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澤田守。
看到記事簿上出現這個名字,片山不由停下吃三文治的手。
接著,那支鉛筆以惊人的姿勢激烈的搖動,似乎要把那個名字從紙上削去。
啪一聲,筆芯折斷了。
澤田守……是不是把你拋棄的男人?噎一聲,鉛筆倒在桌上。
也許她不想提,甚至不愿意回憶往事。
當然,片山听說了那個名字,卻不能做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總有不能与外人道的的因由……過了一會,鉛筆又慢慢浮動起來。
片山先生,你有愛人嗎?愛人?做我這份工的人很難哪。
況且還有那么一個霸道的妹妹。
〃你不怕她听到會生气?不會生气的。
不過她會揍我一頓。
好像她笑了。
片山仿佛感覺到房內起了一陣風。
在這里待了一段時間后,片山可以感受到空气的存在。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你是——獨生女吧!?是的。
一個人倒不覺得寂寞。
但是假如我有姐妹的話,也許情形會不大相同。
對……誰也不知道的事。
片山先生,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女孩子?大体上都難以對付,包括幽靈!片山苦笑一下,說:從第一眼就合得來的類型……噢,已經是時間了。
我得吃快一點!片山一邊分辨味道或冷熱!對不起,我這樣狼吞虎咽的吃東西。
片山說。
靜默片望。
片山有點擔心自己說了多余的話。
當然,對方是幽靈,照理不會發怒才對。
我的确是在父母的悉心照顧下長大的。
她寫道。
受男人欺騙的事,我以為只有小說里才會發生,從不相信現實中有這种事。
我以為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种人。
只要真誠相待,一定得到相同的回報……我真傻,居然受騙了,甚至自己殺死自己。
我也知道這樣子做不會使那男的痛苦,只會使父母傷心。
當然我是悲哀而死的,我不想在朋友面前出現。
因為我和澤田守的事,學校的人全都知道,雖然不曉得他是誰。
別告訴我,這樣早談戀愛不好,可是我反抗了,一意孤行,甘心追隨他。
好羞恥啊!不要這樣說。
片山平靜地說。
假如你懂得太多,沒有夢想,恐怕到了六十歲也不會談戀愛了。
你如此相信人一點也沒有錯。
不是你傻瓜,只是那個男人不好,是他不對。
可惜現在你再回頭也活不成了……很靜。
然后鉛筆無聲無息地動了。
假如我不是幽靈——我會擁抱你,吻你一下。
片山頓時臉都青了。
畢竟對方是幽靈啊!傳來叩門聲。
剛才那張寫滿字句的紙颯然飄起,然后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小,逐漸銷毀殆盡……片山如釋重負,站起來,打開房門。
我想應該開始了……可以嗎?昌沼問。
啊,讓我收拾一下食物。
片山慌忙杷三文治的碟子和咖啡杯拿出來。
這是我親手做的曲奇餅!亞季捧著一個盛了餅干的大盤子出現。
片山先生,請享用!瞳,手藝不錯嘛。
我一個也不請那個家伙吃!亞季說。
那家伙?迫口吉郎嘍。
一提到他就生气!喂喂,節目中請不要吵架。
昌沼說。
我可以去叫他來了吧!等一下。
片山走向書桌。
他覺得留著久米谷淑惠寫的筆記不太好。
可是,筆記簿已經干干淨淨了。
剛才寫的東西全都被她收進抽屜里的樣子。
哥哥。
晴美走過來。
你坐那儿?哪儿都可以。
坐在地毯上面也行。
哥哥個子太大,礙手礙腳的。
不如征求她的竟見,讓你坐在床上好了。
無所謂,哪儿都行。
反正自己坐哪儿都礙手礙腳的啦,片山想。
我坐在片山先生旁邊!亞季飛奔過來,一把捉住片山的腕臂不放。
拜托拜托。
電視攝影机照到時,請你放手吧!好。
亞季點點頭。
交換條件是吻你一下。
饒了我吧!片山仰天歎息。
我可以叫他們進來了嗎?柳澤探臉進來。
這個房間突然鬧哄哄地騷動起來。
那位老師呢?片山問。
你說向井老師?他回去了。
亞季回答。
他說必須回家預備明天的教材——老師是難得認真的人哪!好像別的老師不認真似的。
片山笑道。
剛才的發言必須守秘哦!亞季說。
不然送你一個吻!?哇!二人在客廳里,等候柳澤的通知。
二人一直保持沉默,隔离坐在沙發上。
情形有點怪异。
今田公子窺探了迫口的臉色,發覺他坐立不安。
好几小時以前,公子在寓所里被他用暴力侵犯之后,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迫口不知何故,變得神經過敏。
還有另一個等候出鏡的對了,是福爾摩斯。
它躺在可以看見二人的位置,睜大眼睛守侯。
哈哈……迫口裝模作樣地笑道。
你相信嗎?幽靈啦、复仇啦、鬼上身之類的。
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
我可不信咧!假如真有鬼魂作怪這回事,首先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我,對不對?縱使迫口笑臉以待,公子依然坐著不動,雙手放在膝上,視線往下底垂。
唉。
迫口大歎一口气。
怎不說話嘛!你可以生气。
可是你需要我呀。
