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终于要来了。
但还不是春天,距离「春眠不觉晓」的季节尚有一段时候。
不过,片山义太郎好想睡午觉。
身为警视厅搜查第一科的能干刑警(也许值得商榷),明目张胆地张开大口打哈欠,在某种意义上是无可厚非的事。
不过,片山义太郎相信,即使在追踪凶恶犯时,爱困的时候就会打瞌睡,乃是人之常情。
因此,当他吃饱午饭回到搜查第一科时大打哈欠,只不过是在非人性的现代社会里回复人性的表现而已。
然而,他的上司栗原科长好像不这么想。
「片山!」声音飞来时,片山的哈欠倏然停止。
「是!」他慌忙奔到科长的位子前面。
「找我有事?」「刚才你在做甚么?」「呃……午休嘛,在打哈欠──」「换句话说,除了休息时间以外你就不打哈欠罗?好,从现在起我要好好观察了。
」这个挖苦专家!片山在内心狠骂栗原一句。
当然,他只敢骂在心里。
「很爱困吧?」栗原说。
不久以前,片山罕有地(?)把一宗进入迷宫前的凶杀案单独侦破,并把凶手逮捕归案的事,栗原是知道的。
但他不太轻易说出慰劳的话语,显然是身为上司的特性吧。
「没有……」「很忙吗?」「没有……」让我休息一阵子的话总是说不出口,正是片山的优点。
跟认真略有不同。
他并不想干活,但是休假令他觉得有点内疚,这是年近三十的年纪所有的微妙反应。
「那么,好好读一读这些资料吧。
」栗原把一个厚信封摆在桌上。
「──案件吗?」片山问。
栗原阴阴笑着,在椅子上舒展一下。
「好问题。
」他说。
「你以为我会把海外旅行手册交给你吗?」「不。
」片山怄气地说。
「好。
那就好好读它吧。
我要开会去了。
」「知道。
」「今天你可以回家啦。
」片山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甚么?」「回家仔细检讨那份资料。
还有,明早十点钟,和我一起出去。
不要迟到哦。
」「知道!」片山突然清醒过来。
他说回家去读。
不管如何麻烦的案件资料,只要不是用印度文写的,留到今晚慢慢看也没关系吧!换言之,下午半天等于放假去了。
片山赶快收拾好桌面,离开第一科的房间。
刚好遇到根本刑警拖着腿跑回来。
「啊,根本兄。
欢迎回来。
」「怎么,片山,精神出奇地好。
中了六合彩?」「科长叫我回家读资料,我正要回去。
」不由偷偷笑了。
根本却满脸严肃地点点头说:「是吗?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
好啦,下一份工作有了决定的话,通知我。
我们出去乾一杯!」片山吓一跳,问:「甚么──下一份工作?」「你不知道?所谓回家读资料,即是裁员的一种罗。
因为预算经费不足,不要的人材就逐一减除罗。
」「哦──」「算了,提起精神来吧!有缘的话,后会有期。
」根本安慰似地拍拍片山的肩膀。
片山也不由鞠躬致意说:「承蒙照顾。
」走出警视厅后,片山走进就近的咖啡室。
由于他不能喝酒,跟酒廊酒吧完全无缘。
「怎么回事?」难道真如根本所说的,这是劝喻辞职?可是那也有点奇怪。
片山早就向栗原递辞职信了。
只是栗原把它收起来罢了。
总之,先看看是怎样的案件资料好了。
片山把栗原交给他的资料信封倒转过来。
「扑通」一声掉在桌上的是──片山蹬大了眼。
《邀请你到德国》、《古城与森林之旅。
浪漫街道二周游》、《德国旅行要点》……全是彩照满溢的旅行指南手册。
甚至连《德国。
蜜月游》也混在里头!「科长是不是疯了?」片山喃喃自语。
「哗,好棒。
」端咖啡过来的女侍应看到那些手册,说:「浪漫街道哇,我想去一次咧。
