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6:32:12

啊!你來了,真好,我已經山窮水盡,束手無策了。

武藤局長招待我們到會客室!門上若是沒貼這個牌子,我還以為是審問嫌犯的房間呢!──當我們坐在陳舊且已磨破的沙發上時,他夸張地伸開兩手說道。

他長得跟本間課長有几分相似。

縐縐巴巴的西裝,歪了的領帶,晒得亮黑的臉,我還以為他們是兄弟呢!不過,如果注意看本間課長的眼神:冷靜、銳利,給人不是普通人物的感覺。

而武藤局長則是畏縮、溫順、柔和的眼神。

使我聯想到象的眼睛。

這個差別是否就是刑事警察局課長跟鄉下警察分局長的差別呢?并不是想比較哪一方比較高級,只是覺得各人所表現出來的气質适合他自己本身的地位罷了!這位是……?被武藤局長這么一問。

啊──……我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我是他的侄女。

她微笑地替我說明:我說可以當他的秘書,硬吵著要他帶我來的。

或許我還沒有說她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女子吧。

我想大概還沒有一個男人當可愛的女子對他微笑時能不為所動的,這位局長也不例外,他赶緊用缺了口的茶杯端出茶來。

局長對我說的仍然只限至今我所知道的。

真是扑朔迷离的案件!最后,局長說:而且,最頭痛的是那些證人又都是這鎮長值得信賴的人。

──站長大谷先生是生長在這里的人,鎮里的人都傳說他可能是繼任現今的長尾先生成為鎮長的人。

車掌森先生在鐵路局服務很久了,而且他太太在鎮里也沒有任何不好的風評。

技術師關谷先生則是從他父親就在鎮里鐵路局擔任技術師。

他年輕時候似乎放蕩過一陣子,不過現在有了一位好太太,也認真地做著他的工作。

──無法想像他們會捏造謊言。

可是若不是謊言,那八個人去了哪里?又是怎么消失的呢?那八個人的身份都調查過了?是啊!他們都是批發商人,那邊的警察也盡力調查了他們周遭的人,可是連個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我懂了。

他們來這儿只是想松弛筋骨而已?沒錯。

而且也只停留一個晚上,隔天就离開了。

那么說,發生這案件的原因不可能在這村鎮上找到囉?本來打算問問儿島先生,他們在旅館時的情形。

……如此說來,應該沒有什么新的資料了?是有一個,可是……是什么?是小孩子。

局長面帶難色地,一位小孩子來說,他曾看到在跑的火車……。

可是你知道的,小孩子為了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常常會編造謊話的!說來听听!好吧!你們坐火車來的時候應該發覺到才對。

