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6:31:50

5相片裡的面孔「社長,我把她帶來了。

」聽見原田的話,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紳士抬起頭來。

直子的目光和那位紳士相遇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認識這個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你可以回到Party去了。

」那位紳士吩咐原田。

「好,坐下吧,很抱歉突然請你過來。

」他用非常溫和的語氣對直子說。

「沒有關係……」直子只坐在了沙發的邊沿上。

「我叫佐賀正平,是〈K產業〉的社長。

」「佐賀先生……我叫大澤直子。

」「是嗎?果然是你。

」佐賀點點頭。

然後,他從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皮夾。

「你看看這張照片。

」說著,他把照片遞到直子手中。

「認識這個人嗎?」「她是我的母親……這個嬰兒是……」「就是你。

」佐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長得和你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我決不會認錯的!」「那麼……」「我就是你的父親,早就盼望著和你有相見的這一天!這些年來,我想盡方法尋找你……」佐賀的聲音哽咽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一定是!」直子的臉頰緋紅,但是她笑不出來,低下了頭。

「你不要誤會!我不會擾亂你和你母親的生活的。

你母親把你教育得這樣好,我能夠見你一面,就已經非常知足了。

你母親……治江她還好嗎?」直子猶豫了一下。

「媽媽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直子說。

佐賀的臉上掠過一抹哀傷。

「是嗎?甚麼時候的事?」「已經五年了。

」「五年……她還那麼年輕。

」佐賀搖搖頭,像在自言自語。

「那麼,現在你和你的父親生活在一起嗎?也就是……新的父親。

」直子好像有點不明白。

「父親?母親一直告訴我,父親早就死了。

直到母親臨終前,才對我說出事情的真相。

」「你說甚麼?」這下輪到佐賀糊塗了。

「這麼說,你和你母親一直都是兩個人生活的了?」「是的。

」直子坐直身體。

「媽媽……為甚麼會離家出走呢?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是嗎……那是你才剛剛過了一歲生日的事。

突然有一天,治江帶著你離家出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了一封信,說是要和喜歡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直子使勁搖頭。

「媽媽一直是一個人的,大澤這個姓不也是媽媽的本姓嗎?」「是的。

有半年時間,我就像瘋了一樣,到處尋找你們。

但是,後來我改變了想法,如果真的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只要你們母女倆能夠生活幸福,我就知足了。

」「原來是這樣。

」「我相信治江,只是因為一時糊塗,她絕不是那種沒有主見的女人,我知道她一旦下定決心,甚麼也不能改變她的主意。

我也相信不管發生甚麼,她都會好好地照顧孩子的。

」「她確實是一位好母親。

」直子拼命點頭。

「那麼……現在你和誰生活呢?」「一個人。

」「你說甚麼?」「母親憑藉自己的努力,購買了一棟小公寓,我把公寓租了出去……因為只有一個人,所以應付事情比較容易一些,現在還在上大學。

」「可是……這怎麼行!年輕的女孩隻身一人……反正我也沒有再婚,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但是……」「沒有任何不方便的事。

倘若你有了戀人,他也願意和我們一起生活的話,我也是非常歡迎的。

」直子滿臉通紅。

「沒有這樣的人呢。

」她趕忙申辯。

「那麼,你答應了?喂,原田!那傢伙跑到哪裡去了!真是個不稱職的秘書。

」「可是……」「甚麼事?」「剛才,是您讓他『回到Party上去』的。

」「啊!對。

」佐賀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沒有一會兒,直子也笑出聲來。

「社長這麼高興,真是難得!」原田說。

「開心得彷彿年輕了十歲。

」「太好了,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即使是愛莉嘉,也無法預測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社長聽說邀請直子小姐參加這次Party的,是克羅洛克先生的女兒。

所以特地讓我來表示謝意。

」「不用這麼客氣。

」「社長本人實在是一秒鐘也不願意離開直子小姐,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呢。

」由於客人陸續離去,會場已經沒有剛才那樣擁擠了,愛莉嘉望著依然顯得忙忙碌碌的千代子和綠。

「但是,我並不知道直子她是一個人生活的。

」愛莉嘉說。

「真讓人吃驚,她還那麼年輕。

而且,她母親去世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因為喝了酒,原田好像完全放鬆了,開始和愛莉嘉暢談起來。

