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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未婚妈妈

2025-03-30 06:32:34

气死了!珠美说。

对呀。

不可饶恕!夕里子也怒气冲冲的,真是头痛。

比较年长而努力保持冷静的国友刑警,皱起眉头尽量表现稳重,最后也忍不住怨声载道的样子。

至于佐佐本家三姊妹的长女绫子……可不是……完全是没魄力的一句话。

绫子的情形嘛,她生气也得花一天左右功夫去培养情绪。

让我装上炸药,把她炸掉!珠美作出稍微粗暴的发言。

喂喂!身为刑警,国友总不能赞同说好好好。

国友哥,你不是刑警吗?想想法子嘛,那种店子太过分了!珠美向国友发脾气。

别胡说,这里不是日本啊。

而且,他又不会讲德语!绫子说。

总之,肚子饿啦,叫点东西吃吧!国友说。

会不会来呀?珠美撅起小嘴。

国友扬一扬手,女侍应马上走过来。

欢迎光临。

她说。

一行人顿时松一口气。

起码她可以证明我们不是透明人了。

夕里子看看菜牌。

没写日语,但有英文。

只要能吃,什么都行!珠美发出悲壮的叫声。

这里是瑞士。

名叫慕尔登的可爱市镇,靠近以中世纪市容闻名的富里布尔。

人口不足五千,日本的大学还比它大些。

夕里子等人因绫子的失踪骚动而飞至维也纳。

现在加上平安无事的绫子,在国友的同行下,众人被珠美一句反正是寒假的建议所打动,跑到瑞士来了。

当然,接近年关,寒意严酷,但因不是上雪山,只要做好防寒措施就有办法熬过去。

何况连续几个好天,相当暖和。

对不起。

有个五十岁上下的绅士过来打招呼。

请问——是不是佐佐本家小姐们?是的。

夕里子说。

我是河上。

我收到落合贵子的信。

啊,你好……三姊妹和国友轮流起身致意。

请坐请坐。

河上笑了,我在富里布尔大学教书,时常见到落合小姐的,她是个能干的女子。

河上也加入他们的桌子,顿时有宾至如归的氛围。

落合贵子在维也纳时,给夕里子他们帮了不少忙。

实际上,他们之所以把行程推延至瑞士,乃是托她安排省钱之旅的福所致,否则夕里子她们不消说,凭国友的微薄收入,做梦也不敢考虑在欧洲迎接新年。

听闻你们在维也纳遇到许多麻烦。

河上说,不过,在这个市镇绝不可能遇到杀人事件的。

大家放松就是了。

事后处理出乎意料的顺利。

国友说,托福,可以作为这三位的保镖前来度假。

你是夕里子姐姐的保镖罢了。

珠美说,被夕里子狠狠地瞪一眼。

那些花边新闻我也听说了。

圣诞已结束,年末年始都很宁静。

可以在此逍遥一下了。

河上微笑,夕里子和国友脸红了。

是不是很可爱的市镇?主要街道围绕着广场,就是这个市镇的全部了。

最近市镇外边倒是建了不少公寓。

对。

确实是个美丽的市镇。

中世纪的面貌依然浓厚地保存下来,有个大时钟的门和反方向的门,中间是几百米长的拱顶大街,餐厅商店云集。

你住在这附近?夕里子问。

大学开课时,我住在富里布尔的公寓里,放假就回来这边。

房子不太大,有空务必请来坐坐。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就是。

可以请教一件事吗?珠美说。

好的。

我们在前面两三间的餐厅里碰到一点小麻烦。

那是什么店呀?珠美,别这样。

绫子责备她,跟河上先生无关的。

等等。

河上打岔,你们所说的——是不是一名年轻小女孩经营的……是的。

她那种态度叫人生气!河上笑一笑,我懂了。

你们因此没吃到饭是不?你知道那间店的事?夕里子问。

当然了。

我在这儿住了将近二十年啦,每一间店我都有印象。

但她真的很怪啊。

夕里子说,我们偶然走进去的,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等候,店里的女孩一直不来。

我扬手叫她,她只是点个头表示知道,可就是不过来。

珠美说,而且她一点也不忙。

尽管如此……她却去了后来的人的桌子拿菜单。

我们也发火了,决定不叫她,直到她主动过来为止……而其他桌子的客人都有食物吃着了,她却完全漠视我们的存在。

于是——结果,我们等了将近一小时。

国友说,我们急得发脾气啦,正要站起来走过去时,那女孩指指腕表,用手势表示要打烊了。

开什么玩笑嘛,但又不想跟那种小女孩吵架……又不会讲德语。

被珠美刺到痛处,国友苦笑。

于是只好放弃,转来这里了。

夕里子说,那女孩是不是讨厌日本人?怎么看都不寻常哪。

但她有日本人的脸孔。

珠美说,她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

河上一直用心聆听他们你东我西众说纷纭的意见,然后点点头。

你们说得对。

他说,饭菜来啦。

边吃边继续聊好吗?谁也没有异议。

其实变成大家马上专注于吃,暂时不能说话的状态。

是她。

珠美说,哎,姐姐。

将快吃完的夕里子抬起头来。

真的是她。

身材并不高大的少女,穿着黑色毛衣,走进这间餐厅来了。

黑发,黑眼珠。