有一段鐵橋通過溪流的地方吧!那個小男孩,他叫山田健吉,差不多十歲左右。

照他所說的,從懸崖到隧道入口處有條路可以爬上爬下的。

他喜歡看火車經過的情形,因此時常躲在隧道口旁邊茂盛的樹蔭下,眺望馬上要從自己眼前通過的火車。

而且,有時候火車上的人也會看到他。

曾去調查過嗎?當然有啦!确實是可以走上走下。

可是很難,對身手敏捷的小孩子來說不算一回事,可是對上了中年的大人,更何況有八個人……。

而且,附近的草地或青苔都看過,沒有被踩踏的痕跡。

他說有几個人不太清楚,不過他看到有乘客就是了,但也無法确認臉孔。

如果他所說的都是事實的話,到鐵橋之前,乘客都還在車上了。

沒錯,可是……局長歎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那就更無法理解了。

到底那八個人怎么了?是自己消失的呢?還是被誘拐了?被殺了?還是還活在某一個地方呢?……。

你赶快幫我吧!我已經是束手無策了。

這時候,永井夕子突然插了一句話。

那個小孩子當時看到火車嗎?是的。

局長似乎有點慌張失措。

那火車上沒有什么异樣吧?!火車上……沒有,他沒有說!是嗎?她反常地沉思起來。

你覺得那小孩子的話可信嗎?出了警察局往蒙蒙庄走去時,她問我。

應該可信。

我馬上回答她。

為什么這么認為呢?小孩子所說的謊話是很荒誕無稽的。

比方說,如果他說那八個人像气球泄气一樣,從火車跳下去,你會相信嗎?而他只說有人在火車上,我想那不是說謊。

原來是這樣噢!不愧是刑警組長!少奉承了,對了,你剛才在想什么啊?如果那小孩子沒說謊的話,那我的假設就不成立啦!一副意气消沉的表情。

我只有笑著。

──外行人的假設是再有趣不過了。

每次一發生重大案件,就有很多的推理寄到警察局,多得出人意料之外。

擔任調查的刑警桌上,堆積了一堆像小山的從外行偵探寄來的名推理。

不過,刑警的工作之一就是全部看過這些信件。

外行人通常只看到事情的某一點,一般來說,多半是不合常理的推理。

可是,有時候也有令人捧腹大笑的奇异推理,可以解解悶,赶走瞌睡虫呢!關于這次的案件,很多推理偵探部都說是用直升机從正在行走的火車中吊出乘客來。

可是,在那樣狹窄的山谷間,那樣的技術表演是不是有可能成功呢?而且,低空飛行的話,車掌、技術師不可能沒有察覺到的。

你怎么假設的?禮貌上,我是該問問看。

嗯!她裝傻地說:我是學名偵探小說家艾勒里。

昆恩的,沒有十分把握我不會說。

你呢?你怎么想呢?那小孩子的話若是事實的話!我是認為真的──要想解開乘客消失的謎底那就更難了!這么說,你有某些推理了!嗯……。

這么說是對局長很不好意思。

不過我在想:不是車掌,就是站長說謊,那八個人應該在半途跳車然后回去的。

不過,在通過鐵橋時那些乘客還在的話,我的假設就不成立了。

為什么?那鐵橋几乎是在岩湯谷跟大湯谷兩個車站的正中間。

大約距离兩個車站各有十公里左右,即使過了鐵橋馬上跳車的話,走了五公里左右的路,應該是回到小鎮來。

再怎么快,算四十分鐘好了。

可是,七、八分鐘之后,火車到了大湯谷,就知道乘客不見開始騷動不安了,也馬上通知岩湯谷車站,所以這邊車站也一定圍了一大堆人。

這八個人不可能回到岩湯谷的。

沒錯,可是!可是什么?她停住了腳步,稍做沉思之后,斷然地說:去看看鐵橋那地方。

啊!去那儿干什么?想親自确定一下,那小孩子能看到什么啊?不擔心會掉下去啊?很危險喔!我又沒說要你一起來。

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上那种地方是勉強了些。

說完了令人很不愉快的這些話之后,她快速地往車站方向走去。

喂!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管哦!她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

喂!万一掉到水里怎么辦?什么嘛!連頭都不回一下。

她想死就去死吧!我要是你父親一定啪!啪!給你二、三個巴掌!不管你!原來如此……。

從所站的懸崖俯視下面的水流滾滾的隧道入口,連我這個沒有懼高症的人,也覺得腳趾頭有些痒痒的!像這樣的地勢,那些老人是不可能爬上來的。

你呢?不要把我看扁了,我是刑警啊!是有受過訓練的!當我先下去時,才知道看似簡單,爬起來很困難。

踏在凸出的小岩石上,攀扶露出地上的樹根,好不容易回旋下來時,几乎有點喘不過气來。

永井夕子也是相當緊張地下來,可是,畢竟是年輕。

最后從一公尺半高的距离碰地一聲跳了下來。

這樣子不是太危險了嗎?我罵她,掉到河里怎么辦?不要嫉妒嘛!什么?歸根究底一句話,就是年齡差別!我真的火大了!──馬上就看到了那個隱密處。

這附近只有這么一個可以讓小孩子躲的交換地蹲在那隱密處。

這樣子能完全看到火車嗎?不實際看火車通過是不知道的。

你想等?一小時只有一班車而已喔!也只不過一小時而已,即使要等很久,我也要等!我服了她!──認命地在附近的平坦岩石上坐了下來。

她蹲在那繁盛草木下,看了我一會儿,笑了一笑。

你真是個好人。

我突然慌了手腳。

怎么突然……哇!害羞啦!我苦笑著拿出煙點上火,問道:你從東京來的?是的。

很閒的大學生!似乎很喜歡偵探游戲?嗯!我自信在這方面是有些才能的噢!能不能給我一根煙?啊?──喔!遞一根煙給她,順便幫她點了火,我若是你父親,一定會生气地說抽什么煙!因為沒有嘮叨的父母,所以才會這樣。

沒有?在交通事故中死掉了,已經四年了。

噢──我重新再注視著她。

從她那吊儿郎當,開朗明亮的笑臉上,一點也感覺不到那寂寞的影子。

從那之后,就一個人生活了。

那跟我一樣啊!啊?我也是一個人。

嗯!……真的?我太太也是在交通事故中去世的。

已經三年了。

小孩子呢?沒有。

所以才這樣一身輕!很寂寞吧!她自言自語地,在那种輕松里,總有空虛的地方吧!我愣住了。

在忙碌中追逐自己,想把自己忘掉的那种空虛的恐懼……。

可是,真能忘掉嗎?──很抱歉!我笑著說:總覺得常常欠缺了什么似的。

比方說,每天……我中斷話題。

來了嗎?好像火車來了喔!藉著軌道似乎能听到些微的響聲。

她也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是從岩湯谷出來的。

可以看到跟案件同方向的行駛呢!一說完,她就縮進草木繁盛的樹蔭下,順便對我招手說:快點過來啊!去哪里?這里啊!不是講好了嗎?!那么狹窄能藏兩個人嗎?你要站在那里啊?被乘客看到了,不被以為是消失的八位乘客的亡魂才怪呢!那時候,就有好戲可看了!被她這么一說,似乎也有道理。

可是……。

火車轟隆的聲音逐漸地靠近了。

心一狠,把煙扔到水里,躲到她旁邊去了。

不躲還好,一躲到她旁邊更慘。

本來就是剛好夠一個小孩子躲的,現在躲兩個大人,怎么躲也躲也不好。

更慘的是,若是在東京人多擁擠的電車上,跟她多么靠近緊貼都不會覺得有奇怪,可是在這里草木繁盛的陰暗處,反而有些焦躁不安、害羞、靜不來的心情。

我是怎么了?已經有過太太的人還有什么好難為情的呢!火車慢慢地從頭上經過。

因為是從下頭往上看之故,無法看到車的下半部份,可是卻能完全地看到窗子,既然窗子能看到,也就足夠可以确定車內是否有乘客在,至于臉孔那倒是另一回事。

火車過去之后,站起來伸伸腰。

你該滿意了吧!嗯。

她突然很高興地笑了起來。

怎么了?果然沒錯!你是指那小孩子所說的話?不是,是說我的假設是正确的。

可是,剛才你……。

沒錯,看了實際狀況之后才知道的。

小孩子所說的話讓我的假設沒有矛盾啊!你是怎樣的假設?我開始有點興趣了。

待會儿我會告訴你的。

華生醫生!哎呀呀!她自以為是福爾摩斯,把我當作大偵探的朋友華生醫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