先生,你要去吗?真好哇。
渡蜜月?」「没有对象怎么去?」片山苦笑着说。
「唷,那我如何?」「你?」「对!渡蜜月回来就离婚也可以呀!」女侍应使劲地逼过来。
微胖的她,加上大乳房,吓得片山往后仰。
「别这样。
开玩笑也有个限度──」话没说完,片山连人带椅跌个人仰马翻。
「科长一定是拿错信封了。
」片山一边上公寓楼梯一边喃喃自语。
确实,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家里那两只──不,两位女士,应该不会反对吧!由于她们两个都是势均力敌的爱罗唆。
门开着──好粗心啊。
「我回来啦。
」一进去,片山就悚然一惊。
房门里满地是衣服、内衣裤、毛巾等──小偷闯空宅!「晴美──晴美!」片山冲进里头的房门。
那里也是翻箱倒柜的,抽屉拉开,衣橱倾倒一空,连放脚的地方也没有。
晴美没事吧?话先说在前头,片山晴美不是片山的妻子,而是妹妹。
但从旁人眼中来看,她可能像小姑多一点。
「晴美──你在哪儿?」记得她说过,今天请假在家。
若是出去了买东西,可能没事,万一不巧遇上就危险了。
「晴美──晴美!」片山逐一打开壁橱和浴室来看。
「──哥!」回头一看,晴美两手提着大纸袋站在那里。
「你在干甚么?」「原来你没事呀!」「你说甚么?」「闯空宅啊!看吧,这种乱法。
幸好你不在──」「这个是我做的。
」晴美说。
「你做的?」片山呆住。
「但──为甚么──」「不是要准备旅行么?」「旅行?」「对呀。
哥哥的底裤多数都破洞了,所以我去帮你买过新的。
」「去哪里旅行?」「当然是德国啦。
栗原先生没告诉你吗?」片山呆呆地望了一下手上的信封。
「更重要的是,」晴美叉腰蹬片山。
「穿鞋进来是怎么回事?赶快脱掉放好!」「喵!」另一个「女的」凶巴巴地叫。
「真是的,科长也未免太坏了!」片山一边埋怨,一边把烤肉塞进嘴里,然后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他想作弄一下哥哥嘛。
」晴美用筷子夹了一片冒蓝烟的肉。
「来,福尔摩斯。
别烫伤了,凉了再吃哦。
」她把肉片摆在桌底下等待的三色猫的鼻子前面。
「喵。
」它发出有点心酸的叫声,彷佛在说,你为何杀生呢?这三色猫名叫福尔摩斯。
在片山家长期寄居,但如今反而是主人片山被逼到仰人鼻息的可怜地步。
雌性,年龄不详,有光泽的毛色表示它很青春。
不过,它和那一带的猫不同──相当不一样,因为它拥有高度的智慧。
不知和那个有无关系,它的毛色和脸是褐、黑、白的三色冰淇淋(?),前肢很明显地分为黑白二色,十分独特。
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怕会认错猫。
「尽管如此,我觉得好可怕。
」「唷,可怕甚么?」「那个科长居然叫人去德国旅行。
这事不寻常。
一定是大地震的前兆。
」片山严肃地说。
「坦然一点吧!不然面相会变坏哦。
」晴美用尖锐的话去刺人家的心乃是习惯。
──对了,这里不是片山的寓所。
由于处事周到的晴美已在准备整理行李了,好像明天就要出发的气氛似的。
她说没心情做饭,所以跑到附近的烤肉店吃晚餐来了。
「毕竟很怪嘛。
」片山叨唠地说。
「钱怎么办?即使我那一份算是出差旅费,但不可能连你那份也出啊。
」「你真的甚么也没听说?」晴美把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钱呀,是叫永江那个人出的。
」「永江……他是谁?」「听说是有五六间公司的大阔佬啊。
我们要陪他一同去德国旅行。
