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贝里和贡瓦尔・拉尔森坐在拉尔森的书桌前对望着,两个人看起来都若有所思。
现在是星期四,他们放推土机独自去梦想那个快乐临近的日子,也就是将华纳・罗斯关起来的日子。
推土机’着了什么魔? 拉尔森说,他真的想放毛里松走吗? 就这样放他走? 科尔贝里耸耸肩。
’似乎是吧。
他说。
但是连监视都不做,我就不能理解了,拉尔森继续说道,跟踪他一定可以得到一些情报的。
还是你觉得‘推土机’另有妙计? 科尔贝里思考过后摇摇头说:没有,我想可能是‘推土机’不愿牺牲掉比跟踪毛里松还要重要的东西。
拉尔森皱皱眉头。
那是什么? 他问,绝对没有人比‘推土机’更想亲手抓住这群歹徒。
噢,那倒是真的。
科尔贝里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没办法像‘推土机’那样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他认识一大堆线民和骗子,而且他们都信任他,因为他从不欺骗他们,总是会信守承诺,他们信赖他,知道他从不允诺他做不到的事。
‘推土机’的那些眼线是他最大的资产。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去监视自己的眼线,以后就没有人会信任他了,连带那些密报也就泡汤了? 没错。
科尔贝里说。
不过我还是认为,让这次机会溜走实在是不智之举。
贡瓦尔.拉尔森说,或许我们可以不声不响地跟踪毛里松,这佯就不会给‘推土机’惹麻烦了吧? 他疑惑地看了科尔贝里一眼。
好吧,科尔贝里说,我对我们的费思富尔’毛里松先生在打什么主意也很好奇。
对了,费思富尔是名还是姓? 是狗的名字,拉尔森说,说不定有时他也假装成一只狗。
不过我们得立刻行动,我想他随时会溜掉。
谁去跟踪? 科尔贝里看着他新买的腕表,这只表的样式和被洗衣机洗坏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想要狼吞虎咽一番。
他在某本书上读到,一个想要减肥的人应该少吃多餐,他欣然接受这个建议的后半部。
我提议你去,他说,我在这里守着电话。
如果你需要帮忙或想要休息,只管打电话来给我。
开我的车去,它不像你的车那么显眼。
他把钥匙拿给贡瓦尔・拉尔森。
好。
拉尔森说,他起身扣上夹克上的纽扣。
到了门口他转身说:如果‘推土机’问起我,就随便找个借口。
我会给你消息的,再见。
科尔贝里等了两分钟,然后到餐厅去吃减肥餐。
贡瓦尔・拉尔森没有等多久。
毛里松站在楼梯上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亚聂街上,然后向右拐入汉维卡街,再左转走到国王岛街上的公车站。
他在那儿等候着。
在不远处的一扇门前,贡瓦尔・拉尔森也在等候。
他非常清楚这份工作的困难之处。
首先,他的身高和体型即使是在人群中也很不容易隐藏。
另外,如果毛里松一直朝这个方向看,他八成会认出他来。
如果毛里松想搭公共汽车,贡瓦尔・拉尔森又跟着上去,那铁定要曝光了。
在马路对面的出租车招呼站,有一辆空车正在等待,他希望在他需要之前没有人坐上去。
一辆六十二号公车停下来,毛里松上了车。
贡瓦尔・拉尔森等公车走了些距离才过马路去拦那辆出租车,以免毛里松从后面的窗户看到他。
他把科尔贝里的车留在原地。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少妇,她金色的头发很乱,有一双灵活的棕色眼睛。
当贡瓦尔- 拉尔森给她看他的证件,要求她跟紧公共汽车时,她菲常兴奋。
太棒了! 她说,你跟踪的这个家伙是个危险的歹徒吗? 贡瓦尔・拉尔森没有回答她。
我了解,这是秘密。
没关系,我绝对守口如瓶。
要她闭上嘴是不太可能了。
我们最好跟松一些,她说,这样经过公车站的时候,我们才能停在公共汽车后面。
是的,贡瓦尔・拉尔森尽可能简略地说,但要保持距离。
我了解,她说,你不想被看到。
你可以把遮阳板拉下来,这样从上面就看不到你了。
贡瓦尔・拉尔森照做了。
她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瞥见他手上的绷带,于是大叫:怎么发生的? 是打斗,啊? 贡瓦尔・拉尔森低声抱怨着。
当警察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她继续说道,但是想必非常刺激。
我开出租车之前想过当警察,最好是个刑警,但是我丈夫反对。
贡瓦尔・拉尔森一言未发。
不过开出租车也有些刺激的事,就像现在。
她对贡瓦尔・拉尔森说,他只好努力挤出一点儿微笑。
她一直与公共汽车保持一段距离,整体而言,她开得相当好,这补偿了她多话的缺陷。
毛里松在艾克达堡街下车,在此之前,贡瓦尔・拉尔森只是偶尔吐出一些单音节字语,而他的司机却有充足的时间说了许多话。
毛里松是唯一下车的乘客。
贡瓦尔- 拉尔森要拿钱的时候,那个女人好奇地注视着毛里松。
我看他不像是个骗子。
