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摻淚的文字

2025-03-30 06:31:58

1晴美小姐!听到熟悉的聲音,晴美轉過身去,但見中內亞季從后面走過來。

瞳,今天認不出是你來啦!晴美說。

這里是N會堂的大堂,年輕少男少女鬧哄哄地跑來跑去。

身穿亮麗的橙色洋裝的亞季混在其間,乍看之下出色得宛如明星般。

這是我親自挑選的!亞季轉了個身給晴美看。

好漂亮。

今天不去上課?從學校回來了。

我在路途上換衣服的。

那就好。

我以為你這副裝扮上學哪!晴美笑道。

其實違反校規的。

亞季說。

必須先回家去再出來。

可是我怕赶不及開演嘛。

今天六點鐘,在N會堂開演的是今田公子——几時再見演唱會。

万一被人識穿了豈不糟糕?沒問題。

我有擋箭牌!亞季伸手指向擺煙灰盅的地點。

向井老師正在那里抽煙。

晴美向他揮揮手,向井慌忙揉熄香煙抵頭致意。

跟老師在一起就夠力了。

可不是嗎?我也有一張擋箭牌。

瞧!晴美指示的方向,看到的是鬼偵探栗原探長,正在熱心地翻閱節目表。

确實如此。

万一需要輔導,他一定好好照顧你。

晴美小姐——亞季的話沒說完,傳來一個很有威勢的聲音。

久等啦!石津兩手捧著三文治盒子和咖啡,興沖沖地走來。

謝謝,石津。

早知道多買一份給亞季同學。

我肚子餓了!亞季也老實不客气。

石津遲疑一下,說:我把自己這一分給你。

反正還有兩份……咱們到那邊坐下來吧!在晴美的催促下,三人在大堂一角找到空的椅子坐下,亞季立刻大口吃起三文治來。

片山先生今天來不來?亞季邊吃邊問。

應該來的。

不過好像突然接到緊急差事——那真掃興。

石津接腔道。

其實他求之不得,吃得更開心……迫口吉郎被殺半個月后。

當然周刊電視等還在為這件事繼續騷動,然而年輕的一代容易貪新厭舊,對新事物敏感,逐漸對迫口事件不太熱心談論了。

凶手依然不明。

片山也為搜索的事忙昏了頭。

久米谷淑惠的雙親在被通緝中,仍末發現行蹤。

有關迫口和自殺少女的故事,新聞界也在發掘中,然而為了避免說死人的坏話,并沒有過分提及他們的故事。

某個周刊也曾報導過,那幢房子發生幽靈現象,然而卻沒有跟凶殺案聯系在一起。

一也許超自然的事情可以作為有趣的故事品种,一旦牽引涉到現實的殺人事情,總是覺得那是荒誕不經的故事。

公子呢?她和工藤的婚事發布出來后,決定退出藝壇,于是舉辦几時再見演唱會。

大崎也是生意人。

迫口死了,他看出公子以后不會比現在更受歡迎,于是很爽快地認可她和工藤的關系。

這么一來,大崎不想見到工藤因傷害罪名被逮捕,加上自己傷得不重,反而改變口供說是自己不小心刺傷自己,維護工藤的名譽。

并且顯示通情達理的一面,祝福地說。

希望你成為一流的廚師!接著策划公子的再見演唱會,想以公子引退的名義大撈一筆,只花了十天准備功夫,決定在全國十個地方舉辦巡回演唱會。

加上另外錄了兩張大碟,以及出售演唱會的現場錄音帶,實行唯利作戰。

啊,原來你們在這儿。

公子的經理人柳澤老遠走過來打招呼。

開演前一定很忙吧!晴美笑盈盈地說。

公子叫我來看看你們是不是來了。

還有一點時間,請到后台參觀一下好嗎?好哇!亞季又跳起來歡呼。

我得去通知另外一個人。

晴美站起來說。

謝謝你的大海報。

栗原難為情地說。

可惜……半路殺出一件無聊的工作,我得离開了。

那真遺憾。

公子穿著舞台用的可愛衣裳說。

處身在后台,加上華麗的眼裝打扮,今天的今田公子跟那天大不一樣,宛如另外一個人般燦爛奪目。

嗨,各位好。

工藤走了過來。

是你。

栗原先看到他。

工藤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因為那天擊暈栗原的是他。

