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城每天上班都是徒步走上十五层楼,从不用电梯,为的是保持良好的体力。
他虽已过不惑之年,仍每年参加运动会,是教工中年组的长跑冠军。
他在走廊里远远看见一个女生已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正是周敏。
看她焦急的神态,他知道不妙,忙快步走上前,将周敏让进屋里。
陆老师,有件事一定要向您汇报:叶馨失踪了两天,昨天下午才回来。
我们问她去哪里了,她坚持不说。
本来早就该告诉您的,但听说您到南京出差了。
陆秉城点点头:没错,前几天我和倪院长在南京参加卫生部关于医学教材改革的一个会议。
不过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班主任李老师接到你的汇报后立刻打了长途电话到南京找我,事态严重,我就中途退出会议,专程赶回来处理此事。
你能不能具体谈谈?周敏感激地捧过陆秉城亲自为她沏的茶,坐在了待客的沙发椅上:是这样的,大前天上午,叶馨去了次校保卫科。
当天下午,我看见她收拾了一个背包,急匆匆地出了宿舍,便跟了上去。
她到了校门口就立刻上了一辆出租。
我一着急,也拦了一辆车,跟了她的车,一直到了火车站。
我见她排队在往上海、杭州方向的售票口买票,猜想她多半是要回家。
本想上去拦阻的,但记得您的话,不要打草惊蛇;我还想过跟着她上火车,却觉得太冒失。
看着她进了火车站以后,我就急忙赶回报告李老师。
陆秉城充满感激地看着周敏:小周,你真是个关心同学的好干部,为我们教师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我让李老师和叶馨的母亲联系过,她并没有回家,我又和校保卫科通了电话,他们说,叶馨那天的确找过保卫科,想采访‘405谋杀案’的事情,结果碰了壁。
保卫科昨天晚上又打电话来告诉我,宜兴公安局刑侦科打电话到学校来,说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接触了叶馨。
周敏惊讶无比,发出了真心的赞叹:您的工作效率可真是神了,千里之外,就把很多细节查清楚了。
陆秉城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怎么办呢?我负责学生工作这么多年,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忐忑不安。
虽说这‘405谋杀案’并不是真正的谋杀案,更不是像传说的那么离奇,但我也是目睹了一个个精神出了偏差的女孩子选择了轻生的道路,心情难免会沉重。
最近几年,我一看到有些苗头露出来,就会想办法尽量防患于未然。
而我们做老师的,没有三头六臂,非常需要你们这样的学生骨干合作。
帮助同学,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陆秉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天看见叶馨是一个人去的,还是有人陪伴?是一个人。
你看清楚了?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从上出租车到买火车票,检票进站,都是一个人。
但是不是有人和她在站台上会面?我就不知道了。
我记得你上回说过,你们感觉叶馨在谈恋爱,知道是谁吗?陆秉城相信经过这些天,周敏一定会有更多的发现。
不知道。
不过,昨天叶馨回来后,人显得特别没精打采,愁容满面的,我们又猜测她是失恋了。
周敏觉得自己的回答实在荒唐,没有猜出恋爱的对象是谁,却又猜出了失恋,这条线索显见是毫无价值。
这就怪了。
宜兴公安局的人说,和叶馨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孩子,而且是我们学院的。
我们会具体调查一下。
周敏很想知道那个男生是谁,问话到了嘴边,突然省起,陆秉城显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便忍住了没问。
回校的一路,叶馨因为谢逊关于感情负累的那句话,再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便不再理他,同时庆幸自己还不算陷得太深。
可到了学校,和他无言地分手后,只过了两个小时,强烈的思念却涌上来。
这么短短数日,已难自拔?原来他的率性,他的不羁,他的执着,他的才华,已在自己的心上稳稳地扎了营,不经过一场大战,只怕是赶不走的。
试着慢慢忘却吧,但偏偏每次上大课还要见面。
周敏和陈曦向她问话时逼视的眼神似乎比宜兴公安局刑侦队长的还犀利,她冷冷地回望,暗示着不合作。
班主任李老师也来问她这两天去了哪里,她只好说想家了,回去看看。
她告诫自己要保持镇静,虚与尾蛇,为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下一步是要查出月光社档案的秘密。
可是,怎么个查法?这问题她在火车上也仔细想过,也想和谢逊商量,只是当时在生他的气,想也没想清楚,更没机会商量。
谢逊,你在哪里,快快出来帮我。
可是下次上大课要到下周一的早上,而她至今还不知道谢逊的宿舍是哪间,即使知道了,难道还亲自上门去找他?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她又找到了摄影协会的会长游书亮。
游书亮满不情愿地跟着她来到了学校档案馆。
档案馆在新建成的勉初楼三楼,档案员是位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学生,莫名其妙:这些年,难得有学生亲自来查档案。
一般的学生档案,都在各学院的学生办公室里,档案馆负责保管整理的多是珍贵文献和物品,或者是建校70年来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文件。
而这些档案,寻常的学生是不能随便借阅浏览的,只有各学院系部的负责人对具体的申请批准,在校大学生才能接触这些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