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的捕虾生涯,使亨利·吴极少在清晨4点半后起床。
星期五这天早晨,他一早就喝完了一杯热茶,坐在桌旁浏览报纸。
如今,上校已经回了老家,餐室里大清早只有他独自一人,但尼可拉斯不久就已出现在他身边。
尼可拉斯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匆匆向他问候,和他谈论在哈佛学习的那个女儿,这个女儿使亨利·吴无比自豪,他在讲述她最近一封来信的内容时,不由地眉飞色舞。
随着其他陪审员相继走进餐室,谈话转向了越南和那次战争,尼可拉斯第一次向亨利透露了一个秘密,他的父亲1972年在那里牺牲,这当然并非事实,但亨利却深深地为之感动。
后来,餐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尼可拉斯开口问道:那么,你对这个案子是怎么看的呢?。
亨利慢悠悠地喝了一大口加足了牛奶的红茶,舔了舔嘴唇:谈了不会有事吧?当然不会。
这儿又没有别人嘛,有什么要紧的。
其实又有谁不在谈呢。
亨利?陪审团都是如此。
只有霍尔曼除外。
其他人有何看法?我想多数人都还没有拿定主意。
最重要的是,我们大伙儿要团在一起。
陪审团最终一定要作出一个裁决,而且最好是全票一致通过,但至少也要有个9票对3票,不管作出的裁决是对原告还是被告有利。
决不能悬而不决。
陪审团若是不能通过一个裁决,那将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亨利又喝了一口,开始思索他的这番话。
亨利的英语挺不错,能听也能说,虽然说的时候带点亚洲人的口音,但他也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对法律知之甚微:为什么?他问。
他信任尼可拉斯,实际上所有陪审员都信任尼可拉斯,因为他念过法学院,而且特别善于抓住事物的本质,见人之所来见。
这很简单。
像决定了那几次战争结果的葛底斯堡战役、硫黄岛战役和哈米吉多顿战役一样,这个案子结果如何将决定所有其他烟草案件的命运。
双方在这儿都投下了最大的兵力,定要决出雌雄。
必然会有一方获胜,也必然会有一方战败,这是不言白明的事。
烟草公司是否应为生产香烟受到惩罚,这个问题将在本案中最后解决。
由我们来解决。
我们既被选中担任陪审员,我们就应该作出一个裁决。
我懂了。
亨利点着头说,但脑子里依然是糊里糊涂。
假如陪审团意见不一,分裂成一半对一半,作不出裁决,法庭就不得不宣布审理无效。
那将是我们干出的最糟糕的事。
为什么这么糟?因为我们是在放弃应尽的责任。
我们是在把球踢给下一个陪审团。
我们若是这样空手回家,原被告双方两年后将不得不重返法庭,把这一切再从头重复一遍,每一方都得再花上几百万美元。
可法官还是同一位法官,证人还是同一批证人,一切都将是原封不变,就只是换了一个陪审团。
我们这不等于是在说,我们是批低能儿,没有足够的水平作出裁决,只好让哈里森县再选一批聪明人吗?亨利向尼可拉斯的方向挪了挪: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时,米莉·杜勃雷和格拉迪斯·卡德太大正巧笑着进来倒咖啡。
她们和两位男士聊了儿句,又转身回去看凯蒂在电视上的表演。
她们喜欢凯蒂。
你打算怎么办?亨利眼睛盯着门,又一次悄声问。
我现在还不知道。
再说,我怎么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团在一起,步调一致。
所有的人,步调一致!你说得是。
亨利说。
在案子审理过程中,费奇已经养成一个习惯,开庭前的几小时,总是坐在办公桌旁,眼睛一直盯着电话机。
他料定星期五上午马莉会来电话,却不知道她又会耍什么阴谋,玩什么让他心跳立即停止的恶作剧。
8点整,康拉德转来的内部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只说了一句:是她。
费奇一把抓过话筒:哈啰,他声音愉快地说。
我说呀,那个家伙一直在给尼可拉斯找麻烦。
我们恐怕得把他开掉啦。
哪个家伙?费奇问。