只要乖乖听我的話,我一定設法捧紅你。
就像今晚的節目吧,是我向電視台提議跟你一起搭檔的。
你知不知道?瞧你鼓气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迫口說著,抬眼望望天花板,伸個大懶腰。
到底需要多少時間准備嘛?幽靈也不耐煩啦!——騙子!公子說。
迫口似乎不明白公子說什么,東張西望地看了一會。
然后問,剛才你說了什么?我說騙子。
公子第一次轉臉直視迫口。
你說我?除了你還有誰?迫口的表情陰險起來。
怎可以說得那么難听?我只是說出事實,因為你是騙子!我騙了誰?今晚的工作就是了。
我知道,你跑去找社長,表示你不一定會出鏡。
公子抿緊嘴唇,笑一笑。
擺架子,自以為了不起!你以為強來,女人就得跟你走?哼!迫口站起來。
隨你胡說,小心后果!我才不在乎!是么?好,只要向外公布你是我的女人,周刊雜志一定很高興。
休想還有地方讓你混下去!我已經有情人了。
叫做工藤。
知不知道?實際上,這件事爆了出來,困扰的是你那,不是嗎?什么?為何對外捏造消息說我的男友是工藤?只要知道是你公司施壓力,是你用下流的手段道成的,恐怕會成為轟動的話題吧!好家伙!迫口向公子走過去。
就在這時,福爾摩斯從椅子上倏地縱身躍下,猛速扑向迫口,迫口大吃一惊,停下腳步。
福爾摩斯彎起背部、齜牙咧嘴,盯住迫口。
這只貓干嘛!喂,跑開別干扰我!迫口伸出手來。
福爾摩斯用前肢拂開他的手。
迫口慌忙縮手。
假如福爾摩斯伸出爪的話,肯定抓傷迫口。
這家伙……福爾摩斯驀地張牙舞爪蹲在地上。
迫口退后兩三步。
就在同時,客廳的門開,柳澤出現了。
拜托了,可以上去啦!好好給我記住!迫口扔下一句悻悻然走了出去。
哎,房間是在——柳澤的話還沒說完,迫口已經走上去了。
發生什么事?柳澤進來間。
沒什么。
公子搖搖頭。
他神魂不定罷了!一定是膽小鬼!已經開始了。
我馬上去。
在二樓哦。
我知道。
公子點點頭。
柳澤出去后,公子對福爾摩斯說,謝謝你。
福爾摩斯放松身体的緊張,溫柔地對公子喵了聲。
你是一頭好花貓。
公子輕輕撫摸福爾摩斯的頭。
不像人類這樣每天帶著虛榮心和仇恨生活多好……公子抱起福爾摩斯,臉龐靠近它柔軟的体毛,歎一口气說。
我要工作了。
公子站起來的同時,看到客廳門口出現一位不速之客,不由睜大眼睛。
工藤!我怎會在這里?公子!工藤走進來,毫不遲疑地向公子直挺挺地走過來。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她。
公子感覺到工藤是從遙遠的地方走來似的。
身体動彈不得。
工藤緊緊擁抱公子。
公子覺得一陣虛脫,癱瘓在他的臂彎里。
然后用力把他推開。
工藤——我愛你。
不是演戲的台詞。
真心話。
我從未在戲集里念過這句台詞。
工藤……你必須停止這份工作。
再不立刻停止的話,你就永遠脫不了身了!工藤的手緊緊搭在公子的肩膀上。
我也停止不干了。
咱們兩個從頭來過!工藤!公子一把抱住工藤,突然离開,喊著說,已經遲了!然后奔出客廳。
福爾摩斯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剩下工藤一個人,一直凝視公子留下的空間,兩掌緊握,然后走出客廳。
來了!昌沼站在房門說。
迫口君來啦。
今田公子呢?赶過來啦。
柳澤說。
迫口坐哪儿?坐那張扶椅吧!迫口走進房間來。
當時,片山和亞季并肩坐在床邊。
迫口進來的瞬間,片山驀地嚇了一跳,覺得空气好冷。
有風進來嗎?亞季說。
不,不是風。
片山說。
可是,好像覺得冷颼颼的。
晤,确實如此。
為什么?气溫仿佛突然下降許多似的。
片山發覺整個空間漲滿緊張感。
到底為什么?攝影机對著我吧!迫口在扶椅上坐下來,盤起二條腿。
從前面斜斜的角度照過來。
這是最受女孩子歡迎的姿態。
亞季哧之以鼻。
不可一世!晴美小姐,對不起,請你坐地毯……對了,小貓咪怎么啦?昌沼說。
各位久等了。
公子走進來。
福爾摩斯跟在后面。
公子,你坐那張椅子。
我坐地毯。
公子說。
我不忍心坐那位可怜少女坐過的椅子。
好吧,隨你喜歡。
這樣全体到會了吧!晴美說。
還可以加多一個嗎?一個聲音說。
老師!亞季瞪大眼睛。
畢竟耿耿于怀。
向井走進來。
我坐哪儿都無所謂。
听說你是自殺少女的老師。
你很适合出現在這里。
昌沼說。
向井道謝一聲,有點拘束地坐在地毯上。
攝錄過程已經開始啦。
昌沼說。
我會在走廊外面看電視監視器。
先請迫口君擔任司儀說點話吧!我沒接到這個通告。
迫口說。
只是請我坐在這儿罷了。
不是嗎?真的嗎?亞季低聲說。
那就糟了。
總之,必須有人擔任司儀——昌沼說。
我來做。
公子說。
你?沒問題嗎?這是女孩子的房間,畢竟适合女孩子主持。
況且,我想還是讓女孩子來說明這個房間的由來比較恰當。
是嗎?那就拜托了。
她是可怜的少女。
公子巡視室內一趟,說道。
她被男人騙了,自殺而死。
她的父母也追隨其后一同自盡了,不是嗎?片山覺得室內的空气好像顫抖了一下。
剛才應該先說出來的……拜托了。
昌沼說。
錄影工作過后才整理,隧机應變吧!——燈光!燈亮了。
不太寬敞的房同立刻變得燈光燦爛。
我出去了,請多多指教!昌沼說。
晴美小姐,鎮定些!石津探頭進來說。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表示答覆,大家都笑了。
