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一大早起來,是個好天气。
在一樓的交誼廳吃過火腿蛋、烤吐司、橘子汁的早餐之后,夕子回去換泳衣,我一人到沙灘去。
因為几分鐘以前,我瞥見辰走了出去。
才九點而已,陽光已強烈得令人睜不開眼,才走一會儿就滿身大汗了。
到海邊玩的人還很少。
所謂的觀光客就是一些通宵玩樂、睡懶覺的人。
當我看到辰在海邊嬉戲時,嚇了一跳,圍繞在辰身旁吵鬧玩耍的不正是三個小搗蛋嗎?啊!大人,您早!辰看到我就向我打招呼。
他穿著運動衫,普通的長褲,褲管卷到膝蓋上面,打著赤腳。
看到他那奇妙的造型,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回答說:早啊!叔叔,您早!一郎對我打招呼,這叔叔會變魔術呀!辰笑笑說:哎呀!不是什么魔術,只不過是這樣而已──辰的手掌上有一個淡紅色的小貝殼,突然間,他指指頭動了起來,快得令人眼花撩亂。
而貝殼則快速地出沒在指頭之間,有時爬上手指甲,有時出現在指縫間,他的手指魔術是相當神奇的。
這次真是大開眼界!我對他說道,我有點事想和你商量。
三個小頑皮邊玩著水邊跑去。
辰笑著說:大人,您起得相當早嘛!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那么漂亮的小姐整夜為伴,早上您居然沒打個呵欠──不要亂猜,我們不是那种關系。
是嗎?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對了,辰,你認識那小孩的母親嗎?辰猶豫一會儿之后,回答我說:不認識。
怎么問我這個呢?我想拜托你幫我調查一下昨天你說的那個家伙。
看您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就洗耳恭听了。
辰也換成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听我敘述。
我們并肩坐在沙地上,我將原委說給他听。
──就是這樣子。
是否能拜托你裝著若無其事地去和他搭線?當然可以啦!也不要問得太多,以免他起疑心。
您放心!奸雄識奸雄,干哪一行的人懂得哪一行的事,我會技巧地問出來的。
說完就站了起來。
去柜台問他們的房間號碼──我還沒說完,辰就搖手說:大人,像那种貨色住的地方,用我這個鼻子聞就聞得出來的。
辰以輕快的腳步走回飯店。
已經換好衣服的夕子來了。
穿著比基尼的泳衣,肩上搭著浴巾。
怎么了?有沒有找到辰見先生?剛剛才走!哦!那么,我們一起游泳等他的消息吧!赶快去換泳衣嘛!一大早就游泳?當然啦!隱居先生!夕子把浴巾丟給我,將緊繃的身体前后左右彎伸了二、三次之后,就躍入海中了。
夕子的身子向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大海滑丟。
在那一瞬間,看著她那晒紅的肩膀及背部优美地閃動,令我升起一股欲望。
我又想到昨晚的事。
唉,真是可惜!和辰約好十一點見面,我們游到十點半左右,就回房間淋浴,然后下樓到餐室与辰碰面。
已經見過他了!辰若無其事地說著。
已經見過他了?夕子惊訝地說道。
黑道上的人總是有團体意識,而且對方也記得我,所以也就談得起勁,早早結束啦!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啊?嗯,是這樣子的。
我先套他說:‘我知道你在勒索那個女人,算我一份吧!’剛開始,那個叫色沼的男子有點不爽,不過后來也答應了。
真有你的!不要夸我!──那個家伙就大把地說給我听:‘那個女人是一棵搖錢樹。
當她的情夫,吃的、住的、穿的都不必擔心呢!’我一听就火大,可是對方靠過來壓低聲音說今晚那女的要拿錢來,叫我也一起去。
在哪里見面?海岸的最邊邊,岩石后頭。
今晚十二點整。
──大人,您有何打算呢?我想了一會儿,說:該怎么辦呢?辰,給那家伙來個下馬威,你看如何?辰笑著說:我也正這么想呢!其實呀!他表面看起來恐怖,骨子里還不是個膽小鬼的小混混!我想他若吃一記警察大人您的橫眉豎眼,包管他全身發抖,走都走不動。