她有些失望地说。
她拿了钱,迅速写了一张潦草的收据。
无论如何,祝你好运。
她说完就慢慢地开走了。
毛里松穿过街道,走到阿姆菲德斯街上。
他在转角附近消失之后,贡瓦尔・拉尔森匆忙跑到那儿,刚好看到毛里松进了一扇门。
等了一会儿之后,贡瓦尔・拉尔森打开那扇门,听到大楼里面另外一扇门砰地关上。
他走进去检查住户的名单。
他立刻就看到毛里松的名字,他惊讶地扬起眉毛。
原来菲利普・费思富尔・毛里松用本名住在这里。
贡瓦尔・拉尔森回想起他被审问时说过,在维克街上他是用伦纳特・霍尔姆这个名字。
非常老练,贡瓦尔・拉尔森想。
听到电梯启动,他急忙跑出去,回到街上。
他怕毛里松从窗户看到他穿过街道,所以紧靠着大楼的墙壁回到艾克达堡街的街角。
他站在那里监视毛里松进去的那扇门。
不一会儿,他膝盖上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
这时打电话给科尔贝里嫌早了些,而且他也不敢离开岗位,以免毛里松突然出现。
贡瓦尔・拉尔森在街道角落站了四十五分钟之后,毛里松突然在门口出现。
贡瓦尔・拉尔森惊觉到对方正向他走过来,立刻把头缩回去。
他希望毛里松没有看到他,他跛着脚沿街跑了一段距离,进到最近的一扇门里。
毛里松双眼直视前方,轻快地经过他面前。
他换了一套衣服,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过瓦哈拉路。
贡瓦尔’拉尔森在他身后一段距离跟着。
毛里松快步走向卡拉广场。
他两次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后面;第一次贡瓦尔・拉尔森躲在路边一辆卡车后,第二次他冲进一扇门里面。
正如贡瓦尔.拉尔森所料,毛里松是到地下铁车站。
月台上只有几个人在等车,贡瓦尔・拉尔森很难不被看到,但是毛里松看来并未发现他。
毛里松上了一辆往南的车,贡瓦尔’拉尔森也踏上另一节车厢。
他们俩都在赫托根下车,然后毛里松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贡瓦尔.拉尔森四下搜寻,想看看月台上有没有他的踪影,毛里松好像被人群吞没了。
他找寻了每个出口,都没发现毛里松的影子,最后他搭自动扶梯到上一层去,在五个出口I 司跑来跑去,始终不见毛里松的人影。
最后他停在斯特百货的橱窗外,汗流浃背。
他怀疑毛里松可能已经看到他了,如果这样的话,毛里松可能已经溜回月台,搭另一班北上的火车回去了。
贡瓦尔.拉尔森黯然地看着橱窗内那双意大利鞋。
倘若这双鞋有他的尺寸,他早就开心地付钱买走了――几天前他才进去问过。
‘他转身正准备回到地上搭乘公共汽车回国王岛街,却瞥见毛里松就在车站的另一头,正要走向通往西维尔路的出口,除了黑色的公文包外,他手上还多出了一个包裹,上面系着一大堆精致的缎带。
他在楼梯上消失了,贡瓦尔・拉尔森马上跟了过去。
毛里松向南走到西维尔路,进了市中心的某家航空公司,贡瓦尔.拉尔森躲在莱斯马卡街上的一辆卡车后面观察。
透过那些宽大的窗户,他看到毛里松走到柜台,和一位穿着制服、身材修长的金发女子说话。
贡瓦尔・拉尔森很纳闷毛里松要去哪儿。
一定是往南走,也许到地中海的一些地区,或者更远,非洲现在正受欢迎。
很明显,毛里松害怕留在斯德哥尔摩,莫斯壮和莫伦知道他出卖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看见毛里松打开公文包,然后把巧克力盒或不知什么东西放进去。
他拿了票,放进夹克口袋里,然后走向人行道。
贡瓦尔.拉尔森注意到毛里松慢慢向赛耶市场的方向走去,于是他走近柜台。
刚才帮毛里松办手续的那个女子正在翻索引卡片,她瞥了他一眼,继续翻着卡片说:先生,您需要什么吗? ‘‘我想知道刚才在这里的那位男士是否买了票,贡瓦尔’拉尔森说,如果是的话,他是要到哪Jt-~?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您,金发女子说,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贡瓦尔.拉尔森把证件放在柜台上。
那个女子看了看,对他说:我想您说的是勃兰登堡伯爵? 他买了一张到延雪平的票,并且订了下午两点五十分那趟班机的位子。
他准备搭乘机场的巴士,因为他问了发车的时间,那班车会在一点五十五分从赛耶市场开出。
伯爵有什么――谢谢你,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
贡瓦尔・拉尔森说,祝您今天愉快。
他走向门口,心中揣想毛里松在延雪平会有什么生意。
他回想起在毛里松的档案中看到过,他是在那里出生的,他母亲还住在那里。
原来,毛里松打算回家,躲到他母亲那儿。
贡瓦尔・拉尔森走向西维尔路。
稍远处他看到费思富尔。
毛里松・霍尔姆- 勃兰登堡正漫步在阳光里。
贡瓦尔・拉尔森往反方向走,准备找电话通知科尔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