房間關起來后,攝影机上面的紅燈亮了。
片山驀地覺得,那道門可能再也打不開了。
2無論任何人,總有產生預感的時候。
不論是直覺、第六感或臆測,各种各樣的預感都是于無意識的推理和經驗而生的東西。
對。
我不是帶著不純的動机來的。
栗原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
栗原困惑了很久。
他不是迷路了,而是苦惱,不曉得應該回去,抑或留下來。
作為搜查一課課長,理性告訴他,應該早點回去工作,不然麻煩了。
但另一方面,頂感告訴他,應該留在這里,也許有什么有趣的事發生。
結果呢?好啦,偶爾歇一口气也是應該的。
于是,栗原就在久米谷家留了下來。
栗原打個哈欠站起來。
說實在的,他在一樓的小房間里打盹睡了一覺。
怎么?已經這么晚啦?栗原看看腕表,嚇了一眺。
十點半了。
他們說好十點開始正式演出,現在已經開始了吧!輕手輕腳地打開小房間的門。
其實不需要這樣做,但一想到樓上正在錄影中,他就不敢發出聲音來了。
來到樓梯口,听到那個叫昌沼的電視台人員的聲音。
很好,公子。
這樣很好。
能不能訪問一下老師?栗原不曉得昌沼在走廊上搖監視器收看和指示工作,一頭霧水地搔搔頭。
他們在搞什么玩意?那些曲奇餅很好吃。
石津的聲音。
立刻听出是他。
換句話說,今田公子正在收錄中。
沒法子。
只好等到結束再說。
栗原聳聳肩。
不為什么。
因為栗原是今田公子的擁煲。
當然,這件事不能在片山面前提起。
在他后面也不敢提。
不過,法律上沒有明文規定搜查一課的探長不能喜歡偶像派藝人。
有一次,栗原偶而在周刊書頁上看到今田公子的照片,第一眼只是覺得她很可愛,內心卻悄悄地想,這位少女跟其他偶像歌手不太一樣。
他覺得今田公子的臉含有某种落寞的成分,使這個有人生經驗的中年男人心里產生難受的感覺,心有戚戚焉。
對。
我不是為了請她簽名才留下來的。
只是為了偵查上的必要留在這里,順便請她簽名而已。
栗原這樣自圓其說。
可是,還沒請她簽名哪。
看!片山兄又在偷吃餅干!?石津大聲地說。
他的聲音會不會從電視上傳出去?這家伙破坏了警察的形象!可是,栗原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正式演出前,大家都在吃點心時,栗原卻躲在小房間睡覺,沒吃東西。
他曾吩咐留給他的,可吩咐的對象是石津,看來多半不可能有吃剩的了。
錄影工作可能持續到半夜。
還有沒有可吃的呢?栗原穿過飯廳,走向廚房。
噢,三文治!肚子又響了。
其實很想先來一杯咖啡。
沒法子,暫且吃點三文治忍耐一下。
栗原開始吃了。
不稍一會,盤子里的三文治被他吃得一干二淨。
現在上去看看錄影過程好了栗原走出廚房。
就在此刻,傳來咯噠一聲,好像有人在廚房里的跡象。
怎么可能!栗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從他站著的位置看不見廚房,但是門開著,可以听見談活聲。
——沒人在嗎?沒問題。
全都在二樓。
兩個人在對話,一男一女。
從廚房有個出到庭院的出入口。
他們大概是從那里進來的。
可是他們是誰呢?難道是小偷?不可能。
栗原覺得二人的談話有點鬼祟,于是悄悄跑到門邊去偷听。
准備好了嗎?嗯,好了。
好像年紀相當大了。
走動時發出卡察卡察的聲響。
用那一個?女聲問。
那個都行。
牢靠的就可以了。
每一把都很利。
要尖的。
那把不是很好嗎?頓了一會,女方又說話了。
也許不殺死那個人更好。
栗原嚇了一跳。
殺人?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男人平靜地說。
何況,那男的也是所謂的串謀人,對不對?嗯。
他時常來找淑惠出去。
他認得我們的臉,所以不得不那樣做。
我卻是慌了……他一定什么也沒留意到。
我們不能冒險。
男人說。
重要關頭從現在開始。
振作些!那就用這把菜刀吧!栗原緊張了。
他們是殺死官田的凶手!縱然是身經百戰的搜查一課長,殺人犯就在眼前,親手逮捕凶手歸案的事,依然很少有。
當然不能放過!栗原作個深呼吸,准備出去……不料有人從后面打他的后腦。
堂堂搜查課長,就這樣精彩地失去知覺了。
你相信靈魂?迫口又問。
我可信不來。
是嗎?公子瞪大眼眸。
不過,假如這個房間,在你眼前真的發生靈异現象呢?噢,我一定認為是作弊捏造出來的。
迫口露出事務用的笑臉說。
片山冷眼旁觀,衷心欽佩他們兩個畢竟是吃這行飯的。
起初二人看起來不太和睦,一旦攝影机移動時,他們就像老朋友似的親切交談起來。
公子恢复司儀的臉孔,對著攝影机說:各位觀眾,今天我們邀請到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先生列席。
攝影机請照耶邊。
走廊外的昌沼使用遙控器,把鏡頭轉向片山。
哇!片山睜大眼睛。
我該怎辦?哥哥!晴美歎息。
你又不是妖怪!妖怪又怎么?片山噘起嘴巴。
沒有人愛看你鼓腮生气的臉。
還是好好擺出刑警的冷模樣盯住鏡頭吧!可是……這是電視哦。
不光有聲音,還有畫面。
那還用說!喵!福爾摩斯冷冷地叫了一聲。
叫我的看鏡頭……鏡頭上面又不有人臉——已經不能挽救了。
晴美歎息連連。
