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布子走進病房說。
「還以為你趕不及呢。
」河村氣鼓鼓的。
「有些事非要跟學校聯絡一下才行啊。
」布子坐在椅子上。
「你已成了任性的病人囉。
」說著，她吻一下丈夫的額頭。
「抱歉，你來了我就應該感謝了，卻忍不住……」「開玩笑的，當病人的時候，可以說任性的話，我聽就是。
」「只是聽而已呀。
」「對。
」河村笑一下，說：「野口的情形，你幫我問問看。
」「嗯，明白。
」「剛才醫生來過，告訴我有關手術的事，然後走了。
太仔細的說明反而令人害怕呢。
」「不是太難的手術，睡個覺期間就結束了。
」「是吧……」河村伸手，緊握布子的手──他的手是熱的。
「我很怕，萬一手術中有甚麼差池的話……很難說絕不發生吧。
」「說的也是。
」「唔……萬一有甚麼的時候，後事拜託了。
」河村裝作開玩笑，眼神卻是認真的。
「沒事的，有我陪著你喲。
」布子用雙手抱住丈夫的手，輕輕摩挲。
「嗯……謝謝。
」護士走進病房。
「要做麻醉的準備了。
」「請多多賜教。
」布子站起來鞠躬。
負責麻醉的醫生是個十分爽朗的人。
「聽說你是刑警先生？噢，我最愛看電視的警匪片了。
」很愛說話。
麻醉藥很快生效，河村馬上睡著了。
布子出到走廊，兩手貼住胸膛。
她決定今天一整天，只當手術中的河村太郎的妻子。
她也告訴學校說：「無論發生甚麼事，都不要聯絡我。
」老實說，河村的胃，好像狀態相當嚴重的樣子。
聽說由於急劇大量出血的關係，也可能因那個衝擊而影響心臟。
「那個概率只有一點點而已。
」醫生說。
假如那一點點的「概率」命中的話，對於河村就是「百分之百」了。
不過，沒關係，有我陪在他身旁，我會幫他祈禱的。
載著河村的擔架車，在走廊上「咯啦咯啦」地滑行而去。
「手術室在三樓。
」護士告訴她。
布子作個深呼吸，往升降機邁步。
手機鳴響。
早川志乃呆呆地望著保健室的窗外。
這時候，河村的手術開始了吧。
志乃在祈禱，卻無能為力。
她知道的。
手機響個不停。
志乃拿起來接聽。
「是。
」她說。
知道這個號碼的人應該不多。
「喂？」她重複。
「志乃小姐。
」傳來沙啞的男聲。
一瞬間，志乃被拉回現實。
「黑木先生？你是幹夫先生吧。
」「好極了，你肯接聽……」黑木發出筋疲力倦的聲音。
「幹夫生生……你在哪兒？」志乃問。
「問這個幹嘛？通知警察嗎？」他這麼說，志乃也不得不說了。
「我不做那種事的，但你母親好擔心……」「我知道。
有啥法子？我現在甚麼也不能做。
」「我懂……你為何要做那種事……」「刑警死了嗎？」「啊？」有一瞬想起河村的事，心頭一震，但馬上察覺了。
「他受了重傷，但好像保住性命了。
」「是嗎？」黑木嘆息。
「事出突然，我不知如何是好，陷入恐慌。
」「幹夫先生，拜託，請你自首吧。
」「橫豎都是死刑，我殺了小孩，使刑警受重傷。
而且為人師表……」「但是……」「志乃小姐，求求你。
」黑木說。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我一個人實在做不到。
」志乃遲疑片刻。
「我和你一起去的話，你願意自首嗎？你肯答應我嗎？」「嗯，我答應。
」黑木說。
「所以請求你，你一個人來吧。
」想到自己也有責任把黑木逼到這個田地，志乃無法拒絕。
「好吧。
」她說。
「真的？謝謝！你一定要一個人來啊。
」「嗯，我一個人去。
」志乃說。
「我應該去甚麼地方呢？」「白天，我混在流浪漢群中。
晚上……十一點鐘，在Ｎ公園的噴水池前面。
」「十一點呀，明白。
」「我有些話，只能對你一個人說，所以拜託，你一個人來。
懂嗎？」「嗯。
」「謝謝。
」黑木說。
「我只相信你而已。
我知道你瞭解我。
」掛斷後，志乃凝視滲汗的手中拿著的手機。
通報警局，晚上當他出現時拘捕他。
其實應當這樣做吧。
可是，志乃知道。
自己將會單獨一人去找黑木。
「我知道你瞭解我。
」真的嗎？不曉得，我也無從知悉。
假如他殺了自己的話，尚可瞭解，然而他殺的是無辜的小孩子，怎麼說「我瞭解他」呢？總之，要叫黑木向警方自首。
志乃站在窗邊，環視校園。
其實，最想去的是河村吧。
現在正在接受手術的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