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未亡人看起来很精神,这只是作为男人的偏见吧?是你呀。
请进吧。
原和代说。
打扰了。
国友进了客厅,您先生真是不行呀——不用,不用了。
和代摆了摆手,我是个直爽的人。
我和丈夫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了,听说他被杀了,我连眼泪都没有掉过。
她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这个家是我的了。
我一个人的了!真像做梦呀。
说着叹了口气。
哈啊……国友也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夫妇,但像这样毫不掩饰地流露喜悦之情的未亡人还是初次得见,啊,不过,还没抓到凶手呀。
就是呀。
那就有劳您了。
我可不能忍受被认为是凶手。
而且也许会拿不到保险金的。
所以,我只能说,您还是再做出稍微悲伤一些的样子比较好。
在葬礼上最好不要表现得那么高兴……哎呀,看得出来我有那么高兴吗?看得出来。
谢谢。
能这么爽快直言的人,我喜欢。
和代站起身来,我给你冲咖啡吧。
不用了,请别客气。
我只有冲咖啡最拿手。
这一点连我丈夫也认同。
对普通的客人我是不会端出来的哟。
那就谢谢了……和代冲的咖啡的确味属上乘。
真好喝呀。
国友也老实地承认,您总是冲这么好的咖啡给您先生吗?既然这样的话,又怎么会恩断义绝呢?和代自己也悠闲地喝着这个咖啡说:您是叫国友吧?独身?——啊,对了。
是和那个很年轻的女孩在一起的。
是三姐妹中的次女,非常坚强的女孩。
国友对此颇为得意。
听说和我一起去那栋公寓的是她的妹妹吧?是叫佐佐本吗?嗯,是呀。
叫珠美。
关于这件事我想问一下。
珠美遭到枪击的时候,是和太太您在一起的吧?但是,听说您说过没有看到凶手。
我是没看到呀。
不过——我认定那个女孩是被我丈夫招来的……也就是说,我认为她是我丈夫花钱叫来的人。
所以,我想听听丈夫对那个孩子说什么,就藏在外面的门边了。
和代说,那时猛地就响起了枪声。
当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枪声,但看到那个孩子从里面滚出到走廊上来了,我吓了一跳,就急忙逃走了。
珠美也许会因为遭到枪击而受重伤的,你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走了吗?太太,这不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耻辱吗?国友愤怒地说。
但是……这种事情,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和代尖利地说。
这么说,凶手从房间逃跑出来,您也没看见喽?被国友严厉地一追问,和代突然移开了视线,国友心中顿时哎呀!的豁然一亮。
我说过没看见了吧?撒谎——她一定看到了什么。
国友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虽然她看到了,但却不想和这麻烦事扯上关系。
那个孩子没看到吗?虽说几发子弹都被球棒挡住了,身体没有问题,但由于受惊过度而没能站起来。
根本没有余暇看清凶手的服装和长相。
是呀。
就是这样嘛。
和代慌忙地点头认同,所以为什么不会没看到呢?我说的是真的呀。
总之,她似乎是在担心着扔下珠美独自逃走的事。
原建介是被射杀在寝室的床上的。
发现后拨打110报警的是重新站起来的珠美。
和代之后曾到公寓窥探过。
不过,就和代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国友可以确定她一定隐瞒了什么。
太太。
国友说,夕里子到这儿来的时候,听您的口气,是您先生的事与您无关怎样都可以吧。
那您为什么又要去那栋公寓呢?和代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喝着咖啡说:有人通知我的。
您是被通知的?说是我丈夫太幼稚,招了可以构成犯罪的未成年女孩到公寓去。
若是能当场捉住他们,拍下照片的话,离婚时对我就是绝对有利的证据。
嗯,原来是这样。
通知您的人是谁?我不知道。
没有留下名字。
但是个男人。
您不觉得靠不住吗?可是——说到靠不住的话,我丈夫不是更靠不住吗?那倒也是。
可是,您能相信吗,对方的话?嗯。
我察觉到了丈夫在外面另有公寓。
而对方告诉了我情况,这还能容得我不信吗?不过嘛。
请您好好想一下。
如果不是珠美代您先进了大门的话,现在您的胸前恐怕已经成了马蜂窝了吧?此言一出,和代脸上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那,您是说对方把我叫出去是打算杀了我吗?也有这种可能呀。
