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
」片山指示吊桥坠落的痕迹。
晴美点一点头。
「不是意外咧。
」一目了然的事。
支撑吊桥的柱子完整地折断了。
有一道深深的切痕,而且很新。
白木完全裸露在外。
「凶手预期有人会开车出去哪。
」晴美说。
福尔摩斯「喵」了一下。
「哦?是吗?马车也可以吧。
不然,大家鱼贯着在上面走过的话,也可能掉下去的。
」「无论怎样,这是谋杀哦──唉,终于发生了。
」片山叹息。
「怎办?」晴美问。
「甚么怎办?我怎知道?」「真靠不住。
大致上,你在这里是警方负责人哦。
」片山在意她在「大致上」的地方加强语气,但他决定不说甚么。
「总之,回去居馆吧。
雾又来了。
」雾把城壕完全淹没掉,住城门匍匐而入,就如无声无息地蹑足而来的巨型白色怪物。
「也好。
来吧,福尔摩斯。
」晴美喊。
风在刮吼着。
吹响山谷的风泣声,宛如狼的远嗥。
片山和晴美,还有福尔摩斯,穿过门卫楼前面,爬上石阶,从门塔走进中庭。
「哗,这个厉害。
」片山禁不住提高声音。
「啊……」晴美也绝望。
中庭被埋在雾里。
好像是从城堡的背后乘风而飘来的。
「烟雾弥漫」之类的简单形容是赶不上的了。
也许是被放逐在白色大海中的形容比较接近。
「会迷路啊。
」方向盲的片山发出胆怯的声音。
「振作些。
居馆不就近在眼前吗?看起来黑黑一团的。
」「是吗?我以为是远山咧。
」「你痴呆了吗?还早吧。
」晴美厌恶地说。
「来,福尔摩斯,我们先走。
」「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呀,太无情啦!你还是妹妹吗?喂,福尔摩斯!是谁给你吃的住的──」「得了吧!难看死了!」晴美回头。
「哎,福尔摩斯,这就是天下第一的第一科刑警吗?」「喵。
」福尔摩斯表赞同。
「我有高处恐惧症和闭所恐惧症哦。
」「没啥好逞威的!」二人一猫从雾中迈步走向居馆。
「咻」──传来口哨似的声音。
「当」一声,有甚么弹跌在附近的铺石上。
「甚么呢?」晴美止步。
「咻」──福尔摩斯比声音更快地扑向晴美。
「哗!」晴美吓得摔倒。
又「当」一声,有甚么弹射开。
「箭!」片山喊。
「被狙击了!赶快进居馆!」晴美连忙跳起来。
「跑啊!」就在眼前而已──却意外地遥远。
「咻」地第三声响,片山见到有甚么从眼前几公分的地方穿过。
不,看不见。
是感觉到。
抵达门边。
可怎么拉也拉不开。
「畜牲!被关在门外了!」「傻瓜!」晴美用力捅他的背。
「这门是用推的!」片山跌进里头。
福尔摩斯扑进来。
晴美一进去就关门。
同时传来「咚」一声。
「──箭刺在门上啦!」晴美说。
「真是千钧一发哪!」片山和晴美筋疲力竭地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时,石津走过来。
「咦?你们坐在那里玩甚么游戏?」「谁在玩游戏呀!」片山发出吃人的声音。
「大家怎样了?」晴美终于站了起来。
「都进房门去了。
好像受到相当刺激的样子。
」那个当然了。
因为有一个人死在眼前。
「总之,必须商量对策才是。
」片山也站了起来。
「大家都躲进自己房间去了?」晴美问。
「嗯。
」「那样一来,有人跑了出来也不晓得啦。
」「是啊……有人用弓──」石津讶然,在二人面上看来看去,问:「你们在谈甚么?」「算了。
先休息一下再说。
」晴美说。
「我想喝酒,一口气乾了。
」酒不太能一口气乾掉,但这一刻怎样都可以。
于是片山也说:「我也是。
一口气乾了……果汁。
」「没有。
」□本回答。
客厅鸦雀无声。
片山他们从雾中回来一小时了。
片山和石津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全体拉了出来。
永江保持沉默,喝了不少酒的有惠变得歇斯底里。
绅也和圭子没甚么改变。
神津麻香不安地躲在角落。
片山问□本:「吊桥掉下去了,别的出路在哪儿?」结果,□本的答覆是──没有。
暂时谁也不开口。
