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吗?迁井依然是带着他那份淡定与沉着。
啊呀,中山慢悠悠地在迁井周围踱着步,——昨晚,发生爆炸喽。
噢,是煤气泄漏吧。
是炸弹哟——就是
是呀。
您常去的吧?去过几次呀。
有人受伤了吧?受伤的人没有。
那就太好了。
有死人。
中山说,你认识只野吧?我的工作伙伴吗?当然——难道,只野他?除他之外还有你公司的三名高层管理人员。
另外还有女招待金井英子……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呀——连我也不在,不知道工作方面会怎么样呀。
还有永田在嘛——还有永田?只能说他运气好,之前就离开那家店了。
太好了……迁井一下放下心来。
他可是个好男人呀。
好男人吗?中山笑着说,正是那个‘好男人’背叛了你。
是什么事?是金井英子说的。
永田给了她一百万,让她做你和立山由加之间的伪证。
迁井笑了起来,怎么会!是真的——也就是说,反过来讲就是你并没有杀那位立山由加,完全是永田在陷害你。
这么说,我可以释放了吗?迁井抬起头来看着中山。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审讯永田的话——永田会否认的,而金井英子又死了。
所以,结果还和以前一样。
可是,你也听到了吧?是啊。
这样的话——那么,我决定就当我没听到!中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迁井,我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让你获罪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迁井问。
请叫另一位警官来。
叫国友的警官。
那家伙也死了。
都是因为爆炸呀。
你说什么?那家伙在四层。
和恋人一起化成灰烬了,现在大概正在另一个世界里亲密相处呢。
中山点起了一支香烟。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也可以亲密相处哟。
传来了开门声。
中山慢慢地转回身来,——国友!多少是受了些擦伤,不过还活着。
国友走进了审讯室,夕里子、珠美都跑到了走廊上,所以都没事。
由于炸弹的冲击力是向上的,所以我们只是稍微受到了些波及,没关系的。
是嘛。
那恭喜了。
中山说。
你并不是那么想‘恭喜’我吧。
死了好几个人呀,而且,金井英子是在爆炸前就被杀了。
中山走到窗边,眺望着外面的景致。
中山先生——你去她的公寓,再一起出门,还有你一个人从紧急出口的楼梯下来,全部被我看到了。
国友紧紧地盯着中山的背影,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该怎么办呢?国友拍了拍迁井的肩说:我们走吧。
我想应该是立刻释放。
谢谢!迁井紧紧握住了国友的手问,我女儿怎么样?国友还没来得及回答,胸前就传来卟噜卟噜的震动。
竟然还没有坏呀。
国友掏出了手机,——喂,你好。
国友先生……厚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还活着!嗯。
你……对不起!按下按钮的是我妈妈。
我想阻止她,可是……夕里子小姐她们怎么样?啊,那两个人是不死之身呀。
国友说,这里有想和你说话的人哟。
等着。
国友说着将电话转给了迁井。
迁井接起了电话:是厚子吗——嗯,我很好——嗯。
已经可以出去了。
真相大白了——就这样!等着我。
国友心情沉重地目送着中山快步走出了审讯室……这次真是意外呀。
同样的话要听无数遍,必须要化厌烦为力量还真是有些滑稽。
这次的——这样令人厌烦的话,只野信江今天也已经听了上百回了。
机关如此,也要做出一副未亡人的样子来,公寓的房间被装饰成了灵堂,她适度地垂着头端坐在亡夫的照片前。
这次真是……谢谢您的关怀。
这次真是不幸呀……麻烦您了。
这次——谢谢您的关怀。
别再这样说了吧,阿姨。
信江慢慢地抬起头来,站在面前的是佐佐本珠美。
不幸的人是你才对吧。
夕里子说,因为不久你就要在监狱里过日子了。
在座的只野公司的职员们都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面色苍白的信江说:这个……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啊,对吧?别再耍花招了,阿姨。
