘孙胡的第三代比武以握手言和而告终,并立即与当地公安的四大名捕和防暴大队联手,投入到与武装至牙齿的盗金贼紧张激烈的战斗中。

不过,我和金宝的主要任务是拉住浑身充满战斗激情的胡六一,不让她与穷凶极恶的盗金贼们决一死战。

趴在临时构筑的多人掩体里,看着老兵们那娴熟的战术配合,听着呼啸的子弹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我的心也不由得热血沸腾,老想着扣扣扳机,打一梭子。

我和金宝都紧握着枪,子弹上膛,并打开了保险,一百倍地警惕着周围的危险情况,准备用青春和热血保卫Shirley杨和胡六一这两位美国贵宾。

盗金贼们好象很有战斗素养,采取边打边撤的战斗方案,分三个方向向外突围,但是,我方的强大火力阻击网,使他们的意图难以得逞。

战斗很快进入了围剿阶段,有一个家伙抛出枪,用一根树棍挑着一条白裤衩,左右摇晃着,要求投降。

老兵油子鲁滨第一个冲上去,站在土岗上,大声喊道:都把枪扔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突然,探矿区的警戒线内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哒哒的枪声响起,鲁滨被子弹射穿了,倒了下去。

盗金贼们跃出了壕沟,端着枪连续射击,连翻带滚地发了疯地往外冲。

有三个家伙冲向了我们这一边。

我端起枪,顾不上瞄准,哒哒哒,把三十发子弹全射了出去。

金宝把子弹射完了,两手还紧攥着枪,手指紧扣着板机。

那三个家伙被我们的六十发子弹打成了筛子。

这一次护矿战,一共有两位战友牺牲,六人负伤。

我和金宝因为击毙了三个盗金贼,荣立三等功,牺牲了的老兵鲁滨追记二等功。

当然,这是后话。

盗金贼们在矿区内点燃的炸药,引发了一场中级地震,我和战友们又紧张地开始了抗震救灾。

老百姓们惊慌失措,根本无组织无纪律,有几个逃掉的盗金贼在混乱中打死了三个人,这使得局面更加混乱。

我们只好拿着刺刀,逼着他们上了较为安全的东凤凰岭。

地震的S波,使十三里铺北面的女儿河决了一个小口子,顺着无名高地和福善公主岭,冲出一条很深很长的河沟。

好在震源离十三里铺有一定距离,只颠塌了二十几间房屋,冲走了不少牲畜。

十几天的抢险,我们一个个累得都不成人形了,但是依然喊着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的口号,见危险就上,以集体性的置生死与度外,展示威武之师的不屈不挠。

老百姓在我们的感召下,也自发地组织起来,展开自救。

又过了十多天,生活基本恢复了正常。

三个采矿中队结束了抗震救灾,又马不停蹄地搭好野战帐篷,开始挖矿。

我所在的护矿中队依然是不分昼夜的巡逻。

地震裂出的山谷,使我们多了双重任务,固定岗是十二个哨位,巡逻哨是六个,每天要轮三班岗,睡觉都睡不够。

为了巡逻方便,中队临时在无名高地和福善公主岭搭了一座铁桥。

中队长临时决定,让我和金宝在桥边搭了一座帐篷,专门保卫这座铁桥,并注意上流冲下来的物品,能抢救多少就抢救多少。

胡六一闲着没事,捣鼓了好几张鱼网,联起来,让我系到了铁桥下面,她兴奋地在桥下守株待兔。

网刚张好没多大会儿,胡六一就连窜带蹦地跑上来,华仔哥,快,有大家伙!我和金宝跑下去一看,是一口棺材,棺盖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一具尸体,衣服很鲜艳。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四章 新娘棺洞(1)胡六一这小妮子欢呼雀跃地跟发现了宝贝一样,拿着相机不停地卡卡卡,而且学着老胡的作派胸前挂俩黑驴蹄子,要我们赶紧行动,她掩护,还警告我和金宝:不要对美女耍流氓,乱摸乱捏,这是咱们的国宝,好有科考价值。

把棺材小心地拉上来,我和金宝又跑到帐篷穿好防化服,吭吭哧哧地抬到近旁的一个小山洞里,开始抵近观察。

棺材里的女人类似新娘装扮,脸上的脂粉很厚,眼睫毛很长,嘴唇血红血红的,很栩栩如生,以我当时那点有限的杂乱知识,只能把她当成刚死的新娘了。

后来,科考队的创建者中科院院士皮定一教授闻讯赶来,经过认真鉴定,才确定了这是一个接受过艺伎训练的慰安妇。

在抗战时期有一个叫板次龟十五郎的日本商人奉侵华日军的秘令在十三里铺开办了樱花慰军所,专门给武川部队的军官服务,为防止性病,还他娘的每个军官都配发了冲锋一号的安全套用以阻隔性病,以避免因性病传染而导致非战斗减员。

至于这个女人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下葬,当时一直不得其解。

这一发现立即引起了科考队的极大兴趣,他们不顾危险要立即展开对河谷周围的考察,还聘请了孙不二大叔当向导。

我和金宝有感于他们的伟大冒险精神,手持冲锋枪大声唱着送战友,踏征程……耳边响起浪涛声的送行歌。

胡六一被强行留在我们的身边,满眼含泪地看着她的亲妈妈Shirley杨消失在视线里。

(胡六一是老胡移居到美国后领养的混血孤儿,他和Shirley杨一直未能生育,据不可靠八卦消息称,是因为两人长期的倒斗生涯,身体受到强射线照射导致不孕)没能亲自参与极其冒险的探墓行动的胡六一情绪有点低落,两只小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翻腾的河水,直叹气:大人有什么了不起,老是自以为是安排别人的生活。

她忽然象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的直起身,跑到我身边,抓着我的胳膊,急急道:华仔哥,咱们现在就结婚,然后我就可以自己去找棺材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两个梦,都是你躺在棺材里,我给你当新娘子,来……快点!这什么逻辑这是,小姑娘丫丫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为了让她高兴起来,我得顺着她,搞点刺激的活动,转移她的注意力,要不然她真的一根筋非得搞重大的结婚活动,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我号召金宝和我一起用上游冲下来的船腔木和整棵整棵的树干扎了一个简单的筏子,又用树条子整了一个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空桶子花轿,哄胡六一道:在中国,要做新娘子,你先得学会坐在轿子里哭轿才行。

胡六一豪情满怀地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仨人合力把阀子推到一个河水较缓的水段,一端用绳子系在一棵大树上,另一端牵在我手里,金宝千叮咛万嘱咐地把胡六一放到阀子上的轿子里。

我扯着缆绳开始教唱哭轿歌:小白菜呀,河里黄呀,两三岁呀,当新娘哟!当时,我也是少年心性,玩得好疯。

天下了小雨,也不在意,临时性地用芋头叶子给胡六一弄了把大芋头伞,金宝用他的僵硬的手臂打着拍子唱:我们仨,一起打着一把小雨伞,虽然是雨下得越来越大,只要你来照顾我,我来照顾你……突然,天咔地响了一个炸雷,一道闪电闪过,河谷两旁的土壁轰然坍塌。

我还来不及反应,那棵拴阀子的树就被抛掀到河水里。

河水瀑涨,我和胡六一在湍急的河流中颠上抛下的,眼见是小命不保了。

在十分十分危急的当口,我奋力拉住绳子,在一个急浪扑来时,紧紧地抱住了胡六一。

这时候,我感觉自己成了舍身砸碉堡的董存瑞,以身堵枪眼的黄继光,在火中永生的邱少云。

还想起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为纪念张思德写的为人民服务:一个人为人民的利益而死,他的死就重于泰山,更何况我怀里的胡六一是爱国的国际友人。

飞流直下中,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怀里依然抱着胡六一,处身之所是好象是一个山洞。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闪念是新兵连学到的紧急救护知识,立即用手指猛掐胡六一的人中。