不用擔心。

我是著名的鐵頭。

栗原笑道。

對不起,我要先告辭了。

好好加油!。

栗原從后台出去以后,公子說。

片山先生和小貓咪沒來嗎?他帶福爾摩斯去辦事了。

晴美說。

他的工作排得密密麻麻是嗎?好辛苦。

亞季說。

沒法子。

不過已是最后的了——晴美望望工藤。

這個需要照顧的小倔子不在,我可寂寞啦。

柳澤說。

好過分!公子笑了。

喲,大家都到齊啦。

昌沼出現在后台。

我哥哥來不了。

晴美說。

片山兄?那真遺憾。

昌沼說,看到亞季。

是你,畢竟你應該做藝人!嘩!亞季又歡呼跳躍起來。

栗原出到大堂,帶著為難的表情走向公眾電話。

大堂里喧嚷吵鬧,栗原皺皺眉頭,放十元輔幣進去。

我是栗原。

晤,大家到齊了。

然后四處張望一下。

片山,做好來哦。

栗原挂斷電話,走到大堂一角,靠著牆壁。

開演的鈴聲響起。

大堂的人潮陸陸續續地魚貫進入會堂內。

觀眾打著拍子一邊鼓掌一邊喊。

公子!公子!安可!第三首重唱曲結束,公子帶著滿臉汗水深深鞠躬。

不知是汗抑或眼淚。

好像連公子本身也分不清。

再見!謝謝大家長期的捧場,謝謝!公了一邊喊一邊用力揮手,銀幕徐徐降落。

終于,場內的燈光亮起,觀眾開始离座。

太好了!我覺得自己年輕了十歲。

向井說。

老師!你這副裝扮可不太年輕哪!亞季開他玩笑。

回去吧!晴美站起來。

要不要轉去后台?去去去。

亞季說。

看樣子,她對昌沼的握議相當感興趣。

換言之,去到后台,可以体驗做藝人的滋味。

中內同學!向井說。

你做藝人倒無所謂,也得好好應付學校功課哦。

遵命!晴美帶頭走向前面,他們穿過熙來攘往的大堂,走向后台。

咦!晴美突然停下腳步。

晴美小蛆,怎么啦?石津問。

跟音樂不太有緣的石津,演唱會期間几乎都在睡覺,現在精神奕奕得很。

剛才是不是福爾摩斯的聲音?福爾摩斯?石津搔搔頭。

它說了什么?算了。

也許是心理作用。

晴美搖搖頭晴美等人繼續走向后台。

精彩板了。

昌沼迎著香汗淋漓的公子說。

謝謝。

公子的臉因激情和熱情而漲紅了。

我是第一次如此專心致志的投入演唱。

太好了。

工藤上前擁抱公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不行,好好親一親嘛!公子抗議。

喂喂!柳澤笑道。

不要當眾肉麻啦!的确太美妙了。

公子歎息。

不如不引退吧!那我們的婚事怎辦?工藤睜大眼睛。

開玩笑而已。

公子吻他一下。

我想已經結束了,感覺十分充實。

也許有一群歌迷會記住這次的演出……柳澤點點頭。

一定記得的。

這時,亞季他們浩浩蕩蕩的擁了進來。

很精彩,恭喜你。

亞季用力握住公子的手。

謝謝。

說不定不久以后,你也會站在舞台上。

公子說。

我保證。

昌沼說。

其他歌迷和藝能記者蜂擁而至,后台頓時混亂起來。

不能干扰她。

咱們走吧!晴美對亞季說。

嗯。

那么再見了,公子小姐。

她還要巡回演出。

柳澤說。

全部結束之后,咱們原班人馬再聚一聚吧!?這個想法不錯。

亞季說。

我該穿什么好呢?晴美和石津先走出后台,在甬道上等候。

喵!啊?福爾摩斯!晴美嚇了一跳。

原來福爾摩斯就坐在不遠的地方。

果然你來了。

哥哥呢?正好片山走向甬道這邊。

哥哥!几時來的?有沒有看到一部分的演出節目?晴美興致勃勃地間。

驀地晴美的臉色僵硬起來。

片山后面站著兩個男人,一看就知是便衣刑警。

在隱蔽處也看到栗原的影子。

哥哥!大家都在嗎?片山沉重地說。

嗯,怎么啦?片山飛快地瞥一眼福爾摩斯,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

