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
有一件奇怪的事我还想问你,那天学校要‘抓’我住院,我就逃,走的是我们俩以前走过的苗圃边门。
出了那门,恰巧有一辆出租车等着我,说是我叫的车。
是不是你的安排?不是,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下落,怎么安排?这就奇怪了。
不过出租车公司的调度也说,是个女人叫的车。
会是谁呢?在你身边发生的怪事还少吗?我看不多这一个。
谢逊耸耸肩。
不是你鼓励我刨根问底的吗?怎么现在又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那是要看情况的,你看你现在憔悴成这样,最需要的不是苦思冥想、做福尔摩斯,而是要休息,把身体养好。
可是6月16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我甚至想,到那一天,如果你还在这戒备森严的医院里,说不定能躲过一场灾难。
叶馨初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沉吟了一下,摇头说:即便我躲过了,这灾难会不会又降临在别人头上。
当年那个蒋育虹,6月16日时在住院,确是安全了,但同宿舍的筱静还是死了。
而她,第二年还是跳了楼。
我这两天想了很久,觉得每年似乎都有人被‘选中’,经历种种折磨,最终难逃一死,今年,似乎选中的就是我。
谢逊忽然停下脚步,紧紧抓住叶馨的双肩,大声说:你不要胡说,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谬论?你这是在给自己设陷阱,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将自己假想成一个受害者,然后去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这比被误解更可怕。
这番话像一阵清凉的雨,将叶馨打醒:是啊,游书亮那天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分明是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
而现在促使自己加速进入这个角色的,正是那汪阑珊。
她以蒋育虹和沈卫青的人格出现在自己身边,正是在暗示一个不可抗拒的命运。
这时,她对谢逊,又多了一份感激。
都说福不双至,但叶馨的这一天并不仅仅是因为谢逊的到来而充满阳光。
谢逊走后不久,游书亮也来看她,见她脸儿虽然略显苍白,但眼角眉梢竟带着喜气,暗暗困惑,问道:你……还适应吗?还用问吗?你住进来试试就知道了。
叶馨这才感觉其实有很多人都在关心着她,早先的孤独感毫无来由。
看来你够坚强,我倒是多虑了。
谢谢你那天通知我要住院的事,可惜我没能逃掉。
更谢谢你来看我。
我有个好主意,你可以回去到我们广播站接受一下采访,就说你有叶馨的第一手资料,她在精神病院住得还算开心,别忘了夸我坚强。
难得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游书亮对这位师妹不得不佩服:你一定也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千万不要太往心里去。
有些流言蜚语我倒爱听,比如‘红字恋人’什么的。
游书亮料想叶馨一定是在说反话,尴尬地笑笑说:瞧你,耳朵是真灵。
我才不信那些胡说八道,你和那个谢逊其实根本没什么……有什么又怎么样?他刚才还来看过我呢。
叶馨的笑容纯净而自然,浸在美好的眷恋中━━谢逊才走了半个小时不到,她又开始想念了。
什么?他刚才来看过你?游书亮大为惊讶,张嘴要说什么,却忍住了。
叶馨觉出游书亮的神态有异: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能来看我?当然能。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这很奇怪吗?要不那些流言怎么起来的?他跟我一起去的宜兴,他刚才说学校早知道了,宜兴公安局的人都来拜访过他呢。
不错,你说的都不错。
我是……只是没想到而已。
好了,我得走了,下回来,需要我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吗?比如,喜欢吃的……我猜得一定不错,你喜欢上哪位师姐了,一下子变得这么细心。
谢谢你了,不用的,我妈妈刚走没两天,她给我准备的东西,几年都吃不完呢。
游书亮忽然打了个机灵,脸上那终年常挂的笑容忽然凝住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叶馨的脑后。
叶馨回过头,也吃了一惊,只见会客室的有机玻璃窗外,一名老妇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正是汪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