坏蛋,疼死我了。

胡六一突然出声了。

她用手揉了揉嘴唇,迷迷蒙蒙地转头看了看,又道:我正做美梦呢,刚结了一半婚,差点就进洞房了。

我大为感叹:活着就好,但愿我们劫后余生的革命友谊比天高比海深。

等到胳膊腿能活动了,我扯着胡六一站了起来。

检查装备时,我发现枪丢了,心里边格登登地,恨不得自己象老兵鲁滨那样,直接光荣牺牲,最其码还能赚个烈士。

周围黑蒙蒙的,一如我沉甸甸的心情。

丢枪这样的重大事故,最少也是个记大过处分,弄不好要开除军籍押送回家。

华仔哥,我饿。

胡六一满脸期望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烦躁:还不都是你个死丫头,非要什么结婚装新娘,搞得我差点去见马克思,现在,在这黑么拉索的山洞里,鬼才能有东西给你吃。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我一个革命军人怎么能跟人民群众斤斤计较。

从随身秘袋里摸出给四娘点烟的打火石,擦出几点火星,看到光滑的洞壁上竟然有一些松明子。

擦着火,点上了。

洞内霎然亮起,触目看到的是一具双眼大睁着的女尸,一转头,是同样的两眼怒瞪的女尸,脸煞白,嘴血红,而且是倒立着悬在空中,距离我们只有三十公分。

女尸的眼睛如血地张着,身上是新娘子似的大红的棉袄棉裤,那样倒吊着,长长的头发垂飘着,似乎还在微微晃动。

阴森的洞壁很长,看不到尽头,不远处还有两具同样的女尸。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五章 新娘棺洞(2)六一尿裤子了。

我满头的头发似乎都倒竖着,脊背阵阵发凉。

勉力把六一抱起来,拿起燃着的松明子,走了四五步,点亮了洞壁的第二根松明子。

还是充满怒怨的女尸的眼睛,红的衣服,垂飘着的长发。

周围是死寂的静。

我和六一不均匀的呼吸声在互相传递着恐怖的气息。

我提不起勇气再往前走,低声对怀里的六一道:还点灯吗?不……不点了。

六一看也不敢看地紧搂着我道。

一阵风吹来,松明子的火焰忽闪了一下,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心内反倒镇静了,胆气陡生,猛向前踏了几步,吼道:鬼,有鬼吗,都出来,老子不怕!这一吼,倒让我想起了身上的尸魂钉。

唰唰唰,一连掷出七八枚。

爆裂声响起!原来女尸是束在了一个玻璃外壳里。

尸魂钉掷出去的效果,只是造成了一地的碎玻璃。

忽然有五六具尸体开始飘动了。

我没有看错,是速度极快的驰动,几团惨惨的白,五六对鬼爪一样的手向我抓来。

我来不及多想地往前直扑,狼狈地趴到地上,身上飒飒掠过一阵冷风,红袄女尸又霎然回转,再次扑了过来。

看到胡六一胸前挂着的一只黑驴蹄子,我抓到手里,待一具倒挂着的女尸冲过来,两手较力塞到了她的嘴里。

毫无作用!反倒是胡六一的衣服被女尸抓住了。

胡六一惊惧地惨叫!拚了,造他狗日的!我发狠咬牙地握住女尸的一只手腕,反关节擒拿,拧拉到她的后背上,女尸猛一缩,弯成了一个肉弹,一下子把我和胡六一撞到了黑暗里。

洞壁上的松明子一下子全熄掉了。

周围黑得半点光也欠奉,只是凭感觉紧搂着胡六一。

忽然,我隐约听到了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只响了几声,又悄无声息了。

贴到洞底细听,却听到了洞底部訇然的水声。

当时,我身处洞中,对外面的状况毫无所知。

其实,洞外已是大雨滂沱,女儿河又决了几个口子,山洪肆虐地冲击着山崖,水位在激剧地上升。

整个山都在震颤!求生的欲望,使我不得不赶紧行动起来。

用脚试探着往后移了移,碰到了一处洞壁,用手摸啊摸的,摸到了一个按钮似的东西,不假思索地用力按了下去。

轰隆隆一阵机括连动的声音,我和胡六一被猛然翻了下去。

身体在急剧的降落,怀里的胡六一惊惧过度,两手一松,晕过去了。

扑通一声落到水里。

睁开眼,看到清冽的水,提到心口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入水的感觉不错,暖洋洋的,而且是脚先入水,没有让水拍晕,水的流势也缓,看了看趴在我怀里的六一,松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姿势,把胡六一托在水面上,伸开腿打着扑楞,就这么顺流而下。

到了一处水潭,借着微弱的光,看到斜上方的山壁上有一个很窄的通道,光正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把胡六一背到背上,很费力地爬了上去。

本以为洞外就是日月星天了,可没想到还是洞,而且是很大的洞。

那丝光亮是再上方的几厘米缝隙透出来的,看那微黄的光晕,浑不似太阳或者月亮的自然光,倒象是寺庙里的长明灯什么的。

胡六一醒过来,转头四处看了看,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华仔哥,你把新娘僵尸全打败了?一说话,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

你先闭上眼,睡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

我摸了一下胡六一的小脸,把她抱到一块较为平整的山石上,抬腿小心地下到了洞底。

洞底有一大半面积是水潭,水波潋滟的,有点洞天府地的感觉。

饿得两眼冒金星的我,顾不上欣赏自然美景,低着头瞧水潭里有没有鱼或虾。

鱼虾没看到,却看到了一种类似枣树的植物,大红的枣果,挂了一树。

我扑到水里,先他娘的痛吃了一顿,又踢里扑楞地兜着衣服摘了一大堆,蹦着高地爬到洞壁上,胡六一早就引颈以待了,手抓嘴啃,吃得是相当得风卷残云。

怕她撑着了,我赶紧把住了她的手,消化消化再吃,多着呢。

胡六一停住嘴,抓住我的手,惊讶道:手,华仔哥,你的手全是血!还滴着!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是鲜血淋漓,手指上的小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肯定是刚才饥不择食让树刺给刮破的。

顺着血迹再看到水里,我不由得呆住了,刚才还清澈透底的水潭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那棵长在水底的红果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爆长出了水面。

有一干绿枝速度极快地顺着血迹摇动伸长着,所过之处,石壁上的血被吸得干干净净。

我的娘唉,怎么怪事全让我碰到了?正惊疑中,又听到频死人的惨叫声!头顶上的石壁裂开,嘭嘭嘭!连续有十几个人掉进了血色的水潭里。

怪树的绿枝莫然张开,刺进了那些人的身体,血顺着绿枝中的脉管被吸进了主干中,主干由绿变红,越变越粗,又不断地长出细小的枝杈,结成了小的绿果,绿果快速变大,变红。

脚下一阵刺疼,低头一看,那根吸血的绿枝已然伸到了脚面上,毫不客气地刺缠住我的脚,跟河时原马蝗一样开始吸血。

我抓起一块石头砸断了怪树的血枝,顺手把带着血的石头扔了出去,绿枝竟感应极快地把石头包住了。

我索性又用手抹了几块血石头,加力掷得远了一些。

绿枝果然听令而行,忙着追踪血石头了。

快……救我……潭中有个女人微弱的呼叫声。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娘也经常熏陶我人命关天,救人救已的道理,再加上我是一名可以为人民群众不惜牺牲一切的军人,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冲下去,拉住那个生命垂危的女人的手臂,把他拖到了岸上,用石头砸断了缠在她身上吸血的绿枝,抱着她上到洞壁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把身上的内衣撕下来,给她把一些大点的伤口包住了。

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她的名字叫渡边加乃之,是日本人,偷潜到十三里铺的无际天师寺是为了盗取无际大师的延命秘方,和她一起落到了潭里的这些人都是横滨古尸探研所的,全是为秘方而来。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六章 无际天师寺(1)快要死的渡边加乃之,在回光返照的时间里,又给我讲了无际大师的一些事情。