逮捕令。

晴美屏住呼吸。

誰的逮捕令?在片山回答以前,柳澤從后台走出來了。

見到片山,笑臉迎上來。

片山先生,原來你在這儿。

請你進去看看公子吧!柳澤先生,來得恰好。

什么?你的逮捕令下來了。

請你跟我們走。

柳澤呆呆地望著片山。

晴美也從惊愕中回過神來,趨上前說。

哥哥,不可能的……你認為迫口是柳澤先生殺的?只有柳澤先生辦得到。

片山的聲音像是擠出來的,那時,迫口暈了過去。

柳澤過去把他抱起來時,發現公子的刀。

當時他背向我們,假裝搖醒他,其實用刀刺死迫口。

怎么可能!晴美愕然。

柳澤的臉色蒼白,卻用堅決的表情看著片山,點點頭說。

好,我跟你去。

拜托了。

我想不需要手銬吧!片山說。

我想起來了。

柳澤解釋。

經理人突然不見了,公子一定很困扰。

我想跟她說一聲。

有工藤君在呀。

讓他向她解釋好了。

說的也是。

柳澤笑一笑。

也許工藤才是最恰當的經理人!我們走吧!好的。

柳澤落落大方地開步走。

片山跟在柳澤背后,兩名探員在途中夾著柳澤走。

晴美呆呆地目送他們。

驀地發現福爾摩斯依然坐著不動。

不由喊道:怎么回事?這事可真?好玩极了。

亞季跟向井一起走出來,發現福爾摩斯。

咦。

小貓咪。

然后看到片山的影。

片山先生!呃,他不是片山先生么?嗯……晴美說不出話來。

怎么不等我一下嘛!亞季噘嘴生气。

中內,他是大人呀。

向井惊訝地說。

我也是大人!亞季駁嘴。

可是——你是什么意思?嗯嗯,什么意思呢?亞季促狹地笑。

對不起。

柳澤先生去了哪儿?工藤探頭出來。

我想他不會馬上回來丁。

晴美說。

請你取代他做事吧。

什么?工藤不解地眨眨眼睛。

怎么回事?因為——瞄!福爾摩斯叫了一聲,仿佛在制止晴美發言。

晴美望望它那素來木無表情的臉。

歎息不已……你是來真的?晴美問。

不要再說了。

片山歎一口气。

我心里也不好過的。

早就該這樣說的。

晴美气忿地說。

我看錯人了。

沒想到栗原是那樣的人。

回到寓所好久了,片山和晴美之間的气氛十分惡劣。

不,也許,只有晴美單方面心情惡劣。

福爾摩斯也是的!晴美亂發脾气。

為何不拉住栗原?喵!福爾摩斯好像在說,我也很气。

我也不是不明白警方的立場,可是……可不是嗎?探長總不能說,凶手是個幽靈呀。

雖然如此……柳澤沒有必要殺了迫口呀!那就不懂了。

片山在榻榻米上面躺下來。

你太推卸責任了。

可是,當時的場合,确實只有柳澤有机會殺迫口。

那是人的情形。

可是那個房間是特殊的。

我知道。

晴美搖頭。

毫無動机的亂逮捕人,太沒道理了。

晤。

片山翻過身去。

大概因證据不足而無罪釋放的。

我知道呀!傻瓜!晴美瞄著天花板。

你們只為了維持面子罷了。

這也是理由之一。

听了片山的話,晴美回過頭來。

其他還有什么理由?片山慢慢坐起來。

你認為呢?什么事?你想,殺死迫口的真是她嗎?你指久米谷淑惠?當然嘍。

你認為不是?我不知道。

可是,我們親眼看到那個電視畫面的……咦……假設迫口是在那之前被殺的話……不可能。

因為當時迫口抱著頭,東西打中他時,他還舉起手去擋,肯定當時還活著。

是嗎?你有什么覺得不妥?我不知道。

就是覺得有點什么不妥。

晴美聳聳肩。

你真莫名其妙。

就在此刻,電視突然扭開了。

上映歌唱節目,震耳的搖滾樂傳揚出來。

嚇得晴美跳起來。

怎么回事?發生幽靈現象嗎?不是。

片山說。

喂,福爾摩斯,不要調皮了。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把電視的搖控器擺在面前,伸出前肢去按掣。

