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差十分。
令那从床上探出身子看时钟。
必须准备了!嗯……好想继续睡下去。
恭二伸伸懒腰。
在村井租下的房间里,两人承接了那场演奏的高潮,争取时间欢愉。
充实而甜蜜的时间……一切都那么顺利。
令那说,工作一定排山倒海而来。
已经有三场音乐会预约我了。
恭二的话令令那惊喜地坐起来。
不是很棒吗?交给村井办好了。
因为他最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
嗯,没错。
恭二拥吻令那,微笑说:包括这个。
去淋浴吧。
嗯……恭二尽情伸展手脚,叹一口气,说:知道了吧?世上根本没有诅咒这回事。
令那说:嗯——我明白。
在恭二沐浴期间,令那下了床,打开手袋,从里面掏出夕里子的手套。
这样子把诅咒转移给夕里子——那种事我做不到!可是——为了万一,这件事暂且保密。
况且,光有夕里子的手套也不行。
跟她交换贴身之物,才能转移诅咒。
那样的傻事,其实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令那把夕里子的手套往手袋的深处塞。
长长的鼓掌声后,宾客们终于开始离去。
——绫子姐姐,够了。
珠美对一直拍手不停的绫子说。
拍手拍太久了,停不了。
不知道绫子的话真心到什么地步。
恭二先生好棒哦。
夕里子说,令那大概能松一口气吧。
人若努力,必有回报。
绫子说。
总之,出去再说。
大堂里一时间人潮汹涌。
衣帽间挤满等候领回大衣的人龙,人潮因此一直不减。
再等一会吧。
反正我们想见见令那他们。
夕里子说。
我去领大衣。
国友拿着四人份的牌子去排队。
一个人拿四份很辛苦。
珠美说,夕里子姐姐,你去帮忙排队嘛。
轮到他时我才去好了。
咦?绫子察觉了,阿忍!棚田忍稍微垂着头走过来。
绫子。
劳累啦。
你弹得很好。
是吗?阿忍稍微浮起笑容。
我爸来过。
啊?我爸爸……他知道我的事,所以来了。
阿忍望望人头攒动的入口方向。
我没见到他。
我不敢见他。
那你爸爸呢?大概失望而回了。
阿忍叹息。
爸爸怎会知道的呢?你是他的女儿嘛。
可是——过了年,拘捕令就在等他了。
阿忍泪眼盈眶。
怎会弄成这样……阿忍——不要胡思乱想了。
不可能的。
已经——太迟了。
阿忍擦去眼泪。
今晚,我要在八城先生的寓所过夜。
在他的床上听除夕夜的钟声啊!阿忍——那么,新年快乐!来不及阻止,阿忍已往前奔,立刻混进人潮里不见了。
必须帮助她。
绫子说,阿忍在糟蹋自己啊!夕里子也有同感。
尽管如此,她们能做些什么?噢,轮到国友啦。
听见珠美的声音,夕里子慌忙冲向衣帽间。
穿上大衣后,在人潮减少许多的大堂里,夕里子掏出手套想戴上。
咦?她探索口袋。
怎么啦?珠美问。
钱包掉了?钱包怎会放在大衣里呢——其中一只手套不见了!会不会掉在那一带?遍寻不获,慎重起见,他们也问了衣帽间的人,却没有头绪。
唉,大概遗失了。
夕里子叹息。
只剩一只……聊胜于无吧。
做这做那期间,大堂已清静下来。
国友等四人走出大堂。
令那他们走了。
夕里子说,何况她父母也在——啊!是村井先生。
我去问一问。
夕里子奔上前去。
为了避风,珠美稍微离远而站。
就这时候。
——喂。
听见声音,珠美吓得跳起来。
别突然叫人好不好?她瞪对方一眼,——什么事?中年男人坚起大衣的衣领,寒冷的关系吧,苍白着脸。
我从外面看到了。
你和阿忍谈过话。
阿忍……你说棚田忍小姐?珠美想起阿忍的说话,你是她的爸爸是吗?嗯。
我在等她出来——她在哪儿?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像幽灵。
呃——刚才跟她谈话的是我姐姐,她是阿忍小姐的朋友。
首先说明正确的状况。
不过,阿忍小姐刚走了。
你说什么?她跟一个叫八城的人一起走了——人太多,可能你看丢了。
阿忍的父亲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嗯……我可是一直很留心地盯着的……他的声音发抖,八城那家伙,带她去哪儿?听说是往那个八城的公寓去。
珠美老实地答,已经走了,没法子。
可是,做父亲的似乎并不因此而死心。
