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泉在和子的房间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
从清早到中午,警察始终盘问不休。
可是,无论怎么问,阿泉却根本无法说清那个她没有看到的罪犯。
不过,总会知道一些吧!譬如脚步声,或者咳嗽声。
可是她根本没听到这种声音,她只是听到碰倒了什么东西响声音。
可是,这最多也只能说明犯人长着脚呀!那么,个头有多高?高个子?还是矮个子?大略的感觉也可以说一说。
阿泉被他从后面挡腰抱住,怎么能知道这些呢?不过,譬如气味什么的……气味?譬如花露水什么的……这又不是侦探小说,犯人也不会恰好使用了一种少见的香水。
阿泉也不是福尔摩斯,又没有那么一副好鼻子,能够分辨出巴黎香水的气味。
盘问一直持续不断。
最后,问话的刑警装作罪犯从后面拦腰抱住阿泉,一会伸直腰,一会儿又蹲下腿,不住地询问阿泉感觉高低如何。
阿泉觉得弄来弄去始终没有太大差别,而且也不可能弄得清楚。
刑警也着起急来,阿泉甚至害怕这一回真会被卡死!这样,阿泉精疲力尽地又回到和子家里,最后陷入了沉睡。
但是,她不能总赖在这里呀!对了。
目高会那边也该去看看啦!当个头也真不容易。
和子已经去上学了。
阿泉向跟和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和子母亲道了谢,定了出来。
——她总觉得这一切都象是在做梦,很难相信这是现实。
围绕着父亲带回来的小包,如今已经死了两个人。
往后会怎么样呢?正在她漫无目的地迈步走去时,一辆出租汽车轻轻地过来停住了。
您早!黑木先生!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一起吃顿午餐,怎么样?你别太心重了。
可是……昨晚上警卫被杀,这完全是由于我的缘故。
要是我不在半夜回到公寓去的话……是啊,这享虽然有点荒唐,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
真闷得慌!虽说闷得慌,不过你食欲不错,看样子不大要紧。
阿泉低头看了看已经吃得——干二净的空盘子,瞪了黑木一眼说:你心眼真坏!可是,你居然活着,真奇怪!’什么?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杀死你呢?好象我不应该活着?阿泉生气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还要吃一份旋式布丁!阿泉生气了,心想:我要拼命吃!反正你也报销!这是我们纳的税……哦,对了,我还没交过税呢!罪犯本来打算杀死你。
要是仅仅打算让你昏过去,那只要冲你心口窝打一拳就行了。
卡脖子而又仅仅让人昏过去,这太难了。
弄不好就过了劲。
那为什么没杀死我呢?是啊!据我推测,罪犯不知道来到房间里来的人是谁,他大概藏在厕所里了。
从那里看不见客厅里的情况,对吧?对,看不见。
犯人只知道,有人进来了。
再加上电灯已经关了,直到卡住脖子那一霎那之前,犯人并不知道进来的人就是你。
哎?卡住脖子,他才发觉是你,于是又松开了手。
要是这样的话,罪犯认识我罗;这只是我的推测。
阿泉感到震惊。
罪犯认识自己。
那么说,自己也许认识罪犯!还有一件让人吃惊的事呢!什么事?你别吓唬我。
不,这事倒并不可怕。
昨天被杀的那个叫真勇美的女人……真勇美怎么了!她不叫真勇美……阿泉吃了一惊。
警察署里正好有一个刑警认识她。
她真名叫土田恒美,曾经因为卖淫、盗窃和偷东西被多次拘留。
真的?这种人在各处使用不同的名字,我曾经找了解这方面情况的警察们问过,可大家都不知道真勇美这个名字。
可是她拿着父亲的信……可以想象,这个叫恒美的女人可能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拿到了这封信。
她大概认为只要装得象,就可以在豪华的公寓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这么说,另外还有一个真的真勇美?这没错。
可她在哪儿呢?我正准备调查这件事。
怎么调查?办法有得是。
阿泉的心情很复杂。
被杀的真勇美并不真是真勇美。
但看样子,她不象个坏人呀!咱们一块去调查吧!是。
你先把那个什么布丁吃下去!黑木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胖墩墩的矮个子——阿武打开目高会事务所的房门,环视了一下眼前这三个人。
老板在吗?哲夫有点害伯,声音含混地问道。