」「干嘛那姓永江的要带我们去?」「据说他的弟弟住在那边,而他的情形有点怪异。
再者,他们委托那边的警察作过各种调查,但毫无进展,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但又预测会有危险──」「喂,慢着。
」片山震惊。
「那些事,你听谁说的?」「当然是栗原先生罗。
」「科长说的?」为何科长不告诉身为部下的我,而去向妹妹说?片山真的生气了。
「──哥,你明天不是要去见那个人吗?」科长说的是那件事呀。
「不晓得。
我只是拿行李的吧。
」「闹别扭啦!」晴美吃吃地笑。
「表面上是去工作的,但由于连我和福尔摩斯也一起去的关系,内容是休假旅行哪。
那是栗原的亲切之道。
」「他就是那种人。
吊颈时,他会亲切到故意帮你把椅子踢掉。
」片山拚命讽刺,然后贪婪地吃肉。
「唷,好会吃哪。
那样吃法怎么够呢──哎,对不起。
」她喊住一名睡眼惺忪的女侍应。
「再加三人份量的肉。
」片山嶝大了眼。
「喂,我不要了呀。
」「你不必了。
还有一个特大的胃袋要来。
」「特大的?」片山有不祥的预感。
「不会是──」话没说完,预感就说中了。
店门「咯勒」一声打开,石津大大的躯体出现了。
「石津!在这儿哦。
」晴美一喊,石津就摇着尾巴(当然是比喻)走过来了。
「对不起,来迟了。
因为收拾了一条尸体啦。
」石津刑警完全没发觉周围的客人吃惊地抬起脸来,当他看到炭火的网上已经没有肉片的影子时,马上满面愁容。
即使犯人在眼前逃跑,大概也没那么失望吧。
「──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
迟到,是人生的悲剧啊!」他提出哲学性的论调。
然而,当女侍应把盛肉的大盘子端来时,他的哲学马上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名目黑警署的年轻刑警,说得好听是纯情,说得难听是单纯,他单方面地对晴美燃起爱火。
当然,自认取代父职的片山觉得没趣之至。
可是,由于他和石津在好几宗案件上交过手,始终无法恨下去也是事实。
「──谁叫你来的?」片山问。
可石津眼中看到的只有肉,耳里听到的也只有烤肉的声音,鼻子嗅到的只有烤肉的香味,他没空作答。
于是晴美代他回答了。
「是我叫他来的。
」「那个我知道──」「而且,事先商量好一切比较好吧?」「说的也是──」片山说了又问:「商量甚么?」「这次的德国之旅呀。
那还用说!」「喂,等等。
不可能……」片山绝望。
「多谢多谢。
」石津支支吾吾地说。
「难得片山兄说一定要带我一起去──我一定帮上忙的!搬行李的话,包在我石津身上!」简直像选举演说一样。
片山差点说,你肯定是最先落选的候选人!「糟了!」石津说。
其中一片肉夹不牢,掉到桌子下面去了。
石津怕浪费,低头窥望桌下,跟福尔摩斯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哗!」大块头的石津有惧猫症,吓得从位子跳起来。
「我不晓得你在那里……」福尔摩斯一脸冷淡,满不在乎地把掉下来的肉片摆平。
烤肉店的女主人望着那台组台有点奇异的桌子,在苦恼着要不要通知警察。
超现代的办公大楼。
磨得发亮的走廊灯火通明。
精致的设计,令人觉得不知人在何处的静谧……片山和栗原一同走进一楼的大堂。
有别于酒店的关系,那里不可能有并排的沙发。
大堂的天井直通到三楼高,中门只孤零零地摆着一个希腊风格的雕刻品。
「好安静哪。
」片山说。
「而且清洁、宽敞……这才是真正做事的环境啊!」栗原直直盯住片山看。
「那是对我的不满吗?」他问。
