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谣传过不了七十五天。
」冢川亚由美气愤地说。
「连七。
五天都还没过呢!」「那也没办法,有太多新闻事件要报导了。
」有贺雄一郎说。
进入十月后,秋日的长雨也终于止歇了。
短暂的夏季在九月末梢化成残暑,发了一阵虎威后,转而开始下着冷雨,这两、三天,天空才晴朗,有了秋意。
大学校园里也洋溢着蓬勃朝气。
现今的大学生不知是否早熟,夏天就抱怨「热死人了,真讨厌」,不想出去户外,冬天又说「好冷」,连中午休息时间也聚在学生餐厅聊天。
连男学生也是这样,以成人们的观点来看,一定感慨万千。
但,到了这种清爽的秋日,再怎么无精打采的学生也会出到户外,像亚由美和有贺一样,坐在草地上闲聊。
只不过,天空愈蔚蓝,风愈凉爽,亚由美的心也就愈沉重。
田村久哉和增口家的小姐淑子在蜜月旅行途中,于德国的汉堡行踪不明已过了将近半个月。
在汉堡的欢场地带被发现的血污上衣已证实为田村之物,但田村仍杳无踪影。
仓惶前去接淑子回国的武居,后来也没有连络。
另外,卡车撞进汉堡店,让包括武居在内的数人受伤之事件,也没有解决的徵兆。
反正,一切都如坠入五里雾中。
电视新闻报导上只出现伤心的淑子由武居扶着回到成田机场的情景,至于她后来如何了,连周刊杂志也都未见到报导。
父亲增口在财经界是相当实力派的人物,所以要让充满好奇心的媒体记者不接近女儿,应该也轻而易举吧!但,即使这样,在出发蜜月旅行之前,田村偷偷告诉亚由美的「那位新娘是别的女人」之谜,目前仍深藏亚由美心中。
因为田村自己已经失踪,亚由美根本无法证实这句话的真假!「田村先生怎么了呢?」亚由美说着,躺在草地上。
「上次我看电视,有一位评论家说他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是甚么评论家?」「旅行评论家。
」「有那种评论家吗?真是好笑,现在不管甚么都出现所谓的评论家,大概不久的将来也会出现为评论而评论的评论家了。
」「可是,如果太深入欧洲内部的话,还是有其危险存在。
而,田村先生就是大深入了。
」「别胡说,好像他已经死了一般。
」亚由美瞪有贺一眼,说。
「抱歉,抱歉,是我口不择言。
但,你是不是偷偷爱慕着田村先生?」这次,亚由美未瞪他,只是踹他一脚。
「好痛……」有贺夸张地往后倒。
亚由美忍噤不住,笑了。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严重神经质,情绪不安。
「对不起,我把怒气都发泄到你身上了。
」「为了你,我怎么也没关系。
」有贺夸张地手按胸口。
「对了,明天我有一点事要请假,笔记就拜托你了。
」「我早猜到是这样。
好吧!我应该会来上课。
」亚由美悠闲地笑着,回答。
「冢川,」是社团里的学长樱井绿。
「你在这儿!我正四处找你呢!」樱井在亚由美身旁坐下。
「有事吗?」「有点小事。
」樱井瞥了有贺一眼。
「我还是到那边去好了。
」有贺站起来。
「有贺,你对女孩子很温柔吧?能劳驾你去餐厅买两杯咖啡吗?」樱井说。
「不会要你请客。
」「运费一杯一百圆。
」说完,有贺小跑步地穿过草坪。
「甚么……」亚由美忽然把下面的话生生咽下,因为,樱井绿的表情相当严肃。
「是田村先生的事。
冢川,那件事以后,你和那男人见过面吧?」「那男人?」「就是姓武居的那人。
」「是的。
但,你为何知道?」「在电视上看到的,就是麦当劳的那次事件。
你救了人,而受伤者之中有那家饭店的人员,所以我才去调查,果然是他。
」「没错,我和武居先生见过面。
但,你为何要调查呢?」「当然是有原因的。
」樱井的语气暧昧。
「为甚么?看你神秘兮兮的。
」「最好不要太接近那男人。
」樱井突然低声说。