嚇死人啦。

晴美拍拍胸口。

福爾摩斯几時變成搖滾樂的歌迷?喵!福爾摩斯繼續用前肢去按波道的鈕。

哎哎,不是游戲的時候。

快快熄掉!晴美說。

喵!等一等。

片山站起來。

遙控器……可能是這樣。

什么?迫口也許真是被人殺死的。

片山說。

我要去久米谷家一趟。

現在?晤。

你去不去?怎么不去?晴美邊走邊說。

等我一下。

我馬上好。

望見晴美走進房里,片山說。

女人怎么如此率直?然后對福爾摩斯說:大概只有晴美這么可愛……喵!?福爾摩斯的叫聲如平日般嘹亮……2這种事也真少有。

亞季自己告訴自己。

即是跟蹤別人的時候。

亞季覺得稀有的是,通常為了調查學生的行動,老師跟蹤學生的事不是沒有。

相反的學生跟蹤老師,卻是不常听到的事。

老師去那幢房子。

亞季喃喃自語。

我應該換件沉穩的衣服來才對……亞季穿的依然是去后台看公子時的亮色洋裝,不适宜跟蹤人的衣裳。

——當時在后台時听到柳澤被捕,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子差點失神,工藤慌忙扶住她。

開朗的气氛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一到明天,恐怕新聞界知道了,馬上蜂擁而至。

于是工藤立刻把公子帶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去了。

亞季和向井也离開后台回家去。

向井先叫計程車送亞季回家,路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亞季說:能不能先轉去學校?我想起學校還有點事。

我下后你再搭這部計程車回家吧!是!當時亞季一口答應。

亞季總覺得向井老師的樣子有些古怪。

說實在的,向井的個性是想到什么就在臉上表現出來的類型。

計程車在學校前面停下,向井一個人下車,向亞季揮揮手。

明天見。

然后走近校門方向。

上哪儿去?司机問。

亞季毫不遲疑地說。

到前面一百米的地方讓我下車。

司机露出好奇的表情。

不過,向井已經多付了一筆車資,于是很高興地讓她下車。

亞季悄悄走回學校,果然發現向并沒有進去學校里面,而是在外面的馬路走著。

于是現在亞季在后面跟蹤他。

來到久米谷家前面時,亞季訝然一惊。

屋里亮了燈。

有人在里面!向井好像沒有特別意外的樣子,從大門走了進去。

一定有什么蹊蹺。

老師藏著什么秘密……亞季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回頭走。

大門虛掩著,亞季不聲不響地走了進去。

踏前庭,暗想總不能從玄關進去。

有無其它入口呢?想了一下,記起廚房還有一道門。

在黑暗中靜悄悄地走動時,亞季覺得很有趣。

被石子絆了一下,差點喊痛,慌忙捂嘴巴,在枯樹下蹲下來。

好不容易循路走到廚房后門前面。

抬頭一看,大呼不妙。

廚房亮著燈,顯然有人在。

怎辦?亞季遲疑一下,站起來。

立刻听到后面咯噠一聲,什么東西倒下來了。

亞季嚇得跳起來。

廚房傳來響聲。

有人出來了!亞季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突然被人捉住手臂,還沒有得及呼吸,嘴巴已經被人捂住,拖到幽暗的草叢去了。

死定了!亞季想。

不要殺了像我這么可愛的女孩吧!安靜!耳邊有聲音說。

是我啊!片山先生!噓!廚房的后門打開。

出現一個人影。

什么人?向井老師的聲昔。

喵!遠遠傳來的貓叫聲。

沒事。

野貓罷了。

向井對著廚房里頭說。

門又關了。

亞季呼一口气。

嚇死我啦。

亞季說。

我也被你嚇死了。

片山說。

你在這里干嗎?彼此彼此。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哦。

晴美小姐也來了?那么剛才那只貓——當然是福爾摩斯了。

真的嗎?亞季不解地側側頭。

叫聲好像不太一樣。

因為福爾摩斯是偵探貓呀!片山說。

它使用別种的音色。

喵!亞季欽佩地睜大眠睛。

我是跟蹤向井老師的。

是嗎?完全一樣。

你說誰?晴美說。

片山漠視她的質問,顧左右而言他。

好几個人在客廳里。

可惜不能偷看到是些什么人。

他們在干什么?亞季看著廚房方向問。

我想他們在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應該怎么辦——因為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柳澤會被警方逮捕。