珠美大喝了一声,绑架别人,再在人身上绑上炸弹,然后阴险地说过些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这个嘛……你不是对我说过‘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就死去真是幸福’吗?而阿姨却必须在监狱中获得长生了。
信江慌忙站起身来向大门跑去。
但是——咔锵,喀锵!传来了什么东西损坏脱落的声音……。
接待台的女孩跑来愣愣地说:哎呀……这里的太太倒下了……被什么撞倒了吗?夕里子问。
哎……是被自行车挂倒的……接着,夕里子和珠美就看到头发乱蓬蓬的绫子晃晃悠悠地进来了,两人不禁被吓了一跳。
大姐!你去哪儿了呀?夕里子慌忙上前扶住了要倒下去似的绫子。
追踪……去了呀。
追踪?追那辆……枪击高中女生的凶手的车……就是那个女人!现在终于被我追上了!大姐……你是用自行车追汽车吗?是呀。
人——只要有这种干劲儿,就不会有办不到的事!绫子说完,就当场倒下了。
真是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呀。
迁井说着点头致谢,这是一点儿微薄的谢意。
请用餐吧。
打扰您了。
绫子说,吃的东西呢?面前只摆着餐具器皿而已。
马上就端上来了。
夕里子捅了捅姐姐。
是吗……绫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妈妈去哪儿了?厚子问。
迁井父女俩在法国餐厅宴请佐佐本家三姐妹和国友。
上次吃饭没有吃好,今天可要好好享用一番哟。
迁井把餐巾展放在膝上说,——聪子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呀。
我们明白。
她是个不善于忘记仇恨的女人。
夕里子说,不过,没找到她,还是有些担心呀。
即便如此,可只野太太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呀。
迁井摇了摇头说。
她是个比丈夫还能干的女人呢。
虽然是个能干的女人,不过……迁井喝着香槟说:——好喝。
人生得意需尽欢呀。
爸爸。
嗯?你没有做过走私的事吧?迁井稍稍犹豫了片刻后回答:关于这一点,我和亲密的工作伙伴之间真的做过。
但是,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我保证!嗯。
厚子终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可是,那个阿姨为什么连厚子也不放过呢?珠美问。
她想趁迁井先生不在的期间,一个人独占走私途径吧。
国友终于开口了,他已经先吃完配餐面包了。
但是,连栗田和原她都?——令人难以置信。
迁井说。
然后,她知道了聪子小姐的事,所以就对她善加利用。
夕里子说,说是为了杀珠美,让聪子小姐按下了按钮。
同时将楼上自己的丈夫和迁井先生的部下全部除掉了……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手沾上血腥呀。
迁井点了点头,永田多半也是被她的好话骗了。
爸爸,永田先生对我很照顾呢。
您就原谅他吧。
这可要好好商量哟。
迁井微笑着说。
进餐在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绫子也大致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木讷的)。
可是,绫子姐姐,你上哪儿了呢?珠美问。
我追那个女人的车,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看竟然是我们家的公寓。
那倒也是呀。
所以,一下子就没了精神……就在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傻瓜!夕里子苦笑着说,不过,要买新的自行车还给人家了。
正在这时,餐厅侍者走了过来,请问这里有位国友先生吗?是我。
这是给您的。
说着交给国友一个大大的信封。
我失陪一下。
国友起身走开了。
厚子,爸爸也希望能在家里再多呆一阵子呀。
然后呢?厚子把手按在了父亲的手上。
夕里子道了声对不起便奔向餐厅门口。
国友正在那里脸色难看地打着电话。
知道了。
交给我吧。
怎么啦?夕里子问。
刚才的是什么?国友从信封中取出一张放大了的照片,照片清楚地拍下了持枪逃走的永田的样子。
那天原和代带了相机。
珠美遭枪击的子弹和击伤千叶实里的不是同一枝枪。
那么……杀原的是永田?嗯。
这么说……现在已经被逮捕了。
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国友——难道杀死立山由加的也是?就是他。
他供认说是特意告密使迁井先生被捕。