老实说,对方即使杀死和代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暂时让和代吓一跳倒是国友所乐于见到的……实里!回去吧!厚子追上千叶抱住了她的肩。
厚子。
你不是和那个警察在一起吗?今天是替代品。
厚子出了校门,看,就在对面停车的地方。
怎么,是这样呀。
实里,你好像很失望呀。
厚子笑着说,难道你迷恋上了国友先生?讨厌。
我才不要那样的‘大叔’呢。
国友如果听到的话也许会晕过去吧,但话虽这样说实里却顿时红晕满颊,一定是言不由衷吧。
那位刑警向这边走来,您是要直接回家吗?我用车送您吧?不用了,我要和她去买点儿东西。
谢谢。
明白了。
我们稍微保持些距离,但一定是在看得见您的地方,请放心。
看起来是位年轻认真的警官。
那就拜托您了。
厚子知道,就算等着母亲出现,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心情很愉快。
可以吗?和她一起走着的实里问。
当然可以。
直接回家的话不是太没意思了吗?哎,吃点儿什么再回去吧。
说到吃的话,首先不只是实里,年轻女孩大概都难以拒绝。
两人走向了车站前热闹的购物中心。
那里有因甜点而在女生中颇受欢迎的食店。
进店点餐完毕后,实里起身进了洗手间,厚子便向店中四下里扫视了一番。
那个警察呢?——有了有了。
在净是女孩的店里,一个感觉颜面无光似的人坐在桌前。
厚子看着他强忍住了笑意。
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现在就给国友打电话吗?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可是,大概很忙吧……就在厚子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您好。
厚子接起了电话。
厚子。
我是妈妈。
啊,怎么样了?国友先生慌了神吧?还要更严重一些哟。
更严重?佐佐本夕里子被人殴打住院了。
不是我干的哟。
哎呀……他一定无暇再看顾你了吧——怎么办?您说怎么办……厚子强忍住了心中的痛楚——不能再和国友见面了。
你打电话给他,说妈妈和你联系了。
这样的话他会插翅飞来的。
聪子说。
哎?可是——不行吗?妈妈一定会到你附近去的。
可是……怎么做呢?就说我给学校打了电话,对他们说了我要等你回家。
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车站前面大厦里的店里。
厚子说明了地点。
知道了。
那,我大概30分钟到那里。
就在一层见吧。
人很多。
所以,不会被抓住呀。
明白吗?我闪一下身影让你看到,你就说‘真的是妈妈呀’就可以了。
然后,再指给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说‘刚才往那边去了’就结束了。
明白吗?之后,‘国友先生’就不会离开你了。
这样就行了吗?明白了。
那好,我马上出门。
聪子挂断了电话。
厚子陷入了沉思中——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原本,妈妈的目的就是报复。
既然是报复的话,为什么又要做女儿的爱情帮手呢?不过,想和国友见面的期待促使厚子按下了手机的按钮。
——喂。
是国友先生吗?是厚子呀。
怎么啦?是这样,妈妈给学校打了电话——话说完了,却令她感到心中颇为内疚。
那边夕里子住院了,他一定很担心吧。
知道了。
我马上就去。
国友说。
可是——厚子突然说,那个——还有那位代理警官呢……不行,在那种人群里怎么能分辨得清。
我去吧。
大概20分钟就能到。
知道了。
如果,你先见到了母亲的话,请想办法拖住她。
嗯——国友先生,没关系吗?厚子接着问道。
你说没关系?您不是很累吗?没事的。
国友爽朗地说,我马上就去。
他一定在担心着夕里子吧,但关于这一点却一句话也没说,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他那种样子。
厚子把国友想得极伟大。
——厚子。
实里,你回来了?实里就站在厚子的身后。
厚子——你在骗国友先生吗?实里在椅子上坐下。
你听见了吗?嗯。
虽然我并不想听,你和你母亲通电话了吧?然后再打给国友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没什么。
没什么呀。
厚子把目光移向别处,拜托你。
别说!好吗?实里微笑着说:我是不会背叛朋友的哟。
谢谢。
不过——厚子也不要做背叛国友先生的事哟。
实里认真的口气像刀子刺在了厚子的心上。
实里……稍后,我会向你解释的。
一定。
好吗?那就不用了。
带我一起去见国友先生就行了。
实里笑着说。
厚子吃了一惊,但同时实里的话也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甜点端上来了。
厚子和实里都默不作声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