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将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铃声突然断了,有人在电话那端问:喂?正是章云昆的声音!章老师,是我,叶馨。
叶馨险些落下泪来,颤声说着。
是叶馨啊,你在哪里,怎么声音这么轻?今天下午开始,全校都在找你。
章云昆显然吃惊不小。
我怕……叶馨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身处的险境,脱口而出的却只有这两个字。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不要怕,你在哪里?我这就过来接你。
我在旧行政楼顶的广播站,请你快来,但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他们要送我去精神病院。
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慎重,先让你安顿下来再说。
章老师,要小心,楼里可能有危险。
可惜,章云昆已挂断了电话。
叶馨抱着双臂,蜷在地上,仰面盯着功放器上的小屏幕,眼睁睁地看着电波的波峰不断增高,耳中扬声器里的怪声再次逐渐响亮,她的双手双脚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哆嗦起来。
她就在这样的折磨中度秒如年,怪声一阵阵地袭来,越听越像是歧化的一种脚步声,步步逼近。
终于,扬声器似乎被用足了功率,发出震天的巨响,叶馨紧紧捂住双耳,心想:也许,危险已到了门口。
果然,广播站的门被重重地敲响,整个房间的地面跟着震动起来,那敲门的力量之大,仿佛破门而入只是早晚的问题。
也许是被惊吓得太久,叶馨忽然又生了勇气,她缓缓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调音台前的座椅,准备一旦门被撞开,就将那座椅扔出去。
门被拍得砰砰响不停,显然来者执意要进来。
叶馨,是我,章云昆!叶馨觉得浑身一软,几欲跌倒在地。
看来,希望总是有的。
她上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只见门口黑暗中,章云昆拿着一个大手电。
叶馨忙说:章老师快进来吧,这外面有危险。
什么危险?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章云昆将手电四下照着。
的确,扬声器没了声息。
叶馨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功放器的屏幕上,跌宕起伏的声波也不见了。
莫非,这来的非人被吓跑了?也许该归功于手电的亮光,也许该归功于章云昆的虎虎生气。
看来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章云昆也感觉这黑洞洞的楼里绝非久留之地。
好,但要麻烦你陪我去一下解剖楼。
章云昆迟疑了一下:你是说……我的办公室……?可以……他迟疑什么呢?叶馨完全可以理解,作为一名青年教师,深更半夜和一个女学生同处一室,的确是忌讳,更何况,自己是名通缉犯。
她淡淡地说:不是去你办公室,而是要麻烦章老师你陪我去一下解剖楼的底楼。
为什么?章云昆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技术员冯师傅既然常常在夜里上班,我想去看看,说不定能遇见他,我有要紧的话要问他。
找过他后,我就去一间通宵教室休息,一定不连累你,只希望你不要通知保卫科和我们学生办,他们真的会逼我去精神病院住院。
章云昆顿了顿,显然又有些犹豫,终于说:我不会说的,走吧。
两人出了小行政楼,同打着一把伞,大概是雨天的缘故,一路来不曾遇见一个行人。
跨过了高高的水泥门槛,推开楼门。
门内是漆黑的走廊,一眼看去,没有一丝光线。
章云昆道:我看我们也不用进去了,冯师傅显然不在。
话音刚落,走廊的灯突然开了!但被灯光照亮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有人吗?谁在那儿?章云昆高声叫着,显然,他也觉出了异样。
叶馨却渐渐明白,危险尾随自己而来。
她不想连累了章云昆。
章老师,咱们走吧,这里有蹊跷,冯师傅显然不在里面。
是有人在弄鬼吗?什么人,堂堂正正地站出来!章云昆朗声叫着。
忽然,一阵刺耳尖利的声音从走廊顶头传来,这声音叶馨记得,正是驼背老头的电锯声。
冯师傅应该在里面,这是他的电锯声。
叶馨迈进走廊,奔向最顶头那间小屋。
章云昆忙叫道:叶馨,你等等,小心!也许是鞋底沾了水,一跤滑倒,远远落在后面。
叶馨恍若不闻,转眼已跑到了那标本预备室的门口。
门掩着,一阵阵的电锯声的确发自其内。
她出手去推那门,手伸出,却凝在空中。
她隐隐觉得有大大的蹊跷:门内并没有灯光透出,这是当然,因为驼背老人没有开灯处理尸体的习惯,但今夜阴雨,也没有月光,冯师傅怎么工作?犹豫过后,她还是推开了门。
门开启后,她似乎变成了雕塑,她再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自己的双眼,她聪明的大脑里已再也承受不了如此悚人的异像。
借着走廊路灯映进小屋的微光,她看见那把电锯,正在那摆放尸体的铁床上剧烈颤动。
她看清了,没有人持着电锯,这锋利的电器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自己在铁床上分割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