也许大家各自在想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把自己和城堡联系起来的情景。
「胡说八道!」不吐不快的是绅也。
「对嘛!怎会只有一个出入口──」发出高八度的叫声的当然是有惠。
「很遗憾,是事实。
」□本说。
「不是没道理。
」永江说话了。
「如果四处可以进来的话,就不是城寨了。
」「瞧你在说甚么话呀。
」有惠极力顶撞。
「难道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不必想得太夸张。
不久就会有人来的。
」永江的话也称不上太有自信。
「呃……有没有可以取代吊桥的东西?」片山说。
「例如后备的桥……」「哥哥,没有像样一点的说法吗?」「应该还有的。
」石津说。
「因为好事通常成双嘛。
」石津迳自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都不笑的关系,他也倏地停止笑声,转向天花板。
「那道城壕相当宽大。
」绅也说。
「不能飞越过去吧。
」「那个不可能。
」永江说。
「不然,城壕做来干甚么用?」「总有梯子吧。
把它接到对面去──」有惠说到一半。
「谁接过去?你吗?我可不干。
万一掉到城壕下面去就完蛋了。
」「那是……刑警先生的工作吧。
」片山一震。
那是他最怕的任务之一种。
「我不行。
」石津抢先一步。
「我太重了,梯子会折断。
」「总之,冷静下来。
」永江起身。
「北村的死,可能是意外,不是吗?」「不是,永江先生。
」片山说。
「很明显的,那座桥是有人故意弄坏的。
」「是舍弟干的吗?」「令弟失踪了。
然后,短剑、长剑、枪、以及手斧都不见了──必须戒备一下的好。
」「畜牲!」绅也敲桌子。
「应该怎么做嘛!」「如果能够找到英哉先生的话……不过,必须搜遍这座城堡才行。
」片山转向□?说C「有甚么地方是他可能藏起来的吗?」「我没头绪……」「可是,你不是一直住在这儿吗?」晴美说。
「在这里实际使用的,只有这座居馆而已。
其他楼宇几乎关闭着的关系,我没进去过。
」「没进去过,意味着你也不知这里头可能使用着罗。
」晴美说。
「是这么回事吧──这是很费力的事。
全部地方都调查并不容易哦。
而且,总不能把那些厚重的门弄坏……」「还有,」绅也说。
「纵使找到了,对方却挥剑相迎。
我们这边可能被干掉哦。
」「那是我们的工作。
」片山说。
「对吧,石津。
」「是,是呀──我去那间武器库把剑带来。
」「武斗吗?简直像演武侠片一样。
」绅也笑了。
「请等一下。
」圭子站起来说。
因她一直沉默的关系,大家似乎忘了她的存在。
「──叔父为何要做这种事?我们对叔父到底做了甚么?」「那位刑警不是说明了吗?」绅也说。
「叔父认为,杀他老婆的是我们当中的某人。
」「但不可能是我们全部吧?」「是啊。
不过,他想格杀勿论吧?」「他疯了!」有惠大叫。
「对呀,他住在这种地方,就是他反常的证据啊!」「可是──」圭子说。
「即使他反常,也是因为他太太遇害的关系。
那一定是事实。
所以,只要知道是谁杀了叔父的太太──」「慢着。
」有惠打断她。
「你是说,我们之中有杀人凶手?亏你讲得出?……」这可不行,片山想。
有惠似乎摆出随时准备打架的姿势。
可是圭子也不示弱。
「不对吗?难道你认为我们大家都被杀了比较好吗?」「你说甚么?你这──」有惠手里拿着酒杯。
她冷不防地瞄准圭子掷过去。
也许有惠做梦也想不到它会打中。
可是,就如射靶一样,那酒杯不偏不倚地打中圭子的额头,碎了。
晴美叫了一声──酒杯里剩余的红酒像血一般在圭子的胸前扩散。
所有人一声不吭。
脸色最苍白的是掷杯的有惠。
片山觉得震惊的是圭子的反应。
酒杯打中的瞬间,圭子只是赫然闪了一闪,但一步也不移动。
然后,她直直地回视有惠。
有一条血痕从她的额头沿若鼻翼和嘴唇滴落。
圭子完全没露出痛的表情,只是盯着有惠。
那个态度予人一种异样的凄厉感。
「啊……」有惠仿若从梦中醒来般。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
