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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姐妹阋墙(2)

2025-03-30 06:32:01

我没办法再想了--我就是记不起来。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是真的吓坏了。

要是能追查到源头该有多好!万斯看着医生说。

冯布朗很体谅地点点头,说道,很明显,有些刺激感官的联想很难确认。

格林小姐,你能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住在这儿的?万斯继续问她,也就是说,是你所熟悉的人物?我没办法确定,只知道自己很怕。

在你起床逃向窗户时,你的确听到他走向你。

你所听到的声音里,有丝毫熟悉的成分吗?不!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加强的语气说话。

只是脚步声--很轻巧、很缓慢的脚步声。

当然了,黑暗中任何人都可能那样子走路,或者是穿着软拖鞋……只走了几步--然后就是恐怖的枪声和肩膀上的火热感觉。

万斯等了一会儿。

再努力回想一下那些脚步声--,想想你对这些脚步声有什么比较明确的印象。

你能分辨是男人或女人的脚步声吗?这女孩的脸孔,因恐惧而更加惨白;她惊恐的眼光,飞快掠过房里的所有人。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两度张嘴好像要说话了,却每次都突然停祝最后,她以低沉震颤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希蓓拉忽然高亢、尖厉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仇恨和讥讽;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吃惊地往她看去。

她僵直地站在床尾,脸泛潮红,双手紧抱在胸前。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们,你认得出我的脚步声?她用嘲讽的语气问她妹妹,既然千方百计地这么做了,难道就没有勇气停止说谎?--你这个哭哭啼啼的胆小鬼!艾达屏住了气,又向医生挪近了一点;冯布朗给希蓓拉一个严峻警告的眼神。

我说啊,希蓓拉,你闭嘴。

打破这个猛烈爆发之后让人惊讶的沉默的,却是契斯特。

希蓓拉耸了耸肩,走到窗边。

万斯的心思立刻再度转回床上的女孩,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继续他的讯问。

格林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的口气,甚至比先前更和婉,当你摸索着路通过房间往电灯开关走去时,是在哪个地方接触到这个看不见的人的?大约是从床铺到门口的中途--就在房间中央再往前一点。

你说有一只手碰触到你。

是怎么碰到你的?那只手猛推你,还是想要抓住你?她茫然地摇头。

不完全是那样。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可以说是我自己闯进了这只手的领域,所以它才伸展开来--抓我。

你能不能再说得确实点?比如说--那只手是大是小?传来的力道的感受如何?又是另一阵沉默。

这女孩再次急促地呼吸,并对希蓓拉投以惊恐的一瞥--她正站在窗边,向外凝视侧边庭院里摇摆的黑树干。

我不知道--哦,我不知道!她的话声,就像是抑制住极大痛苦的哭叫,我没注意到。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恐怖。

如果你试着回想一下,万斯低沉坚持的声音鼓励着她,当然你一定会有一些印象。

那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这时希蓓拉很快地走向床铺,她的脸颊灰白、眼神炽烈。

她对这受伤的女孩怒目而视了片刻,表情坚定地转向万斯。

在楼下的时候,你问过我谁有可能开枪。

那时我没有对你作出回应,但是现在我要回答你。

我要告诉你谁是那个罪人。

她猛然扭过头去,以颤抖的手指着躺在那儿不动的人。

这就是有罪的那个人--猫哭耗子的外来者,草堆里甜美如天使般的小毒蛇!这项指控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如此这般突如其来,以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最后,一阵呻吟声从艾达的嘴里迸发出来,她痉挛着,绝望地举起手来,企图抓住医生的手。

希蓓拉--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喘息着说。

冯布朗变得僵硬紧绷,眸子里充满了愤怒。

不等他开口说话,希蓓拉就又以她那不合逻辑、令人震惊的控诉,再度展开猛烈攻击。

没错,她就是干下这件事的人!她在欺骗你们,正如她总是试着欺骗我们这些人一样。

她恨我们--打从父亲带她进这家门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恨着我们。

她怨恨我们,因为我们有她没有的东西--格林家才有的血统。

天晓得她身上流的是什么血液。

她恨我们,因为她不是与我们同等级的人。

她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全部都被谋害。

她先杀了朱丽亚,因为朱丽亚是掌管整幢房子的人,不杀她就没办法改善她在这里的待遇。

她不但鄙视我们,而且计划除掉我们。

床上的女孩悲哀地一一看着我们。

她的眼中没有怨恨,她显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仿佛她所听到的话都不是真的。

真是有趣。

万斯拉长声调打破沉默。

因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比言语本身强烈得多,使得所有的眼光都转而集中到他身上。