什么事?我们想见阿泉——不,想见阿泉老板。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嘛……智生插了进来,是阿泉的同班同学。
阿武愣了一下,冲着屋里喊道:大哥,有几个什么老板的同帮来了。
佐久间走出来问道:什么同帮呀!不是同帮,是同班。
那么说,是老板的朋友罗!对。
喂!佐久间申斥阿武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快点请进!沏茶!哎……我们并不……你别这么客气。
请,请!不过,这房间就只有这么大。
经过整修的房间已经成了一间十分漂亮的客厅。
这从大楼外表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
……阿泉……不,阿泉老板呢?她今天还没来。
昨天晚上好象折腾的够呛,也太难为她了。
不过,听说她早就从和子家出来了……是吧?智生点了点头说:是这样。
我们以为她在这里,才找来的。
佐久间听后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站在旁边的阿武说:大哥,说不定老板也……住嘴!老板也……难道还有别人失踪了吗?智生严厉地追问。
佐久间稍稍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们是老板的朋友,那就只好告诉你们了。
我们会的一个年轻人,昨天晚上喝完酒分手后,至今去向不明。
也许喝醉了在什么地方睡着了。
哲夫话音未落,智生立刻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呀!是啊,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们都很担心。
前天晚上又发生了机关枪扫射事件……这时屋角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阿武,你干什么呢?快去接电话!哎呀,我真笨。
我还以为是闹钟响了呢!简直是毫无办法!佐久间苦笑着说:昨天才安上电话。
大哥……谁来的电话……不知道。
是个男人的声音,只说了声‘看看大楼门口’就挂上了。
什么?也许是打错号码了吧?住久间站起身,急忙走出房间。
我们也去看看吧!智生催促着。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挪着脚步,走到了楼下。
在大楼的门口前,他们都突然站住,那是……太残忍了。
佐久间低头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这个人个子不高,身材显得臃肿,但却已经分辨不出长相。
脸部已经烧得面目皆非。
智生吓得脸色苍白,向前走了两步,问道:是失踪的那个人吗?佐久间的脸上象是挂了一层霜,他点点头,厌恶地说:这也太过分了!药品烧的吧?硫酸。
畜生!不知是哪个家伙干的……应该通知警察!佐久间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先把他抬到事务所去。
喂,阿武,你干什么呢!是,是!五大三粗的阿武两手哆哩哆咳地去抬健次的尸体。
喂!周平目送着佐久间和阿武抬着尸体离去之后,招呼那两个人说:阿泉不会出什么事吧?智生静静地思索了一下,忽然也象是想起了什么,紧跟着佐久间他们上楼去了。
恒美倒是常见面。
酒吧还没到上班时间,一个精疲力尽,营养失调,长得象索菲亚·罗兰的女招待叨着香烟答道。
你认识一个叫真勇美的女人吗?她和恒美很要好。
黑木继续问道,看来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她啊,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我根本没听说过真勇美这个人。
啊,是吗?黑木也泄气了。
好吧!算我白跑一趟。
这个叫真勇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黑木和阿泉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她能把信搞到手,可见她和恒美的关系一定很亲近。
倒也并非如此。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恒美偷了真勇美的手提包。
小偷恶习难改,这种可能性很大。
因此发现了包里的那封信?看来这种可能性极大。
不过,这样一来又有些不可思议了。
什么事呢?因为仅仅读了那封信,她不可能知道父亲已经死了埃喂,言之有理。