「甚么?」「那是……」樱井正要说,见到有贺端着两个纸杯走过来,就未再说下去,反而压低声音。
「今天下午上完课后,能来一趟社团办公室吗?我等你。
」「让两位久等了。
」有贺将咖啡交给亚由美和樱井。
「谢啦!这是一百五十圆。
」樱井恢复平常的语气。
「算了,这点小钱我还有。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那么,冢川,再见了。
」樱共端着纸杯走开了。
亚由美怔怔目送她的背影。
每个人都很奇怪!最好别太接近那男人──樱井为何这样说武居呢?亚由美完全不明白。
而,樱井又是如何调查的呢?「你在傻怔甚么?」有贺问。
亚由美回过神来。
「不,没甚么。
」「咖啡溅出来了。
」「哇,讨厌!太可惜啦!」亚由美的个性一向是热中于一件事时,就再也不会去想别的事。
有些睡眠不足,加上午饭吃太饱,如果再听无聊的课,马上化为最有效的安眠药。
由于以往的经验,亚由美已预期会有睡意来袭,故意选择后面座位。
果然不出所料,教授上课还不到十五分钟,她的上下眼皮已合在一起,人也昏昏睡熟……她作了一个很奇妙的梦!昏暗的走廊一望无际地延伸着,而,亚由美正走在走廊上,在黑暗中不停往前走,毫无踌躇地。
突然,眼前出现一扇白色的门。
她伸手想开门,但,没有门把,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是一块白木板。
试着推也推不动。
握紧拳头用尽全力一击,发出的声音有如寺庙钟声,向对面见不到的空间回响着。
门出其不意地往对面打开。
田村站在门后!「田村先生……」亚由美松了一口气,踏入门内。
田村和婚宴时同样穿白色燕尾服。
「嗨,冢川。
」田村微笑。
「我能信任的只有你。
」「别这样说……」亚由美不好意思地缩缩肩膀。
忽然,见到田村白燕尾服胸口一带有红色之物,亚由美最初以为是插着红玫瑰或甚么,但,那朵玫瑰却逐渐扩大。
不,不是玫瑰!是血迹在扩散。
「田村先生,你胸口……」说着,亚由美却无法说出「血」这个字眼。
「甚么?」田村浮现略带疑惑的表情,但马上发觉,说:「啊,这个吗?没关系,不会有事,只是轻微擦伤。
不过,这套燕尾服是租来的,大概得赔偿了。
」「真的是这样吗?」亚由美很不安。
血迹逐渐扩散,田村的上半身已快被染成红色了。
「嗯,没问题,反正再流多少血也不会死了。
」说着,田村轻笑。
「因为我已经死了。
」田村摘下眼镜,眼睛部位只剩下两个黑洞。
亚由美怔立当场,感觉上彷佛整个人都已僵住。
她想逃,却不能动弹。
「冢川,」田村的手伸过来了,那已变成如木乃伊般的手。
「我信任的只有你……」「住嘴!快走开。
」亚由美大叫。
「我的朋友只有你。
」田村咧嘴笑了,那张嘴鲜红,如火般燃烧。
「求求你,不要过来。
」「冢川……」「快救命呀!」「冢川……」「喂,冢川!」肩膀上放着一只手,亚由美惊醒,抬起脸来。
是有贺的脸!教授仍在上课。
亚由美深呼吸好几下。
「不要紧吗?你好像作了噩梦!」亚由美伸手轻摸额头。
流汗了。
她急忙拿出手帕擦拭。
「对不起,我作了梦……」「看来很可怕的样子?」「嗯,我都快吓死啦!」亚由美环视教室一圈,似在确定那真的是一场梦。
「不要紧吗?你的脸色苍白。
」「已经没事了。
嗯,还剩二十分钟吗?我必须抄一点笔记才行。
」「已经太迟了。
」有贺微笑。
见到有贺的笑容,亚由美总算稍微镇静下来。
虽然觉得那样太丢脸,但,毕竟第一次作那种噩梦……尤其梦中情景又暗示田村已死,忍不住心情更沉重!下课后,教室内一片喧哗。
办公室的女职员进来,和教授谈话。
「冢川……冢川亚由美在吗?」教授叫着。
一瞬,亚由美发不出声来。
「喂,叫你呢!」有贺说。
「在。
」亚由美站起。
「你的电话。
」「对不起。
」亚由美匆匆走出教室。