当希蓓拉发表她那措词激烈的长篇指责时,万斯一直都在留神观察,而且定睛凝视着她。

你当真指控是你妹妹开的枪?他以令人感到轻松,几乎是表示友好的声音说。

没错!她肆无忌惮地朗声说道,她恨我们每一个人。

/* 26 */第6章 姐妹阋墙(3)就人与人的爱恨情仇来看,万斯微笑着说,在你们格林家族的任何成员当中,我倒还真没领会到谁有丰富的爱和情感。

不过他的口气并无恶意。

格林小姐,你的指控是根据什么具体事实?她要我们全都被杀,不再碍着她,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一切--舒适的家居生活、奢华的享受、完全的自由--假如没有任何其他人来继承格林家产的话。

这样够不够具体?若要直截了当地指控如此十恶不赦的人物,这样的证据就不够具体--顺便提醒你一句,格林小姐,假如法庭以目击者身份传唤你,请问你怎么说明犯罪的手法?你一定也知道,总不能压根儿不理艾达小姐本人背部中枪的这项事实。

希蓓拉似乎突然意识到这项指控的完全不可能性,于是变得郁闷不乐,嘴唇也浮现出强烈受挫的曲线。

我不是也告诉过你吗,她反驳道,我不是个女警,打击犯罪不是我的专长。

很明显,要不就是你没有逻辑,万斯的语气中,渐渐有点奇怪的口吻,要不就是我曲解了你的指控。

也许你是想暗示:艾达小姐射杀你的姐姐朱丽亚,但另有其人--未知人士--紧接着立刻枪杀艾达小姐--以示报复,也许吧?犯罪行为可不是都按牌理出牌的。

希蓓拉显然有点困惑,但是她那难以驾驭的怒气却绝不轻易平息。

如果事情的经过是那样,她不怀好意地反讽万斯,真可惜他们没能把这档事做得更漂亮。

这个谬论至少证明了某些人的确是受难者,万斯直截了当地表明。

我根本不认为我们会有两名凶手的理论。

要知道,射杀你两个姐妹的是同一把枪--点三二的左轮手枪--而且相隔不到几分钟。

我们,恐怕必须接受只有一个凶手的事实。

希蓓拉的态度,忽然变得既诡异又谨慎。

契仔,你的枪是哪一型的?她问她哥哥。

旧式的史密斯与威尔森左轮手枪--好啦,是点三二。

契斯特陷于懊恼的不安之中。

是吗?不会吧?事情总是这样。

她转身背向我们,又走到窗户边。

房间里紧绷的气氛趋于和缓,冯布朗温和地斜过身子,为受伤的女孩调整枕头。

艾达,每个人都心烦意乱,他抚慰地说,你不必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希蓓拉明天就会后悔而向你赔罪。

这个事件,惹得每个人都紧张不安。

女孩回报他感激的一瞥,在他的照料之下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冯布朗挺直身子,对马克汉说:我希望各位已经问够了--至少今天够了。

万斯和马克汉两人马上站了起来,希兹和我也跟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希蓓拉大步向我们走来。

等一等!她急迫地喝住我们。

我刚刚才想起一件事。

契斯特的左轮手枪!我知道到哪儿去了--是她拿走的。

她再次以揭发的姿态指着艾达。

几天前,我看到她在契斯特的房间里,而且我也没听说她有什么理由要在那儿到处窥探。

她对万斯得意一瞥。

这可以算是具体的证据了吧?格林小姐,是哪一天?正如以往,万斯的镇静似乎抵消了她的恶毒言语。

哪一天?我不记得了。

上星期的某一天吧。

会不会是你在找你的祖母绿别针的那天?希蓓拉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生气地说:我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我该记得确切的时间?我只知道我正要到大厅去,看了契斯特的房间一眼--门是半开的--而且我看到她在那儿……就在书桌旁。

