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歸來

2025-03-30 06:31:49

車子靠向K大廈前面停下來。

岩井則子正要開門之際,田口說:外面好冷。

脖子一帶弄暖一點才下去較好。

哦,忘了。

則子扣好大衣的紐扣,把丟在一邊的頸巾輕繞在脖子上。

跟你在一起時,忘了寒冷這回事。

說著,則子從前座探前身去吻田口。

今晚真抱歉。

沒法子呀,你有急事嘛。

田口微笑。

我先回公寓。

如果提早回來的話……我叫你。

則子點點頭。

我不曉得要花多久時間,也不清楚是為了什么事。

那叫片山的不是刑警嗎?嗯——但愿不是令人沉重的事就好了。

則子与田口的手相握。

我走啦。

嗯。

則子開車門离開。

風不太大哦。

那么,拜拜。

天冷了。

你快進去。

不。

我等你的車看不見了才走。

田口笑著關起車門,開動車子。

則子揮手。

當然田口不能看后面,只看到他的左手在揮動。

——走吧。

則子往大廈走去。

其實今晚不是有輔導的日子。

可是接到片山晴美的通知說:希望你緊急召集大家!而且是人命攸關的事,則子總不能不照她既意思去做。

今晚本來是跟田口約會的日子。

急促地走向夜間出入口的當儿,則子也因自己不在乎寒冷的事而吃惊。

跟你在一起時,忘了寒冷這回事……就像十几歲少女的台詞,說出來嚇了自己一跳。

田口丰年近四十,明知他离過婚,卻不能阻止她對田口的戀慕。

戀幕……的确,現在的則子對田口一往情深。

說來也很奇妙。

在同一幢公寓碰過好几次面,一直沒什么感覺。

一旦用不同的眼光看他之后……所謂的愛憎,也許就是這么一回事。

則子已經和田口在自己的房間里共度一宵——仿佛第一次嘗到愛的喜悅。

當她的手搭在夜間入口的門鈕上時,傳來奔跑的腳步聲。

請等一下。

年輕聲說。

嘎?則子回頭,見一名年約甘四五歲的年輕女子气喘喘地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嗎?呃……對不起,剛才我看到了。