」圭子用无感情的声音说。
「不用担心。
」然后,她快步走出客厅。
晴美回过神来,追赶圭子去了。
「你做了甚么啊!」永江涨红了脸咄咄逼人地说。
有惠被他的气焰弄得退缩。
「呃──我的手滑嘛。
」她支吾着推诿。
大概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局面吧。
「向圭子道歉!跪地求谅!」永江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有惠苍白着脸试着反击。
「不要!我是你妻子哦。
干嘛要我向她──」「冷静点。
」片山介入。
「她的事,交给舍妹办就没事的了。
重要的是,我们要决定怎样做……」「对呀。
」神津麻香挺进前来。
「因为大家都精神紧张的缘故,所以一点小事也会爆炸的。
必须冷静才行。
」片山发现福尔摩斯出到走廊去。
大概在意由谷圭子的样子吧。
「──坐着发呆也不是办法。
」绅也悠闲地说。
「不如分头找找看好了。
分头去调查,不会花很多时间吧。
」「那样太危险。
」片山说。
「集体行动比较好。
因为对方拿着武器。
」「可是,这里有两名刑警,分开两队总可以吧?」片山一时语塞。
确实有道理,但自己一个人,能够对抗持剑的敌人吗?「不过,首先大家一起去查如何?」有人伸出援手。
是神津麻香。
她转对□本?{G「有锁匙吗?平时收在甚么地方……」「那个──」□本歪歪头。
「有啥关系?不行的话,打烂它好了。
」石津很有威势。
「──不过,先吃点东西才去好吗?」晴美追赶圭子,在走廊上跑。
「跑到哪儿去了呢?」她气喘喘地停步。
并没有太迟跑出来……可是,直直的走廊一眼看尽,到处不见圭子的影子。
「圭子小姐──圭子小姐,在哪儿?」晴美喊。
奇怪。
就那么一霎眼工夫,她怎能跑得看不见踪影?回房去了?似乎太快了些。
来到走廊的尽头,晴美放弃了──这城堡也真是,怪事连篇的。
回头的刹那,圭子就站在眼前,晴美吓得跳起来。
「啊──吓我一跳。
你没事吧?」「对不起,害你担心。
没啥大不了的。
」圭子用手帕掩住脸。
有血渗出来。
脸色略为苍白,但表情平静。
「遭遇不幸啦。
」「习惯了。
」圭子说。
「这种事以前也遇过?」「没直接伤到我,可是,皮肤的伤势比心的伤势更快痊愈嘛。
」她说这种话,丝毫没有同情自己。
说得很冷静。
里头有悲哀,很怕人。
「伤口的护理──」「不。
」她打断晴美的话。
「真的没关系。
谢谢。
」「哦?」晴美不愿勉强她。
「那么,到房间休息如何?」「嗯,就这么办。
」圭子点点头。
她往楼梯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我觉得很爽快。
」晴美怀疑自己的耳朵。
「爽快?为甚么?」「因为,从旁观看大家焦急、不知如何帮助的情形,很有趣呀。
」「可是──你可能被杀死哦。
」「我无所谓。
」圭子说。
「无论被谁所杀,我都不会流泪。
」平静中令人感觉到激情。
晴美不禁毛骨悚然。
「对了──」晴美说。
「刚才你在哪儿?我一直在走廊上四处找,都没发现你呀。
」「我……」圭子迟疑着。
「大概站在那边的窗廉背后吧,因我不想被人见到……」「哦──你一个人,不要紧吗?」「嗯,不要紧。
」圭子快步离去。
「喵」一声,这才察觉福尔摩斯坐在脚畔。
「怎么,你来啦。
」晴美说。
「──好怪呀。
她在窗廉背后做了甚么?你觉得呢?」福尔摩斯用力眨一下眼。
晴美弯下身去。
「哎,你是不是知道甚么呀?不要露出自己独自在承担劳苦似的苦瓜脸──」不晓得猫的命苦不苦(?),总之,福尔摩斯是永远一成不变的扑克牌脸。
「喂,晴美。
」片山出来说。
「待会大家要去礼拜堂查一下。
怎办?」「甚么怎办?」「即是──你也肯定要去吧!」片山半带死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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