至少會离開這飯店吧!我還是渡我的假,等假期結束,我再徹底去調查他,應該會有一、二次紀錄才對。
說得也是。
對啦!今晚我也會在場。
我也來演一場看到大人您就發抖得吱吱叫地對他說,您是有名的鬼刑警,包管叫他當場雙腳發軟,爬都爬不回飯店。
這种臉可以吧?你在說什么!不要忘了我!夕子插嘴。
辰睜大眼看著夕子說:那個──你也要去啊?咦,當然啦!要是我不在場的話,這個人是完全不行的!對吧?!我充耳不聞,拿起開水就喝。
這么說,夕子環視交誼廳一圈說:被色沼看到我們在一起,不是會坏事嗎?不會被他看到的。
那家伙說要去哪個鬼地方參觀。
我坐正了身說:那好,我們來好好計划商量細節一下。
深夜十一點四十分。
今晚的海邊處處可見一對對的情侶,我和夕子通過沙灘走向辰所說的岩石。
伸出海面的岩石和從沙灘通往高台的傾斜坡道上,剛好形成一個洼穴。
從飯店往這儿瞧,也無法看到波浪的沖擊。
真是幽會的好地方。
夕子快樂地說道。
啊!大人,你們來了!辰已經先到了。
色沼那個家伙還沒來?是的。
像這种碰面,他一定會遲到的。
為什么?夕子不解地問他。
那是為了讓被敲詐的對方坐立不安,精神受折磨就對了。
真卑鄙!她手插著腰,憤憤不平地說。
而且,也預防是否有警察的埋伏!……那么,你們二位到岩石上頭去埋伏好了。
今晚也是有月光的夜晚,可是藉著這么一點光亮想攀爬到有我二倍高的岩石上,還真費了不少力气。
我們兩個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后,就匍匐低下,窺看下頭的情形。
几點啦?五十五分。
竹中太太應該來了吧!噓!好像有人來了。
有個人影走過沙灘往這里來了。
看起來比竹中綾子更嬌小,等她靠近時,才看清她的臉。
那不是織田女士嗎?!夕子嘟囔著。
嗨!晚安!織田女士看到辰見時,愉快地跟他招呼。
今晚月色真美!是呀!……辰應付式地說了一聲,眼光往我們這儿瞄了一下。
你是辰見先生吧?是的。
那些小孩子跟我說你很會變魔術呢!哪里哪里!沒有這一回事!我倒很想看看你的表演呢!──啊!你在散步嗎?不是,跟朋友約好了在這儿見面。
嘿──織田女士笑說:月下浪漫,好棒喔!不是啦!不是那樣子的啦!辰慌忙地辯解。
‘不要對著月儿發誓,月儿每天都在改變,是不真實的,若你的愛也像它一樣改變的話,我將會枯萎而死。
’羅密歐与茱麗葉的台詞嘛!夕子悄悄地說。
你還年輕,沒關系的!織田女士在辰肩上拍了一下子就离了。
我們瞧著辰以茫然的神情目送她离去,說:碰到織田女士,辰他也沒輒了!好奇怪喔!夕子看著我的手表說:照理說應該來了,可是怎么還不見他們兩個人呢?過了十二點、十二點十分、十二點十五分,還沒看到竹中太太。
更奇怪的是,色沼也沒出現。
我們只好下來往飯店走去。
好奇怪!辰搖頭說:會是改地點了嗎?去那家伙的房間看看吧!我們回到飯店直接上十樓。
色沼是住在一○一二室。
是在走廊的最盡頭右邊的房間。
敲了門,可是里頭沒有半點聲響。
轉了把手,打不開,門上鎖了。
干我們這一行的人都知道,門完全鎖上或完全打開,意味著將有危險的事發生。
辰看著我說:要不要打開?我勉強地點頭說:好吧!……沒有辦法啦!那么,小姐,發夾一根借我好嗎?夕子拔了一根發夾給他。
這种飯店的門匙,對辰來說是小事一樁,我則巡視走廊,注意有沒有人出入。
喀啷地一聲,鎖打開了。
辰不以為然地說:虛有其表嘛!房間里面點著燈。
通常飯店在最高樓的房間都設有客廳,這家濱海飯店也不例外。
在這房間內就有著寬廣的客廳設備。
右手邊是西式浴室。
正前方是及地玻璃門。
似乎是通往陽台的地方。
我查看浴室,沒有人。
這時候……喂!夕子發出緊張的聲音說:他在這里呀!夕子隔著玻璃門看著外面的陽台。
我和辰站在她背后看過去。
色沼穿著長袍坐在陽台的椅子上。
可是,他好像縮著身体坐著,很不自然的坐姿。
我打開玻璃門到陽台上,輕輕地推著像在睡覺的色沼的身体,然后,我拿起他的手腕把脈。
──怎樣了?夕子問道。
已經不必給這家伙臉色看了。
我回答說:而且,也不必擔心有人會再被他勒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