假如用這集錄影帶拿給相親對手看,肯定全部拒絕你。
我不會拒絕。
亞季說。
片山先生,我就是喜歡你這种傻里傻气的地方!說完,亞季在片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片山,這個鏡頭拍下來了!昌沼在門外怒吼。
通常片山被女孩子一吻,早就臉青口唇白了。
現在對著鏡頭被人一吻,反而得到相反的逆療法。
好,死就死吧!片山在床邊坐直身体。
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片山!說完,對著鏡頭低頭致意。
我是他的女朋友!亞季靈巧的探出頭來。
片山先生——你相信靈异現象嗎?公子問。
嗯……這個……是的……畢竟……鎮定些!晴美踩他一腳。
片山痛得跳起來,干咳一聲。
嗯……我想那是心境的問題。
怎么說呢?呃——學問的事我不懂。
從科學觀點看來,也許那是不可能的事。
實際上,假設幽靈是被人殺害的——我是說假設——目前的刑法即不能懲罰他,也不能替他戴上手鑄。
片山不是說笑,亞季和公子卻愉快地笑起來。
換言之,幽靈的‘人格’不被承認,不過——片山逐漸沒有意識到鏡頭的存在,開始流暢地表示意見。
誰也不能斷言幽靈不存在。
因為沒有人死過又活回來。
不錯。
公子點點頭。
因此我是這樣想的。
作為一群活著的人,誰也無法作出結論,到底幽靈存不存在。
我想就當它是存在的,如何?你認為當它存在比較恰當?受虐待和欺侮的人死后變成幽靈,留在自己身邊,不是好事嗎?假如真有靈异現象,也許實際是一种報复行動。
這樣想起來怪恐怖的。
報复是可怕的,對人親切也是不正當的。
我也不太清楚,就跟刑罰重的話,犯罪的人數會減少的道理。
問題在于不要有傷害他人的意念。
這個……有時像說夢話。
片山難為情地說。
不,非常好的意見。
公子說。
你說是不是?迫口先生。
攝影机轉向迫口。
片山不由舒一口气。
迫口對著鏡頭,有點挑釁似的抬起眼睛。
很明顯的表情有所改變。
我想現實不會那么樂觀。
迫口說。
就譬如這個房間的少女,不是受男人欺騙而死的嗎?那么她何不變鬼跑去找那個男人?在這里扮神弄鬼,怎能傷害那男的?迫口先生,你是說受騙的人錯了?公子問。
我可沒那么說。
迫口笑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她可能時常打瞌睡——就在那時,地毯上面盛餅干的盤子劈啪一聲裂為兩半。
哇!亞季從床上跳起來。
盤子破了,誰也沒有碰過它。
公子說。
攝影机往下照。
晴美說,就是這個。
在我面前突然破掉了。
嚇人得很。
公子拍拍胸口。
迫口先生,如何?溫度的關系罷了。
迫口說。
一大堆人擠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而且亮了聚光燈,這才破裂的。
亞季對片山說。
真是這樣嗎?我想不是。
片山低聲說。
有點不對勁。
什么東西不對勁?這個房間,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空气緊繃繃的。
福爾摩斯一直坐著,看著片山。
片山追視福爾摩斯的眼睛,發現它在注視迫口。
不過,發生得恰是時候。
迫口笑著說,不過顯然的神經質了。
為什么?片山沉思。
晴美好像也有同感。
假如真有靈异現象,現在已經是好時机了。
公子說,雖然可怕,卻很有趣。
片山看到福爾摩斯慢慢站起來。
片山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啊!現在輪到久米谷淑惠的后輩同學發言。
你是中內亞季同學吧!亞季同學,你直接認識她嗎?被公子如此一問,一直興奮地等候正式出鏡的亞季馬上緊張地說:我是中內亞季,今年十七歲——等一下。
片山打岔。
怎么?我的頭發亂了?我想請教迫口吉郎先生一件事。
什么事?迫口親切地說。
迫口吉郎是不是你的藝名?嗯——是的。
你的原名是什么?迫口的臉色僵硬起來。
為何問這個?可以告訴我嗎?干嘛問這個?根本扯不上關系!迫口吃惊地說,然后掩飾似的笑一下。
你想做姓名判斷?我知道。
公子說。
他的原名是澤田守。
果然如此。
當迫口進來時,大家突然感覺到空气變冷,表示她的心溫度下降了。
欺騙自己,逼父母走到死亡地步的男人送上門來了……多余的話不准說。
迫口對公子怒聲喝道。
為何如此發怒?這件事——跟我的原名有什么關系?迫口好不容易壓抑自己內心的憤怒似的,冷靜地問。
片山歎一口气,對走廊外面的昌沼說:听見沒有?昌沼,這個節目不行,停止了吧!片山先生!亞季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輪到我出鏡了呀!不是好玩的。
因為久米谷淑惠自殺的原因,就是迫口本人。
一時之間,誰也不能開口。
就如錄影机按了停止的畫面,所有人都動彈不得。
好像連呼吸也停止了。
迫口臉色蒼白,拼命忍不住垂下眼睛。
公子睜大眼睛盯住他。
片山發現,公子的眼神不是普通藝人的眼神。
啪一聲,裝紅茶的杯子破了。
哇!亞季縮成一團。
一個接一個,所有茶杯陸續破裂。
不僅裂開而已,甚且碎片飛散,支离破碎。
媽的!迫口站起來怒吼。
這是什么玩意?如果你變了鬼,出來給我瞧瞧!這時,走廊外面傳來石津的叫聲。