我也嚇了一跳。

片山先生,真是柳澤殺了迫口嗎?片山看著亞季。

你想呢?我認為——不可能。

可是,假如是‘人’殺死迫口的話。

只有他做得到。

那可不一定。

片山說。

騙人!亞季大吃一惊。

真的。

假如我的想法不錯,廚房里的人應該包括的你的老師和電視台的昌沼。

昌沼先生也在?亞季想了一下。

好,我去看看。

什么?片山呆了,根本來不及阻止,亞季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地急急走到后門前面,用手咯咯敲門了。

誰?向井的聲音。

老師的愛徒。

亞季清晰地回答。

片山潛身在暗處,歎一口气。

傻女孩……中內同學!你——門開了,向井惊訝得很。

我跟蹤老師來的。

你在干什么?——嘩,昌沼先生。

工藤先生也在呀!亞季窺望室內,故意大聲喊出几個人的名字。

等等——進去再說。

真拿你沒法子。

〃向井開門讓亞季進去,門又關上。

她不會有事吧!晴美說。

嗯,他不像那种會危害小妮子的人。

怎么辦?我想來個現場驗證。

片山輕輕敲一下福爾摩斯的頭。

找找看,那里有路可以上到二樓。

喵!福爾摩斯叫一聲,表示放心,然后快步行走。

它想從哪儿進去?不知道,總之跟去看看。

也許還有隱蔽的出入口。

可是——晴美欲言又止。

怎樣?沒什么,橫豎馬上就分曉了!喂!沒有其他辦法了嗎?片山為難地說。

晴美忍住笑聲。

我就知道可能是這一招。

可是……福爾摩斯,你是貓,我是人喲,替我設身地想一下好不好?喃!福爾摩斯好像是說,不想來的話不要勉強。

福爾摩斯就在頭頂上。

換言之,它在一棵樹上。

那是一棵堅實的大樹,枝椏也很祖大。

起碼可以讓片山一個人爬上去。

問題是怎樣爬到上面去。

那我先上了,晴美率先爬樹。

小學生時代,在特技一欄里,晴美寫的是爬樹,嚇得老師瞪大眼睛。

可見她的技術了得。

晴美很快就爬到福爾摩斯坐著的枝椏根部。

哥哥,快點!片山的弱點很多。

除了怕血和女人之外,還有懼高症。

我先進去啦!知道了。

片山歎息。

我只是不想死在這里……奸不容易攀上粗樹下,問題在枝椏部分。

福爾摩斯從樹枝輕輕一跳,一把抱住久米谷淑惠的房間窗口。

窗口竟然輕溜溜地打開。

她替我們開窗了,好极了。

晴美說。

什么?她在注視我們那!這有什么好的!晴美雙手勾在枝椏上,兩腳搭著窗口。

呼一聲就滾到窗子下面的睡床上。

輕而易舉。

哥哥,上來吧!片山跨著粗樹枝,戰戰兢兢地往前進。

樹枝變得愈來愈細,他的兩手捉住枝椏……哇!片山一下子失去平衡,翻個筋斗,好不容易緊緊捉住樹枝。

只有右手而已。

不行了!另一支手放松的話,縱然不死,也會折斷一支腳!樹枝比外表脆弱得多,發出嘎啦嘎啦的破裂聲。

完了,快要墜落地面了——片山正在這樣想時,突然被一支無形的网托住似的,一下子把他抬起來,轉眼就使他從窗口滾了進去。

我怎么啦?片山甩甩頭。

她助你一臂之力。

晴美說。

好惊人的气力。

确實……我覺得身体輕飄飄地浮起來了。

見過幽靈現象的人不是沒有,像這樣被拋的經驗肯定稀罕。

喵!福爾摩斯叫了。

哥哥,你看!片山終于發現了,迫口被殺時的惊人場面,跟今天看到的情景同樣惊人,卻是相反的。

這個房間一度亂成那個樣子,現在竟然收拾得干干淨淨,恢复原來的井然有序。

書桌上又擺著筆記簿和鉛筆。

這些——全是你收拾的嗎?片山問。

鉛筆敏捷地移動。

是啊。

然后又寫道。

為什么從窗口爬進來?哦……有點苦衷。

片山說。

不過,剛才你救了我的命。

你的力量可以達到外面么?因為窗口打開了……那是界限了。

原來如此。

片山點點頭。

你想做什么?逮捕我嗎?淑惠寫道。

不,我又不能替你扣手銬。

片山說。

況且,我想沒有這個必要。

怎么說呢?柳澤先生被逮捕了。