无际大师是武则天的大周朝时期的高僧,深研佛经,师承也很有来历,听说还跟袁天罡有点缘源,能未卜先知。

最令人称奇的是他打坐涅磐的日暮时分,西天满是彩云飘摇,隐隐有钟声传来,并伴有笙歌阵阵。

涅磐后,肉身经一千多年而不腐。

有一个叫渡边四郎的日本牙医,随侵华日军到了南岳衡山,借行医之名到处挖坟盗墓,偶然机会见到了寺中无际大师的金身,动了邪念,装着学佛念经,跟和尚们套近乎,在一天夜里,渡边下毒害死守寺的和尚,又纵勇当地土匪放火烧寺,他秘密把尸身藏于十三里铺,准备择机运回日本。

1947年渡边死了,他的探墓盗墓笔记被一名日本兵发现,笔记记载了无际大师的金身所藏之地和大量古墓地图,但不巧的是地图被盗了。

日军大为恼火,最后将线索锁定在刚建起没多久的无际天师寺。

寺里的和尚倒也没作无谓反抗,在日本鬼子气势汹汹要进行屠寺时,二百多和尚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军遍搜寺内,一无所获,硬把寺庙给砸了。

战败回国时,几个日本军官将无际大师的金身偷运到了横滨市,置于一座寺庙内。

渡边加乃之是渡边四郎的孙女,她手里还有一张渡边早期绘制的藏宝图。

这女人善心发作,把地图交给我,以恕罪的眼神看着我,请求我寻到无际大师的嫡传弟子虚明,将施加在日本女人身上的摄魂术解除了,不要再让她们无谓的自杀轻生。

听渡边加乃之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四娘跟我说的虚明大师,他好象一直在日本到处活动,以他的佛学给日本少女们灌输早早做鬼的种种好处,哄得一帮子少女非常向望死后的绚丽,经常会忍不住集体宣告自杀,搞得日本政府大为恐慌,直到现在这种预告式自杀还屡有发生。

渡边加乃之见我答应了,头一歪,死了。

得给她把尸体埋了,俗语说死者为大,她既然在临死的时候放下恶念,那咱也得表现得宽容一些。

吸血的怪树把十几个人的血吸完以后,又缩回了水里,柔柔地摇荡在水里,水潭也血色褪尽,恢复如初。

我可以很安心地给日本女人掘坟下葬了。

手头没有工具,临时找了几块石头,跟山顶洞人似的,鼓捣出一个土坑,把渡边加乃之埋了。

看到堆在水潭边的那十几具干拉拉的女尸,我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超度了一下她们的亡灵,准备也挖个大坑,让她们入土为安。

要埋十几个人可不是一个小工程,得找点工具。

胡六一很聪明,早就蹦着在四周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洞口了。

我走过这个几千平米的大洞,问钻到小洞里的胡六一:有发现没有?还没呢,里面好黑。

胡六一刚说完,又惊喜道:华仔哥,快进来,里面是地下指挥部,还有电话。

我闻声闪进去。

果然,很大气,里面四通八达,周围设置有无线电台,很板正的北墙上挂着一张作战决心图,我估计这个洞连洞至少是一个集团军地下指挥所的宽敞设置。

找到了供电闸,我卡地一下合上,诸洞立时灯火通明。

胡六一找到一个诸藏室,捧了五六个罐头出来,这下可以美餐了。

肉罐头的肉质很好,太美味了,我敞开肚皮,吃了四五个,胡六一也学我的样子,吃得满嘴肉碴子。

我抹了一下嘴,意味深长地道:六一小妹妹,你在资本主义的星条旗下长大,受的是美帝国主义的教育,还不了解我们伟大的祖国当初为了拒敌于国门之外,所进行的抗美援朝战争,更不用说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日,我们能这么幸福无比地吃着肉罐头,你知道应该感谢谁吗?胡六一眨着可爱的眼睛,好象并不赞同我的政治灌输,咽下口腔里的肉,站起来,拿起石桌上的军用指挥棒,学着电影里将帅指挥战争的样子,走到军用地图前,挥棒一指,别以为我小,就什么也不懂,八一老爹在领养我的时候,就非常郑重地告诉我,我的血统虽然有点混,但脉管里只要流着汉民族的血液,就要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国人。

那你就说说,我们吃的肉罐头是怎么来的吧?我笑道。

这个——这个,是解放军叔叔的战备物资吧。

我站起来,背起手,学着主席到重庆跟老蒋谈判,上飞机时那样子的挥手,伸出手臂,大声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嗯哼——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想当年,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高瞻远瞩,敢跟一切的帝国主义较劲,面对他们的狼子野心,连原子弹都不怕,号召广大人民,挖通了一座又一座山,储备了成吨成吨的不腐食品,所以,才有了我们俩今天的美味果腹,我们不应该感谢他吗?胡六一有点发蒙,但却还不服气,强词夺理地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毛主席也有缺点,他……他把所有国家都得罪了,六十年代饿死了好多人,我八一老爹一说起来就忆苦思甜,非要我吃掺了沙子的地瓜叶蛋子,这个你要怎么说?这么一说,我还真没词了,我又不能说大炼钢铁,说大炼钢铁就得联系到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这些东西,我也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可我又不能这么败给这个资产阶级小妮子,无论如何不能让资本主义战胜社会主义。

我脑子速转了几圈,想起了新兵连政治教导员讲的志愿军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跟联合国军作战的英勇,立即道:面对蒋家王朝的复辟和美帝国主义的双重打压,主席他老人家虚以实之,实以虚之,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全国各地的钢铁红炉吓退了老蒋反攻大陆的邪恶图谋,使刚刚开始经济建设的新中国免于再起战火,饿死人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总好过更多的人丧生于侵略者的铁蹄之下。

胡六一再无言反驳,拿着指挥棒东指西点的,看到墙角边有一红一绿两个按钮,好奇地按了下去。

刚一按下去,洞内警铃声大作,几个洞门轰轰地落下了,我和胡六一被落下的复合型防弹防生化重门惊得目瞪口呆。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七章 无际天师寺(2)门落下的一霎那,突然出现了五个字:进入者必死!字血红血红的,好象是刚刚蘸着血写的,淋淋漓漓的。

灯火通明的指挥室一下子变黑了。

为了安慰比我还紧张的胡六一,我跟她讲:没事,这是对付阶级敌人的必要手段,等守洞的解放军听到报警信号,会火速赶来,将咱们救出去。

但是考虑到可能会有什么不测,我把渡边加乃之给我的藏宝图和鬼卦六十象经藏到了一个石缝里。

我和胡六一在黑暗中等呀等,呼出的二氧化碳充满了整个屋子了,迷迷糊糊地互相拉着手,都准备同赴黄泉路了,才觉到有人进来,把我们提溜了出去,上了车,颠荡着往出走。

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振作起来,却发现被铐在大屁股吉普车的一根横梁上。

胡六一待遇比我好一点,手上没手铐,但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警察夹在中间,限制了活动自由。

我刚动了动,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有一警察恶声道:别乱动!看来是被当作罪犯了,只好老老实实做低头认罪状了,以免遭到警察大叔们更加凶猛的拳脚。

到了十三里铺派出所,我突然看到曾经与我并肩战斗过的四大名捕中的第四捕——路铁当,赶紧喊了一声。

有救了,路铁当很快地与支队联系上了,但是我手上的铐子却不给解,说是案情重大,不敢徇私。

Shirley杨和孙不二闻讯赶了过来,保释了胡六一。

胡六一得到自由,立即提出抗议,要求立即把我也放了,可警察们无动于衷。

胡六一气得嗷嗷叫,蹦到桌子上,大讲我对她的几次舍命相救,证明我是一个无比好的人,甚至连人权、自由、尊严都讲了出来,警察们还是不放人。

我装作无所谓地跟胡六一讲,我是人民的子弟兵,受点委屈是暂时的,人民内部矛盾很快就化解了,还劝她赶紧去找失落了的紫阳辟邪铜镜,那东西可金贵得狠。

劝走了胡六一,我却接二连三地受到了公安、支队保卫机关的审讯,给我定的是破坏军事设施罪,丢失枪支罪,还有个没写到纸面上的罪名是叛国投敌罪。

还好当时不是严打,要不然,我就被从重从快地依法枪决了。

在就要被送交军事法庭接受审判时,Shirley杨通过外交手段向有关部委施压,我才免了牢狱之灾。

当兵不到一年的我,先是被开除了军籍,接着又以可有可无的罪名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看押在福善公主岭东峰破败的无际天师寺里。

