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報導

2025-03-30 06:31:49

休息啦。

黑島那把洪亮的聲音在大廳里回響。

團員們松一口气,吱吱喳喳地走下舞台。

惠利。

昨晚有做發聲練習?黑島喊住野上惠利。

惠利停下來。

有——大約十五分鐘左右。

我不是叫你做三十分鐘的嗎?對不起。

晴美听了嚇一跳。

起碼外行人听不懂他們在談什么。

還未輪到福爾摩斯演出,好無聊哪。

丹羽刊笑說。

因為福爾摩斯是少有的演出者,也是團員們歡迎的對象,福爾摩斯似乎也很樂意來這里。

喵。

它先站起來,悠閒地走開。

肚餓啦。

惠利伸個大大的懶腰。

后台由几個房間打通而成,做成臨時的食堂。

當然,總不能汗水淋漓越吃飯的緣故,他們只是隨便吃點小食而已。

有人在讀劇本,有人在翻雜志。

也許彼此都有敵對意識,但表面上絕不顯露出來。

惠利呀,動作愈來愈多啦。

丹羽刊說。

對呀。

惠利在喝冰凍的烏龍菜。

惠利差點被襲擊的事件,晴美當然告訴她哥哥了。

可是,片山為手頭上的案子忙得暈頭轉向。

況且,惠利本身也無意報案。

那种事也登新聞,好少有哇。

不常看報紙,快跟社會脫節啦。

年輕女孩們走過來。

其中一名把放置在房間角落的合訂報紙拿來,開始在桌上翻閱。

對呀。

上次有人問我美國的總統是誰,我竟說是列根,好羞恥啊。

那樣是過分了點,不是嗎?揚起笑聲。

喂,惠利。

經理人有田探臉進來。

跟你談談海報拍攝的事。

休息過后你來一下。

好的。

惠利站起來,走開了。

丹羽刊一個人在喝著紙杯奶茶,隨手翻看劇本。

周圍的團員們在窺探阿刊的樣子,以及阿刊本身也知道他們在看她的情形,晴美—一看在眼里。

可是,今天阿刊看起來相當沉靜。

對野上惠利淡淡的應對,一點也沒有隱藏的嫉意。

她和黑島之間談了什么?至少她壓抑了在那間咖啡室時怀疑黑島和惠利有私情的激烈感情。

不久,大家也淡忘了阿刊的事,開始熱心地各自喧嘩。

女孩較多,加上年輕的關系。

對……年輕。

說起來,那個指證說是儿島姑媽推跌太川的女孩,据說也很年輕。

在片山詢問以前,她什么也沒說,似乎有點古怪。

假如姑媽是殺人犯的話,她應該更早說出來才是。

抑或不想牽連麻煩的事吧。

那是現時年輕女孩們一般的想法——晴美本身也還年輕,卻因跟著兄長一起遭遇各种事件的關系,察覺到人不能永遠年輕不長大……在看報紙的女孩,不知几時也加入談話的圈圈,丹羽刊驀地伸手把合訂的報紙拉過自己那邊。

然后,她悄悄地翻著版面,仔細地讀著。

晴美發現福爾摩斯不知几時跳到桌面。

它干什么?福爾摩斯靜靜地(它本來做任何事都躡手躡腳的)走近阿刊,越過阿刊的肩膀看版面。

它在看什么呢?阿刊在桌面撐著肘看報。

她的眼睛停留在某個版位——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拿起報紙,湊近臉去看。

對——一定是太川恭介的風波報導出來了。

阿刊突然回過神來的樣子,合起報紙。

她似乎沒發覺福爾摩斯就在身邊,有點慌張地站起來,從食堂走了出去。

晴美和福爾摩斯飛快地交換一瞥,立刻站起來,追在阿刊后面。

江田美香?她是誰?片山說。

不太清楚,是女孩子。

鄰座的年輕刑警說。

她說非要見到片山兄不可,我說你外出了,她說等你。

她在哪儿?片山歎一口气,在自己的椅子坐下。

外面雖冷,但警視廳的建筑物內有暖气。

從外面走回來時,几乎熱得冒汗。

在樓下的K咖啡屋。

不過已經一小時了,不知還在不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如果又跑下去下面的咖啡室,對方已經离開的話,豈非白跑一趟。