女职员在等着。
「刚才医院来了电话……」「医院?」「令堂名叫清美吧?」「是的。
」亚由美脸色霎时转为苍白。
「说是发生车祸,要你立刻去这家医院……」亚由美接过纸条,跑回教室,拿起教科书和背包──她是在无意识之中这样做。
等回过神来,已是在校门前被有贺推进计程车。
「需要我一起去吗?」「谢谢。
但,不必了,我会和你连络。
」有贺似已将地址告诉司机。
计程车驶向前之后,亚由美的脑筋总算能开始转动了。
她很感激有贺的亲切!妈妈出车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喜欢在外头逛,而被车撞到?或者……「最好甚么都不要想!」她喃喃自语。
但,无论发生甚么事,绝对要保持冷静去面对。
医院相当远。
计程车被卷入车潮中,一直前进不得。
亚由美只能不耐烦地望着车窗外。
约莫四十分钟左右到达医院,亚由美立刻冲进去。
服务台的女职员也搞不清状况,最后只说:「请去急诊处。
」亚由美忍住上涌的怒气,循着写有「急诊」的箭头往前走。
但,急诊处的答覆也不太对劲,说:「我去调查看看,请稍待。
」亚由美心急如焚,望着走廊,忽然见到公用电话。
「对了!」父亲应该知道吧?但,他还没来,也许是未连络到他的人也未可知!亚由美急忙拨电话至父亲公司。
「怎么,亚由美,是你?有甚么事?」父亲悠闲的声音从话筒内传出。
「妈妈发生车祸了。
」「你说甚么?」「我现在人在医院,还不知详细情形……」「喂,等一下。
是甚么时候发生的?」「这……医院和学校连络,约莫一小时前。
」「哪有这回事!」「为甚么?」「我五钟前打电话回家,告诉你妈说今天会晚些回家,是她接听的。
」「甚么?真的吗?」「我想是有人恶作剧吧!你打电话回家看看。
」亚由美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后脑,拨电话回家。
「呀,亚由美吗?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传来。
亚由美怔住了,说:「不,没有甚么!」「咦?」「您还好吗?」「当然,好得很。
怎么回事?」「那就好。
」亚由美挂断电话。
她知道母亲清美一定在电话那头满头雾水!「冢川小姐。
」服务台的女职员叫着。
亚由美转身偷偷溜走。
出了大马路,她气冲冲地说:「到底是哪个家伙恶作剧?」她不认识会这样恶作剧的人,但,事实上的确有人打了这通电话!她满肚子火,一见到冰果店,马上冲进去大吃甜食。
这虽然不能说是很理论性的解决法,却是消除精神紧张的好方法。
吃了两份水果盘,又填了两个小蛋糕进肚子后,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她开始分析这是否单纯的恶作剧!说不定有某种目的,故意诱亚由美出来。
亚由美把冰咖啡的杯子放回桌上。
「对了,糟啦!」她和樱井绿约好在社团办公室见面。
已经来不及了吧?但,看樱井的样子好像有很重要的事。
亚由美慌忙喝光咖啡,走出店门,拦了计程车。
她是打算塔计程车至附近车站。
身为学生侦探,经济方面总是受到相当限制。
「到车站。
」坐好之后,脑海中忽然浮现一项疑念。
如果恶作剧电话的目的是不让自己和樱井见面,那么……她一方面觉得不可能,另一方面却又认为是那样没错。
「对不……」她本想要司机直接将车开往大学,但又想到如果堵车,反而会更慢,只好作罢。
望向车窗外,晴朗的天空现在已有云层,天色稍暗下来了。
亚由美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双眉紧锁。
炽天使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