片山兄,不好了!片山對福爾摩斯說,有事發生了!出去吧!等一等!晴美也站起來。
片山先生!亞季慌忙跟在后面。
且讓時光倒流一下,看看石津到底為什么事騷亂……3石津跟著昌沼一伙人在走廊上,一同眺望電視監視器,監視器的畫面很小,看起來并不過癮。
石津的肚子填飽了,一直蹲著也很疲倦,于是站起來伸懶腰,舒一口气,然后慢步走下樓梯。
一時拿不定主意上那儿去。
既然沒有特別要事,終歸身不由主往廚房方向走去。
雖然不想吃東西,不過有東西吃的話,自然來者不拒!走進飯廳往廚房去時,听到汽車聲。
誰來了?石津側耳傾听。
傳來玄關的開門聲。
誰會來這里?不可能是其他幽靈坐車來湊熱鬧吧!石津窺探一下玄關,听見有人比他早。
一步走向玄關去。
你不是工藤嗎?站在玄關的男人說。
你應該沒有參加這個節目才對。
社長,你來得正好。
我有活跟你說。
來者是社長。
至于工藤,石津在電視上見過他。
不知道擔任什么角色,總之出過鏡。
還在收錄中嗎?那位社長進到屋里說。
嗯。
在那儿?二樓,那邊是客廳。
晤。
我到客廳休息一下。
社長自大地說了一句,誰到客廳去了。
工藤也隨后跟進。
石津悄悄跑近客廳的門邊,傾耳斡听。
他本無意站著偷听,只是完全不曉得工藤為何在這里出現,居心可疑而已。
石津有時也會顯露刑警本色的。
什么?你不干了?社長說。
是的。
工藤堅定地說。
晤,反正你也沒有什么表現,不干也無所謂,但是你向公司借的錢必須結算了才能走。
我向父親說了。
他答應替我還債。
工藤說。
那就隨便你吧!我把公子也帶走。
靜默一會,社長笑起來。
瞧不起人的嘲笑,普通有風度的人絕對不會這樣笑法。
怎么?你和公子之間——我知道這樣做將會引起新聞界的渲染。
工藤打斷社長的話。
不過,我本來就很喜歡公子,出于真心,不是逢場作戲。
廢話連篇。
你以為公子會跟你走嗎?這件事且讓公子作決定好了。
你應該知道,那家伙——你說迫口?那還不是金錢問題?雙方都是。
你指投資?應該回本了。
听說她向公司貸款。
說穿了,公司用錢綁住她的自由。
假如你要她還,我會請父親幫忙。
他一定肯做點什么。
為了娶她做我的新娘。
社長呆住了。
你好像一無所知。
你知道嗎?迫口和公子是——我想我知道的。
工藤的聲音含有怒气。
為何迫口會有她公寓的鑰匙?當然是我交給他的嘍。
社長說。
為了捧紅公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貼上像迫口那樣的大牌。
大牌?听了就倒胃。
做出那种下流行為的家伙,你以為他會紅多久?算了,這件事与他無關。
總之,請你向迫口要回鑰匙。
不然我向他拿去。
不要胡說八道了!他絕對不會放過公子的。
待我辭職不干,你們就無法綁住她了。
工藤毫不畏懼地說。
因為是他主動請辭的,他不怕被開除。
開玩笑!社長似乎真的動怒了。
听出他話里的激動,石津不由得頭進去窺望。
社長一拳狠揍工藤的臉。
啪一聲,工藤一陣踉蹌,倒在沙發上。
乍看之下,那位社長跟普通公司的社長完全不一樣。
就像黑道人物,有點厚顏無恥。
懂嗎?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休想恐嚇我!石津想,必須出面了。
因為看情形他們將大打出手,作為刑警,當然有義務阻止流血事件發生。
就在這時,客廳里面的另一道門打開,有人飛身跑出來,喊說:住手!危險!不能動刀!工藤喊住。
石津看到跑出來的是年紀相當大的男人,恐怕六十開外了,手里握住一把發光的利刀,不由大吃一惊。
那個社長捉住工藤。
沖出來的男人扑向工藤……也許時机不對吧!假如工藤不挺身而出的話,恐怕持刀的男人已經直接向社長刺下去了。
這家伙干嘛?社長還有時間這樣喊。
可是,工藤剛剛避開男人的攻擊,踉蹌几步,對方的刀尖又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揮過來。
正好那是社長閃身避開的方向。
啊!社長后退几步,按著肩膀呻吟,然后仰頭倒在地上。
他的肩膀淌出血來。
石津好不容易移動身体,沖出來說:住手!我是警察!刺傷社長的男人想不到事情進展到這种田地,不由啞然呆住,工藤把那男人推向門邊,喊道:快逃!等一等!石津沖上前去。
工藤一個箭步擋在他前面。
讓開!二人頓時扭成一團。
畢竟石津受過訓練,牛高馬大,力大無窮。
眨眼之間,工藤的身体被他拋到沙發對面去。
在那期間,待刀的男人消失在門后了。
石津正想開門,發現門被反鎖了。
石津遲疑不定。
其實破門而出也無不可,然而這里有個受傷的人,總不能置之不理。
石津轉向受傷的社長身后,問:傷到那儿?社長呻吟著說:快點叫醫生來!于是石津從客廳沖出去,一邊上樓梯一邊喊:片山兄,不好了!片山、福爾摩斯和晴美出到房門外面時,石津气喘吁吁地奔上前說。
樓下一有人被刺傷了。
誰?誰被刺傷?不清楚,好像是社長。
社長?誰刺傷他?不知道。
喵!福爾摩斯叫一聲,沖了出去。
說話不如行動。
晴美也想到了,追在福爾摩斯背后。
片山慌忙追上去。
片山兄!救傷車是不是打一一○?石津在后面邊喊邊跑。
片山先生,等我!亞季尖叫著赶在后面。
社長?難道是我們公司的社長?柳澤在旁喃喃自語,然后,他也慌張地赶下樓去。
這樣,一大伙人登登登地踩著樓梯沖鋒而下。
