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杀

2025-03-30 06:32:34

醒来时,电影已放完了。

客席很暗,大家都睡了。

梨香好想稍微伸个懒腰。

但经济舱的坐位,伸展手脚是不可能的。

何况,这次费用是承蒙三崎刑警的一番好意而得到的,不能要求奢侈了。

还有几个钟头?但又有时差什么的加算在内,梨香也搞不清楚了。

幸好提早办理登机手续的关系,拿到了通道旁的位子。

若是中间位的话,连起身上洗手间都不容易。

梨香解开安全带,小心不吵醒旁边的大婶(她的大身体吃到梨香这边来了),慢慢起身。

嗯,还是不顾一切地伸展手臂,放松躯体。

好像睡了好几小时的样子。

上上洗手间如何?降落前会拥挤吧。

走向前方的洗手间时,与头等舱之间的屏风式隔帘拉开,有个男人走出来。

真是的……那人在嘟嘟哝哝地埋怨,头等舱嘛,多做几个厕所才对!看样子他进不去头等舱的洗手间。

梨香苦笑。

要求太奢侈啦。

那人比梨香先一步进洗手间去了。

没法子,梨香等在外面。

男人很快出来,但竟然往后方走去。

咦?他仔细一瞧,这才察觉方向错了。

应该放个箭头才对!他又嘟嘟囔囔地走回去。

梨香憋住笑意,准备进洗手间的时候——男人穿过梨香旁边,拉开隔帘,回到头等舱的位子去了。

就那时候,灯光照出男人的脸。

见过的脸。

他是……回到座位后,梨香拼命掀开记忆的页码。

从那长相来看,他和父亲的工作有关系……对。

永田,他叫永田。

样子苍老了,头发也白了,肯定没错。

永田是和父亲同期入社的人。

年轻时,他常到自己家来,那时总觉得他阴阳怪气的,不喜欢他;而且他常抱怨这个哪个的。

以前和父亲一起去慕尔登的三个人,永田是其中一个。

他去哪儿呢?为公事去瑞士?虽然很有可能,可是父亲现在去了那边,换句话说,不可能是偶然。

会不会和父亲约好在那边见面?梨香决定到了瑞士的机场时,看看永田会怎样做。

永田现在应该相当发迹了,从他搭头等舱便知道。

但……我呢?梨香突然想到,假如自己一个人坐头等舱的话,可能有人叫她小姐。

假如父亲不沉湎女色的话——或许这样想也太空泛了些,但她无法停止不想下去。

那女人——她的名字也记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忘记。

须崎加奈子。

一个刚满三十岁的女人。

但,迄今梨香仍觉不可思议,何以父亲会和须崎加奈子搞在一起,持续拖拖拉拉的地下关系。

当然她知道,父亲也是男人,男人有时就会那样子疯狂一下。

可是,爸妈的感情非常融洽(至少在女儿眼中是的),工作上也很顺利,而且父亲十分疼爱梨香。

梨香见过须崎加奈子。

当时,她和父亲手挽着手走在一起,梨香有脚下的大地崩裂之类的冲击……她是美女。

不过,在知道父亲喜好的梨香的眼里则很意外。

因为她是和父亲所欣赏的类型完全相反的美女。

总之,父亲为了那个女人,动用公司的钱,然后引咎辞职。

最后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

须崎加奈子被绞杀的尸体被发现后,多处找到父亲的指纹。

警察来到之前,父亲离开家,藏起行踪。

他迅即成为全国知名的通缉杀人犯。

新闻界对于知名企业的未来领导人特别重视,周刊和电视紧密追踪着梨香和母亲。

虽然房子是自己的,但却住也住不安生,一步也不能外出的日子持续多时,母亲精神即将崩溃。

好胜的梨香认为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挺起胸膛上学去,可是肯和她做朋友的,仅仅数个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闻界逐渐淡忘了父亲的事。

