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久江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市川衣子輕聲細語地回答著井上的問話。
實在好可怕,我一直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這件事實。
她實在是位极有教養又有高雅气質的婦人。
井上心里慶幸大貫還好沒來,要不然他那种粗俗無禮的動作,實在會將這位优雅婦人精心布置的溫馨又浪漫的家的气氛破坏無遺!今天早上井上去大貫家時,他居然一臉睡相地說:我正在停職反省之中,你自己一個人去吧?看樣子昨晚他又喝醉了。
所以拜訪市川衣子的行動只有井上單槍匹馬地一個人。
不過,井上倒是很感謝他的停職反省,使得一天的開始能如此地安詳恬靜。
是這樣子的,听說紀久江的先生木下在外面有別的情人,您知不知道這件事呢?市川衣子一點也不惊訝地說:我曾听紀久江提起過,好象是有那么一回事!那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誰?叫什么名字?哎呀!真是的,這世界是怎么搞的,怎么會變得這么一團糟呢?嗯,是嗎?然后呢?雖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自由,可是也總得有個限度和節制嘛,雖然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有那所謂的‘畸戀’,可是那是會要人命的啊!是啊!然后……何況,人家以前可還是俊男美女配對的啊!市川漫無邊際的繼續說著:但是到了這年頭,那些男男女女看了就令人發毛、厭惡不說,簡直就像禽猷一樣,一點也不知道羞恥。
可不是嘛!然后有關木下的……唉!話又說回來,男人和女人那是自然倫常,沒什么可訝异的,可是,男人跟男人的話……啊!男人和男人……井上嚇得張大了眼,又重复一遍地說:男人和男人?你是說木下先生的情人是男的?嗯!而且還是他的同事什么的,叫大……大什么來著,叫大雪,還是……不會是叫做大貫吧!啊!對,就是叫大貫!天啊!怎么會這樣呢?箱崎課長直喊著:那么大貫和木下的吵架,可能只是情人之間的小口角囉?可是,課長……到現在為止還不肯相信此一事實的井上努力地還想辯解:不管怎么樣,大貫組長會是一個有這种不良嗜好的同性戀者嗎?本下也一定會否認吧!那當然!可是,就算它是事實也不一定非得承認不可啊!那么,課長是認為這是事實囉?所謂無風不起浪嘛!看來箱崎也或多或少的感染到大貫那一套瘋狂的辦案手法。
可是,這么久了,都沒听過這一類的謠言啊!那個叫什么來著的女人不是說木下的太太親口說的嗎?天啊!這不是在開玩笑的喲!難道這真的會是個事實不成?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是与大貫沾到邊的事,再怎么稀奇不正常,我也不會有多大的訝异的。
井上不禁在心中描繪著大貫如何上女妝,穿上裙子之后的樣子,不禁一陣反胃,差點惡得吐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箱崎桌上的電話響了。
是的,我是箱崎……什么?!好,我知道了。
鏘地一聲挂上電話后,箱崎問井上說:井上,大貫現在在做什么?嗯,我想應該在家吧!怎么啦?馬上去看看!發生什么事?木下被人襲擊!井上匆匆忙忙地赶到大貫家,拚命地敲著大門,不料從后頭傳來一陣聲響。
噯呀呀,門快要被你打爛啦!原來大貫出去過,現在才搖搖擺擺地走回來了。
組長,你去哪里了啦?大貫奸詐地笑道:這還用說?我去找木下那家伙算帳啊!組長!怎么了嘛!那种死臉!跟你開玩笑的啦!你還不知道我去哪里嗎?!調查案件去了!但是此時的井上已亂了方寸,不知道要如何解說才好,只好直截了當地說:木下組長被偷襲了!啊!什么?木下被偷襲了?!大貫似乎也嚇了一跳。
