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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劫难逃(2)

2025-03-30 06:32:40

汪阑珊那天在花园里突发中风,就被转到了二附院的心血管内科病房治疗。

江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离校园有五站路。

叶馨乘公交车到了医院,在门口取了探望病人汪阑珊的牌子,直上住院部八楼心内科病房,赶到她的病床前。

汪阑珊此刻紧闭双目,也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熟睡。

叶馨坐在了椅子上,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确看见了寻常人无法感知的事物──两名死者生前的影子。

他们想要什么?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自己和一个灵魂相爱了,而且爱得很深,纵然已经知道了这荒唐的现实,仍无法全力自拔。

真的很可悲。

叶馨的泪水潸然而下。

也很可笑。

愚蠢而幼稚。

叶馨不用多想,也能预测到今后四年的大学生活里,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

今后四年,还有没有今后四年?离6月16日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明显,自己是今年被选中的受害者,过去十六年里,被选中的女生无一幸免,自己又有什么异能,躲过此劫?希望既然已渺茫,为什么还坐在这里,苟延残喘这屈指可数的几天?不如去打破这迷信,提前告别这无奈的命运。

天渐渐阴下来,叶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病房的那扇大窗。

她忽然觉得,自己能理解萧燃最后做的决定,当自己无法成为命运的主宰时,当众多美好都失去时,为何不挥手而去?她走到窗前,窗下是个供病人散步的小院,几个病人,有的拄拐,有的坐着轮椅,有的脚步蹒跚,生命似乎都在离他们远去。

生命也在离我远去。

叶馨打开了窗,站在了窗台上。

你有没有感觉,越是了解得多,离死亡似乎越近?身后忽然传来了汪阑珊的声音。

这一句话顿时唤醒了叶馨,她见自己站在八楼的窗台上,凭风而立,随时有失足的可能,皮肤上立时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连忙跳回病房,快步走到汪阑珊床前,厉声问道:你刚才在搞什么鬼?汪阑珊仍躺在床上,因为打着点滴,显然也没有太多移动的便利。

叶馨心里一软,觉得她如此衰老无助,让人不忍责备。

汪阑珊脸上又现出半是无辜、半是怜悯的神情: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提醒你,你逃不过的。

你越是说这些宿命论的调调,我越是不信!叶馨的声音又严厉起来,我是来问你,你有没有去过江京医科大学的解剖楼底楼?那是怪力乱神的圣地之一,怎么没有去过?不过,我真的对那个地方不感兴趣,只去过一次,似乎是1981年秋天。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和你能看见他们,萧燃和郑劲松?汪阑珊在床上直了直身子,盯着叶馨悲伤和愤怒交集的双眼,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许多医生都说是幻觉,我想一定就是幻觉。

你看到的也是幻觉。

所以说,并不是你和我能看见他们,而是你和我自认为能看见他们。

我不懂。

你很聪明的,怎么会不懂?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

你说说,幻象是从哪里来的?汪阑珊循循善诱。

叶馨一愣,随即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没错,他们或许就在你的脑子里,或者说,心里,我并不能肯定,只是我逻辑的猜想,汪阑珊又躺倒在床上。

这回轮到你告诉我了,他叫什么名字?我还不敢确定,也许叫萧燃。

叶馨鼻子又有些酸酸的,他已成为她心头的一块病。

没关系,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可是,为什么我会把他看成谢逊?为什么不是别人?你仔细想想,在萧燃出现之前,你当真对谢逊没有一点印象吗?叶馨凝神想了想:如果按汪阑珊的理论,该如何解释?是啊,和三班一起上大课,经常看见两个男生亲密得如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般,女生之间怎么会对此不评头论足?通过观察这一对情侣,自己潜意识里一定已事先存了对谢逊以及厉志扬的印象,甚至听说过别人提起,虽然早就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但这些信息仍保留在脑海中。

他在你脑中,知道这个印象的存在,便毫不客气地利用了谢逊和厉志扬的名字。

而谢逊与厉志扬的关系,正平行于萧燃和郑劲松之间的感情,简直天衣无缝。

汪阑珊继续分析着。

因为他们在那里,你才会把他们同谢逊和厉志扬联系在一起,你才会听到萧燃的歌声,你才会在广播站听见恐怖的声音,你才会在解剖楼里看见那技术员老头被大卸八块,你才会天天和萧燃约会,在精神病院的花园里散步。

但她还要保持冷静的头脑,思考。

照你这么说,他们又是怎么进入我脑子里的,或者说,心里?既然你也去过我们学校的解剖楼,他们的尸体又存放在解剖楼,我是不是可以推论,他们的灵魂就在解剖楼里,我们去了解剖楼,他们就钻进我们心里。

可是,为什么是我?因为你是个信徒。

就和我一样,所以我们为这些灵魂作嫁。

汪阑珊冷冷地说。

不对,我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的,明明是种种异常的情形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才促使我去探究。

但你一直相信,‘405谋杀案’和你有关,对不对?所以你是个信徒,你对这个系列坠楼案的着迷使你敞开了城门,种种异常才会长驱直入。

叶馨沉吟着,将汪阑珊的话反复把玩:你说的有些道理。

这么说来,你也是个信徒,对不对?所以你能看见他们,他们也驻在你的心里,对不对?他们难道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说我是逃不过的?刚才我上了窗台,难道也是他们在捣鬼?你问的太多,也太尖锐,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但你是逃不过的,你的每一步,都按着他们的计划。

汪阑珊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馨一凛: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真的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是什么样的计划?就是让我成为第十三名受害者么?让我想想:莫非正是他们造出那么多的幻象,让所有人认为我是个精神分裂患者?莫非正是他们给我逃出学校的希望,又让我听见、看见更多恐怖的声像,让我成为真正的疯子?莫非正是他们让你一次次地对我出言恐吓,进一步让我在精神病院成为真正的病人?而当6月16日临近,莫非又是他们……天哪,莫非是他们通过你,用催眠术除掉了阻碍我出院的绊脚石滕良骏医生?这么说来,你突发中风,也是因为你画出了他们的形状,他们对你泄漏太多的惩罚?汪阑珊先是点头,突然又频频地摇头,呼吸急促起来:你何必要问那么多?既然已经知道,许多事根本无法抗拒,为什么不去享受为数不多的日子?叶馨又是一凛:是啊,汪阑珊似乎是默认了那些猜测,看来,自己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难道这真的是命运?真的,你逃不脱的。

汪阑珊轻声说。

也许,打破这个6月16日的计划,就是自己了断在此时此刻。

叶馨几乎是急匆匆地爬上了窗台,下面院中仍是那些生气不多的病人,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她坚定了想法,正要往下跳,下面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裙,远远看去,正是欧阳倩!欧阳倩仿佛知道她站在这个窗口,仰头望去,摇了摇头。

叶馨,你快下来!身后病房里忽然传来了欧阳倩的声音。

叶馨一惊,再低头往下看去,院子里欧阳倩的身影已如自己跳楼的想法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