則子莫名其妙。

看到什么?你和田口丰在一起吧,在車上。

我……是田口先生的下屬。

我是處理事務的。

哦。

那個与我何干呢?你是田口先生的戀人吧?則子一時語塞。

——那是私人的事,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她說。

那女子說:不。

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的。

她把心一橫似地接下去。

我和田口先生,已經交往了一年多。

可是他最近突然對我很冷淡……我察覺到,他一定是喜歡別人了。

且慢。

田口先生是單身的。

他和誰交往是他的自由吧。

當然……我很明白。

女子稍微垂下眼瞼。

如果哭泣可以解決問題的話,我也可以忍耐著一個人哭泣。

他是很受歡迎的人物,我明知道的,卻還是一頭栽了下去。

哎,我很忙。

有事要辦。

那些話改天再談好了。

則子不理會她,准備走進大廈。

我不能和他分手的!女子喊著說。

我有了田口的骨肉!——則子慢吞吞地轉過身來。

噢,醫生,晚上好。

保安員中林,從夜間接待窗口探臉出來。

咦,今晚又是你?則子一面拿下頸巾一面說。

嗯。

今晚本來是另外一個輪班的。

但他說‘臨時佳人有約,幫我頂檔’。

你猜他說什么?他說‘反正你閒著’!好失禮呀!見到中林鼓起面龐,則子笑了。

她在記錄簿上記下名字。

今晚遲了點——可以幫我開暖气嗎?是。

當然,已經開了。

中林一面戴上耳机一面說。

謝謝……獲救了。

真的。

當身心都冰凍了的時候,真的需要暖气。

起碼在房間里暖和下來……搭電梯上到八樓時,‘S診所’的門開著,里面的燈光也照到沒有亮燈的走廊上。

醫生,辛苦啦。

接待的大岡宏子走過來,幫則子把大衣挂到大衣架上。

大岡小姐,今天沒事?片山小姐待別交代。

說希望我也在。

哦——究竟有什么事呢?則子為剛才發生了那件新奇的事覺得感謝。

晚上好。

打攪你們啦。

片山晴美帶著福爾摩斯一起出來。

發生事情了嗎?呃……其實是家兄有話要告訴大家。

晴美說。

走進房間時,丹羽刊、村井敏江和相良一已坐在那里。

我們也通知了南原先生說希望他來一趟。

晴美說。

你哥哥……我想他正來著,很快就到的。

晴美看看腕表。

不過,醫生還一無所知,讓我簡為地說一遍吧。

嗯……則子完全一頭霧水。

只是警視廳的刑警如此特意地召集自己所負責輔導的人,看來事情不尋常。

則子在平時坐的椅子上坐下時,晴美說明了事件的概要。

對則子來說那是有點匪夷所思的事。

請等等。

則子說。

那么說來……除了太川以外,其他人也……村井敏江女士的先生遇害了,室田淳君被刺重傷。

晴美說。

還有,跟劇場的排練場被縱火的事合起來想,三次都是用紅色簽字筆什么的訂正過。

這不是巧合吧?可是——用紅色簽字筆訂正的事完全沒公開過,知道詳情的只有凶手而已。

則子因沖擊而暫時無言。

是我的錯。

相良一無力地說。

淳一是我害的……別擔心。

晴美輕拍少年的肩。

淳一君并沒有恨你。

你這樣子自責,不是對淳一君失敬了么?相良一有點吃惊地看晴美。

也有那种想法的呀。

對。

年紀大的人不是有句話說順其自然么?福爾摩斯諷刺地喵了一聲。

接待處的電話響起,大岡宏子接听,立刻又探臉進來。

晴美小姐,你哥哥打來的。

是。

晴美飛去接電話。

——喂?你在干什么呀?大家都到齊啦——哦。

知道。

我會警告的——那你赶快來吧!晴美回來說:室田君一挽回性命了。

好了!好了!見到相良一雀躍得當場跳起來的樣子,則子嚇一跳。

她沒想到阿一會用這种方式表達內心的感情。

而且——他哭了。

掉個不住的眼淚,他也沒擦去。

大岡宏子回到接待處,打電話回家。

平時她是絕對不為私人用途使用這里的電話的,但今田沒法子。

喂??噢,媽?聰子接電話。

我听了你的留言錄音啦。

哦。

抱歉。

今天有急事。

沒關系呀,又不是第一次。

話是這么說……我盡早回來就是了。

宏子小聲說。

小心哦。

是。

听到聰子的聲音,宏子稍微松一口气,悄悄放下電話。

聰子收線后。

走到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

馬路對面的街燈下,有個豎起大衣衣領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是刑警。

雖然是輪班的,但在寒冷中,站在外面也是不容易的事。

聰子一個人吃過晚飯后,決定先洗個澡。

她不希望母親回來時,以為聰子不洗澡等她。

明天要上課,不能太遲睡。

聰子走進浴室,快速洗過浴槽,然后放熱水,十五分鐘左右就會注滿的。

回到客廳,開了電視,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晚報。

川北還沒捉到。

盡管母親沒說什么,但她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假如她知道川北來找過自己,也可能會暈倒。

片山先生很慎重地派刑警來保護自己,可是聰子一點也不擔心。

老實說,在劇場的廂位上跟川北私下在一起時,雖然毫無記憶,但畢竟是有血緣的父女關系,似乎有什么從心底涌上來的感覺……說期待似乎不夠慎重,而她的确有點盼望某种戲劇性的境遇。

所以,當川北坐在旁邊,告訴她說我是你爸爸時,聰子覺得他并不是外人。

聰子有點失望,同時松一口气。

想到母親含辛茹苦地獨自把她帶大,而她居然對川北有父親的感覺時,不由對母親產生了虧欠之情……聰子站起來,再度窺望外面。

街燈下沒有人影。

刑警先生跑去哪儿了?聰子也不怎么在意,走進浴室,停止放熱水,開始寬衣。

噢,洗頭水用完了。

記得買了新的——她穿著內衣褲走到廚房,打開櫥柜。

有了!好极啦。

洗發水、護發素等,拘泥于這個适合我的年代。

她拿著新的洗頭水,正要回去浴室——嗨。

川北說。

聰子反射地盤臂在胸前,往后退。

在爸爸面前何必含羞呢?川北笑了。

喔,你也長大了啦。

望著臉青青的聰子,川北穿著大衣坐在椅子上。

幸好那名刑警所穿的大衣适合我穿,以前爸爸魁梧多了……聰子拼命讓自己鎮定——刑警被干掉了!怎辦?身上這副打扮,什么也做不了!我想……穿衣服。

聰子說。

好哇。

是不是要洗澡?爸爸等你好了。

不……也許辦完事情回來再談也好。

那么,你去穿衣服吧。

是……不要跑哦。

川北說。

這個也是從刑警身上拿來的。

咯登一聲放在桌面的是手槍。

聰子不得不言听計從。

小小的房子,如果打電話,他馬上知道。

穿上衣服回來一看,川北在客廳看晚報。

——你想怎樣?聰子說。

當然先去見你媽啦。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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