艾达小姐在你哥哥的房间里,是很少见的事吗?万斯又问,但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除了有时候到雷克斯那里以外,希蓓拉声称,她从没进去过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房间。

朱丽亚是很早就告诉过她,不可以进入她的房间。

艾达无限哀怜地看着她的姐姐。

噢,希蓓拉,她呻吟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喜欢我?你做了什么事!希蓓拉的声音尖厉刺耳,逼视艾达的眼神更隐隐燃烧着入魔似的光芒。

每一件你做的事!每一件你没做的事!噢,你很聪明--你一声不吭、鬼鬼祟祟的作风和你的耐心,你小媳妇般的畏怯外表和伪善的态度。

但是,你休想逃得过我的法眼。

自从你踏进家门起,就憎恨着我们所有人。

你一直等着找机会杀掉我们,一直在计划密谋--你这邪恶的小--希蓓拉!冯布朗的声音好像鞭子凌空一抽,打断这失去理性的漫天指责。

够了,别再说了!他走向前,威吓得直视这女孩的眼睛。

不管是他摆出来的态度,还是阻止她失控的做法,都让我感到十分惊讶。

他神态里有一种奇特的亲密关系--一种放肆的密切关系,就算在一位有着老友身份的家庭医生身上,也让我感到不对劲。

万斯应该也察觉到了,因为他已经微微扬起眉尖,带着极大的兴致旁观这个场面。

你已经歇斯底里了,冯布朗说,一点也没有缓和他那威吓的逼视。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假如没有陌生人在场,我相信他会更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他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希蓓拉垂下双眼,神态瞬间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双手掩面啜泣,全身抖动。

我很--抱歉。

我真是愚蠢--而且荒谬--竟说出这种话来。

/* 27 */第6章 姐妹阋墙(4)契斯特,你最好带希蓓拉回她的房间。

冯布朗的语调,也回到他的职业上来,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这女孩一语不发,转身随着契斯特走出去。

这些现代女性--神经太紧张了,冯布朗简单地下了注解,然后把手掌贴放在艾达的额头上。

现在,小姐,经过这件事的刺激之后,我要给你一些东西帮你入睡。

他才刚刚打开他的医药箱准备剂量,就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抱怨声从隔壁房间清晰地飘向我们。

我这才发现,连接格林夫人的小梳妆室的门开着。

现在又怎么啦?我的耳朵受够了这些噪音。

是啦,当然没有关系,我已经是受苦的人……护士!艾达那边的门都给我关上。

你知道我正想要休息一下,不用开着那些门。

你故意打开那些门来吵我……还有,护士!告诉医生,在他走之前我必须见他。

我的脊椎又痛得不得了。

但话说回来,谁又会想到我瘫痪地躺在这儿--护士轻轻关上门,隔绝了烦躁苦恼的声音。

假如不是她想让门开着,护士早就会关上门了,艾达疲累地说,憔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悲伤苦恼的神色,冯医生,为什么她老是要说,每个人都故意让她受苦?冯布朗叹口气,回答她:艾达,我告诉过你,不必太认真看待你妈的脾气。

爱生气和爱抱怨,本来就是她的病征。

我们和女孩道了晚安,医生则陪我们走进大厅。

恐怕你们没有什么收获,他歉疚地说,最可惜的是艾达没看到凶手。

他对着希兹说,顺便问一声,你们检查过餐厅的壁柜了没?有没有东西不见了?我想你知道,壁柜就在壁炉架过去一点。

那是我们查看的重点之一。

警官的声音略带点骄傲。

不过医生,这可提醒了我:明天早上,我会派一个人上楼来采集艾达小姐房间的指纹。

冯布朗赞同地点了点头,对马克汉伸出右手。

不管是你还是警方,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任何事,都请不要客气。

他微笑着加上一句,我非常乐意帮忙。

虽然我看不出来到底能帮上什么忙,但是谁也说不准。

马克汉谢过他后,我们就往下走到一楼大厅。

史普特正等在那儿帮我们拿外衣,过了一会儿,我们就都坐进了检察官的车,看着司机奋力驶过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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