畜生!大崎社長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按著肩膀怒吼,在那道門后面哪!片山對晴美說,看看他的傷勢。
然后轉向石津。
凶手呢?又對亞季說:你去打一一九!是!亞季沖向電話机,雀躍地說。
我就一直渴望有一天打一一○或一一九看看!太妙了!喂,石津,這道門能不能拆開?相當堅固哪!不是不能,你不怕別人要我們賠償損失么?喵!福爾摩斯聲,從客廳走了出去。
說不定凶手從對面繞過來。
石津,你來對付這道門,好好加油!晴美用手帕綁住大崎的肩膀傷口。
雖然流了血,好像傷得并不太嚴重。
工藤那家伙到哪儿去了?大崎怒喊。
社長,你沒事吧?柳澤走過來,聞之睜大眼睛。
工藤來了嗎?他也是串謀人,作弄我!大崎漲紅了臉。
對了,柳澤,你不是在收錄節目中嗎?是的——可是發生意想不到的局面。
什么?公子呢?她沒好好做節目嗎——片山跟在福爾摩斯背后,出到走廊。
福爾摩斯踏著不疾不徐的腳步在前面……突然停下來,在一道門喵了一聲。
怎么?凶手在里面?喵!可是對方有刀,必須謹慎應對——喵!好吧!我開門就是。
片山搭著門的旋鈕。
万一被人砍死,是你的錯,我要變鬼找你算帳哦!喵!片山一下子打開房門。
里面沒有持刀的凶惡犯。
片山見到的是意料不到的人物。
探長!栗原的手腳被人綁在小房門的椅子上,嘴巴被東西堵住,動彈不得。
怎么回事?片山問了等于白問,這种狀態根本無法回答。
片山急忙拿掉栗原的堵嘴之物。
栗原頓時舒一口气。
探長!到底怎么啦?待會再說。
先替我松綁子吧!說的也是。
片山七手八腳地解開繩子。
這是怎么搞的嘛?你路過這里?不是?等一下……喂,解開了沒有?栗原不安地問。
嗯,很簡單嘛。
啊,綁的結子在這儿!福爾摩斯擺出一副吾不欲觀之矣的臉孔,扭過一邊。
算了!栗原泄气地說。
我不應該拜托你。
找個手腳靈活的人過來吧!不,探長,這么一點小事我可以做得來……現在只是運气不好罷了!正在這時,晴美探頭進來。
你在干嘛?啊,栗原先生!好极了!謂美小姐,請你替我解開這個好嗎?好的。
哥哥!你為什么綁住栗原先生?不是我綁的!等一下。
晴美說著,不稍一會就替栗原解開手腳的繩子。
謝謝你。
栗原揮揮手腳的筋骨。
我以為要這樣被綁一個晚上哪!早知道用刀子切斷繩子。
片山說。
恐怕你連我的手腳也切掉!呃,外面在吵什么?對了!福爾摩斯,我們必須去捉凶手!片山慌忙沖出房間。
什么?片山大吃一惊。
探長,這是真的嗎?栗原气鼓鼓地。
我為什么撒謊?不,我沒說你撒謊。
是不是真的——栗原先生。
晴美說。
你說那對夫婦是久米谷淑惠雙親?不錯。
栗原點點頭。
殺死迫口吉郎的經理人的就他們。
客廳里在座的人全都鴉雀無聲。
那么,他們還沒死了。
亞季說。
晤。
确實沒有找到他們的尸体。
片山點點頭。
他們查到欺騙女儿的男人就是澤田守,后來改了迫口吉郎做藝人,成為明星……迫口的經理人宮田一直是他的老朋友。
他們以為被宮田認出險孔,于是殺了他。
栗原說。
可是,他們逃到那儿去了呢?久米谷夫婦的蹤影遍尋不獲。
迫口的事會不會成為新聞?大崎說。
我想無法避免了。
柳澤說。
好。
迫口的名望也到此為止。
我要另外推銷新人了。
听了大崎的發言,每個人都呆住了,可是無話可說。
社長,救傷車來了。
柳澤說。
晤。
你留在這里,不必跟我去。
可是——看住工藤,可別讓他帶走公子,知道嗎?是……大崎快步走了出去。
受傷的人自己走去坐救傷車,也算奇聞吧!探長,你怎會在這儿?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被片山如此一問,栗原馬上說:大概是第六感吧!我總覺得好像有事發生似的。
對了,必須通緝那對夫婦。
他們大概逃不了多遠。
知道了。
還有必要向那個叫工藤的男人問話。
片山正想過去打電話時,一個聲音說:我在這里。
工藤安夫仁立客廳的門口。
喂,工藤,你跟社長吵架了?柳澤說。
是的。
使他受傷的也是我。
工藤說。
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觀。
大崎是……我不曉得他受傷,不過是我做的。
片山想,工藤在維護別人。
他可以了解工藤的心情。
自殺少女的雙親想向迫死女儿的迫口報复,這种心情的确值得同情。
可是,這件事跟犯罪又是兩碼子事。
還有,擊暈你的也是我。
對不起!工藤轉向栗原說。
是嗎?幸好只是起了一個瘤……栗原摸著后腦苦笑。
工藤先生,你知道那兩位去了什么地方嗎?片山問。
我不知道。
請你不要拘捕他們。
那可不行。
他們逃走了。
請你們暫且等候一段時間。
抱歉——片山拿起話簡,接著噴了一聲。
我剛剛把電話線切斷了。
工藤說。
片山歎一口气。
那對夫婦的目的應該是殺澤田守——不,迫口吧!晴美說。
不錯。
片山點頭;迫口呢?還在樓上的房間。
柳澤說。
就在這時,傳來呱喀呱喀沖下樓梯的腳步聲。
片山!片山!快來!是昌沼——怎樣啦?片山沖上去。
不好了。
迫口在房間里——廳里的每一位陸續飛身而出。
帶頭的是福爾摩斯。
快點上來吧!不得了啦!晶沼慌張失揩地喊。
到底發生什么事?今田公子呆呆地站在那個房間前面。
向井老師握住門的旋鈕,滿臉通紅。
他們出來后,只剩下迫口一個人留在房里。
昌沼說。
冷不防地房門砰一聲關起來,怎么開也開不開。
昌沼指示電視的監視器給大家看。