而且,那个真正的真勇美,信虽然丢了,但她总该知道信的内容吧。
她为什么不到公寓来找我呢?是阿,这么说,那个叫恒美的女人事先一定对你家做过详细调查,所以才知道你父亲死了。
而那个真正的真勇美……她怎么了?阿泉摇了摇头,说:报纸上大登特登公寓里发生的事,她应该站出来了。
如果活着的话……阿泉认真地看着黑木说:她难道被杀了?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黑木慌忙摆摆手说,我总觉得那个叫恒美的女人头脑并不灵活,也许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弄那封信自然也早在计划之内了。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折呢?说完了,阿泉突然恍然大悟,说:说不定和我父亲带的那个小包有关系吧?我也在考虑这件事。
黑木点点头说,那个叫恒美的女人也许是为了找那个小包被派来的吧!黑木站起来说:好吧,今天先谈到这儿吧!我去查一下恒美的背景,你回哪儿去呢?我要到事务所去一下。
哦,对了。
实在对不起呀,老板。
黑木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老板!阿泉!阿泉!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着。
阿泉打开事务所的门,吃了一惊,呆呆地站着不动。
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我们都急死了,你到什么地方去啦?哲夫兴冲冲地跑过来迎接她。
什么地方?我和警察一起作调查呀!你们吵嚷什么呢?怕老板万一出什么事,就……佐久间也露出放心的神色说道。
什么万一,我不是很好嘛!阿泉轻声说了一句,但立刻又觉得这屋里的气氛有点令人室息,出什么事了?老板,实在对不起。
是这样的……佐久间说着退到一旁。
屋子的尽头并排摆着几把椅子,健次的尸体就放在那上面,脸上盖着一块白手帕。
阿泉吓了一跳,说道:那是……健次吗?是的。
他怎么了?昨天晚上他和阿武几个人一起喝了几坏。
分手以后,一直到今天早晨仍不见他的影子,我们都很担心,正在这时……到底怎么回事?他被杀了。
阿泉顿时目瞪口呆。
他是被勒死的。
佐久间继续说道,不过,在勒死之前,他经受了十分残酷的折磨……不知道是谁干的。
只是刚才有人来电话,让我们到门口去看一下,我们下去一看,健次他……就是这个健次,当初听说阿泉同意当老板,他欣喜若狂。
他脑子里似乎少根弦,但并不令人讨厌。
阿泉站了一会儿,想到:不行,我是老板,我必须挺住!真是太可怜了。
阿泉慢慢向健次的遗体走去。
老板!佐久间一步跨到她的前边说:还是别看了吧!我见过死人,没关系。
不是,他被杀之前……我实话告诉您吧!硫酸把脸烧得……阿泉竭力挺住,不让两腿颤抖。
她气愤极了,并不感到恐惧,这个健次……闪开!佐久间。
是,不过……好了,请闪开吧!佐久间无可奈何地退到旁边。
喂!哲夫捅了捅智生的胳膊,说:最好还是别让她看了。
智生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阿泉想看就让她看吧!不过……阿泉站在健次的遗体前,悄悄地把双手合在胸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手帕。
她顿时感到嗓子发热,把脸移开了。
但是,这仅是几秒钟的事。
阿泉紧咬着嘴唇,目光再次转到了健次的尸体上。
这次她低下头凝视着他的脸。
沉默了好一阵,阿泉又慢慢地重新盖好手帕,长出了口气。
通知警察了吗?我想等老板回来以后再……阿泉点了点头,谢谢。
谢谢你这样做。
不敢当。
这样吧!请你们和警察联系。
是。
喂,阿武,快打电话!是,是。
阿武说完就要在外走。
你要干什么?电话在这儿!哎,我真糊涂。
阿泉坐在全着的椅子上,擦去了涌出来的泪水。
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是。
前两天,朝这里打机枪的是……是松木会。
是不是那个地面……是碍…他们早就受到滨口经理的训斥了。
可是接连不断地出事,当然要怀疑他罗!那倒是。
啊,阿泉。
智生这时候插了进来。
什么事?我想了一下,能说吗?哎,那当然了。
你们也能帮忙,我真是太高兴了。
当然要帮忙!周平拍了拍胸脯。
我是第一号亲兵。
说到这里,他又觉察到佐久间就在跟前,于是改口说,第二号也行呀!阿泉微微笑了笑。
喂,竹内,你的想法是什么?喂,是这样。