在迁井先生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的期间,由永田杀死其他的人……这全都是迁井先生的计划。
嗯。
只野信江虽然也参与进来了,不过对于迁井先生来说什么也没有改变……出于欲望而向厚子开枪,是因为她深知这对于迁井来说是最沉重的打击。
失败了的话——打算怎么办呢?他们觉得不会暴露。
一定是期待着这一切都被警方误认为是走私的对手干的。
过分……夕里子回头望向餐桌的方向,厚子……很可怜呀,不过没办法。
是呀……夕里子叹息了一声,那么……立山由加是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被杀的喽?好像是这样。
只是单纯的为了让迁井先进拘留所而已——这真是罪不容赎呀。
夕里子点了点头。
但是——一想到厚子,就又心情沉重起来……国友,你在外面等等。
在外面?吃完饭以后吧……为了厚子。
夕里子说。
知道了。
国友点点头。
夕里子又回到了餐桌边说:国友因为有急事出门了。
没有品尝到主菜,真是可惜呀。
那么,下次夕里子小姐可以两个人来慢慢享受呀。
厚子嘲弄地说。
说的是呀。
夕里子微笑着注视着她。
迁井的笑脸怎么看都是位慈爱的父亲。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
即使冷酷得可以杀人,可也能成为一位慈父。
人,就是如此不可思议而又残酷的物种吧……。
主菜的肉菜端上来了。
今晚要一点儿都不剩地把鹿肉吃完哟。
迁井宣布后,拿起了餐刀。
夕里子看着开始大吃特吃的姐姐和妹妹,最后才优雅地拿起了餐刀……尾声从拐角处走出来的是克巳。
克巳!你在干什么?聪子问。
妈妈……您还好吗?克巳不好意思似的,带着温柔的笑脸挥着手。
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到哪儿去了?对不起。
不过,我再也不会去什么地方了。
真的吗?真的哟。
聪子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克巳。
喂,你好。
国友接起了电话。
——真的吗?在哪儿?——等我。
国友急忙拿出了记录本。
佐佐本家,星期日的下午。
是国友和夕里子两人悠闲度过的二人时光。
——怎么啦?夕里子窥探着国友手边记下的内容,瞪大了眼睛。
日野聪子——在K车站附近的酒馆里。
知道了。
布置一下,我马上去。
国友说完挂断了电话。
找到了吧。
是店里的人碰巧发现了通缉照片。
还想再呆一会儿吗?在这向阳的座位上很困呀。
我去了。
嗯。
夕里子决定不去了。
不知为什么——她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被逮捕了。
迁井对于审讯依然不肯认输,继续敷衍搪塞着。
但是,一纸书信彻底将迁井弄垮了。
那就是克巳在临自杀之前寄给那个不负责任的大学生——仓田的一封书信。
仓田接信后虽然读了其中的内容,但却忘记了。
克巳的死并不是因为珠美因素。
而是在与父亲迁井见面的时候,无意中洞悉了父亲的本来面目。
对于把父亲作为偶像来崇拜的克巳来说,那是个致命的打击。
知道克巳自杀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所致时,迁井伏案痛哭出声,之后便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所有罪行……妈妈……克巳在空中游动着。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本领的?聪子呆呆地问。
死了以后。
我已经只是个灵魂了。
你在说什么呀?聪子笑着说,好啦,来吧,到妈妈这来。
她伸出手去。
如果你不到我这里来的话,我已经不能回到妈妈身边去了。
妈妈吗?我不会在空中游泳呀。
是吗?哎呀……浮起来了!妈妈也可以飞在空中了。
到这儿来吧。
到我这里来。
快……妈妈……等等……不要去那么远呀——克巳!等等!妈妈马上就去追你……聪子用尽全力把手伸向自己的儿子。
——还在吗?国友问。
在那边。
年轻的刑警说,非常安心地睡着了。
好——跟我来。
国友遣散了店里其他的客人,向坐在空荡荡的桌边的聪子走去。
聪子垂头坐在向阳的一面。
——日野小姐。
国友上前叫她。
日野小姐。
我是警察。
日野聪子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我是国友——您还记得吗?接着,国友轻轻拍了一下聪子的肩膀,聪子就仿佛要潜入水底似的慢慢滑落,倒在了地板上……(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