监视我的是八位虎背熊腰的武警,寺里还有两个不吃斋也不念佛的和尚,一个看门的老头。

听老头讲,我才知道这里的部队移防后,根本没人管理防空洞了,当地的防空部门经费不足,也没正经看管,一年给看门老头几百块钱,让他听着报警器。

由于门窗紧闭,我感觉不到是白天还是晚上,而且,饭送得极不规律,有时候是冷馒头,有时候是石头多米粒小的大米饭。

我似乎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深刻体会了牛马不如生活,知道了什么叫被剥削被压迫,不禁怀念起跟四娘天南地北的到处给人跳大神为死人做道场的幸福生活。

有许多人以为跳大神没有技术含量,随便瞎扑楞就行。

其实不是。

四娘在修行上教我的三皈依八戒老严肃了,说错一个字就打手板,一点儿也不容情,还要学经和习艺,你象太极分高厚,轻清上属天。

人能修至道,身乃做真仙。

都要背得滚瓜乱熟。

还要学练笙、管子、笛子的吹奏,超渡亡录的《落红冤》《月儿高》《尼姑下山》等好多调调。

我记得最清的就是晚上诵读的功课吊挂经:种种无名是苦根,苦根除尽善根存。

但凭慧剑威神力,跳出轮回无苦门。

(PS:罘胡华学的是全真道教,三皈依是:归顺李耳的道,归顺李耳的经(话),归顺本命师(太上老君)。

八戒是:眼不妄视,耳不妄听,鼻不妄嗅,口不妄言,手不妄操,足不妄践,心不妄杀,意不妄贪。

)虽然四娘对我很严厉,可得了钱以后,先会给我买一大碗的肉丝面,她自己只吃一点馒头和咸菜。

想一想过去,再看一看现在,我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两眼泛酸,不由得唱起了八十年代很流行的监狱歌曲《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有多少天,我十分悲观地想,出去是不大可能了,只有把寺底坐穿了。

忽然有一天,门打开了,进来一个银发飘飘的慈祥老者。

我当时以为遇到道教真人了,忍不住盘腿打坐,连呼了几声无量天尊。

进来的是皮定一教授。

看到我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蹲下来,把我扶到他的怀里,孩子,你的苦日子过去了。

就这一句,我顿时泪飞顿作倾盆雨。

皮定一教授叫人打扫了房间,弄了一大盆热水让我洗了澡,叫一个大嫂给做了三大碗的肉丝面。

吃完了饭,皮教授领着我上到峰顶,一边远眺着起伏的山峦,一边给我讲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典故。

有意无意中他提到了虚明大师,还说了他跟四娘和虚明大师一段谈道论佛的渊源,并且把佛、道两教称为生命科学领域。

皮教授这么循循善诱,我只好把没跟公安交待的渡边加乃之的藏宝图和新娘棺洞的秘密彻底坦白了。

我有点忐忑地问皮教授,是否从现在开始,我就自由了。

皮教授颔首而应,不过,他请求我,能不能留下来一段时间,帮助他们对无际天师寺和新娘棺洞进行考察,答应每天给我50块钱的酬劳。

就是没钱我也答应,如果没有皮教授,我还不知哪年哪月能重见天日呢。

为了报答教授,我拚命回忆所能记起来的一切东西,但是,特考队的队员们根据我所说的,在无际天师寺里,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发光的房间。

防空洞倒是能进去,可是却没能发现我所说的那个有吸人血怪树的大洞。

没办法,只好先从铁桥入手,顺着往下找当初被抛到新娘棺洞的位置。

这一次河道断崖分析专家们根据我的口述,并经过分析计算,在地图上确立了十几处坐标。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八章 无际天师寺(3)我兴奋地跑前跑后爬上爬下,不遗余力地寻找新娘棺洞的位置所在。

终于,在第六个坐标点,我觉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

猴子一样地往上攀爬,到了离棺洞有三十多米高时,我隐约看到了棺洞口的一扇木门,但是,崖壁太陡,徒手根本上不去。

随后赶上来的几名队员,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用步话机报告给了皮教授。

下面的人好一阵欢呼,胡六一用手使劲扬着她手里的红领巾。

小丫头劫后余生,给老胡打了越洋电话,要求暑假过完,在国内上小学,还拉着Shirley杨到当地的学校那里,立即特事特办,光荣地成了一名少先队员。

当时她那高兴那样子,不亚于为国争光的健儿们站在领奖台上激情澎湃地唱义勇军进行曲。

我站在一块巨石上,也是激动万分。

这要是真的有什么重大历史性的发现,我说不定会重新成为一名黄金部队的战士,跟金宝并肩战斗,或者成为一名正式的特考队员,行走在祖国的山山水水间,那不就是主席他老人家说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迈气慨吗!我兴奋不已地在云绕风暖的福善公主岭上浮想联翩,下面却在开着一个针对我的阴谋会议。

经过激烈的争论后,我被莫名其妙地取消了继续探考的资格。

皮教授很气愤,但是也没有办法。

他的科考队是国家的正式编制,有一位政治意识很强的人作书记,算是一把手,力排众议地认为我的神汉身份太复杂,不能再呆在特考队,而且还把这件事抬到了务必要保持特考队革命思想纯洁性的政治高度。

靠!这个老迂腐,都九十年代了,祖国人民都团结一致向钱看了,还他娘的拿阶级斗争上纲上线的眼光看我。

小平同志早就高瞻远瞩地说了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他这么木头的执著于他的左派特色的阶级斗争理论,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的政治前程。

被这么被赶出了特考队,我好象又成了与人民对立的阶级敌人。

怀里揣着皮教授给我的二百块钱,跟小六一和孙不二大叔洒泪而别,我意兴索然地回到了十三里铺。

华灯初上的十三里铺,形形色色地走着不少为钱奔忙的人。

一些用肉体来践行赚钱就是硬道理的女人,穿着露乳挺臀的超短裙,站在香港式发廊里,扭动着腰肢,热情无比地招揽着先富起来的男人们。

开放就是好啊,一下子把国人的服务意识提高了几十倍。

我有心买醉,随便逛到了一家装修挺俗气的饭馆里,点了几个便宜的凉菜,要了东北的高梁烧,揭开盖子就灌了一大口。

喝酒我不大在行。

真正喝酒的,人家是品酒,我喝酒纯是为了管用,有一段时间在岗岗营子走山窜沟,大冬天的,不喝上二两,顶不住那刀子割肉似的老北风。

现在,是为了借酒浇愁。

愁啊,人生迷茫了,没有奋斗方向了。

喝了几口,我发现邻桌一个爷们朝我直看,自来熟的冲我点头。

见我并无拒绝之意,他坐到了我旁边,打了一个响指,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些菜。

这家伙一口东北话,自称姓范名钢,曾经的大型钢铁厂青年突击队的队长,等政府砸了国有企业的三铁,他则成了一名光荣的下岗工人,几经痛苦的抉择后,在市场经济大潮的鼓动下,单枪匹马到南方下海寻致富路。

我咕咚一下把瓶子里的老烧干了,慷慨陈词道:范钢大哥,凡改革就得有人牺牲,革命老前辈们为了全人类得解放抛头颅洒热血,咱们这点损失算什么?只要我们矢志不移地走改革开放之路,胜利的曙光就在前头。

范钢几杯酒下肚,热血上涌,一把拉起我,兄弟,知己啊,走,咱哥俩先整个资产阶级情调。

走到一间包房,范钢大哥一声招呼,招来了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陪女。

范钢轻车熟路,三言两语之后,就唧唧啾啾地跟陪酒女搅作一团。

我不谙此道,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两个三陪女见我来酒不拒,把主攻方向转到范钢身上,端着杯子,发着浪嗲不停地给范钢往嘴里灌。

