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回去了。
」和田良江看看腕表。
「承蒙款待,可以吗?」「别说这种话。
」五十岚放下自己的酒杯。
「再待一会没关系吧。
」「家父会担心的,真的。
」「明白。
」两人离开酒店的酒吧。
「很高兴你肯来,真的。
」在等升降机机时,五十岚说。
「但是……」良江欲言又止,想起死去的姐姐的事时,对于自己接受五十岚邀请,共晋晚餐,而且去了酒吧喝酒,令她觉得有点内疚。
不过,良江不明白,自己为了甚么会跟他见面呢?五十岚是作家,他把良江这类门外汉所不知道的文坛幕后故事告诉她,良江也听得津津有味。
良江自己倒甚么也没说,因为五十岚的说话没有中断过。
彼此知道对方都避开了「重要话题」。
「升降机一直不来呀。
」五十岚摇摇头。
「她常骂我,『别说那种不合理的话』我以前常被你姐姐骂。
」良江看着五十岚,五十岚低下头,垂下眼睛。
「终于提起姐姐的事啦。
」「其实我想告诉你有关文代的事,也想听你说说她。
」「为何刚才不提呢?到现在才……」传来「叮」一声,升降机来了。
从最高一层的酒吧下去大堂楼层,没有其他人乘搭。
「我怕惹你生气。
」升降机开始下降时。
五十岚说。
「你大概很恨我吧。
」「恨?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良江说。
「况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五十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良江。
「真的?」他要证实似地说。
「真的不恨我?」「说恨嘛……也许我不知道姐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死去的关系吧。
」突然,五十岚按了八楼的按钮,升降机立刻停了,门扉开启。
「怎么了?」良江困惑地看着五十岚。
「出去吧。
」良江莫名其妙地被五十岚拖着手腕,走出升降机,然后被他拉往走廊。
在其中一扇门前停步时,五十岚从口袋掏出房间钥匙,打开房门。
「别担心。
」五十岚说。
「我不会做甚么,我只是为了工作而住在这里的。
」「但是……」「我想谈谈文代的事,才请你来的。
如果就这样让你回去的话,我会觉得遗憾。
」良江望望房内,空间颇大的房间。
「可以吧?不花太多时间。
你要回去时,我绝不挽留。
」「嗯。
」良江犹豫不决地走进房内。
「好极!请放轻松点。
」他说为工作而住进来,好像不是谎言。
书桌上摆着稿纸及文具,也摊开着资料之类的文件。
五十岚脱掉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来。
「你父亲好吗?」五十岚问。
「家父?啁……不过,他老了。
姐姐死了以后,突然衰老的,家父迄今还憎恨你。
」「当然了,你有告诉他见到我的事吗?」良江迟疑片刻。
「嗯。
」她点点头。
「他吓了一跳,直到看见了宣传单张上的照片,他才终于相信。
」「他说甚么?」「甚么也没说,你单独幸存的事,他很生气,但没有再表示甚么……也没对我说甚么。
」「是吗?今晚的事,如果他知道了可不得了啦。
」「怎样说呢?家父从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会特地向他报告跟谁在哪儿见面的事。
」良江看着五十岚。
「五十岚先生,你真心爱过我姐姐吗?」五十岚点一点头。
「当时当然是真心的,不过……十年过去了……如果文代还活着的话,我不敢说。
」「那是甚么意思?」「只是为了彼此重新来过。
我们当时太年轻了,人生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要走的。
」五十岚凝视着良江。
「在大学见到你时,有一瞬以为你是文代。
真的,以为文代实际上还活着,变成大人了。
」「我们一点也不像。
」良江微笑。
「像啊,起码对我来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那时觉得心好疼,呼吸好辛苦那种。
」「太夸张啦。
」良江好害怕──但怕甚么?连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她怕有甚么即将发生的感觉。