可是,刑警的监视、跟踪依然没有结束。

母亲出去做事了。

父亲的储蓄,偿还给公司后接近零了。

由于不必付租,凭母女俩的收入总算可以勉强度日,可是……梨香闭起眼睛,她已经不愿意回忆一切。

然而,梨香之所以想再见父亲一次,是因自己内心有点不理解的地方。

她总觉得有些什么搞错了的感觉。

梨香开始打瞌睡,差不多快掉入睡眠的时候,飞机颠簸了一下,这种事并不稀奇。

蓦地,梨香觉得有动静,她睁开眼睛。

有个穿西装的男人蹲在梨香位子的旁边,紧紧抓住扶手。

是不是不舒服?梨香小声说。

对方似乎吓了一跳。

不……不是的。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吧。

很年轻,脸色苍白。

我有恐高症……刚才是不是摇得很厉害?我怕会掉下去……好像不是说谎,声音发抖。

没事的。

这点颠簸没啥大不了。

梨香说。

是吗?但……机身四处吱吱嘎嘎作响。

那是常有的事。

哦?我以为飞机翅膀被吹掉了。

怎么会呢?梨香终于笑了。

咦?虽然很暗……但我见过你。

你是刑警,对不?对方瞪大眼,抱住头。

是你!水科梨香?糟了!那么,是三崎先生叫你来的?梨香问。

是的。

他说若不悄悄跟踪就无意义啦。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

但他说那边也有刑警呀。

国友吧。

不过,是我承办你父亲的案子的,而且我知道许多内情……他看着梨香,还有,我必须保护你。

保护我?两人并肩坐在经济舱角落上稍空的位子上聊天。

你父亲受袭击的事,知不知道?嗯——是不是凶手另有人在?梨香的声音很雀跃。

嘘——虽不能贸然断定,可能性是有的。

真的?为何我没察觉呢?梨香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

我叫杉山。

请多多指教。

嗯。

彼此彼此。

两人握手,然后杉山慌忙缩手。

彼此都脸红了。

听说你有姊妹在那边?杉山假咳一声改变话题。

嗯,好像是。

当然见了面也不能怎么样,但想见她一次。

应该的。

父亲也一定会去看她的。

他就是那样的人。

梨香说,然后——你会拘捕他吧!唔,如果见到的话——不过,那样做是为你父亲好。

我懂。

梨香点头,我该回去我的位子了。

正想站起来时,猛然想起一件事。

噢,对了。

什么?梨香在想,要不要把见到永田的事说出来。

可是,他的事可能无任何关系。

没什么事了。

她摇摇头,晚安。

嗯。

梨香扬一扬手,回到自己的座位。

盖上毛毯,不知怎的心情激动,睡不着。

杉山。

他来过我们家,也跟踪、监视过自己。

但不知何故却很开心,她闭上眼睛。

然后,她不理邻座的大婶压迫过来的威势,悄然进入梦乡。

是不是杉山?见到从闸口走出来挥手挥不停的杉山时,国友吓一跳。

多谢你来接机。

杉山说。

不要这样客气。

我没听说是派你来呀。

国友拍拍杉山的肩膀。

临时上阵的。

是我要求的——我爱上她啦。

杉山飞快地望了一下梨香。

爱上她?她不是高中生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被他这么一说,国友也无言以对。

国友说:那我不必替你拿行李啦。

然后对梨香说,我是国友。

水科梨香。

承蒙关照了。

那少女有礼地鞠个躬。

国友受三崎所托,来到贝伦的机场接水科梨香。

外面有车,走吧。

国友接过他们的行李,催促着说。

梨香嘎啦嘎啦地拖着自己的旅行箱,边走边问:我父亲的事有下落吗?你父亲在四天前到了日内瓦。

国友说,不过,不晓得他从那里会到什么地方去。

河上教授替他安排的旅行车,在外面等着。

好冷!出到外面,梨香缩起脖子,毕竟是瑞士。

你披上这个好了。

杉山想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她。

马上就上车啦。

国友瞪他一眼。

实际上,车内很暖。

上路后,梨香仿佛松了一口气,入神地眺望外边的风景。

换机很麻烦吧。

国友说,其实从这里去慕尔登并不远。

车子快速地飞驰着,天气又好,梨香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

杉山说,国友,难得的假期,辛苦你啦。

已经习惯了。

跟那三个小妮子在一起,每次都是这样。

国友笑了,对了,杉山,你之所以跟着来……嗯。

杉山飞快地望望梨香,你知道水科和也的案子吧?虽然不是我承办,但大致上知道。

水科豁出去了。

他为何跑来这个地方?——你听说那封信的事了吗?唔。

关于露齐亚的事。

水科见到那女孩后,会不会自杀呢?三崎兄很担心这个。

原来如此。

于是他期待,这个女儿能阻止他做傻事。

我们希望带着活生生的他回去。

明白了。

国友点点头,可是,听说水科受袭击,那是怎么回事?那个也是谜团——那宗盗用公款事件,可能另有内幕。

消灭水科?好像黑手党一样。

不是开玩笑,也有人不幸受牵连了。

听说了。

是水科救了他?水科的人气因此上升。

真凑巧。

杉山笑了,无论如何,这女孩是无罪的。

对吗?嗯。

我想亲手证明给她看——如果她父亲是无辜的话。

杉山说,到了紧要关头,把最精彩的场面留给我吧。

知道啦。

国友说,这是个小市镇。

水科如果出现的话,很快就知道的。

这么理想?唔,很快就新年了。

那里很宁静。

国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