兴致大涨的范钢为了摆阔,给两个陪酒女一人打赏了三百块钱,乐得她们不住口地叫大哥,把酒干得比喝饮料还快。

我也喝了不少,只不过脑子里仍然清醒,看他们三个扭扭晃晃地拿着话筒,扯着脖子唱郑知化的《水手》。

唱完了又喝,喝完了又唱。

一会儿是我的未来不是梦,一会儿是我想有个家——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仨个人终于醉得一塌糊涂地歪扭在地上,跟死猪一样。

我却象局外人一样地看着,当时那感觉,我好象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人,就象给死人超度亡灵时一样,不因人悲哭地超然物外。

喧闹变成了静寂。

忽然,我听到了一种怪异生涩的女音在唱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抬起头,我看到喑哑的灯光里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个嘴巴张动着,唱王杰歌的鬼影子。

我确定她是鬼,是因为她穿着棺洞里那样子的新娘装衣服,脸是那艺妓式青幽的鬼脸。

她好象无视我的存在。

我斥了一声,她仍然唱。

窗户似乎透明了,艺妓鬼就那么悬在空里,红色的衣服消失了,却成了一具流着血的惨白的肢体,飘移着向我靠近。

我屏住了呼吸,手里紧紧地捏住了三根尸魂钉。

一张撩牙的鬼脸逼近了我,探出了爪子。

猛力掷出一颗尸魂钉,穿鬼身而过,那鬼却毫无反应地朝我直抓。

就在那诡异的冰凉就要透进心脏时,我看到了窗框的断缝,那是四娘教我认的鬼行道。

两枚尸魂钉掷过去,艺妓鬼的惨叫声响起。

两个吓醒了的陪酒女浑身打颤,直呆呆地看着窗户上被钉住的鬼身,灰惨惨的,流着暗黑的脓血。

我积了一口浓唾吐了过去,鬼身消失了。

陪酒女却惊吓过度,晕了,而范钢大哥却仍然鼾睡不醒。

这是我第一次的见鬼,潜意识里觉得这可能是刚刚开始,内心里特别强烈地想回到无际天师寺里那个我呆了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的屋子。

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象是被一种气息牵引着,急急地往无际天师寺赶。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九章 无际天师寺(4)走夜路本来是我的家常便饭,可是这一次,我却越来越心惊。

挂在天上的是一弯韭菜叶般纤细的新月,发出的光晕乎乎的,可有可无,勉强能辩出到无际天师寺的路。

耳朵能听到的就是我自己的脚步声。

可是,总觉得有人跟我同行,或者是鬼,那感觉就象是背后有双手要掐过来,可是,又不敢回头。

又走了几里路,隐约能看到荒凉的无际天师寺了,我松了一口气。

进了寺门,被鬼蹑着的感觉突然浓烈,竟然听到了女人的语声。

一抬头,看到了我住过的那间屋窗上一叠虚茫茫的鬼影。

屋里的灯忽然亮了!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鬼点灯?正疑惧间,却听寺门外脚步杂沓,一众日本少女,手擎气死风灯鱼贯而入。

我赶紧避到一旁。

少女们每人从背上取下一捆干柴,放到寺院中间。

有一个少女站在柴堆边,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

其他的少女围坐成了一圈,都是一样的盘腿打坐。

柴堆点着了,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少女们每人讲了一段话,然后起身到我住过的那间寺屋点了一根蜡烛,又回来盘坐到地上。

等到一百只蜡烛点亮,少女们把脖子上的项链、手腕上的镯子,以及身上带的金银玉器和钱币都扔到了火堆里。

然后,她们互相拉起了手,唱着安魂曲,走进了火堆中。

火焰猛的升高了,抱成一团的少女们继续哀声吟唱着。

贴在窗户上的一叠鬼影拚命要挣脱束缚,欲伸手拉出火中自殉的少女,往外猛伸着惨白的胳膊。

可是,他们的鬼身仍那么重叠在一起,直到柴火燃尽,少女们成了一堆骸骨。

鬼影也顿然消失了。

这个时候,我感觉手脚能动了,听到屋里响起了木鱼声。

走进屋里,却一个人也看不到。

木鱼声依然。

突然看到我睡过的床板边的墙上挂了一幅四娘的金身像,随身行李和被褥上放了一把四娘用过的琵琶。

难道是四娘?我摇了摇头。

我跟四娘那么些年,从来没见她跟鬼斗过,更没见她有聊斋里燕赤霞那样的神奇法器,她给人祛病消灾靠的是混在道符水里的中药和给人弹唱的安心曲子,至于八九十年代很流行的气功师们的搬运和隔墙视物的特异功能,四娘说那是假的,用来骗钱的。

有一次她提到虚明大师的摄魂术,说是真的,可以让人进入幻梦状态,控制思维和行动。

木鱼声大概是虚明大师搞出来的。

佛家禅宗讲有疑自悟,要是不悟而问,会遭到棒喝,所以,只能把所有的疑问闷在心里,等有一天顿悟了。

拿起四娘用过的琵琶有心要随着木鱼声弹一曲,却听寺院里悉悉索索地有了响动。

歪头一看,是那两个什么也不戒的和尚,打着手电,在灰堆里捡金银玉器。

怪不得哦,两个酒肉和尚愿意守着这个破败的寺庙,原来能发死人财。

看来,我也要在这庙里住一段时间了,要是虚明大师能传我个摄魂术,我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的享受美好生活了,省得重操旧业,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走街窜巷给人跳大神做道场,赚那几个辛苦钱,也不用顶着传播封建迷信的罪名,被公安逮到派出所臭揍一顿,还要饿饭。

就是这治鬼的事情叫人头疼。

我学自四娘的就是掷尸魂钉和道家所称玉津金液的唾沫,虽然成功地镇了一次艺妓鬼,但保不齐会有象日本少女飞蛾扑火一样的大批量的怨鬼齐聚,我怕是应付不来。

等天亮了,得找孙不二大叔弄把桃木剑,再去买点黄豆、鲜鸡血、黑狗血以备不时之需。

睡了一觉,穿上道袍,到市场转了一圈,买了点黄豆,还口呼无量天尊地赏了杀鸡屠狗的大叔一枚平安道符,赚了点鸡狗血。

转到孙不二的三间小破屋,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本人近日随国家特考队发掘历史文物,有做法事者请到无际天师寺找罘胡华,此人已得罘四娘真传,可信之。

大叔还真是替我着想,预测到我身无所长,可能还要以跳大神和给死人超度亡灵谋生。

路过一个商店,我买了一盒云烟。

回到寺里,把云烟孝敬给看门的老王头,拿到了防空洞的钥匙。

我是受寺里两个酒肉和尚扒灰赚外快的启发,准备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大水潭洞,捞点金银首饰,顺便把鬼卦六十象经和渡边加乃之的藏宝图拿出来。

下到洞里,找到开门机关,开门寻着石缝,把布卷掏了出来。

展开后,发现布卷上有几行字:有光时,门洞开,左五步,石有柱,右转三,会见书,遍看之。

这是虚明大师点化我啊,没准,他已经允我入佛门了。

带着欣喜的心情,坐练了一遍鬼卦六十象经的道功,一边研看着藏宝图中十三里铺的地下墓葬图,一边等着石壁上有光。

看了一会儿,指挥室的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一听,是孙不二大叔。

听他一讲,才知道特考队的考古行动遇到了重大难题:新娘棺洞的洞口是很难破解的七重门,皮教授初步确定是《机关玄学》里的设计,为了确保整个棺洞完无一失,特考队暂时停止了挖掘。

孙不二大叔又神神秘秘地告诉我,皮教授找我有大事相商,已经到了天师寺,还特意说是单独前来。

皮教授肯定是冲着地下墓葬图来的。

他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我给他透露渡边加乃之藏宝图的秘密时,订了个君子协议,藏宝图只能两人知道,如果两人不在一起,谁也不能暴露这个秘密,更不能独自盗墓。

