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了耸眉毛,让已经撇到一边去的嘴归位。
身边这位新手的表现让我心里怀疑着,自己当初也曾经这样糟糕吗?昨天傍晚划过上海上空的不明飞行物其实并没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我自己就浑然不觉。
许多城市都有过,记忆里南京最多。
能当场注意到的人极少,大多数民众对此的兴趣都引发自事后媒体的报道。
此类事件大多无解,除非证实当时正好有高空气球或飞行器回收。
报道内容也千篇一律,接受采访的天文学家不会讲什么夸张言辞,做出来的新闻通常标题耸动,内容平乏。
这次报社的领导冒了点小小的风险(在我看来是如此,很可能会被市宣传部批评),要求我去采访一位热衷寻找天外文明的天文学家,写出不同于别家报纸的报道。
这样的天文学家算是学界孤鸟,近年来学术气氛比几十年前宽松些,身边跟着飞的也还是没多几只,中国尤其如此。
上海倒正好有一头孤鸟,这个叫叶添锦的中国天文协会理事寻求到一家境外基金会的支持,研究条件好得让国内主流天文学家们眼红。
我和叶添锦打过几次交道,本来以为可以笃定地喝喝茶聊聊天,却临时新来几个实习生,而我被指派当其中一位的指导老师。
这位新闻系大三的上海女生很有表现欲,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连珠炮般问了叶添锦一串问题,问得既不在点子上,也不会根据叶添锦的回答追问,完全没有互动,还自以为主导着局面。
我悄悄向叶添锦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适时地插几句进去,否则回去我怕连她的稿子都不知怎么改。
采访结束,我让实习生先自己回去。
她有点不太乐意的样子,真是娇骄得莫明其妙,长得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嘛。
叶添锦笑呵呵地重新帮我泡了杯茶,这次是今年的新龙井,光闻味道就清逸得让人舒心。
这是什么?我指着他电脑上正一幅幅变动的屏保问。
我就是为这才特意留下来的。
是旅行者1号最新发回给美国太空总署的一组图。
旅行者1号?我奇怪地问:居然还能收到它的讯号?旅行者1号的表现好得让人吃惊,他们在向地球不断发回数据时,也同时在测试着人类飞行器的极限。
这真是个奇迹,从1979年发射至今已经迈入第二十六个年头了。
目前它飞到了太阳系边缘,虽然传回的资料断断续续,照片也越来越模糊,但据乐观的估计未来十年里我们还可以和它保存联系。
这组是太阳系自己的照片,人类第一次比较完整地直接拍摄到自己生存的星系。
原照不太清楚,这是经过处理的。
我觉得很有意思,拿来做了屏保。
叶添锦见我紧盯着屏幕,笑道:漂亮吧,喜欢的话回头我传给你一份。
我是对其中的一张感兴趣,刚才匆匆看过一眼。
嗯,不是这一张,嗯……叶添锦动了动鼠标,屏幕回复到桌面状态。
他点进保存屏保图片的文件夹,一幅一幅给我看:你看是哪幅?总共有二十多幅图,他点到第九幅的时候,我叫起来:就是这幅!你觉得这幅特别漂亮?叶添锦说。
不是漂不漂亮,是……是……刚才只看了一眼的时候,我觉得这幅太阳系的星图和我书房挂的那幅图很像,如果把那些符号换成星星的话。
可是现在再看,又觉得有些地方也不像。
几个符号的位置和这张图里的几颗行星差不多,不过总的来说,无法让两幅图重合。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把那幅图画给叶添锦看。
每天回到家,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这幅图,我相信现在画出来和原图不会差到哪里去,当然我把那些奇怪的符号都替换成了圆点。
这是什么?叶添锦问。
是我偶然看到的一幅图,不知是什么含义,你有没有觉得和电脑上的这幅有点像?叶添锦对照了一下:是有点像,那又怎么?你随便画几个点都可以在天上的星图里找到对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