畫面很小,細微的地方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到房間亂成一團。
這是怎么回事?晴美嚇了一跳。
又來了!向井喊著說。
迫口好像被什么推到房門的角落,背向鏡頭,抱住頭蜷縮成一團。
他的周圍全是散亂的畫。
又有什么飛向迫口。
杯子。
接著是碟子飛過去打中他。
台燈、小盒子、書本,一件又一件的朝他摔過去。
從剛才開始就這樣折磨他的。
昌沼說。
想辦法打開房門啊!門太堅硬了,行不通。
向井說。
石津,開門!敲破也無防!片山命令說。
這是什么玩意?栗原眼都大了。
誰在丟東西?是她。
片山說。
一個女子,怎能丟出那么多東西?這具幽靈現象喲。
幽靈……真的嗎?一看就懂了。
昌沼說。
房間里只有迫口一個人罷了。
那時候,石津取代向井設法開門。
怎么樣?動不了。
只能拆掉鎖頭——對了,拆鎖。
沒法子啦,拿點什么道具來吧!擔心死了。
昌沼看著監視器的畫面說。
擔心什么?迫口一直蹲在那里不動。
剛才還跑來跑去躲避攻擊的。
不能拖時間了。
喂,石津!有個煙灰盅。
石津捧著一個有腳座的煙灰盅跑回來,好像很重。
好,就用這個,總可以把門敲開吧!石津握住煙灰盅的腳部,就像拿球棒似的气勢。
然后大喝一聲,揮動煙灰盥直擊門的旋鈕。
旋鈕應聲飛起。
再來一次!片山喊。
石津再度揮動煙灰盅,槌了一次又一次。
房門終于搖動了。
差不多了。
石津撩掉頭上的汗。
我來也!石津的身体往門撞過去。
砰一聲,傳來什么東西破裂的巨響,房門開了。
眾人一起蜂擁向淑惠的房間。
4真不得了!首先出聲的是栗原。
其他人啞口無言,一動也不動。
石津終于站穩腳步。
剛才房門打開后,他被大家推撞而滾了進來。
太厲害了。
你說是不是,晴美小姐?真厲害……晴美見到室內的情景,不禁啞然。
我的肩膀痛死了。
舊房子的結构果然堅硬無比……石津抱怨地說。
是不是打過台風?栗原的話不無道理。
書架上的書本一本也不留,全都扔出來了。
書架本身也倒了下來。
書桌上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台燈被拋到地上。
還有書桌的抽屜、衣櫥的抽屜,一件不留地飛了出去,里頭的東西傾倒一空。
椅子推倒了。
梳妝台的鏡子蹭到床上。
所有毛公仔類散亂在地,扶椅完全翻過來,四腳朝天。
只有門邊的大衣架好端端地豎立在那里。
總之,原本就不是太大的房間,加上物品飛散,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就在那時,片山等一幫人劈里啪啦擁了進來。
大家都被眼前瘋狂的光景嚇得目瞪口呆。
對了!片山回過神來。
迫口沒事吧!對對對。
柳澤慌張撥開書本,走向蹲在牆角的迫口。
被這么各式各樣的東西打中,不會沒有事了。
栗原說。
需要另外一部救傷車吧!我也覺得肩膀很痛……石津顧慮地說,可是誰也不在意他的話。
喂,迫口君你沒事吧!已經平靜下來啦。
柳澤拼命搖動迫口的肩膀,沒有反應。
會不會暈倒了?亞季說。
真是窩囊廢!欺騙女人時就神气啦!晴美好像也不同情他。
當然片山也不太同情迫口。
不管當時他多么年輕不懂事,拋棄女人總不是好事。
何況剛才可以看出,他和今田公子之間也不是普通朋友關系。
嘩!柳澤惊呼一聲。
怎么啦?片山問。
柳澤慢吞吞地站起來,帶著奇异的表情。
好奇怪……這個……柳澤舉起右手給大家看。
黏黏的東西。
是不是血?片山睜大眼睛。
他受到重傷?也許是杯子碟子的碎片割傷了他。
你不行。
栗原沉著不來。
石津,你去看看。
我的肩膀好痛。
石津喃喃咕咕地說著,一邊跨著地上堆積的雜物走過去。
把他抬到這邊來。
栗原說。
他好重啊!石津的手伸到迫口腋下,一把把他拖起來。
振作一點——好了!石津抱起迫口的身体,往片山他們的方向轉過來。
哇!亞季第一個發出短促的惊叫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一把刀深深的刺在迫口的腹部上。
鮮血染紅他的襯衫……怎么樣?石津從后面抱著迫口,看不見他腹上的刀子。
不得了。
栗原喃喃地說。
總之搬來這里。
石津依言將迫口的身体搬過來。
放在那儿?床上——栗原說到一半,亞季打斷了他。
這里不行——亞季厲聲說道。
這是她的床,不能讓他躺下來!那就抬去走廓外面吧!誰都可以看得出,迫口已經活不成了。
當他躺在走廊時,栗原确認他已死亡。
怎么會這樣!昌沼俯視迫口的尸体,似乎不能置信。
片山!通知驗尸官來一趟吧!栗原說。
知道!可是,電話線已被工藤切斷了。
沒法子只好出去外面找電話。
這附近應該有公共電話吧!對了。
社長的車子在外面。
他的車上有電話。
柳澤說。
太好了。
片山喃喃地說。
晴美不見福爾摩斯,四處張望。
發現它沒有進房看室內的情形,一直注視沒有映像的監視器畫面。
怎么啦?晴美上前問。
福爾摩斯木無表情地抬頭看她一眼。
對不起。
昌沼走過來。
讓我收拾一下。
這個東西太妨礙了。
福爾摩斯一直盯著昌沼把机器拉開一邊的動作。
三十分鐘后,久米谷家更是喧囂不安。
除了不會開口的迫口以外——幽靈殺人?栗原終于開腔。
太惊人了!我高興得掉眼淚啦。
可是探長……肯定只有迫口一個人留在房里嗎?是的。
昌沼點頭。
全体集合在客廳里。