当时,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目的是能留在特考队,有个稳定的饭碗。

看来,皮教授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就冲这一点,我也得跟他肝胆相照,反正我现在已经有了发财的歪门邪道,不用求爹爹告奶奶的等别人赏饭吃了。

一上到地面上,孙不二呼呼地跑过来,嘻皮笑脸地在我身上乱摸,跟我要宝贝。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十章 七重门转磨公主陵(1)皮教授见我们这对忘年交特亲密无间,从包里掏出一块虎形天然生金,微笑着道:孙师傅的先祖慧眼识人,有了胡八一这样的不贪不妄的传人,实在是国家之福人民之福,既然老孙这么喜欢玩宝,你看看这块产自新疆阿尔泰山的金子算不算得上一块世所罕见的宝贝?孙不二停止玩闹,把那块足足有一斤多重的自然生金托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爱不惜手。

拿去吧,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不过,千万不可让公安知道了,那可是坐监犯科的罪名。

皮教授握住孙不二的手拍了几下,又道:不过,我要请孙先生帮一个忙,请你把福善公主岭、四娘山、东西风凰岭的风水看看,是否这里真有一个公主陵墓?孙不二把我拉到一旁,低声道:罘子,这东西这么金贵,我怕会有付教授的重托,风水这东西有时灵有时不灵,倒是你的阴阳眼无比灵光,你可得帮我这忙。

看不二大叔那样子,是已经动了贪念了,眼睛里放着异光,跟某些舍命不舍金的盗金贼似的,临死手里还要握着一块,我于是道:书上说的,兄弟连心,其力断金,咱们兵分两路,你赶紧堪山查水,我还要研看四娘留下的几本古书,三天后新娘棺洞汇合!等孙不二一蹦三跳地走了,我和皮教授走到寺屋,关上门,遂把十三里铺地下墓陵图拿出来,放到床板上展开了。

皮教授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皮教授抬起头对我道:胡华,咱们遇到的是一个转磨式七重门机关,要想破解,必须找到另一个进入的通道。

听教授一番详细的研解,我才知道设计这重机关的人大约是在北宋代末期至元代初期,其难就在于不怕暴力破解和盗洞,只要有一处墓壁破开,墓陵引自女儿河的内流水道就会冲开机关,自行旋转,所有的墓陵石门全部关闭,更严重的是,有可能引发山体崩塌。

由于绘描墓陵图的人并未能进入,所以,大部分的机关墓标都是猜测的,里面的具体状况根本就弄不清楚。

教授问我在防空洞里有没有新发现,我摇了摇头。

见教授有些失落,我提议道:咱们不妨再下去走一趟,说不定就能有收获。

我没敢告诉他布卷上石柱转洞门开的秘密,怕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设置陷阱。

我光荣了没什么,皮教授可是国家的巨大财富,商代的一系列古皇城遗址还等着他进一步探考和挖掘呢。

我随身带了一系列以防不测的物事,提着充电灯,先一步下了防空洞,待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时,引着皮教授到了那个可能有光映照的石壁旁。

皮教授进到防空洞,就一直对里面的设计赞不绝口,说是三龙望河之局,就算在里面住上一年也不会憋闷,又赞了主席他老人家的深谋远虑,能让后人在核弹袭击之下仍有逃生避难之所。

正说着呢,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龙形光影。

龙头昂起,映出了一道半圆的弧形光线。

不可思议的是,弧形光线所映之处,慢慢现出了一个拱形石洞。

看来,布卷上说的是真的。

我忘乎所以地喊道:皮教授,这可能就是开启墓陵的另一条通道了!调了几次呼吸,心情平稳后,我招呼了皮教授一声,先一个人小心地走进了去。

找到那个石柱机关,右转了三下,侧壁又出现一道石门。

是一个方形的石室,石室四壁皆镌刻着某个朝代的王公妃嫔们哀婉啼号的画像,坐卧各异,神态如生。

角落里有几个石柜子,打开后,看到了一些完好如新的书籍。

显然,这里还不是我进到过的那个大水潭洞。

皮教授没等我发出安全信号,就走了进来,见到那些画像,立时高呼道:找到了,找到了,真是踏破铁鞋……再看他时,已是泪流满面,虔敬奉神般地跪拜在一个执剑的女人画像下。

及至皮教授恢复如常,时间已过了有四五个小时。

我示意他再看看石柜里的书。

皮教授点了点头,戴上胶皮手套后,这才庄而重之地取了书,细看。

看他那瞅书的眼神,我感觉,这一发现,弄不好是填补了某重要历史阶段的空白。

墙上的绘画风格让我想起了《清明上河图》,石壁上细腻流畅的纹理,一点儿也不亚于现代工艺的壁画浮雕,人物的神态举止比西方油画还丰满逼真。

看了看左下角的落款是宋代的,名字是延风,看来不是名家。

怕打扰了教授,我走到另一侧,戴上手套,取了一本《福善公主传》看了起来。

我脑子里对宋朝的印象,差不都是听广播里的岳飞传,岳飞的满江红——靖康耻,犹未雪,知道有两位皇帝被金国掳掠,至死未回,成了最软弱无能最凄惨皇帝的代表人物。

历史上的二帝被掳,正史提及得少,倒是坊间流传的版本很多,尤其是真假柔福公主和皇太后返朝,演义了好多小说故事,而被金国掳走的几百位妃嫔公主的真实受难史,成了千年之迷,史学家们各执一词,众说纷纭。

皮教授连看了几本书之后,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宋末合葬墓陵,里面葬的大多是金国南侵时,徽宗、钦宗的皇妃和公主,前后经历了一百多年,才完成了所有尸骨的收集,为这项工作殚精竭虑的是当时年仅十二岁的福善公主和她的弟子们。

此墓陵是无际大师的弟子慧苦大师所设计,七重门是外方内圆的石壁结构,要进入墓陵,必须先打开墓窍机关,引内流河水将石撑顶起,触动机关,木门方能启动。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木质做门,这又得说到四娘塔庙的瀛洲沉木了。

皮教授跟我侃侃而谈,眼睛却盯着石柜里的书。

突然,他啊的叫了一声,道:有了!【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十一章 七重门转磨公主陵(2)皮教授捞起那本让他惊异的书,翻开看着,嘴里数着数,走了七步,从书中拿出一个书签,塞到一处机关里,仰头看着墙上的壁画,等那壁画上的人物嘴里吐出一道光影,他又顺着光影所指的方向走了四步,伸出双手用力摁住了壁画上的一个突起。

石室的顶壁裂开,竟映出了满天的星光。

皮教授欢呼了一声,高呼道:快,我包里有攀登软梯,咱们上去看看。

打开皮教授的包一看,里面整齐有序地摆着不少先进玩意儿,大部分叫不上名字来。

看到跟医生听诊器似的一盘软管,我估计那该是教授所说的软梯了。

教授接过,用力一甩,软管一头的吸盘吸附在顶壁外,又让我拿了高倍望远镜。

我依教授所示,让吸盘贴到我的背上,然后我就象个被粘住的蜻蜓一样被软梯提到了星光灿烂的顶壁外。

举目一望,正好可以看见福善公主岭的主峰,那扇未启的瀛洲木门在星光的映照下,愈增神秘之感。

孙不二曾跟我吹过,凡风水者,山乘秀气,水乘积气,石乘煞气,平乘脊气。

山有山之喜气,亦有山之怒气。

怒则山之威灵所在。

大地无形看气概,小地无势看精神。

夫如黄河是天地间一大血脉,据黄虞时河由龙门而转吕梁,由吕梁而转太行,由太行而转褐石乃入海,是河从西转南,从南转东北,而巽居其中,则所谓黄河如带,五岳俱朝,为天下第一大风水者,此也。