房間的空气震抖了,仿佛受到沖擊。

為什么?我是——我知道,柳澤不是凶手。

片山說。

那為什么逮捕他?喵!福爾摩斯叫了一聲,看著房門。

對了。

現在昌沼、向井、工藤等人在廚房聚集,應該是商量柳澤被捕該怎辦。

即是說……晴美打岔。

可以猜想得到這班人一定會聚集。

即是表示迫口吉是如何被殺的答案。

迫口——不,澤田守是我殺的。

淑惠寫道。

我認為不是。

哥哥,當時我們在電視的監視器上看到的呀!——看到什么?抱著頭蹲在牆角的迫口,東西打中時,他舉起手去擋,始終沒有抬起臉來。

片山說。

意味著什么?出現在電視畫面上的不是迫口本人。

那么是誰?工藤。

可是工藤分明跟我們在一起——晴美說到一半,恍然大悟。

我懂了。

監視器放的是錄影帶重播。

不錯。

昌沼告訴亞季錄音帶沒轉動,但若他也有份的話,當然會撒謊。

為什么這樣做?因為迫口是在那之前被殺的。

片山說。

記得嗎?當大家知道迫口就是澤田守,即是逼死久米谷淑惠的人時,全体都像凍僵似的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石津上來呼喊你。

我們不顧一切的沖了出去。

留下來的是迫口、今田公子和向井。

昌沼也在外面。

當然了。

今田公子被迫口玩弄,后來決定跟工藤在一起,卻再度遭受迫口侵犯。

然而公子得悉迫口就是逼死久米谷淑惠和她雙親的人。

當她怒火中燒時,房里只剩下她和迫口兩個——那時向井大概也到走廓了。

那么……難道是公子干的?應該是的。

片山點點頭。

公子刺了迫口一刀,然后搖搖晃晃的出到走廓。

恰好這時我們從客廳奔上來,工藤、向井、昌沼三個人發現被公子刺倒的迫口……工藤當然維護公子了。

向井老師曾經教過久米谷淑惠,可想而知很疼她。

至于昌沼……片山說到這里,走到門邊,一下子打開房門說:進來吧,昌沼。

3昌沼微笑著搖搖頭。

片山,你跟從前的确不同了。

了不起的家伙!向井和工藤也站在走廊上。

你听到我們的談話?嗯。

透過監視器。

什么?我裝了窺听器。

順手而已。

原來這樣。

片山催促昌沼進到房里,間:你認識淑惠?是的。

昌沼說。

我曾游說她做藝人。

原來如此。

我在路上遇見她的,可是她拿不定主意。

她的父母大加反對,一直不答應。

不久——發生了那件事。

你早就知道久米谷夫婦沒死?有一天,他們突然來電視台找我。

老了很多,起初認不出他們是誰。

那時澤田守——不是那回事。

他們夫婦在死亡線上掙扎良久,終于定了下來。

他們表示:自己已經跟死掉一樣。

能夠活下來,是神的怜憫,上天要天罰那個逼死淑惠的男人。

他們沒他可以信賴的朋友,想到了我,因此來找我。

他說得不錯。

走廊上響起一個聲音。

一對年邁夫婦,在亞季的陪伴下出現。

向井干咳一聲。

我把他們窩藏在學校里。

這是我一人的責任,別人毫不知情。

老師!了不起!我對你重新估价!亞季一把抱住向井,在他的臉蛋上吻了一下。

喂喂,你干什么……向井滿臉通紅。

后來,我幫他們尋找那個對象人物。

昌沼說。

花了不少時間,終于探听到‘澤田守’的名字。

仿佛似曾听過的名字。

后來知道那是迫口吉郎的原名。

嗯。

然后你就策划了那個節目?不錯。

看到迫口的反應,就知道他是當事人。

可是,他的經理人宮田……晴美說。

那人等于是澤田的党羽。

久米谷惠說。

他時常奉命來叫淑惠出去。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卻認得他的臉。

我也是。

昌沼說。

我沒想到迫口的經理人是他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換句話說,今田公子刺死迫口時,留在這里的全是認為迫口該受懲罰的同党。