片山、晴美、福爾摩斯、柳澤、昌沼、工藤、中內亞季、向井……只有今田公子覺得不舒服,躺在隔璧的小房間。
那個時候,公子和向井老師出到走廊了。
昌沼說。
當時工藤、柳澤和大崎社長在樓下。
晴美說。
我也是。
亞季舉起手來。
對不起,我忘了。
晴美說。
換句話說,那時确實只有迫口一個人留在房里,是嗎?栗原在全体的臉上看來看去。
應該是的。
片山點點頭。
一個人留在房里的當儿,肯定他是活的嗎?當然。
昌沼說。
房門砰地關上時,我也嚇了一跳,迫口也很害怕,拼命吵著叫人開門。
原來如此。
然后我就開了電視監視器,看到室內的情形。
只要重看錄影帶,說不定有所發現。
栗原說。
很抱歉。
昌沼搖搖頭。
攝影机雖然開著,可是沒有轉動錄影帶。
沒有開動錄影帶?嗯。
我沒想到演變到這种田地。
說的也是。
片山點頭附和。
那么,沒有拍到我了。
栗原喃喃地說了一句,假咳一聲。
可是,怎么回事?被殺的是紅牌小生,凶手卻是幽靈?勢必轟動嘍!片山若有所思。
這時房門打開,驗尸宮南田出現。
怎樣?栗原問。
几乎即刻死亡。
南田說。
好像在那儿見過的險孔。
他是迫口吉郎。
晴美說。
真的?怪不得……我家千金是他的影迷——想了一下,又說。
可惜不能請他簽名留念啦。
南田的出現,總是帶來一股從容不迫的气氛。
對了,簽名。
栗愿有感而發。
探長!什么簽名?沒有,沒什么。
栗原慌忙搖頭含糊過去。
應該怎樣發表消息?問題在這里。
栗原歎息。
你懂嗎?縱然真是發生幽靈現象,飛刀刺死迫口吉郎,我們可不能這樣發布出去。
卻是事實哦。
晴美說。
長官會怎么想?他一定以為我們發神經了。
頭痛死啦。
當前之務只有發布說凶手在搜索中。
哦?幽靈?南田很有興趣。
我喜歡這种故事。
凶手一定是人。
栗原強調。
必須循著這條線進行搜查工作。
首先必須查出那把刀原本是否在房間里。
片山說。
還得确定上面有沒有指紋。
幽靈有怎樣的指紋?有趣极了。
南田說。
應該有我的指紋在上面。
一個聲音說。
公子!工藤站起來。
已經好起來了?對不起,害各位擔心了。
公子走進客廳,臉色依然蒼白。
請坐。
栗原非常緊張地讓公子坐下。
你是指那把刀的事?是的。
那是我的刀。
公子點點頭說。
你的刀,難道——你帶著刀在身上?不是經常帶刀,只有今天而已。
今天為什么帶刀?公子遲疑了。
工藤搶著說。
讓我來解釋。
算了。
公子制止他。
因為我想殺了迫口。
眾人看來看去。
我來解釋事情內幕。
工藤再說一次。
于是,他把公子如何被迫口玩弄,以致公子意圖自殺,為了隱藏這件丑聞,制造工藤是假情人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這是真的。
柳澤點頭作證。
然后工藤再提起自己真心想跟公子結婚,以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些全都是真的嗎?栗原問。
公子沉默地點點頭。
好狠心的男人。
晴美說。
殺掉也無妨——雖然不能這樣說……有什么關系?死也不足惜。
亞季憤然說。
因此你帶著刀子,准備殺了他?是的。
我藏起來了。
藏在——我坐在地毯上時,怕被人看到,藏到床墊底下。
公子說。
可是一直找不到机會下手,正在困惑著不知怎么辦才好……后來石津大喊大叫,大家都跑出去了,你也跟著出去——那把刀就放在原處?栗原問。
是的。
公子點點頭。
我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一下子忘了刀子的事。
然后……然后房門突然關上了。
昌沼說。
原來這樣。
那不是她干的。
我們親眼看著。
晤……片山也困惑不已。
事情太奇妙了。
可是大家親眼看到電視監視器,毋庸置疑。
栗原露出為難的神色沉思不語。
盤起胳膊,雙唇緊抿。
在場的每個人都看著他,等他發言。
福爾摩斯出其不意地穿過客廳中央,輕盈地跳上桌面。
所有眼睛都投射在福爾摩斯身上。
片山也在注視福爾摩斯的舉動,以為它有話要說。
福爾摩斯在眾目睽睽下,慢吞吞地坐在桌子中央,打個大大的哈欠,前肢往內一彎,閉起雙眼。
眾人見狀,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沉重的緊張感消除后,大家面面相覷。
好吧!栗原站起來。
總之,今晚大家可以撤退了。
不過,我想明天還會逐個逐個的向各位請教。
柳澤輕輕拍一拍公子的肩膀。
回去休息吧!這件命案報導出來后,你又有得忙了。
嗯。
公子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向你請教。
栗原喊住她。
公子的表情僵硬了,反問,什么事?其實我是你的擁蓬。
能否請你替我簽名?栗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听到栗原的話,亞季大笑起來。
公子也微微一笑,回答說:好,我很愿意。
片山苦笑不已。
然而突然地把視線轉向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的眼睛微開,仿佛在說。
這件事還沒結束哪!穎穎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