——对不起,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棚田说。
什么事?把阿忍带回来。
那种事……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呀。
总之,我要你带她回来。
强人所难!大除夕嘛。
你还是回家去等阿忍小姐回来的好——珠美就此打住。
对不起。
棚田用尖锐的刀尖贴住珠美的胸膛。
不管怎样,我要你把阿忍带回来!夕里子伴同村井一起回到国友他们所在之处。
嗨,大家好。
村井心情雀跃,令那小姐要我问候大家——他们和山根夫妇四人一同庆祝去了。
那就好。
国友点点头,那么,咱们也走吧!嗯——珠美呢?不知道……讨厌,跑去哪儿了嘛?珠美!姐姐……我在这。
珠美出到明亮的地方。
夕里子哑然——仿佛在做梦。
珠美被人在背后紧紧箍着,一把尖刀对准她的喉咙。
怎么回事?谁是阿忍的朋友……阿忍的爸爸?绫子罕有地一下子知道他是谁,有什么贵干?不必使用敬语了。
珠美说,他要我们把阿忍带回来。
国友回来了。
你是棚田先生吧——我是这位夕里子的朋友,我叫国友,是刑警。
你来拘捕我的吗?棚田说。
不是!你还没有被拘捕。
如果你这样做,只会使事情更糟糕哦。
我想见阿忍。
我知道。
不过,我们不知道阿忍小姐现在在哪里——请保持冷静!怎能冷静?我女儿将被八城那家伙当玩具!棚田声音打战。
我明白你的心情。
不过,即使你这样做,也不能救回你的女儿啊!夕里子用平静的语气说,万一你被捕了,阿忍小姐和母亲怎么过活、怎么筹措为你辩护的费用,她为这些事苦恼,所以才去拜托那位八城先生——确实,那件事本身可能是错的,可是,如果现在你出面干预的话,只会使阿忍更加为难而已。
对嘛。
珠美附和。
——棚田先生,开年后,即使你被捕了,也绝不会判重罪。
反而老实地供出一切才是最好不过——请放开我的妹妹。
万一使她受伤的话,那才真的成为罪犯了。
夕里子往前踏出一步。
别靠近!棚田怒吼。
如果马上放开人质的话,我保证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以吧?国友。
国友为难了一下,说: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棚田先生,我答应你。
珠美不服气地撅起嘴巴,总之现在的先决条件是逃出刀锋的威胁。
阿忍在什么地方!?棚田发出凄厉的叫声。
夕里子回头望向村井。
我也不知道八城先生的住处。
尤其是今晚,他会去别的地方。
村井摇摇头。
棚田先生,求求你,冷静一点。
只要跟阿忍小姐好好商量,她会明白过来的。
刚才阿忍小姐也流泪了——你可不能把她逼到更难堪的处境。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风冷得更透骨。
——阿忍。
棚田断断续续地说。
多么没出息的父亲啊!等于让女儿卖身……棚田先生——棚田放开珠美。
国友挺向前,伸出手来。
来,把刀给我。
棚田抬起脸来。
——不要!夕里子喊。
国友扑上前。
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棚田把刀插在自己的胸前。
糟了!夕里子!快叫救护车!村井奔向大堂入口。
国友……国友把手按在倒卧在地的棚田的脖子上。
——刺中心脏。
没得救了!他叹息。
好可怜。
绫子走近。
何必寻死……珠美独自低语:我也好可怜……夕里子叹息……好好的除夕夜……变成荒谬的结局。
万一阿忍知道了……嗯……姐姐。
夕里子说,棚田先生怎会知道阿忍和八城的事?国友替棚田合上双眼,站起来。
大概有谁通知他了。
只有这个可能。
知道这件事的话,做父亲的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
夕里子,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夕里子俯视横卧在冰冷混凝土上的棚田。
虽然他是自己刺死自己的,却等于被人借刀谋杀了。
北风在站立着的四人周围,发出呜呜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