隆尼·谢弗。
哎哟,老天,不!你不能这么干!嘻嘻,费奇,你干吗这么着急呀?别这么干,马莉!真该死!她没有吱声,好让他在绝望中多沉浸片刻:你一定是对隆尼很偏爱吧?你一定得立刻住手,马莉,你明白吗?这对你我都不利嘛。
费奇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多么疯狂,但他已失去自制的能力。
尼可拉斯必须把陪审团协调得完全一致。
他要这么干,可隆尼却像浑身都是刺。
你千万别干,我求你啦。
咱们有话好说嘛。
我们不是正说着嘛,费奇。
可我们也不能没完没了地这样说下去哟。
费奇连续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出戏很快就要唱完了,马莉,你玩儿也该玩够了。
明说了吧,你要什么?手头有笔吗?当然富尔通街120号有座旧楼房。
白色,砖砌两层,里面隔成了若干间小小的办公室。
2楼16号属我所有。
至少在今后1个月里还属我所有。
它并不漂亮,可却是咱们要会面的地方。
何时?1小时后。
只能由你我两人出场。
你来来去去都处于我的监视之下,只要我发现有一个你手下的笨蛋,我永远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自然。
一切照办。
我还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带窃听器。
我绝对不会带的。
被告律师团里的所有律师全都一致认为原告方面的科学家们花去了太多的时间。
从头至尾长达9天之久。
但最初的7位科学家作证时,陪审员们至少在晚上还可以各自回家,而时至今日,他们的情绪已和那时截然不同了。
因而被告律师团作出了相应的决定,挑出两位最优秀的研究人员,把他们推上证人席,以最快的速度迅速作完证。
他们还决定把尼古丁令人上瘾的问题束之高阁,这与香烟案中通常的辩护手法相比,是一个急剧的改变。
凯布尔和他那一帮子曾对以前的16起烟草诉讼作过认真的研究,也曾和决定那些案子命运的许多陪审员交谈过,他们一再得到的告诫便是:专家们搬出各种各样异想天开的理论,竭力证明尼古丁实际上并不能使人上瘾之日,也就是辩方最不堪一击之时。
他们越是卖力,结果就越是糟糕。
这一点谁都明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别再费尽心机,设法让陪审员们相信尼古丁不能使人上瘾啦这一决定有待费奇批准,而他也勉强点了头,表示同意。
星期五上午的第一位证人,是个长着稀稀拉拉的红胡子、戴着一副沉重的双光眼镜、头发乱蓬蓬的笨蛋。
美女展览显然已经结束。
此人名叫根瑟,也顶着一副博士头衔。
吸烟实际上根本不会致癌,这便是他高明的见解。
烟民当中只有10%的人得癌病,剩下的还有90%,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他当然是做过一大堆研究,写过一大像报告的。
他迫不及待地支起一个三角架,拿起一根小棍子,气喘吁吁地向陪审团详细解释他最近的种种发现。
根瑟作证的目的并非为了证明什么观点。
他的任务是对希罗·基尔文和罗伯特·布朗斯基这两位原告方面的专家进行反驳,把水搅浑,从而使陪审员们产生怀疑,吸烟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使人丧命。
他无法证明吸烟不会导致肺癌,但他强辩道,目前也还没有哪一个研究已经证明吸烟绝对会导致肺癌。
需要作更多的研究。
每隔10分钟,他如此重复一次。
考虑到她可能在对他进行监视,离富尔通街120号还有一个街区时,费奇便下车步行,迎着从枝头轻轻飘下的落叶,漫步走在这浓荫覆盖的人行道上,倒是另有一番情趣。
这幢两层的建筑位于旧市区,离海边只有4个街区。
它的左右也都是一些经过仔细粉刷的两层楼房,看来多数都是用作写字楼。
乔斯奉命在3条街以外的地方等候。
不可能随身携带窃听设备。
上次在码头上会面时,她已敲掉了他长期形成的这一习惯。
他费奇此刻是光杆一人,身上既无录音机,也无窃听器,更无摄像机,前后左右也没有狗腿子望风保卫。
他反倒觉得自由自在。
他依靠自己的脑袋和智慧单刀赴会,他喜欢这种挑战。