雙目圓睜地問著,一邊往髒兮兮的廳上一坐。
對啊!所以你還是干脆點,自己坦白吧!坦白?笨蛋!你說的是什么屁話?我有那樣做的必要嗎?這一回換井上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了。
他搞不清楚大貫口中所說的那樣做到底是指的做什么,是做襲擊木下一事呢?還是坦白一事呢?喂?那家伙死了沒?!沒有。
他在工地附近走著走著,突然從上面掉下來一些建材!奇怪,他怎么沒打傘呢?天啊!這笑話真夠离譜,但是大貫卻還自得其樂地傻笑著。
千鈞一發之際幸虧沒事,但是很明顯地一定有人故意丟下東西的。
嗯,做個警察難免會有被人怨恨的時候!可是。
…。
井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想把木下組長愛人一事告知大貫。
關于那件案子,課長好象已經認定你就是元凶的樣子。
什么?連自己的部屬都無法完全信任,這种上司不要也罷!也難怪大貫會如此憤怒。
我看您最好去跟課長好好談一談比較好。
大貫在鼻孔里冷哼了一聲說:你少來這一套了!哪一套?叫我去跟課長談一談,還不是想趁這机會逮捕我!嘿,我才不會上當呢!組長,您怎么這樣說呢!我才沒……喂,把錢包拿出來!啊?錢包!干嘛?井上緊張地按住口袋中的錢包。
我只是要看看還有多少錢而已。
只剩下兩、三万圓,想做什么?就這么一點點啊?只能吃個兩、三天而已!吃個兩、三天?對啊!咱們兩個人要開溜去找真凶啊!天啊!事情怎么變得像電視或小說里的情節一樣呢?組長,又還沒有發出通緝令什么的!哎呀!這只是要讓我們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和毅力去搜查才這么說的。
這時井上才稍稍安心一點,但是眼前卻突然閃過一幅自己和大貫合影,散布全國各地捉拿逃犯的通緝令。
這時大貫又說:喂!咱們雖然是二人搜查小組,可是很可能得分開來各自行動。
那又怎么了?所以啊!錢要一人一半各自攜帶著。
高田恒子?雜貨店的老板娘歪著頭想了半天。
井上補充地說:很年輕,戴了副眼鏡,以前是學校老師。
雖然井上說明了半天,但是那老板娘只是更疑惑的嘟嚷道:老師啊……這時老板突然從里屋探出頭喊道:高田小姐啊!喂,會不會就是住在白銀庄的那一位呢?啊?對了,說什么學校的老師,笑死人了!說著說著老板娘哈哈大笑,這反倒使井上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對嗎?當然不對啦!那女的是一家酒吧上班的酒吧小姐!听了這話,原本站在店門口的大貫不禁大笑出聲。
井上雖然覺得有點燥熱,但是也只得強作鎮定,問清楚白銀庄的位置后,匆匆走出店。
但是大貫仍不放過机會的上前嘲諷了一句:你的預感不是很准的嗎?好象前面轉彎后就是了。
井上裝作沒听見般地快步向前走去。
就是這棟的樣子。
大貫抬頭看著一棟并不起眼的公寓問說:……哪一間呢?三樓的樣子。
井上雖不是大貫,但是這一刻他也有一股沖動,希望能馬上抓住高田恒子歸案。
上了二樓,找著了那問挂著高田門牌的房間之后,井上使勁地猛敲著門。
要死了啊!吵死人了,你瞎了啊?沒看到電鈴在那里不會用啊!說著說著一個女人來開門了,只見她穿著睡衣,一臉倦容,頭也沒梳,臉也沒洗的。
連眼睛都好象還在休假中,睜都睜不太開的樣子。
井上急著問道:請問高田恒子在不在?我就是啊!你是哪一位?井上嚇了一跳,睜大眼睛仔細地盯著那女子瞧了一陣,沒錯,她就是上次那位女子。
真恐怖……史帝文生的化身博士也不過是如此的轉變而已吧!喔!是刑警先生啊!看來她是清醒了一點了,終于看清楚來人是誰了。
真不巧,現在是我睡眠美容時間。
不過,沒關系,請進來坐吧!井上帶著一副剛被狐鬼幻化嚇到的臉,隨她進去。
房間的擺設看得出來是經過仔細修飾,品味也尚可。