片山用桌上的電話打給接線生.幫他接去K咖啡室。

——我是搜查一科的片山。

那邊有沒有一位叫‘江田美香’的女孩?過了一會儿。

有的。

但她在五分鐘前离開了。

不過有留言給片山先生。

她說什么?叫你給她電話。

她說半夜一點過后會在家。

對方念了一個號碼,片山把它記下來。

——謝謝。

是怎樣的女孩?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

大概是是高校生吧。

高校生?片山毫無頭緒。

他歪歪頭,把便條塞進口袋,然后拿起頭痛的問題——儿島光枝事件的文件。

片山為太川的事去了一趟K電机公司,可是對方一直不回覆他說應該見什么人,正覺為難時,最后得到的答复是現在可以應答的人一個也不在。

于是暫時回來一趟,找個時間再去……無論怎么想,太川和儿島光枝之間都不可能有任何關連。

當然,光枝也表示我根本不認識他。

換句話說,是那女孩看錯了。

片山非常明白,人的記憶是何等的靠不住。

片山翻開用電腦打的那女孩的口供,准備再讀一次——那女孩……叫什么名字?片山在意姑媽的事,把錄口供的事交給石津處理。

看到最后一頁,那里有女孩的簽名。

江田春香——江田春香?我出去一下!片山連忙起身——咖啡室的人說她在五分鐘前离開。

說不定她還在附近。

途中差點和栗原科長相撞。

噢!片山!干嘛那么匆忙?對不起!我要去追一個女孩子!見到沖向大門的片山那樣慌張,栗原有點發呆……片山也開始學會‘追女仔’了嗎?不知何故,栗原有感慨良多地喃喃自語。

另一方面——片山伸手要打開搜查一科的門時,門從對面啪一聲打開。

門是往走廊推出的關系,片山伸出去的手扑個空,身体往前扑倒。

啊……都來不及說。

對方比片山的個子矮了許多。

片山往前扑倒的剎那,恰好臉對臉跟對方相遇。

不管是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肯定的是或然率不是零。

那是偶然的唇与唇相碰,片山握門鈕的手抓向女孩胸脯的或然率……兩人以片山壓在上面的姿勢,雙雙倒在走廊上。

——啪!女孩用手摑在片山的臉上。

在場的刑警們一致同意,那實在是十分清脆悅耳的聲音。

——喂?是我,丹羽刊——嗯,剛剛看到報紙,嚇了一跳——是啊——當然,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沒事的——是呀。