「你想说,搜查第一科又脏又吵?」「不是的。
」片山百分百正经地说。
因为若不顶撞一下的话,心里过不去。
由于今早他跑去问栗原:「干嘛你不告诉我,却向我妹妹说得那么详细?」而栗原说:「与其告诉你,我认为你妹妹会传达得比较正确得多。
」所以片山很气忿。
──总而言之,为了见永江和哉,他们来到了「第五永江大厦」。
「这里叫『第五』,表示还有其他大厦吧。
」片山边按电梯的掣边说。
「好像有二三十幢──可不可以免费出租一幢给我们?」栗原在妙想天开。
电梯下来了,门打开。
「──几楼?」「社长室在最高那层。
」「最上面吗?」火灾时怎办?片山一面担心,一面按「最高那层」的掣。
「──登登登」,有古怪的声音接近。
「哎,有人跑来哦。
」是脚步声。
但在这么安静的大厦中,那声音响得极不相称。
「等等,等等!」听见叫声。
没法子,片山只好把即将关上的电梯门再按「开」的掣。
心想,又不是最后一班「车」,何必急躁。
──地面实在太滑了。
那女子本来打算在电梯前慢下脚步来的。
可是,她的来势太快,就像溜冰一般滑走似地冲进电梯中。
片山来不及闪避,和她碰个正着,然后精彩地碎倒在电梯内。
「抱歉抱歉!不要紧吧?」「呃──还好──」片山挣扎。
「我不想的!其实我想停的,但速度太快了,地又滑,加上高跟鞋罗,我很少穿嘛,所以失去控制──」「怎样都无所谓,总之请你移驾,别压着我!」片山喊。
──电梯开始往二十楼上升。
「那么,你是保镳?」那女孩说。
「我是刑警,不是保镳。
」「但你的确是当保镳的呀,对不?请指教。
我叫由谷圭子。
是永江叔叔的侄女。
」「你也去?」「是的──好开心哪。
这是第一次去欧洲哦。
」由谷圭子这女孩年约二十一、二岁,脾气好像不差。
可是──她很高大。
从她压在片山上面,而使片山动弹不得一事可以想像她的重量有多少。
身高只到片山的肩膀过一点,但宽度却有片山的一倍──可能夸张了些,但外表予人那种印象。
片山偷偷地想,新型大厦的电梯之所以速度那么慢,会不会是由谷圭子的关系。
「啊,好热!我人胖嘛,好会冒汗的。
哎,那边热不热呀?」「不晓得。
」「你想,带着泳衣去会不会比较好?」看来她想去的是大溪地。
片山稍微平静下来──然后开始觉得古怪。
那叫由谷圭子的女孩,外表距离富家千金的形象颇远。
除了肥胖以外,头发剪得像男孩一样乱糟糟的,像哪□一般的圆脸,被晒得通红,却很健康的样子。
然后是服装──令人怀疑今时今日还会不会有人卖这种古老的花洋装。
而且,不时发出类似惨叫声的高跟鞋也是绝妙的组合。
换作晴美,她肯定说宁愿死也不作这种装扮。
身为永江和哉这样大富豪的侄女,怎会作出如此土气的打扮?片山觉得有点怪异。
电梯到二十楼了。
门打开时,眼前是个高高的柜台,有个像是把「接待」写在脸上的美女坐在正面。
栗原说出来意后,她用手头的电话说了几句,立刻站起来。
「请到这边。
」她带头走。
在这个走廊上,由谷圭子不必担心滑倒了,因为铺上了厚厚的绒地毡。
他们被带到会客室──正确地说,乃是休息室之类的大空间,摆上沙发仍然宽敞。
有客人先到──二十五岁左右,高个子的年轻人。
他手里拿着威士忌酒杯,不知谁冒犯了他的样子,似乎怒目而视的感觉。
「──嗨,绅也。
」由谷圭子说。
「怎么,圭子呀,」名叫绅也的青年依然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你也去?」「是。
叔叔说要带我去的──」「嗯哼。
老爸人好嘛。
你要听话哦。
」「嗯,我知道。
」由谷圭子跑到最角落的地方,「咚」地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片山又有怪异感──这个绅也看来是永江的儿子,等于和由谷圭子是堂兄妹关系。