「我要回去了。
」良江说。
「要回去了?才刚来而已。
」「你答应不挽留我的。
」「也是。
」两人暂时相对无语。
「那么……晚安。
」良江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良江小姐。
」五十岚捉住良江的肩膀,良江浑身哆嗦起来。
「良江小姐。
」「让我走。
」五十岚的手只是轻轻搭住良江的肩膀而已,可是,良江却无法从原地移动。
良江回过头去──抑或是五十岚使她回过头去,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总之确定的是,她被五十岚搂在怀中,被令人窒息的感情浪涛吞噬了。
然后,她没有拒绝五十岚的唇盖在自己的唇上。
「没错。
」入间回到正在茶座喝着咖啡的户部明梨所在之处。
「他住在这间酒店吗?」「嗯,当然,外来的查询他们是不说的。
不过,我们手下的人,有在这里当侍者的。
」入间坐下来。
「要不要先吃点甚么?」「不了……没关系。
」户部明梨说。
「你从中午起不是没好好吃东西吗?」入间把自己今天的日程表好好记在脑子里的事,让明梨好感动。
「不受欢迎的偶像,不能说奢侈的话。
」明梨笑说。
「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吃一件蛋糕。
」「嗯,两件三件都可以。
」入间扬手叫来侍者。
明梨稀罕地接到了出席〈明星运动会比赛〉工作通告。
单独参加竞技的乃是更受欢迎的女明星们,明梨的任务只是穿上泳装,在室内游泳池畔负责声援而已。
这样子能够在电视上亮一下相,已是一大进步的好事了。
然后,晚上接入间的「工作」。
「过些时候,我会替你美言几句,让你接更好的工作。
」入间说。
「稍微忍耐一下。
」「没关系,我又没有那种期待我会在电视上亮相的双亲。
」明梨的话叫入间笑了笑。
「你与众不同。
」「是吗?」「大家即使推开别人也要挤到前面去出风头,没有人会说那种谦虚话的啊。
」「可是,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我还早呢。
」「还早啊!来,吃吧。
」明梨开始起劲地吃起蛋糕来。
入间微笑着注视明梨的吃相。
「来了。
」他望向大堂方面说。
「啊?真的?」明梨见到入间交给他的书本上的那位作者,正在往大堂走过来。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
「带着女人啊,不妙。
」入间咋舌。
「不,没关系,那女的回去了。
嗯,他一个人。
」「他就是五十岚武士呀。
」「是的,明白了吧,只要制造契机就行了。
」「是。
」明梨点点头。
「那么,我走了,这里的帐我先付了。
」「谢谢你了。
如果换作社长的话,他会从片酬中扣除蛋糕钱的。
」入间笑了一下,拿起帐单站起来。
作家在靠里边的位子坐下后,女侍应向他微笑。
明梨轻叹一声,拿起书站了起来。
在明梨站到身边以前,五十岚都没察觉的样子。
「对不起。
」明梨说。
「请问您是五十岚……武士先生吗?」「嗯。
」五十岚抬起头来,见是可爱的女孩时,突然眯眯笑起来。
「我是您的忠实读者,可以在您的着作上帮我签名吗?打扰了您的私人时间,万分抱歉。
」「好啊,你有书吗?那就方便了。
有没有笔?」「是,拜托了。
」明梨从手袋掏出细字的签字笔,递给他。
「你叫甚么名字?替你上款。
」「哗,不好意思!我叫户部……对,就是那个写法。
户部明梨,『AKARI』是用片假名写的。
」五十岚签了名。
「明梨妹妹呀,你是不是模特儿甚么的?」「嗯,偶尔客串。
」「果然!我就想说我见过你。
」五十岚心情大好。
「马上回去了吗?」「不……并不赶时间……」「那么,坐下来聊聊好吗?」「可以吗?」「嗯,吃点甚么?我通常半夜工作,所以要吃夜宵。
」「不容易呢,可以奉陪吗?」「大大欢迎,你的名字是……〈户部明梨〉呀,几岁了?」明梨内心有点惊讶。
因为这么简单就……几乎跟那些在六本木一带勾搭女人的男人没有两样。
这就是作家?明梨内心大失所望。
「你很可爱。
」五十岚说。
于是,明梨的「工作」顺利地展开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