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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2025-03-30 06:32:53

你有护照吗?黛安娜问。

我在一个陌生的国家总是随身带着的。

凯利补充说:而近来这个国家已变成了一个地狱似的陌生国家了。

黛安娜点点头。

我的护照在银行地下保险库里。

我得去取。

我们还需要一些钱。

她们进入银行后,黛安娜下楼到地下保险库,打开她的保险柜。

取出护照,放进皮包,回到楼上,走到出纳的办公桌前。

我想结算。

可以。

请问你的姓名?黛安娜·史蒂文斯。

出纳点点头:请稍等。

他回到一排档案柜前,打开一个抽屉,翻查卡片。

抽出一张,看了一会,然后回到黛安娜面前:你的账号已经关闭,史蒂文斯太太。

黛安娜摇摇头。

不会的。

一定是搞错了。

我有——出纳把卡片放在黛安娜面前。

上面写着账号停止使用。

理由:死亡。

黛安娜大惑不解地瞪着卡片,然后抬头看着出纳:我看上去像死人吗?当然不像。

对不起。

如果你要我叫经理来,我可以——不!她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感到一阵小小的战栗,不用,谢谢。

黛安娜跑到门口,凯利等在那里。

你拿到护照和钱了吗?我拿到了护照。

那个杂种把我的银行账号取消了。

他们怎么能——?非常简单。

他们是KIG,而我们不是。

黛安娜沉思了一会,哦,我的上帝。

现在怎么办?我得赶快打个电话。

黛安娜跑进一个电话间,拨了号码,抽出一张信用卡。

几分钟后,她跟一名办事员通话。

账号是以黛安娜·史蒂文斯的名字登记的。

是有效的——很抱歉,史蒂文斯太太。

我们的记录显示你的卡已经失窃。

如果你愿意打报告,我们可以在一两天后发给你一个新卡,而且——黛安娜说:不必了。

她啪地放下话筒,回到凯利身边:他们把我的信用卡吊销了。

凯利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最好打一两个电话。

凯利打了至少半小时的电话。

回来时,她怒不可遏:章鱼又出手了。

不过我在巴黎还有个银行账号,所以我能——我们没有时间那么做了,凯利。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你身上有多少钱?够我们回布鲁克林。