然而,绅也对由谷圭子的态度,却像对待佣人一样。
片山和栗原在就近的沙发坐稳时,门打开,刚才那名「接待」小姐端冷饮进来。
「永江先生呢?」栗原问。
「会议拖延了十分钟左右。
」她回答。
没法子。
栗原和片山只好边喝冷饮边等候。
门又打开,一只狐狸走了进来──当然,这是比喻。
那名长着细细的吊梢眼的妇人毫不客气地往那青年走去。
「嗨,妈。
」绅也说。
「这么早到,好少有哪。
」他母亲?片山瞠目……虽然看起来不至于像绅也的女儿,但她顶多三十七、八吧?身段苗条,身穿昂贵的衣服,戴着项练、耳环、指环、鼻环──倒没有,总之,和由谷圭子的打扮完全相反。
看样子多半是永江的继室吧?「那些人是干甚么的?」她看看片山他们,故意大声讲。
「一定是旅行社的跑腿。
」听了绅也的话,连栗原也光火了。
他站起来,正要报上姓名身份时,门又打开,这回是个三十左右,精锐商人型的男人走进来。
「太太你好──」他走过那个母狐狸夫人那边打招呼。
「北村先生,拜托你啦。
」母狐狸夫人说。
叫北村的男人托了一下银边眼镜,向片山他们走来。
「警察厅的人吧?」「是的!」栗原故意大大声说。
「我是搜查第一科长栗原。
这位是片山刑警。
」「即是和我们同行的──」「是的。
搜查第一科的重要战力之一,但受到永江先生所托,没法子,只好借出去了。
」栗原那句「重要战力」的确使片山飘飘然,但「借出去」那句话却令他不以为然。
他又不是出租汽车或脚踏车!可是,名叫北村的男人不苟言笑。
「我是永江先生的秘书,小姓北村。
这次真是给你们添了麻烦──」他口若悬河地说个没完,最后终于向片山笑一笑,致意地说:「请多多指教……」至于片山这边厢,因为有晴美、福尔摩斯、石津等侍从跟着,自觉不如人家,所以无法表现得太逞强。
「让找来介绍。
」北村说。
「这位是永江社长的太太。
」「我叫有惠。
」狐狸夫人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位是社长的公子绅也先生。
」「你好!」绅也不太关心地举了一下几乎空了的酒杯。
片山见到在电梯相碰的由谷圭子从角落的椅子站起来,心想接下去应该是介绍她才是。
可是,北村看看表,改变话题说:「我想永江先生快到了。
」他没介绍由谷圭子。
片山见到由谷圭子慢慢坐下──北村不可能没发觉她的存在。
不管地方多么宽敞,他不可能漏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然片山知道她是谁。
可是北村不介绍她,未免古怪了些。
由谷圭子也没埋怨甚么,但从她的表情可以得悉她在压抑悲伤之色。
「北村先生。
」片山说。
「甚么事呢?要不要添点饮品?」「不,不是──坐在那边的小姐不是一起吗?我想应该请你介绍一下的好。
」北村飞快地望了由谷圭子一眼。
「哦,是呀。
」他故意笑了。
「哎,眼镜度数有点不合适的关系,所以没留意到。
」北村再把银边眼镜托好,说:「她是永江先生的侄女,名叫由谷圭子……」圭子慢慢站起来,向片山他们鞠躬──当她抬起脸时,眼里似乎充满对片山的感激。
栗原捅了一下片山的旁腹。
「甚么?」片山问。
栗原压低声音说:「这么快就发挥骑士道精神了?」片山正觉莫名其妙时,门迅速打开。
「对不起,让大家久候了。
」在房间里回响的声音吸引众人的眼目。
「──警视厅的人吗?」那人向栗原伸出手去。
「我是永江和哉。
」他说。
炽天使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