他爬上摇摇晃晃的楼梯,站在她那没有标出号码的办公室前,眼睛朝这狭窄走廊里别的同样没有标志的门扫了扫,然后轻轻敲了敲。
是哪位?门里传出了她的声音。
兰金·费奇。
他答道,声音轻得对方刚能听见。
咔嗒一声,里面拨开了门闩。
房门开处,站着的是穿着套头衬衫和牛仔裤的马莉。
她面无笑容,也不作任何招呼,一等费奇走进房间,立刻关上门加好锁,走到租来的一张折叠桌的一侧。
费奇四面环视了一下,发现这是一个狭小的陋室,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扇门。
墙上斑斑驳驳,室内放着3张椅子1张桌子。
这地方怪不错的嘛。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黄色的水斑说。
它干干净净,费奇,没有电话可以让你窃听,没有通风口可以让你安放摄像机,墙壁里也没有地方让你安装窃听器。
我每天早上都是要检查一遍的。
只要一发现有你留下的蛛丝马迹,我马上走出房门,永不返回。
你对我的印象未免太差了吧。
恰如其分。
费奇又抬头看了看天花,再低头望了望地板:我喜欢这个地方。
它能起到应起的作用。
它应起的作用是什么呢?桌上放着的唯一物品,就是她的一只坤包。
她从里面取出那只传感检测器,对准费奇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喂,马莉,他抗议道,我不是作过保证了嘛。
没有错,你身上是干净的。
坐,她指着桌旁他站的那一侧的一张椅子说。
费奇把那张折叠椅摇了摇,椅子相当单薄,很可能承受不住他这个大块头的全部重量。
他缩着身子。
慢慢坐了下去,然后又用肘部在桌子上打了两个撑子,撑着微微俯着的身躯。
可是桌子也不怎么坚实,因而他坐在那儿时,身体的两个支点都有点儿摇摇欲坠。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价钱了吧?他奸笑着问。
是可以啦。
这是一桩很简单的交易,真的,费奇。
你划给我一笔钞票,我就给你一个裁决。
我想这笔钱该等到作出裁决以后再划吧。
你以为我会这么蠢吗?那张折叠桌宽仅3英尺,他们两人都伏在上面,两张脸离得很近。
费奇平时常常用他那对凶狠的眼睛和那几根邪恶的山羊胡子威胁身边的人,尤其是他雇用的那些年轻律师。
马莉此刻即使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她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
费奇很欣赏她的镇静。
她直视着他的眼清,眼皮眨也不眨,这可是实在不易。
那样我就得不到任何的保证喽,他说,陪审员们可是变化莫测的呀。
钱给了你……你免了吧,费奇。
你和我都明白,这笔钱肯定会在裁决之前划出来的。
你要多少?1千万。
他的喉咙口像塞了一个高尔夫球一样发出粗嘎的声音,接着又举起双手大声咳嗽,两只眼珠在眼眶里乱转,肥嘟嘟的下巴在不停地抖动。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一边环顾四周,想找到一杯水或者一瓶药丸或者任何别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压压惊。
她纹丝不动地看着他表演,眼皮不眨,眼珠不转:1千万,费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这笔买卖是不容谈判的。
他又干咳了几声,脸上开始有了一点血色,接着又聚精会神,考虑如何回答。
他本来估计马莉开价大概只有数百万,但若是以他的老板付不起这个天文数字来讨价不价,他也明白说出来会有多么愚蠢。
她说不定已经读过4巨头最近的季度报表。
基金里还有多少钱?她问道。
费奇一听,立刻警惕地眯缝起眼睛。
什么基金?他问。
基金的事,外人谁也不知嘛。
你的那笔基金呀,费奇。
你别再跟我玩什么把戏喽。
我对你那笔专门用来为非作歹的小小的基金,是一清二楚的。
我要你从基金的账号上,把1千万划到新加坡的一家银行去。
我怕我不能照办。
你只要想干,就什么都能干。
费奇,别装模作样了。
咱们现在就拍板成交,然后去各干各的事。