你呢?够我们到新泽西。

那我们走投无路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吗?不让我们到欧洲去寻找真相。

看来他们成功了。

凯利若有所思地说:不,他们还没有。

我们去。

黛安娜讥讽地说:怎么去?我的太空船?我的。

约瑟夫·贝里,第五大街珠宝店经理看着凯利和黛安娜走向他,他将自己最好的专业笑容奉献了出来:我能为你们效劳吗?凯利说:我想出售我的戒指。

是——他的微笑消失了:对不起。

我们不收购珠宝。

哦。

那太糟糕了。

约瑟夫·贝里正要转身离开,凯利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指环。

这是一枚七克拉祖母绿,由三克拉钻石包围,镶嵌在铂金座子上。

约瑟夫·贝里凝视着指环,心有所动。

他拿起一只珠宝商的寸镜,戴在眼睛上:真的美极了,但我们这里有严格的规定——我要两万美元。

你是说两万美元?对,现款。

黛安娜瞪大两眼看着她:凯利——贝里又一次看着指环,点点头:我——呃——想我们可以安排。

稍等。

他消失在后面的办公室里。

黛安娜说:你疯了吗?你遭抢劫了!是吗?如果我们待在这里,会遭人谋杀。

告诉我,我们的命值多少钱?黛安娜无言以对。

约瑟夫·贝里从后面的办公室出来,笑容可掬:我立即派人过马路到银行去给你取现款。

黛安娜转向凯利:我真希望你没有这么做。

凯利耸耸肩:只不过是件首饰而已……她闭上眼睛。

只不过是件首饰而已……那是她的生日。

电话铃响。

早上好,亲爱的。

是马克。

早上好。

她等着他说生日快乐。

相反他说:你今天不上班。

喜欢远足吗?这不是凯利期望听到的。

她感到痛心的失望。

他们一个星期前讨论过生日的事。

马克忘记了。

喜欢。

今天上午去远足怎么样?行。

我半小时后去接你。

我等你。

我们到哪里去?他们上了车后,凯利问。

两人都穿着步行服。

在枫丹白露外有些非常好的小径。

哦?你经常上那儿去?以前我想逃避时就到那里去。

凯利困惑地看着他:逃避什么?他迟疑了一下:孤独。

我在那里觉得稍微好些。

他瞟了一眼凯利,微笑着,自从遇见你以后,就再没去过。

枫丹白露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周是茂密的森林,位于巴黎东南角。

当美丽的皇室庄园在远处拔地而起时,马克说:很多名叫路易的国王曾居住在这里,从路易四世开始。

哦,真的吗?凯利看着他,想,我不知道他们那时候有没有生日贺卡。

我希望他给我一张生日贺卡。

我表现得像个小女生。

他们到达了宫殿的领地。

马克将车停在一个停车场上。

他们下车朝森林走去时,马克说:你能对付得了一英里吗?凯利哈哈大笑起来:我在天桥上每天对付得比那多多了。

马克牵起她的手:好。

我们走吧。

我和你一道。

他们经过一连串豪华的建筑,开始进入林区。

绝对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古老的田野和阅历丰富的老树所构成的绿色所包裹。

一个阳光普照、完美无缺的夏日。

熏风送爽,头顶上则是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

美吗?马克问。

可爱极了,马克。

我很高兴你有空。

凯利记起了什么事:今天你不是应当上班的吗?我决定休息一天。

哦。

他们在神秘的森林里越走越深。

十五分钟后,凯利问:你要走多远?前面有个我喜欢的地方。

我们快要到了。

几分钟后他们进入一个谷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橡树。

我们到了,马克说。

好幽静。

树上似乎浅浅地刻着什么。

凯利走过去看。

上面刻着生日快乐,凯利。

她凝望着马克,瞬间说不出话来:哦,马克,亲爱的。

谢谢你。

原来他没有忘记。

我想树里可能有什么东西。

树里?凯利更靠近些。

与眼睛齐平的位置有个空洞。

她把手伸进去,摸到一个小包。

是个礼品盒。

什么——?打开。

凯利打开,眼睛睁大了。

盒子里是一枚七克拉的祖母绿指环,被三克拉钻石包围,镶嵌在铂金托子上。

凯利凝视着它,简直不敢相信。

她回转身,一把抱住马克的脖子。

太慷慨了。

我愿意把月亮摘给你,只要你要求。

凯利,我爱你。

她紧紧地抱着他,沉醉在一种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幸福之中。

这时她说了她以为她绝对不可能、永远也不会说的话。

我爱你,亲爱的。

他眉开眼笑:让我们马上结婚。

我们——不。

仿佛是挨了一鞭子。

马克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我们不能。

凯利——你难道不相信我爱你?相信。

你爱我吗?爱。

但你不想嫁给我?我想——但我——我不能。

我不懂。

什么道理?他困惑地仔细打量她。

凯利知道只要她开口告诉他她遭遇过的那场伤痛,他就会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我——我永远也不能做你真正的妻子。

什么意思?这是凯利最难启齿的事情:马克,我们永远也不能发生性关系。

我八岁时,遭到强暴。

她望着那些无动于衷的树木,对着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讲述她不堪入耳的故事。

我对性没有兴趣。

想到它就反感。

它叫我恐惧。

我——我是半个女人。

我是个假的。

她大口喘气,拼命抑制住眼泪。

凯利感到马克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我很难过,凯利。

那一定是非常严重的。

凯利沉默着。

性在婚姻中十分重要。

马克说。

凯利点点头,咬住嘴唇。

她知道他即将说什么:当然。

所以我理解你为什么不想要——但是那并非婚姻的真谛。

婚姻是跟你所爱的人共度一生——有人听你说话,有人跟你分享荣华,分担困苦。

她听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所听见的。

性最后离我们而去,凯利,但真爱却不会。

我因为你的心灵而爱你。

我要和你共度余生。

我能不要性生活。

凯利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不行,马克——我不能让你那样做。

为什么?因为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会爱上另外一个能给予你……我所不能给予你的,你就会离开我……那会让我心碎的。

马克伸出胳膊,将凯利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你知道为什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是我自身最好的一部分。

我们一定要结婚。

凯利深情地看着他的眼睛:马克——你明白你在干什么吗?马克微笑着说:我认为你可以重说一遍。

凯利开怀大笑,一把抱住他:哦,宝贝,你肯定你——?他容光焕发:我肯定。

你怎么说?她感觉到面颊上的泪水:我说……好。

马克把祖母绿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他们相互拥抱了很久,很久。

凯利说:我要你明天上午送我去沙龙,见见和我共事的模特。

我以为有规章制度,不允许——规章制度改了。

马克满面春风。

我会请我认识的一位法官星期天为我们证婚。

第二天上午,凯利和马克到达沙龙时,凯利朝上指着天空:看起来要下雨似的。

人人都把天气挂在嘴边,但没有一个人对它动一根手指头。

马克转身,对她很奇怪地看了一眼。

凯利看见马克脸上的表情:哦,对不起。

陈词滥调而已,是吧?马克没有回答。

凯利走进化妆间时,里面有五六名模特。

我有件事要宣布。

我星期天结婚,邀请你们大家。

房间里立即响起了唧唧喳喳的声音。

那就是你不愿让我们见到的神秘帅哥吗?我们认识他吗?他长什么样?凯利骄傲地说:像年轻的卡里·格兰特。

哇!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现在。

他来了。

凯利把门敞开,进来,亲爱的。

马克走进房间,整个房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一名模特看着马克,悄悄地说:是个玩笑吧?一定是。