「社長也一定因此會重新與人交往的。

」「他從不和人交往嗎?」「還不是因為夫人帶著孩子離家出走,他便一直不喜歡與人交往。

」「可是……直子的母親為何會離家出走呢?」「這個……我也不知道。

啊!克羅洛克先生。

」克羅洛克走過來,腋下好像夾著甚麼東西。

「老爸,這是甚麼?」「哦,我讓他們把剩下的料理包了起來,可以當作明晚下飯的菜呢。

」愛莉嘉不禁咳嗽起來,她慌忙望向周圍。

「喂……咳,隨便你好了。

」「啊,克羅洛克先生!您的女兒很了不起!」原田握住克羅洛克的手,弄得克羅洛克一頭霧水。

「那當然,她是我的女兒嘛。

」「對,正如您所言!像您這樣的父親才會有這樣出色的女兒。

」「言之有理。

」「正是『烏鴉窩裡飛出了鳳凰』……」克羅洛克補充一句。

「喂,老爸!」愛莉嘉急忙打斷他們的對話。

「還是見見直子吧。

」「嗯,可是……這飯菜會涼掉的。

」「好了嘛!」愛莉嘉拉著克羅洛克走出會場──原田也跟了出來。

「喂,愛莉嘉……」「甚麼事?」「那個叫原田的,難道要向你求婚不成?」「向我嗎?為甚麼向我?」「他在誇讚你了不起呢……」「現在我來向你解釋。

」愛莉嘉正要說下去。

只見佐賀慌慌張張走過來。

「啊,社長。

」原田睜大眼睛。

「您這是怎麼了?」「那孩子……直子她不見了!」「甚麼?」「我去洗手間,回來時就不見了她!趕快給我找!」「是!」「報警!立刻聯絡消防署還有火災報警器!」看樣子是真的慌了神。

「總之,先查查出口處!」「對!我去會場中找找看。

」原田和佐賀朝相反的方向,各自奔了出去。

「不會是喜歡玩捉迷藏吧?」「怎麼可能!」「嗯?」「不是很簡單嗎?看!」愛莉嘉手指著女子化妝室的出口處,直子正從裡面走出來。

「這麼說,他們兩個人在找我?」聽了愛莉嘉的話,直子不禁笑了出來。

「是啊。

不過……也許現在正是機會。

喂,老爸!」愛莉嘉向直子介紹了克羅洛克。

「我是大澤直子。

」克羅洛克輕輕地握了握直子的手,直子的身體驚地一顫。

上次與愛莉嘉握手時,她也有同樣的反應,可是現在她的反應更為明顯。

「這力量相當大嘛。

」克羅洛克說。

「你能夠控制自如嗎?」直子的臉色蒼白,她垂下眼睛。

「我有事想請教兩位。

」她抬起頭。

「只是……不想讓那個人──我的父親聽到。

」「我明白,那趁他們兩人還沒有回來之前……」愛莉嘉和克羅洛克,還有大澤直子來到前廳最盡頭的沙發旁邊,三個人坐下來。

「你想說甚麼?」「想必兩位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啊……是有一點超越常人的地方。

」「可是,那是可以幫助人類的能力,對嗎?我好羨慕你們。

」直子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她說:「我非常恨我自己,如果有人讓我恨得會想到『還是死了的好』的話,那麼對方就真的會死掉。

」愛莉嘉點點頭。

「你懷疑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所以,就決定不和任何人交往,對嗎?」「如果不與人交往就不會憎恨任何人,不是嗎?」「可是……這樣太可悲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

」直子搖搖頭。

「直子……那麼,折田的死也和你有關咯?」直子用雙手掩住面。

「那個人……他欺騙了我。

」「你們拍拖了?」直子點頭,然後道出了和折田認識的原委。

「可是,事後我才知道,當時搔擾我的伊東他們幾個人,原來是折田的手下。

」「那他們是在演戲了。

」「是的。

但是,我還是努力試著去相信他。

想他因為真的喜歡我,想與我交往,但是又沒有合適的藉口,於是沒有辦法,才想出那樣的手段……可是……」直子搖了搖頭。

「在約定好的時間,我去了他住的公寓,然而他卻不在,等待我的是伊東幾個人。

說折田已經厭煩了我,把我『轉讓』給了手下。

逼於無奈之下,我詛咒伊東幾人,想讓他們去死,他們害怕了,所以逃走了──這是折田死前一天的事。

」「原來是這樣。

」愛莉嘉說。

「後來在學校食堂裡,我看到了他──如果那天沒有見到他,我想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因為他對我的傷害還那麼歷歷在目。

」「可以理解。

」「是母親傳給了我這樣的力量。

」「那麼,你的母親也是因為這個才離開佐賀先生的了?」「對。

」直子點頭。

「母親知道我的外婆有這種能力。

但她相信自己沒有,所以和佐賀結婚,後來便有了我,一天,女傭抱著我時,不小心把我摔到了地上,母親因此非常氣憤,她伸手推了那女傭一下,女傭倒在地上。

」「她死了嗎?」「是的。

母親非常害怕,想到結婚後會長年生活在一起,如果某日突然憎恨了自己的丈夫,自己又具有這種特殊的能力,豈不會殺掉自己的丈夫?所以,便離家出走。

」「原來如此。

」「母親在臨終前把這一切告訴了我。

她告誡我『不可以憎恨任何人』。

」直子看見佐賀走過來。

「父親來了,我該怎麼辦?我殺了人,雖然法律不能定我有罪,我該怎麼辦……」「直子!你去了哪裡!」佐賀的臉漲得通紅,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爸爸……我只是去了洗手間。

」聽了直子的話,佐賀鬆了口氣,然後笑得前仰後合。

當然,可以看出他笑得多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