我们先划500万,作出裁决后再划出剩下的500万。
这总可以了吧?别废话啦,费奇。
现在就划1千万。
我可不乐意跟在你屁股后面转,在案子结束后再向你讨债。
要是那样,我准得浪费大量时间。
至于理由嘛,更用不着我说。
我们要在什么时候把款子划出去?这我不管。
可是我一定要在陪审团审议案子前收到它。
否则,咱们的交易就完蛋。
要是交易完蛋了会发生什么事呢?尼可拉斯要么让陪审团无法作出裁决,要么以9票对3票通过对原告有利的裁决。
二者必居其一。
他全神贯注地听完,她不动声色地作出了这样的预言,再也不能故作镇静了。
额头上立即拧起了两条长长的皱纹。
尼可拉斯能玩出什么花样,马莉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费奇自然不敢不信。
他慢慢地揉了揉眼睛。
游戏结束了。
她无论说什么,都无需再作出夸张的反应。
她无论提什么要求,都无需再佯装惊诧。
她控制着一切。
成交啦。
他说,我将按照你的指令把钱如数划出。
不过,我得提醒你,汇钱是要花点时间的。
我对这比你更清楚,费奇。
怎么汇法我会精确地通知你的,以后会通知的。
是,小姐。
那么,敲定了?敲定了。
他边说边把手伸了过去。
她轻轻地握了握。
面对这荒唐的结果,两人都面带微笑。
两个见不得阳光的人正为达成了协议而握手言欢,然而却没有哪个法庭能强制他们履行这一协议,因为无论哪个法庭,都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协议。
贝弗莉·蒙克在格林尼治村一家5层楼的灰暗无光的仓库阁楼上,和另外4个常常挨饿的女演员合住一个房间。
斯旺森跟在她后面走到拐角的一间咖啡屋,等她在靠窗的桌旁坐下,要了一杯浓咖啡和一只硬面包圈,拿起报纸看着招聘广告栏,这才背对着别的顾客,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
对不起,你是贝弗莉·蒙克吗?她吃了一惊,抬起头说:我是,你是谁?克莱尔·克里门特的朋友。
他说,一边迅速坐到她对面的倚子上。
请坐,她说,你想干什么?她有点紧张,但店里人很多。
她很安全,她想。
他看上去也不像坏蛋。
信息。
昨天是你给我打的电话?不错,是我。
当时撤了个谎,说自己是杰夫·考尔,但我并不是他。
那你是谁?杰克·斯旺森。
在为华盛顿的几位律师工作。
克莱尔出了什么事了?什么事也没有。
那你干吗这样来找我?斯旺森立刻又把克莱尔可能要在一桩大案中担任陪审员的谎言说了一遍。
他在调查一些陪审员候选人的历史背景。
案子与填埋遭受过污染的废物有关,不久将在休斯敦开庭,涉及的钞票多达几十个亿,因而当事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对陪审员候选人作一番深入的了解。
斯旺森和费奇把宝押在两点上。
一是昨天和她打电话时,提到杰夫·考尔的名字,贝弗莉说是不认识这个人。
二是她说已有4年未和克莱尔通过话。
他们假定这两点都是事实:我们将付钱购买你提供的信息。
斯旺森说。
多少?把你了解的一切统统告诉我们,我们给你1000元现金。
斯旺森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搁在桌子上。
你肯定她没有出什么事?贝弗莉问,两眼盯着面前的金矿。
我肯定。
把钱拿起来吧,你已经四五年没有见过她,何必还要担什么心?——说得有理,贝弗莉想。
她一把抓过信封,塞进手提包:我也没有多少好讲。
你和她一起工作多久?半年。
认识她多久?半年。
她来摩里根酒吧打工的时候,我已经在那儿当女招待。
我们成了朋友。
后来我离开了那儿,漂泊到了东部。
住在新泽西那一阵子,还偶尔和她通一两次电话,以后就慢慢把对方忘啦。
认识杰夫·考尔吗?不,那时候她并没有和他来往。
我走了以后,听她提起过他。
她还有别的什么朋友,男的和女的?有,当然有,你别问什么姓名,我离开劳伦斯已经五六年了,实在记不起来了。
她朋友们的姓名,你连一个都不记得?贝弗莉喝了几口咖啡,想了一阵,报出了曾和克莱尔一起工作过的3个人的名字。
一个他们已经调查过,但没有取得什么结果。
一个人此刻正在跟踪追查。
另一个下落不明。
克莱尔在哪儿读的大学?在中西部一个什么地方。