不過……你那邊沒什么吧?——我知道,就怕万一——是的。

請小心。

因為對方是殺人犯嘛——好。

我要開始排練了——禮拜五見。

阿刊挂了電話。

電話卡退回時,發出嘩一聲響,晴美离開原地,急忙走向舞台。

那邊比較近,容易藏起身影。

福爾摩斯當然也跟著來。

——剛才的電話,你猜是什么?晴美說。

假設她在報紙上看到的是太川遇害的消息,那和她通電話的就是集体心理輔導會的什么人了。

是不?因她說‘禮拜五見’嘛。

禮拜五是輔導的日子。

她為太川的事叫對方‘小心’,看來是打給南原吧。

不過,南原是站在想殺太川的立場的。

若是如此,而她叫對方小心,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想?福樂摩斯。

對晴美的疑問,福爾摩斯只是無言的閉起眼睛。

就像用紅色簽字筆在我臉上畫個手形一樣。

片山用濕毛巾貼住臉說。

對不起……江田美香朝上轉動眼珠看著片山。

要拘捕我嗎?片山苦笑。

怎會呢——好痛。

兩人坐在小小的會客室。

因為太突然了嘛……江田美香找藉口。

可是,嚇我一跳。

片山說。

你是高校生?高一。

十六歲。

穿制服的少女說。

不過,看起來像大學生吧。

對呀。

胸部很大,很丰滿。

假如不穿制服的話,看起來真的像大學生。

尤其是關于胸前的偉大,片山的右手有記憶(?)片山假咳一聲。

那么……有什么事來找我?當時……我是以大學生身分參加那個團体的。

當然那件事不重要,只是万一被學校知道我和大學男生或社會人士一起去郊游的話……原來如此。

你怕警方去你的學校找你是嗎?會去嗎?如非必要是不會去的。

片山搖搖頭。

如果你把真相告訴我,我就替你保守秘密。

江田美香凝視了片山片刻。

對不起。

她鞠躬。

你說謊了吧。

是。

為什么?我想早點离開嘛。

大家都想快點問完話就起程的。

江田美香坦率地說。

可是呀,那個中年女人差點被關進拘留所哦。

我知道了,所以來找你呀。

她雙手合十。

抱歉!請原諒!你每次都是那种調子?我上課很認真的。

美香說。

可以原諒我嗎?沒法子啦。

片山歎息。

本來給假證供和用手打人就可以判你有罪的。

可是,你吻了我,又占了便宜呀。

又不是故意的!片山气憤地說。

那么,下次故意做做著如何?片山瞠目結舌。

——算了。

總之,把你所見到的好好告訴我吧。

我……看是看到了,但不敢确定。

不是故意回頭去看的,而是想到不知后面還有沒有人。

那時,那男的掉下去……慢著。

那么說,你并沒有見到男人被推下去的情形羅?是沒看到那一瞬間。

美香點點頭。

不過,那人是突然离開原地的呀。

是不是很怪?電車緊急煞車,發出惊人巨響,所有人都回頭去看了。

可是那人頭也不回,急促地沖上樓梯去了。

是什么人?沒見到臉孔。

只是剎那的側面……不過,我想不起是怎樣的長相。

即是說,除了那個中年女人以外,有人從現場离開了。

是怎樣的男人?不是男人。

是女的。

多半是很年輕的女人。

江田美香說。

南原發現有部大型的外國車停在自家門口前面不遠的地方,卻不特別擺在心上。

雙腳凍得像冰棒,只想盡快躺在床上——找工作并非難事,但想起當初自己剛剛就職時期的事,感覺上就如成了童話故事中的浦島太郎似的。

沒有退職金,儲蓄也不丰厚。

可能無法再挑選工作了,他一面想一面掏出鑰匙。

就在這時候。

南原君。

有人喊,他回頭看。

不知何時,那部外國車來到面前,從車窗探臉出來的乃是武村社長。

社長!怎么啦?在他想到不必稱呼社長也可以之前,習慣成自然地喊出那句話。

在等你。

上車吧。

可是……拜托,南原君——上車吧。

南原嚇了一跳。

武村是個一言堂的典型人物,一旦說了出口的話就不能改變。

他讓太川做總經理,以及投資房地產失敗的事,只要他提了出來,誰也不能反對,已經成為一种社風了。

這樣的武村竟然低頭說拜托。

難以置信的情景。

沒法子,南原只好坐上那部外國車的后座。

跟社長并肩而坐。

隨便走走。

武村命令司机。

近來好嗎?還好。

听說太川先生遇到不幸啊。

經過岡枝靖子的事后,南原對太川的憎恨轉淡了不少。

不光是因著太川已死,而是听了靖子那些話后,他開始覺得太川很可怜。

南原君。

對不起!武村突然向地鞠躬。

請你原諒!南原呆住了,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糊涂。

不過,我也是被太川欺騙了。

我為自己的無知覺得羞愧。

南原嚇得不停眨眼。

武村接下去說:我是來求你的——希望你回公司。

當然,你將接任太川的總經理位子。

本來就應該由你繼承的位子。

武村用力捉住南原的肩膀。

對你。

我在考慮特別的升職及加薪。

不,當作補償。

請務必接受才好!南原終于開始理解這是現實……——從武村的車下來,乃是十五分鐘過后的事。

他把自己送到家門前。

回到家里,坐在客廳呆坐了一會。

還沒答覆,大概會接受武村社長的提議吧。

即使在外面找到新工作,薪水也會大幅度降低。

而且,是武村搞錯了,他想改正過來,不須要客气或顧慮什么。

對。

本來就應該屬于自己的。

可是——心底明白。

武村并沒有表示后悔。

只因太川被殺,他預測警方會到公司來調查內情,因此設法把南原拉攏自己那一邊。

太川……怪可怜的。

死無對證的關系,武村准備把所有責任推給太川。

只要拉攏南原,他自己就安全了……他也可以拒絕社長的提議。

心想如果那樣做的話,感覺是何等的痛快。

可是,那樣做的話,會有什么改變?武村不可能因此而洗心革面,南原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而且,即使找到了新工作,在新的工作環境里,可能有另外一個像武村那樣的社長,或者像太川那樣的總經理。

這樣考慮時,他便覺得依從武村的話會做,結果是更有利的事實。

電話響了。

他接听。

喂?哪一位?對方沉默了片刻,說:——老公。

南原訪如被電擊似地脫口而出:洋子!老公……你在做什么?妻子有點難以啟齒似地說。

呃……我去外面吃飯了。

打掃之類的工作就偷懶了。

南原說。

京子呢?她很好——老公,我可以回去打掃嗎?有點畏怯的語調,南原都听出來了,一定是岡枝靖子找過洋子來,把強奸事件是捏造的事都向她說明了。

洋子,你來打掃。

我好開心。

不,你回來吧。

我現在就來——不,回去!洋子的聲音很雀躍。

我買晚上的飯菜回來!我等你。

南原說。

對了,其實原來的公司——話沒說完,已挂斷電話了。

南原坐立不安地在家中踱來踱去,以為失去了的一切,如今換回几倍的喜悅。

他的步伐象少年般輕盈……南原走到玄關張望,突然發現門縫間塞著一個白色信封。

什么呢?宣傳單張?沒有收信人姓名的白信封。

也沒有寄信人的名字。

拆來看看吧。

他拿進客廳,開封后,一張紙條從里面掉下來。

什么呢?用線圍住的表,上面寫著正誤表。

好象是用文字處理机打出來的。

正誤表?什么正誤表?看了那張表的內容時,南原赫然。

誤的一欄是太川部長,正的一欄是南原悟士部長。

這是什么?是誰直接放進玄關的?南原急急走到玄關往外窺望,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正誤表——的确是這樣的改變。

可是,究竟是誰做的?南原聳聳肩,把它丟進抽屜里。

他不想把它扔掉,卻也不大放在心上……------------------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