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消失的少年「請問……」怯生生地問話的,是位有張過份娃娃臉的稍顯肥胖的男人。
因為babyface的緣故,看上去頗年輕,其實已經三十多歲。
髮際有點禿,由於出汗的緣故,使臉上顯得亮亮的。
圓圓的臉配上圓圓的眼鏡,看上去更加可笑。
身穿西服,抱著一個包裹,一望便知此人是名公司職員。
「甚麼事?」愛莉嘉問。
「神代愛莉嘉小姐嗎?」「我就是。
」愛莉嘉有些詫異。
昨晚,因為掘井住院,愛莉嘉留在醫院直至天明,又不能曠課,早上認真地來到大學上課。
她現在正義憤填膺地把昨晚「生氣」的事講給千代子和綠聽。
當然,三人在大學附近的咖啡店裡。
「失禮了。
」那名男人像個傻瓜似的必恭必敬地垂下頭,說:「我是掘井先生的秘書,叫本木。
」「掘井先生的?」愛莉嘉剛才還在大講特講掘井家的壞話,聽了這話,不由得咳嗽起來。
「幸會!」「昨晚,多虧你照顧。
這是掘井女士為表感謝,讓我帶來的。
」說著,捧上那個包裹。
「謝謝。
那……掘井先生恢復意識了嗎?」「先生嗎?不,根本沒有。
醫生估計這種情況會持續一段時間。
」愛莉嘉暫且請那名叫本木的男人坐下。
「那麼,自稱『掘井女士』的是個甚麼人?」「是夫人,掘井女士的先生是個養子。
」「哦。
」「先生是課長,夫人是公司的社長。
」「真了不起。
」在一旁聽到的千代子不禁感歎。
「那麼,你就是夫人的秘書嘍?」「正是這樣。
」原來如此──愛莉嘉剛才還感到不可思議,課長怎麼會配有秘書。
克羅洛克也是社長,可是沒有專任的美人秘書!「夫人為何昨晚沒有來呢?」「是啊……可以說不太在意丈夫的事。
」「可是……他們不是夫婦嗎?」「已故的社長只有一位女兒,夫人雖然當了社長,可是由於存在著繼承人的問題,所以和現在的丈夫結了婚。
」「那麼,孩子也……」「是的,有少爺和小姐。
夫人認為兩個孩子就夠了,那丈夫就更無用處了。
」叫本木的男人表情平淡,卻滔滔不絕。
「好可憐。
」千代子說。
「雖然身為課長,可是實際上沒有多少工作,處於很可憐的地位。
」「可是,不用做事就可以得到薪酬,不是很好嗎?」綠講述自己的感想。
但是,設想一下,身處妻子任社長的公司,沒有正經工作的丈夫課長──確實非常尷尬。
「那麼,我告辭了。
」本木又低下頭,走出咖啡店。
「我完全理解那掘井為何要搞婚外情。
」千代子說。
「他帶來的是甚麼?點心?」綠好像很在意放在那裡的包裹。
「不知道。
」「打開來看看吧。
」「在這裡?」「有甚麼不好!要是點心就大家攤分嘛。
」「綠真是的……OK,那麼,打開吧。
」愛莉嘉打開包裹。
「不管怎麼樣,是位社長呀。
會不會送很昂貴的東西?」千代子說。
「或許是紙鈔吧。
嗨!」愛莉嘉取出一個盒子,打開蓋子。
三人一時啞口無言地望著盒裡面。
不錯,那的確是紙,但不是紙鈔。
是印有公司名字的紙巾。
「這就是『愛泉』。
」少年說。
「並沒有甚麼了不起嘛,不過是個水池罷了。
」少女好像不感興趣地說:「喂,我們走吧。
好沒意思。
」「等一等。
」少年摘掉摩托車的頭盔。
「我們可是特意半夜三更才來的呀。
」時間已過了半夜兩點。
白天那麼熱鬧的「愛泉」,到了夜晚卻不見一個人影。
沒有了商店的霓虹燈,也沒有了任何照明,周圍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幹甚麼,要游泳嗎?少來了,會感冒的。
」「誰說的?聽好,來看泉水的人們都會投下一百圓或五十圓的硬幣。