你不记得那个大学的名字?记不得了。
克莱尔很少谈自己的过去,似乎以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她从来没有说。
我也一无所知。
我想或许是恋爱不顺吧,甚至还可能是婚姻失败,要么是家庭不和,童年悲惨。
我不知道。
她没有和谁谈过?据我所知,没有。
她老家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她说她搬过很多地方。
而我呢,在这方面也没有多问。
她是不是堪萨斯市那一带的人?不知道。
你肯定克莱尔·克里门特是她的真名?贝弗莉身子向后一缩皱起眉头:你认为不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来堪萨斯州劳伦斯之前,用的不是这个名字,你记不记得她有过别的什么名字?哇,我只知道她是克莱尔。
她干吗要改名换姓呢?问题就在这里呀。
斯旺森从袋里摸出一个笔记本,看了一下上面列着的提纲——贝弗莉又是一条死胡同。
你去过她住的地方吗?当然。
她住的地方装饰得挺不错呢。
她显然还有别的财源。
在摩里根,我们1小时只拿3美元外加小费。
你是说她有钱?对。
比我们多得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很会保密。
克莱尔很好结交,跟她在一起也很有趣,可就是对自己的事常常是守口如瓶。
斯旺森又追问了几个细节,但都是以不得要领而告终。
他谢谢她给他帮助,她则谢谢他给她钞票。
他起身告辞时,她却主动表示愿意打几个电话帮他打听一下。
这是个明明白白的信号,她想再多捞几块美金花花。
斯旺森赞许之余,又提醒她当心,别向谁透露任何一点情况。
放心。
我是个演员不是?干这种事还不是易如反掌?他给她留下了一张名片,背面有他在比洛克西旅馆房间的电话号码。
霍皮觉得克利斯特诺先生的态度严厉得有点儿过分。
不过,据克利斯特诺先生在华盛顿的那些神秘的上司们说,情况确实是在恶化。
司法部有些人已在不耐烦地发表议论,要干脆腰斩这套计划,把霍皮的案子直接提交联邦大陪审团啦。
假如霍皮连个老婆都说不服,他娘的他又怎么能影响整个的陪审团?他们坐在那辆黑色长身克莱斯勒高级轿车的后座上沿着海岸漫无目的地向摩贝尔方向驶去。
尼奇曼开车,内皮尔坐在旁边,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对身后霍皮正在遭受的苦难听而不闻。
你何时再去看她?克利斯特诺问。
今天晚上,我想。
时间到了,霍皮,你必须对她讲真话了。
把你干的事全告诉她。
一点儿也不准漏。
霍皮望着彩色的玻璃车窗,嘴唇颤动,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他仿佛看到妻子瞪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又惊又怕地听他坦白。
他诅咒自己干了这样愚蠢透顶的事。
他要是有支手枪,他真恨不得崩了托德·林沃尔德和吉米·黑尔·蒙克那两个坏家伙。
即使不能崩了他们,他也一定要崩了自己。
也许他会把车上的这3个小丑首先干掉。
无论如何,而且毫无疑问,他一定要让自己的脑袋开花。
我也这么想。
他咕噜道。
你太太必须挺身而出,仗义执言,霍皮。
你懂吗?米莉·杜勃雷一定要成为陪审员休息室里的一支重要力量。
你既然不能用好处打动她,现在就得用让她眼睁睁地看你蹲5年大牢这可怕的前景来说服她。
你别无选择。
此时此刻,他宁愿下大牢,也不愿面对米莉,向她忏悔自己的罪过。
但他无法选择。
他若是不能把她说服,她迟早仍会了解事实真相;可到了那时,他将已经跨进了监牢。
霍皮不禁哭出声来。
他咬住嘴唇,捂住眼睛,拼命想止住那滚滚而下的泪水,但该死的泪水依旧在往下流。
汽车沿着公路平平静静地向前行驶了好几英里,车内唯一能听到的便是一个心碎了的男子发出的令人可怜的呜咽。
只有尼奇曼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在他的嘴角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