就在井上還沒有完全恢复清醒之際,大貫已開口說:在酒店上班的小姐,酒總該有吧?由于大貫聲音相當大,井上終于回過神來了,正好听到替大貫拿威士忌走出來的高田恒子說:我可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喲!大貫接過酒來一口气地牛飲而盡。
在一旁的井上百思不解地問道:那時,我問你是不是學校的老師,你說……你那樣說我只好那樣答啦!而且我上班的那個俱樂部,就叫做‘女學生俱樂部’,所以說,也不是和老師完全沒關系啊!不是嗎?我不認為!哎喲!這是我們見解、立場不同!高田恒子自嘲似地為自己解圍,然后問道:你們今天來做什么?那天我們不是請你寫下木下家的地址嗎?對啊!你亳不猶豫的就能唰唰地寫下來。
但是你又聲稱并不勤于出入他們家,這有點接不上吧?哦!是為了這個啊!高田恒子嫵媚地笑了笑。
我雖然和他們并沒有很親近,可是在我還在求學的時候,時常和他們有書信的往來,所以,地址當然是記得很清楚啦!什么樣的信?借錢的信啊!我那個阿姨人很好,只要有求于她,她都會盡量地幫助我。
錢都還了嗎?本來打算過些時候再還的,真的啦,做酒女看起來好象很好賺,實際上并沒那么好呢!大貫把杯子遞給高田恒子,粗魯地說:喂!再來一杯!第三杯開始我可要收錢了,別怪我沒說在前頭喔!接過第二杯威士忌之后,大貫很節制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問道:你阿姨沒有生气嗎?生什么气?你去當酒女這件事。
哦!這個啊!其實一開始我也是個坐辦公桌的,最普通的女職員,可是后來為了要籌措旅行費用,就到現在工作的地方打工,坐一個月辦公桌的錢在這里一個禮拜就能賺到手,何樂而不為呢?所以就轉行了。
看來,我也轉行好了!大貫幸災樂禍地開著玩笑,井上心里卻想說:說不定你還真的在星期五餐廳兼差呢!我阿姨當然不高興,就因為如此,最近才沒有常來往。
那結婚的事呢?那是真的。
我阿姨老是嚕蘇我,叫我別再干了,說有個人不錯,可以托付終身。
你拒絕了?當然啦!你想想看,讓我嫁一個每個月收入只有我現在收入的十分之一的薪水階級,我會愿意嫁嗎?所以你去拒絕婚事,一言不合地和阿姨吵了起來,盛怒之下你就下毒害死她,對不對?大貫又?哩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他每次一捉到小辮子就開始大作文章,都不經大腦思考一番。
所以一席話下來滿是漏洞。
我瘋了啊?拿著毒藥滿街走啊!高田恒子聳聳肩地加上一句:我還不至于笨到那种地步!我知道了!井上歎口气地說:走吧!組長!再不催促大貫离開,他會把這里當成酒吧大喝一場的。
而大貫呢?依依不舍地死盯著那只已空了的酒杯一會儿之后,才說:好吧!我們走吧!井上掏出一張名片給高田恒子:如果有什么事要和我們聯絡的話,請打這個電話。
那上面寫了些什么啊?不會看嗎?不是啦!我近視很深的。
你等一等。
高田恒子拿了副眼鏡走回來,說著:少了它,我是一籌莫展,啥都沒辦法了。
喔!井上先生……好,我知道了。
上班的時候也戴嗎?怎么有可能。
一開始我是戴隱形的,可是不合,所以就連眼鏡也不戴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不用看客人的臉色。
這倒是個好方法!离開白銀庄到了街中心,井上還不停地喃喃自語著:女人真是很奇妙的怪物!大貫以一副十分經驗老到的嘴臉說:你到現在才知道啊!但是知道歸知道,你最后還是會想跟那怪物過一輩子的。
現在,我們要怎么辦呢?嗯,我想我們應該去喝一杯,然后再慢慢地考慮!剛剛喝了那兩大杯酒對大貫來說只不過像是才喝了一些水而已。
大貫一說完,不讓井上有考慮的余地,就自顧自地向前邁步走去。
苗子 掃描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