此巽都一时而尧舜禹三圣人出焉,千古莫盛矣。

夫惟黄河经其北,长江绕其南,而泰岳夹于其间,则泰山为华山以来大尽之龙,乃中国之一大干也。

若论中国形胜,则泰山为中尽,当时孔圣起而群贤济济并生,千古亦莫盛焉。

此开辟以来未有转徒之山水也。

又云,龙势之来,正干雄强,谓之雄龙,有自天而降、御风而行之势,乃两护送之山须要柔顺婉转,远缠远护。

龙势之行,一派软嫩为雌,必两边拥护,拱夹有力,作起气势,乃见精神。

福善公主岭,初称莽龙山,据传,篡了东汉皇位的王莽即秘葬于此,是不是这老小子也懂看风水,埋对了地方,还真出了人才,十三里铺名人记中的那个献貂蝉杀董卓的王允就是他的后人。

我正仰望着无月夜空,以鬼卦六十象经所列的星位,查看此山是否为尊星龙气,却听皮教授站在我背后道:胡华,你后背紫气缭绕,是否已与山有应气。

说完递给我一本泛着莹光的书。

后背上有紫气缭绕?那是不是说明我十几年如一日地打坐枯练取得了一点点效果,已经可以跨入中级神汉的行列,能坐地开馆了。

可是,这样明显违背唯物主义为主流意识形态的东东,是被正统科学家和社会学家所不齿的,我又如何能堂而皇之地面对曾经当兵的历史,响应政府号召,向牛鬼蛇神作斗争。

一阵子胡思乱想以后,我决定还是先开了新娘棺洞的墓门,毕竟,过上美好幸福生活才是人的第一需要,而人称科学考古界泰斗的皮教授又是一脸的鼓励。

我知道考古界有个默许的规定,第一个发现墓葬或第一个进入墓葬的,都可以在墓葬中取一两样次要级明器归为己有。

由此,我立即开始翻看教授给我的硬皮纸书,研判这本机关玄学上的气脉机关。

书上讲,开此机关必伤气伤命,不是非不得已,当以维持原状为宜,开第一门后,其他诸门的气脉机关皆在水下,有蛇、蛟看护,当以善念役驱,否则有不堪后果云云。

皮教授在一旁提醒我,要以星象之移位而定气脉所在。

我抬头一看,教授负手而立,面南背北,一派道家观星之象。

此时,朱雀位的巨蟹鬼宿星座麻麻密密的一团暗幽星云,浑如阴气冥聚。

我猛然记起今天正是农历的6月22日夏至,鬼煞尸气入天的日子,要是开墓的话正好可以镇鬼压邪。

按照书中所说,四星连珠求之三,要从石室里数百张夜天星图里找到那颗做了特殊标记的暗星,等石壁上能见到暗藏的星图时,对照其形状和颜色,找到后,按下机关,第一重门即可开启。

造此机关的前辈真是煞费苦心,竟然能猜到千年之后的今天是星光满天,也亏得他能找到随日月星天之变而发光的特异石壁。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的,终于在那面画满大宋皇帝、皇妃、公主受难图的石壁上显出了一幅影影绰绰的夜天星座与山脉重合图。

图上所标位置却是无际天师寺的三佛殿。

我跟皮教授握了握手,立即同返寺中,着手进行开门仪式了。

第一项是拜门,第二项是焚香,第三项才是举起手臂,用手指对准那个涂成黑色的机关石钮,用力摁下去。

机关按下去之后,过了不多会儿,就听脚底下有轰隆隆的流水声。

看来,这无际天师寺也是一个收水藏气之所。

皮教授脸泛兴奋之光,说要马上进行相关的准备工作,嘱我跟孙不二汇合,定准方位,最好能尽快地找到第二重门的水脉坐标。

找到不二大叔时,他正在福善公主岭的后山腰徘徊,听到第一重门正常开启,高兴得拉着我跑到棺洞洞口翘首以盼。

河水流注至少得三个小时才能把石撑顶起,这会儿天也没亮,我们俩无事,就坐在升降梯上闲聊。

胡六一猫着腰从帐篷里出来,向我招手。

孙不二两手摆洒着做僵尸状,吓胡六一:小六一,今天可是尸煞星犯冲,你还敢再经历一次鬼尸翻棺?我才不怕呢,我和妈妈刚刚研究出了强光聚照手电,只要大粽子诈尸,一照之下,保证让它们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快点——我也要上去。

胡六一站在升降梯旁小手直摇。

我降下升降梯把胡六一载上来,三个人一起等着这要命的七重门撩开面纱。

【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十二章 七重门转磨公主陵(3)门开了。

可是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倒吊着的新娘尸棺。

在目力能视的范围里,只有暗悠悠的环形绕廓。

胡六一用她的强光聚照手电跟当年日本鬼子探照灯似的扫了又扫,什么也没发现,她刚欲奋不顾身地第一个冲进去,却听皮教授大声喊道: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发掘方案还没定好,你们千万不可造次,这可是考古界几十年来所未遇的大事。

我于是好言劝道:小同志,咱们这是考古,不是盗墓,咱们要从容不迫,文质彬彬,温良恭俭让,要象主席他老人家当年指挥大决战一样,挥斥方遒,体现咱们泱泱大国的风范。

胡六一听我之言,勉强按捺住发掘祖国文物宝藏的昂扬激动之心。

又等了一个小时,那位考古队的外行书记带着十几位累类似飞虎队的精干力量,肩抗着飘扬的彩旗,做好了架势,站在三辆阅兵车似的敞篷吉普上,威风八面地驰过来。

这帮人二话不说,喝令我们降下升降梯,毫不客气地让我们仨人闪到了一边,吩咐三位看起来颇能擒拿格斗的猛汉站上,立时呼呼地升起来。

三位猛汉,老虎捕兔般疾扑进新娘棺洞里。

胡六一气地不行,张口欲骂,却被皮教授投过来的眼光所制止。

看教授那气定神闲的神态,我约摸估计出这里面可能暗含着某种官场的智斗。

教授对我这么倚重,怕是要给那位只懂阶级斗争全力保卫自己官位瞎干蛮干的书记的一招杀棋。

我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几位猛汉脸无血色地冲了出来,而且是连滚带爬。

一个家伙下了升降梯,还心有余悸地的打着冷颤,嘴里喃喃:鬼——鬼——全是鬼!另两个家伙显是神志未清,两眼木木地呈目中无人状。

皮教授目无表情地道:立即执行第二套方案,行动一组监控女儿河与内流河接口处。

二组架好震控装置,对山体的十一个塌陷点全时测控,其他人员立即架起另两架升降梯做好接应工作。

得到允许进到棺洞的是:我、孙不二、胡六一。

皮教授一马当先,越是艰难越向前,脚步迈得特沉稳有力。

我们遇到的第一具尸体是一个美丽的少妇被剖开了肚腹,伤口如新,鲜血似滴。

就在我的后背再一次发出紫光,孙不二和胡六一同时发出惊叫时,整个山体震颤了一下,耳朵里立时传进了千人嚎哭的声音。

真的是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而且,感觉那惨哭凄嚎之人近在咫尺,或者说就站在我们中间手扯脚绊。

那具躺卧的尸体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开口说话了:我是道君太上皇后郑氏,贱躯不堪金兽群辱,自戗而保清节,有官冒言妾乃病死五国城,幸有慧苦大师摄魂以聚,方有今日回魂自言,妾心愿了矣。

言毕,尸身平挺而倒。

一阵机关转动之声响过,尸身落入下方的石棺中,石洞底壁恢复如初。

缓过劲来的胡六一正要拿出相机,却被皮教授轻轻按住了:让她安息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各位先人的千年苦心。

第二具尸体是缠着锁链的高宗赵构册封的邢皇后。

她的死型更为凄惨,两腿被缚于铜樽上,裸着的胸部是两个呲着的血洞,脸色却平然无惧,身旁有两具枯骨。

经她鬼音自述后,才知那两具枯骨是两个欲行奸尸兽行的金人。

福善公主与慧苦大师在邢皇后死去七日时赶到,遂让他们做了活葬。

听完这位邢皇后的回魂之言,我们都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我和胡六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默默地受着这隔世惨言的罩压,一时之间,意识似乎也停滞了。