片山說。

當然。

工藤說。

他是罪有應得的。

不應該判公子的罪。

于是我們緊急開會商量。

我們希望設法做成不是公子做的。

片山對昌沼說。

想出這個主意的多半是你吧!嗯嚀。

工藤急忙脫掉迫口的上衣穿上。

幸好他的背部沒有沾到血。

他弄亂頭發,盡量做到跟迫口相似。

然后走進房間,將迫口的尸体移到鏡頭照不到的地方,工藤自己則蹲在牆角,盡量避開不讓鏡頭照到他的臉。

向井說。

我在外面看著監視器,使用遙控器操縱鏡頭,拍攝工藤被各种物体打中——昌沼一一道來。

若想殺他,為何把房間搞得亂糟糟?只要用刀刺他不就夠了嗎?片山說。

那是我們做成凶手是在房里而上演的戲。

不是幽靈現象?晴美說。

不,我和昌沼在房里撿到什么就丟什么。

向井說。

我設定了鏡頭位置,讓錄影帶任意轉動。

然后跟向井兩個從角落上丟東西打工藤。

昌沼說。

大概很痛吧!好可怜。

亞季說。

當然痛啦。

工藤苦笑。

不過,最辛苦的是事后當著大家面前還要假裝不痛的樣子。

接著將迫口的尸体搬回剛才工藤所在的位置,替他穿回上衣。

工藤馬上下樓出現在我們面前。

那時,昌沼把房間上鎖,將錄影帶退回來,開始重播。

然后大喊不得了,叫我們上去……片山明白過來。

向井老師拼命開門也打不開,原來是演戲?亞季說。

當然,門鎖了,确實打不開的。

老師的演技不錯嘛。

然后讓我們看到重播的錄影片段,認為房里正在發生幽靈現象。

否則不能轉移我們怀疑公子是凶手的疑心,不單光是口頭證詞不夠。

沉默一段時候。

不是她干的。

工藤說。

是我。

工藤君——假如逮捕公子的話,請逮捕我。

那可辦不到。

片山歎息。

為何逮捕柳澤先生?昌沼說。

這樣的話,我認為你們一定會集合起來商量。

哦。

昌沼苦笑。

我們全是直性子的人。

刑警先生。

久米谷公司挺身而出。

我們殺了宮田,澤田當然也是我們殺的。

不能讓那位年輕姑娘負罪。

能不能當澤田是我們殺的?是的。

阿惠說。

反正我們沒有將來了,再頂多一條罪名也不算什么。

?片山困扰了。

對于老夫婦的心情,他個人很了解。

然而作為刑警,他總不能答應……等一等。

一個聲音說。

公子!工藤睜大眼睛。

你怎會來這里——我跟蹤你來的。

今田公子蒼白著臉走過來。

各位謝謝你們對我的好意。

可是,我自己犯的罪,不能要別人償還。

公子,你——工藤。

公子握住工藤的手。

你不必等我從監獄里出來了。

找個理想對象結婚吧!?胡說!工藤怒喝。

如果這樣的話,我也做點什么,跟你一起坐監牢。

總統万歲!亞季鼓掌。

不管任何場面,只要亞季在,怎樣也文藝不起來。

哥哥!晴美碰一碰片山。

她又寫東西了。

片山過去看看書桌上的筆記簿,上面寫著。

放過她!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殺人畢竟是罪——求求你!我辦不到啊!頓了一會,出現潦草的字体。