这个行当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但是我认为,往脸上倒硫酸,恐怕不是单纯为捣乱而杀人。
你看得真准,就是这样。
干这种事,是要打算从他那儿问出话来。
佐久间点头说。
拷问?对。
一滴,再倒一滴……大残忍了!要是这样的话,智生始终保持着冷静,说道:受到拷问这件事,说明这个人肯定知道他们特别想了解的事情。
这倒不见得。
佐久间摇摇头,他并不了解什么事呀!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对方认为他知道啊!阿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真不明白。
佐久间,这个目高会有那么绝密的秘密吗?是埃至少就我所知,没有。
智生抬了抬眼镜,说道:阿泉父亲带的那个‘小包’呢?阿泉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不,是这么回事。
假定说你父亲带的那个包在某个地方,而别的帮会听说了这件事儿,那又该是什么情况呢?这么说……这东西价值连城呀;如果是海洛因,听说卖的时候要拼命稀释,那简直就象块金子一样。
可这又跟目高会有什么关系呢?没有。
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别的帮会怎么看呢?象你这么个小姑娘突然当了老板,而且又一下子扩大了地盘。
他们肯定会认为这里有文章。
因此,我拿着这个‘小包’?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滨口大老板。
于是滨口也就特别给你们划了地盘,目的是为了镐到这些毒品。
他们肯定会这么想。
‘小包’是怎么回事?佐久间不高兴地说。
啊,这是……阿泉简要地说明了经过。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们帮会无论多么败落,也绝不会染指毒品。
佐久间怒气冲天。
这我明白,佐久间。
阿泉赶快安慰佐久间,不过,他们怎么会知道‘小包’的事呢?这种情报可是灵通得很呀!对。
黑木也说过,他从卖情报的人那儿听说了父亲的事情。
那么说,这情报自然也会在黑社会流传。
这么说,这次的事件全部联系在一起罗!偶然性这玩艺可会经常出现呀!哲夫高声说。
说起来,有件事得告诉你们。
什么事?那个真勇美小姐,就是被杀死的那个人,是个冒牌贷。
真的?阿泉叙述了她和黑木一起调查的经过。
你和他在一起呀!周平气得鼓鼓的。
这个时候,这种事有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哲夫,你昨晚不是也说,那家伙不顺眼……不,那是另一回事。
怎么是另——回事呢?你们俩都别吵了!阿泉瞪了一眼,周平相哲夫都不再作声。
这王、说,这个女人也是为了找‘小包’罗!还不清楚。
不过也有这种可能性。
对了。
这么分析反倒合乎逻辑。
说不定杀死健次的犯人也在背后操纵着这个女人……很可能。
佐久间双手抱在胸前,沉思着说;这可麻烦了,老板。
什么?想要搞毒品的家伙遍地都是。
这可不一定仅限于这一带码头的人们。
这倒也是。
那么,往这打电话是怎么回事?什么?这部电话今天刚装上。
可是杀死健次的家伙却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入还只有极少数几个人。
电话簿上当然也没登呀!这样一来,罪犯的范围更小了;智生两眼闪着光:都是谁知道?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之外,只有滨口经理、地面的警察署和当地大商店,还有松木会。
松木会?对。
虽然出了那种事,可这个码头和我们是近邻。
这个松木会挺大吗?是啊,现在他们的翅膀似乎挺硬。
他们可能插手毒品吗?如今,要想发迹,大家什么都干呀!佐久间笑了笑。
情报大概也早就知道了。
阿泉,可是有点火药味呀!哎哟,你可真行!肯定能当个大头目。
佐久间对智生的话特别佩服。
不。
不过,总而言之,难就难在没有任何证据。
智生咳嗽了一声,说道。
我去!阿泉毅然说道。
哪儿?我到松木会去和他们谈。
老板,你说什么呀!这太荒唐!佐久间睁圆了眼睛。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就算警察局调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入虎穴倒可以,智生说,可‘虎子’就难说了。
少女星泉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