」乘摩托車來的是一對戀人,看上去像是高中生模樣,因為喝了點啤酒,身體裡便進了點酒精。
「那又怎麼樣?」「撈上來會有多少?」少女笑出聲來,少年慌了神。
「噓!」他制止少女。
「有人來了就糟了。
」「可是,你打算怎樣打撈上來?」「你看好。
」少年打開綁在摩托車後面的包裹,取出一個細網眼的網子。
「真服了你!從哪裡拿來這樣的東西。
」「是我爸的,看!安上把子,可以伸這麼長的。
」「利用這個可以撈多少?」「時間有的是,我脫掉衣服進去撈也可以──說不定有好幾萬呢。
」「我可不會進去。
」「交給我好了。
這裡有塑膠袋,你負責把我撈上來的錢裝進去。
」「OK,這點事我當然會做。
」「反正泉水不會太深,用這個一定可以撈到。
」「不會被人發現嗎?」「那就乘摩托車,一溜煙跑了就是。
」「你真要脫衣服,只剩一條短褲?」少女嗤嗤地笑。
「我下去了。
你來放哨,看看有沒有人來。
」「嗯。
」少年從泉邊向下探出身體,把手中的長柄網子伸進水裡。
「咦?」「怎麼了?」「好深呀,根本伸不到底。
」「真遺憾。
」「喂,你來按住我的身體。
」「要做甚麼?」「我盡量往下伸,使勁抓住唷。
」「可是……」「嗨!」少年的手臂一直伸進水中,直至泉水沒過肩膀,盡量把網子伸進水裡。
但是,還是伸不到底。
「不行!」少年喘了口氣。
「混帳!這是怎麼回事?」「算了,回去吧。
別在意,還可以打工再掙錢嘛。
」「一天到晚站在那兒,不過才掙四千圓。
好了,我下水去。
」「不會淹死嗎?」少年笑起來。
「我在海邊長大,潛水最在行了。
」「可是,現在又不是夏天……」「沒關係,好了,你等著吧。
」少年脫去衣服,只剩下一條短褲,坐在池子的邊沿,把腿伸進水裡。
「水冰涼嗎?」「沒甚麼了不起的,嗨!」少年「撲通」一下跳入水中,只露出臉來,說:「腳踩不到底──這泉很深呢。
」「怎麼辦?」「我潛下去試試看,不會太深的,這可是市中心呀。
」「小心一點。
」「放心好了。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潛入水中消失了。
少女有些不安地環視周圍,然後又望向水面。
咕嘟、咕嘟地有水泡冒出。
「快出來吧,快一點。
」因為擔心,少女探出身體張望,隨著划水的聲音,少年露出了頭。
「啊,嚇死人了!還沒有出來,好讓人擔心。
怎麼樣?有錢嗎?」但是,少年不作答,向著泉水邊遊過來。
「簡直不能相信。
」他說。
「甚麼?」「無論怎樣也到不了底!可是,想來想去,潛下去已經有五米深了呀。
但是……」「有那麼深嗎?」「不知道有多深──這可不是簡單的泉水。
」「那是甚麼?」「不知道。
我要出來了,這裡讓人感到不舒服。
」說著,手扶著池邊,想從水中上來。
「哇!」隨著少年的叫喊聲,只見他又落入水中。
「怎麼回事?」少年的頭露出水面。
「有人……我的腳……」「甚麼?」「有人在拉著我!救命!」水面上撲騰著水花,少年的頭消失了。
「喂!怎麼回事?」少女的尖叫聲劃破夜空──只見少年的手伸出水面,卻甚麼也抓不到。
「等一等!這個……」少女把少年留下的長柄網子伸過去讓少年抓住。
「抓住它!」但是沒有來得及,少年的手像被吞下去一般,消失於水裡。
「喂,出來呀!出來吧!好害怕!喂!」少女把長柄網子向水底的方向一下插進去。
突然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似的,網子從少女的手中脫落,彷彿要逃走般消失在水裡。
少女臉色變得蒼白,踉踉蹌蹌地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