过了约莫有半个小时,皮教授对我道:胡华,你按照书中所说,让所有的棺椁都沉下去,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听了,接着他双手合什:……受苦受难的华汉祖民,你们都安息吧。

等他们三人出去后,我找到沉落棺木的几处机关,摁了下去。

最后一具石棺落下时,遗下一幅卷轴和一块古符印。

当时也没心情看,随便就塞到随身袋里。

出到洞口时,天已经淋淋漓漓地下起了小雨,但是,下面却有黑压压的一群闻嚎哭声而来瞧热闹的人。

不过,千人嚎哭之声已经止了,倒是山壁底下嘤嘤嗡嗡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下了升降梯,我没心情跟任何人说话,和皮教授还有Shirley杨、孙不二、小六一一起上了车,回到了无际天师寺。

连东西也没吃,我就开始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是脑子里纷乱如麻地过电影。

那千人怨哭的画面不断地闪啊闪的,每一幅都让人撕心裂肺。

在墓道时,我粗略数了一下,第一重门与第二重门间是二十几具尸棺,要是这样计算的话,每开一门,都要接受二十几具怨魂对惨虐亡国历史的再现,人肯定要崩溃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皮教授跟我招呼了一声,说是新疆甜水井附近又发现隋唐前期的一座古城遗址,要抓紧赶过去。

到吃晚饭的时候,我被孙不二拍了起来,嬉皮笑脸地道:罘子,快起来,老胡的洋老婆跟你有不尴不尬的勾当。

睁眼一看,只孙不二在墙角边捣弄我随身袋里的那幅卷轴。

我一个窜跳过去,劈手夺过,恶狠狠地道:别人的贵重物事,为什么不经允许就乱掏乱摸。

孙不二一脸无辜的样子,不关我的事,是六一干的,我老孙家,从祖辈子就传下来的规矩,非视勿视……没等他说完,我赶紧打断道:好了,不用你向毛主席保证了,我扬了扬手里的卷轴,说说这玩意儿,怎么就让杨女士上眼了?孙不二脚踏在横条板凳上,嘴一歪,鼻子哼哼着连道了两声苍天何其不公,又跟占星遇到天狼星一样,咬牙道:小子,你发达了,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二千多万美金!【鬼不走门——鬼吹灯】 第十三章 孙菊灵嫣二千多万……我对这个数字有点发蒙。

我那时对美元、美金的概念十分不清楚,根本不象现在的人们对美元人民币的汇率这样子耳熟能详,这么超越认知范围的数字,会让人象范进中举那样子发疯滴。

孙不二见我对巨额财富一幅轻描淡写,无动于衷的样子,蹭到我身边,毫无章法地在我身上摸了两把,你小子既然对珍宝古玩鄙之如浮云,干脆送我一两件得了。

孙先生,有一个叫孙菊灵嫣的人叫我传话,跟你讨要十三年的抚养费呢?Shirley杨婀娜的身姿出现在门口,眉梢都显得楞喜庆。

不二大叔听了她的话,呼吸立感不畅,顾不得在我身上淘宝了,一撅屁股,一溜烟走了。

Shirley杨对我道:罘先生,你手中的《吴道之山水》,我和老胡仅是借用,他现在在德国,正巧有画圣散佚在那里的十几幅作品要一验真伪,那个……六一的无心窥宝……我代她致歉了。

我打了几声哈哈,很谦虚地说对艺术品一窍不通,更不懂珍爱和收藏,你们要是喜欢,只管拿去好了。

Shirley杨倒是很爽朗,给了我一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说是只借几个月就可以了。

就这样,Shirley杨当夜就带着胡六一飞了德国。

我拿着那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心里头开始琢磨考古盗墓以外的事。

听金宝跟我说,我的家乡的人们响应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的号召,全力以赴地搞起了走私韩日汽车的宏图大业。

东海市民在不到几个月时间里,有些已经提前进入私家车时代,几万块钱买一辆全新的南韩当代汽车牛皮哄哄地在街上乱跑,连车牌都不挂。

华仔……华仔……金宝的声音。

扭头看了一下,却没看到他,我喊道:出来吧,干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金宝和一个小矮个从一个拐角出来,还不时警惕地四下看着。

这小子几天不见,警惕性见长哦。

他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有一批专门盗墓的日本娘们已经在十三里铺踩点了,她们准备象三七年对全国人民实行三光政策那样,再来一次文物掠夺。

据特警们的调查,这批人为数不少,目前已经确定的有56人,支队已经接到上级命令,以隐蔽方式配合公安行动,务必将日本的文物盗匪一网打尽。

怪不得这小子穿着便装,原来是秘密行动。

金宝掀了掀上衣,露了一下藏在胁下的手枪,说了一句让我热血激荡的话:谁英雄谁好汉,秘密战线上比比看!没得说,我和金宝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铁到吐血。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了并肩与盗金贼们殊死战斗的光辉历程,这样的革命友谊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金宝从怀里掏出一瓶高梁烧,道:一人三两。

他旁边的小矮个从挎包里提溜出两只烧鸡。

我们仨正准备找个地方,痛快地开个小灶,却见孙不二大叔抱着头朝我们这边急窜,嘴里大叫:罘子,快——快救我,我老闺女要杀亲爹了!你个老东西,生下我就不管了,自己天南海北的游山玩水,害得我和老娘常伴孤灯,我打死你我?一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少女的声音。

孙不二躲到我背后,颇有惧意地道:我这闺女从小就死凶,罘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一定得替我挡一挡。

少女出现了!娉婷的身姿,飘逸的长发,一脸的慈眉善目。

可是,声音为什么凶得跟三八婆似的?三条汉子挡在孙不二身前,少女仍毫无惧色,动如脱兔地一闪身,就要来一招黑虎掏心。

我伸手一拦,出声制止道:这位姑娘,孙先生重任在肩,你千万不可造次,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最好先暂时放下。

少女的善目变成了怒目,横道:用你管,连个七重门都搞不定,臭吹什么!孙不二见缝插针地道:灵嫣,他是你胡华哥,本事大着呢,你娘可是给你定了娃娃亲的,以后要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一听这话,少女更是气冲云霄,两手顿成搏击散打之势,一个掏心脚就踹到了不二大叔的大腿上。

不二大叔满以为有我们挡着,已经万无一失了,毫无防备之下,被踹得一个骨碌滚到了路旁的沟里。

搞半天,是真打。

而且,少女的腾挪和偷袭很有高手风范。

孙不二大叔好可怜地被少女提溜起来,头上挨了几个暴栗。

少女以胜利者的姿态道:谁让你家丑外扬了,老娘早就说了,开放了搞活了,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你懂不懂?一番训斥后,暴力行动终于结束了。

老孙如释重负,邀我赴他的半团圆家宴。

看他那样子,是有意撮合我跟他老闺女孙菊灵嫣的姻缘。

(老孙不愧是风水大师,提前十几年就起出了这样有特殊意味的夫妻双命的名字,不过,他未曾测准的是灵嫣同志早已被我党吸收为先进分子,与老孙所期望的发展方向完全背道而驰)嘿,老辈人真是,忒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儿女的头上。

我担心在家宴上这对宝贝父女会发生意料不到的情况,硬拉了金宝和矮兵章子牛一起到了十三里铺著名的风水居——孙记棺材铺后院。

家宴进行得出奇得顺利。

席间,我跟孙菊灵嫣连干了三杯,还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认了哥们。

我称她灵嫣兄,她称我老罘。

酒过十巡以后,老孙、金宝、章子牛都醉得趴在炕上噜噜之声大作了,而灵嫣兄依然羽扇纶巾,炕席拍遍,大有煮酒论英雄,唯有饮者留其名的浩浩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光是饮酒我倒也不惧,可是,她偏偏又提出要趁夜进棺洞的要求,我欲待不理,却被她扯住胳膊,风一样地扯到摩托车上,不容我分说,呼呼地到了特考队驻地。

我们就这么酒意熏熏地下到了二重门前的水道中,要比试谁最先摸到气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