可是,挺直的鼻梁和轮廓是欧洲味的。

她直直走向柜台,跟这间餐厅的女老板模样的女子交谈。

让我过去踹她一脚!珠美,别乱来。

讲讲而已。

独剩绫子一个人优哉游哉地继续用餐。

露齐亚。

河上说。

国友问:刚才你说——露齐亚,那女孩的名字。

河上说,她有日本人的血统。

不过,露齐亚最讨厌日本人。

是否有什么原因呢?夕里子问。

她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地道的瑞士人——露齐亚今年十八岁,不然就是刚满十八也不一定。

跟夕里子差不多嘛。

绫子说。

那可不相干。

夕里子盘起胳膊。

距今二十年以前,即我开始在这个市镇住下来的时候,某个日本企业表示要在这附近建工厂,为了做好预先调查和准备工作,四个日本人来到这里。

河上掏出烟斗,不点火衔在嘴边。

四个日本人在这个市镇住了将近两年。

其中一个租住普通酒店,两个住共管式公寓,还有一个就住这间房子的隔邻——即是在露齐亚的家食宿。

国友等四人,都被河上轻描淡写的语调吸引住了。

不——绫子还在吃。

当然,河上继续说下去。

露齐亚的母亲是寡妇,名叫卡蒂亚。

她丈夫因意外身亡,由她一个人掌管那间店子。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

河上点头。

最后,那家日本企业作出结论,这一带不适宜设置工厂,放弃计划。

当然,那四名日本人就要撤回日本去。

那么,就在那时候?夕里子说。

对。

他们四个回国半年以后,她就出世了。

大家的视线转向那名黑发少女。

当事人好像浑然不觉的样子。

在这里,未婚妈妈并不稀奇,特别是像卡蒂亚这样坚强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但她不说半句怨言,镇上的人也不非议她。

当中也有皱起眉头的,可是卡蒂亚昂然处之。

所有人都没去泼她冷水挑毛病,反而很疼惜刚生下来的露齐亚……可是她不喜欢日本人啊。

夕里子说。

是的。

身为女儿,随着时间得知母亲的辛劳后,开始憎恨使她母亲怀孕却一走了之的日本父亲和所有日本人。

尤其从几年前起,卡蒂亚的健康转坏而住院之后……那段时期,她们只好关店歇业了。

虽然生活还宽裕,然而对母亲来说,毕竟是很吃力的工作。

后来呢?珠美催促,她还在哦。

露齐亚在柜台喝咖啡。

她的侧脸令人觉得十分沉静,一点也不像十八岁。

露齐亚从很久以前便帮忙干活,生意归生意,对日本游客并没露出难看的脸色。

只是偶尔被问‘是不是日本人生的混血儿’时,她会不高兴。

若是这样,为何变成那样?国友问。

她母亲卡蒂亚在一个月前去世了。

河上说,她并不常生病,毕竟身体太过劳累了吧。

镇上的人都劝她卖掉店铺,但露齐亚相当固执,坚持经营下去。

但实际上,她不让日本客入内。

对于像你们这种擅自闯入的客人,自然蒙受如此待遇了。

原来如此。

珠美再看露齐亚一眼,我有点同情她。

可是,又不是我们造成的。

算了吧。

绫子说,只要明白内情就好了。

基督也说过,责备人之前要先反省自己。

真的?那句话谁不会说?基督也说过的,不是吗?即将开始一场厉害的宗教辩论了。

不过,难道那个做父亲的不知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珠美问。

怎样呢?已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大概早已忘记啦。

而且,卡蒂亚也立志完全不依赖男人的。

河上说。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珠美说,凭经验知道。

什么经验呀。

夕里子啼笑皆非。

对了!绫子突然开口,我们会在这里逗留几天吧。

在这期间,一定要去她的店里吃一餐。

然后坚持到她对我们说‘谢谢’为止。

怎样?是不是有了很好的目标?绫子独自陶醉在自己的主意里。

哎呀。

夕里子提醒她,不要插手怪事好不好?上次在维也纳给人多少麻烦呀,还不汲取教训?呦,一点也不是怪事。

恢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乃是一件美妙的事啊。

绫子稀罕地反驳,甚至这样补充:假如不是我做出那么胡闹的事情,你们根本来不了欧洲哪。

夕里子和珠美被她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国友听了笑起来。

今天绫子赢了。

那我……夕里子欲言又止,我可无所谓,不管你对谁好都好——只要你不牵涉入什么杀人事件就行了。

不会有那种事的。

珠美咕噜一声喝一口水,如此和平的市镇,国友先生不被杀就没事了。

臭嘴!夕里子瞪她。

在旁听着的河上眨眨眼,说:落合小姐也告诉我了,你们的确是独特的姊妹花!河上豪爽地大笑起来。

可是,三姊妹是如何的独特,河上从现在起才慢慢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