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雖然跟M銀行的湯原和那位「無名」同事完全不同,卻有兩人也和他們一樣醉倒了。
那兩人是爽香他們的主婚人河村夫婦。
「老公……」布子終於爬起來。
「老公……」河村在床上睡成「大」字型。
昨天筋疲力倦,一回到家就躺下來。
當然先脫下了禮服,布子也不能穿著那種黑留袖和服睡覺。
「好過份……」脫掉後丟在地上的禮服、襯衣、黑留袖和服、腰帶、布襪……實在不適宜被學生瞧見。
「去學校!」今天跟往常一樣有課。
布子臉青青地看看時鐘,才七時正。
「獲救了!」現在預備還趕得及。
河村今天應該休假才是,就讓他隨意睡個飽吧。
布子伸伸懶腰,走去浴室沖個提神的花灑。
交給母親照顧的爽子和達郎,回家的路上必須帶回來。
洗了臉,舒爽不少,她回到臥室。
換衣服時,電話鳴響。
「是,河村。
」「太太,不好意思,我找你先生。
」「啊,你好……」河村的上司──偏偏這個時候?「我想需要花點時間叫醒他的,我叫他打回去……」暫時掛線,叫醒河村也好大陣仗。
花了十分鐘,總算把蒙頭大睡的河村叫醒過來。
「電話喲!」她在他耳邊大聲叫。
河村半睡半醒──不,九成睡著的樣子,總算打了電話。
「明白了。
」聽著聽著,河村也清醒過來。
布子為丈夫預備了換洗衣物──她知道他終會要出去。
「我馬上來。
」河村放下電話筒。
「無法休息了。
」「辛苦了。
去沖個花灑好了,我來泡咖啡。
」「對不起。
」他甩甩頭。
「一名小一女生被殺了。
」「唷……七歲?」「跟爽子同年。
」河村走下床,搖搖晃晃地走向浴室。
待會才收拾好了。
布子走進廚房,往水壺裡倒進開水。
「你又打鼾了。
」涼子捏住柳原的鼻尖。
「喂……好辛苦啊。
」柳原笑了。
「要起床了嗎?」「現在幾點鐘?」「七點半左右吧。
」「幾點鐘的列車?」「十點二十五分呀。
」「是嗎……那就慢慢起來預備吧。
」「嗯。
」柳原和國井涼子來到名古屋,在商務酒店住了一宵。
還要再轉地方線前往目的地的溫泉──溫泉的住宿從今晚開始。
在小床上挨著身睡的關係吧,柳原因腰痛而皺眉頭。
「去到溫泉,可以伸展手腳了吧。
」他嘆息。
「是呀,我去洗澡。
」「嗯,你先洗,我會趁機清醒的。
」涼子一骨碌溜下床,用彈跳的步伐走進小小的組合浴室。
見到她那年輕的裸體時,柳原總會覺得心痛。
這女孩有她的未來,即使現在萬念俱灰,認真地「想死」,卻跟步入人生的黃昏的柳原不一樣。
不,從世人的一般標準來看,四十六歲的柳原也正值精力充沛的「壯年」。
倘若他帶著廿四歲的涼子一道尋死,那不是罪過嗎?過一、兩年,涼子也會有別的戀情,他可以奪走她的將來嗎?「還有時間。
」對!兩個人將在溫泉悠閒地渡過幾天。
在那段時間,涼子可能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柳原走下床,拉開窗簾。
十一月的早晨,天空還是濛濛亮。
久美翻了一個身,嘆一口氣。
感覺有甚麼沉重的東西壓在身上那般呼吸辛苦。
昨晚……發生了甚麼事?對,昨晚。
想起來了,丈夫醉酒回來……那是夢嗎?不愉快的夢。
「不是夢。
」她喃語。
對,是現實。
久美察覺自己沒換上平時的睡袍,而是穿著家常便服躺在床上。
難怪覺得身體沒有好好休息了。
她打個呵欠,張開眼睛。
丈夫還睡在走廊上嗎?再不叫醒他就會感冒了。
久美坐起來,看到在床上背向自己而睡的丈夫。
「怎麼……幾時進來的?」她苦笑。
今天請假嗎?大致還是叫醒他的好,看看時鐘,差不多了……「喂。
」循聲望向門口。
丈夫湯原實男帶著睡迷糊的臉站在那裡。
「老公……」「頭好痛……怎麼了?」「老公……可是……」久美望向睡在床上的男人。
是昨天那個人!他在洗手間睡著了,大概途中醒來摸上床的吧。
「誰?」湯原說。
「在那裡的是誰?」「他是你的……」「他是誰!」湯原漲紅著臉,走近床邊,掀開毛毯。
「啊,湯原呀。
」那男人揉著眼皮。
「我……怎麼了?」大概以為回到了自己的家吧,他把長褲脫了。
「你!你和久美……」「啊?」男人看看久美,這才理解狀況。
「啊!」「久美!你從甚麼時候和這傢伙搞在一起的!」冷靜地想一下就該明白才是,然而湯原依然頭腦混亂吧。
「老公!你說甚麼呀!」久美慌忙說。
「振作些!」「好傢伙!」湯原上前揪住他的同事。
「喂,放手!你誤解了!」「我殺了你!你勾引我老婆啊!混蛋!」久美徒有呆然的份兒。
兩人互相扭打著走出臥室去了。
「好自為之!」久美喃語。
傳來有甚麼撞跌及打破的聲音。
久美走下床。
「老公!你清醒一下好不好!」她出到走廊。
丈夫的同事喘著氣,站在那裡。
「你還好吧?外子真是……」久美說到一半。
「唷,你的嘴唇裂了,有血……」「我挨揍了。
」「對不起,一點也不像外子的作風。
」「於是忍不住條件反射地……」「啊?」回頭一看,丈夫倒在那裡,仰臉朝天,全身軟綿綿的。
「我把他推開……他的頭碰到柱子。
」久美在丈夫身邊蹲下去。
「老公!振作些!老公?」丈夫完全不動。
「叫救護車吧。
」同事說。
「他的頭好像碰得很厲害。
」久美替丈夫把脈。
然後搖搖頭,回頭問:「你……叫甚麼名字?」「我嗎?綠川,和你先生同一部門……」「綠川先生……外子好像死了。
」久美說。
「早。
」爽香說。
「怎麼那麼早?」明男張開眼睛。
「噢,被你搶先了。
」「喏,去吃早餐吧。
」「等等,馬上起來。
」明男打著呵欠,從床上坐起來。
爽香已經穿戴整齊。
「先去洗把臉,要沖花灑嗎?」「也好,可以清醒一點。
」「那麼,你用架子上的毛巾吧。
」「嗯……」明男用力甩甩頭。
「頭髮豎起來啦。
」「是嗎……馬上就形成了不自然的形狀了。
」「慢慢來好了。
」爽香對走向浴室的明男說。
然後打開窗簾。
晨光在東京的上空以灰暗的色調張開。
「結婚第一日。
」爽香說。
「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