你不識好歹!片山來不及問這話怎么說,他的身体已經飛越前面的扶椅,結結實實地撞到牆壁上。

即刻天旋地轉,身体痛得快要四分五裂似的。

哥哥!危險,不要過來!片山喊。

屋內的大衣挂架驀地浮起,以惊人的速度旋轉。

片山急忙趴在地上,挂架的先端猛然撞到牆上,金光四濺。

你——鎮定些!片山正想爬起來,挂架的發光金屬尖端像槍頭似的對准他飛過來。

危險!晴美喊。

說時遲那時快,挂架突然停止攻擊。

福爾摩斯站在片山面前。

福爾摩斯,跑開!片山說。

可是福爾摩斯沒有躲開。

好像沒有發現大衣挂架的尖端就頂在胸前,一直坐著不動不知持續了几秒鐘?一只看不見的手松開挂架,登一聲就掉在地上。

片山歎一口气站起來。

哥哥,你沒事吧?嗯……福爾摩斯,不要多管閒事!怎么啦?它助你一臂之力了呀!被一只貓幫忙救命,人類無地自容啦!喵!福爾摩斯不以為然地叫了一聲。

室內的空气頓得緩和下來。

片山摩挲著腰部說,老實說,剛才所說的話毫無證据,工藤君演出的錄影片段當然洗掉了吧!因此,我也不能逮捕任何人。

柳澤先生多半也因證据不足被釋放。

其后的事,由你們自己做決定好了。

說到這里,片山催促晴美。

咱們走吧!走出久米谷家后,晴美問:這樣可以嗎?無可奈何呀。

假如大家噤口不語的話,只好不了了之。

片山回頭望一望亮燈的房子。

不過,我想不會如此了事。

福爾摩斯,你認為呢?福爾摩斯不答他,僅僅沉默地閉起眼睛。

仿佛在說,我不明白你們人類是怎樣想的。

有沒有計程車?片山邊走邊看。

一部車子開過來,在他旁邊停下。

好极了。

終于赶上啦。

昌沼探頭出來說。

怎樣?我送你們回公寓呀。

可以嗎?起嗎可以將功贖罪吧!?說的也是。

片山打開車門。

這就把一切一筆勾銷?好會精打細算的家伙!笑聲響徹夜空。

片山鑽進后座車廂時,車上已有一名乘客。

嗯嗯,見到我高不高興?亞季說。

向井先生托我送她回家的。

昌沼說。

可以靠近一點嘛。

亞季把片山拉近自己身邊。

片山臉部綠了。

坐在前座的福爾摩斯愉快地喵了一聲。

片山打開房門,往內張望一下。

不行不行,這樣鬼鬼祟祟的,反而叫她輕視了對不起,打攪啦……片山走進久米行淑惠的房間,我想你大概在生我的气……不需要回答。

我只想來報告几件事而已。

房間一片宁靜。

白晝的溫熙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殺人事件仿如做夢一般!不真實。

首先是令尊令堂的事。

片山說。

我請探長特別關照了。

命案終歸是命案,不過不至于太過痛苦就是了。

片山站在書桌前。

至于今田公子,全國巡回演出的演唱會結束后,她就自首了。

她的情形受到人情考慮,不會判重罪的。

還有,在自首的前一天,她和工藤君注冊結婚了。

當然他會等她。

片山一邊留意桌上的白紙一邊說,我有一件事想問你……算了,你大概不想回答。

假如今田公子不殺他的話,你也會親自殺掉澤田守吧!片山聳聳肩。

假如你有在听,請你想一想如何——再見了,祝福你——這樣說雖然有點奇怪……走到門邊時,有聲音響起。

片山轉過身來。

筆記簿上的鉛筆在動。

片山走過去看。

片山先生,我沒生你的气。

真的嗎?幽靈和人不一樣,不會說謊。

片山笑一笑。

當然我恨澤田,現在還恨他。

不過……我想我不會殺他。

為什么?為什么……因為我想,澤田一定不會一直是那樣負情的人。

總有一天,也許是几年后,或几十年后,他有万分之一,億分之一……后悔自己做過的事,我不能剝奪這個可能性。

是嗎?我也這么想。

片山微笑著說。

我在思考自己的事之后才這樣想的。

我死了,傷心的不光是我的父母和朋友。

而我自己——完全切斷了自己以后的可能性,現在后悔莫及啊!是的。

片山垂下眼帘。

我能不能——幫你做點什么?沒有——什么也沒有。

字体有些顫抖和潦草。

只是偶而想念我,好嗎?當然。

我想……我們就此——我——好想活下去。

活著,可以碰一碰你。

好想碰一碰你的手。

停了一下。

我——喜歡你。

謝謝你。

片山輕輕用手指撫摸一下筆記簿的紙面。

然后,她寫的字泅了。

就像雨點打下來般,點點滴滴的文字泅了。

片山用手指貼一貼,濕的。

她的眼淚一幽靈的眼淚。

宛若證明她在生時的熱情似的,是溫熱的。

片山离開那房子時,鼻子抽搐不已。

福爾摩斯坐在路邊瞟著他。

片山假咳一聲。

嗯,我可沒哭。

只是感冒罷了。

真的哦!福爾摩斯喵了一聲,表示大概是吧,然后輕快地往前邁步。

片山走在后面,驀然回首。

久米谷家的房子寂靜無聲,沒有人的動靜,然而彌漫著股溫暖的气氛,使人感覺十分溫馨。

喂,等我!發現福爾摩斯走得老遠了,片山慌忙追赶上去。

穎穎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