马克·哈里斯比凯利矮上一英尺,一个其貌不扬,显得非常平庸的人,顶着一头稀薄的乱蓬蓬的灰白头发。

第一阵惊愕过去后,模特们走上前来恭贺这对准新娘新郎。

这消息太棒了。

我们为你们激动。

你们在一起肯定会非常幸福。

祝贺结束后,凯利和马克离去了。

他们穿过走廊时,马克说:你认为她们喜欢我吗?凯利微微一笑:她们当然喜欢。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她停下脚步,哦!怎么啦?我上了一本刚出版的时装杂志的封面。

我想要你看看。

马上回来。

凯利朝模特的化妆间走去。

刚到门口,听见一个人说:凯利当真要嫁给他?凯利停住了,听。

她一定是疯掉了。

我看见过她拒绝世界上最英俊最有钱的男人。

她在他身上看见什么了?一名一直沉默的模特开口说话了:非常简单。

她说。

是什么?你们会笑的。

她迟疑着。

说吧。

你们听说过古语‘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没有人笑。

婚礼在巴黎司法部举行,所有的模特都出任伴娘。

外面的街道上,挤满了得知名模凯利结婚消息的群众。

自由摄影师全副装备地等待着。

山姆·梅多斯是马克的伴郎。

你们到哪里度蜜月?梅多斯问。

马克和凯利相互对视。

他们还没有考虑过蜜月的事。

马克说:呃——他随口说出一个地方,圣莫里兹。

凯利尴尬地微笑着:对。

圣莫里兹。

他们两个以前谁都没有到过圣莫里兹,那里景色美不胜收,有着一望无际的雄奇山脉和青翠欲滴的山谷。

巴德拉特宫宾馆高高地栖息在一座小山上。

马克打电话预订了房间。

抵达时,经理迎接他们:下午好,哈里斯先生和太太。

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蜜月套间。

马克踟躇了片刻:我们——我们能在套间里放两张单人床吗?经理不动声色地问:两张单人床?呃——对,劳驾。

啊——当然。

谢谢你。

马克转向凯利,这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单。

恩加博物馆、占卜石、圣毛里蒂乌斯喷泉、斜塔……马克和凯利单独待在套间里时,马克说:亲爱的,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我们这样做只是堵住别人的嘴而已。

我们将共同度过一生。

我们将分享的东西远比肉体的接触重要得多。

我只是要和你在一起,要你和我在一起。

凯利抬起胳膊紧紧地抱住他: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克微笑了:你什么都不需要说。

他们在楼下用晚餐,然后回到房间里。

主卧室里已经放好了两张单人床。

我们要丢硬币吗?凯利微微一笑。

不用,你喜欢哪张就睡哪张。

当凯利十五分钟后走出浴室时,马克已经上了床。

凯利朝他走过去,坐到他的床沿上:马克,你肯定你这样行吗?这是我一辈子中最有把握的事。

晚安,我美丽的宝贝。

晚安。

凯利钻进自己的床,躺下,思索着。

重新演绎那改变了她一生的夜晚。

嘘!别出声……你要是告诉你母亲,我就回来杀了她。

那个魔鬼对她做的事控制了她的一生。

他扼杀了她生命中的某种东西,让她害怕黑暗……害怕男人……害怕爱情。

她把控制她的权力交给了他。

我不能允许他。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所有她多年来压抑的情感,所有在她心里积聚的激情,犹如大坝决堤,轰然崩溃。

凯利望着那边的马克,突然拼命地想要他。

她甩掉被子,走到他的床边。

让开,她耳语。

马克坐起来,大吃一惊:你说你——你不想要我上你的床,而我——凯利看着他,柔声说:可是我并没有说我不能上你的床。

她边脱睡袍,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随即钻进床,躺到他的身边。

跟我做爱。

她呢喃。

哦,凯利!是!他轻柔温和地开始。

太轻柔了。

太温和了。

泄洪口已经打开,凯利迫不及待地需要他。

她激烈地和他做爱,她有生以来从未感到如此地欢畅快乐过。

他们躺在彼此的臂弯里休息时,凯利说:你知道你给我看的名单吗?知道。

她轻声说:可以扔掉了。

马克咧开嘴笑了。

我真是个傻瓜,凯利说。

她抱紧马克,他们交谈,再次做爱,直至两人都精疲力竭。

我要关灯了,马克说。

她浑身紧张起来,闭紧了眼睛。

她想说不,但当她感到他温暖的身体紧靠着她,呵护着她时,终于没有说出来。

马克关上灯,凯利睁开眼睛。

凯利不再怕黑。

她——凯利?凯利!她从沉思中惊醒,朝上看去,又回到纽约第五大街的珠宝店,约瑟夫·贝里正递给她一只厚厚的信封。

请收下。

两万美元,每张都是一百美元的现钞,按你的要求。

凯利片刻之后才恢复了她的风采:谢谢你。

凯利打开信封,抽出一万美元,递给黛安娜。

黛安娜困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你的一半。

干什么?我不能——你以后可以还给我。

凯利耸耸肩,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

如果我们不在了,我也就不需要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