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脚下不动,身子连晃,躲开了前面二剑。
当第三剑来到时他突伸右手,屈指一弹,一缕指风已击向小飞侠执剑的右腕。
剑快,指风更快。
小飞侠这最后一剑只能半途变招,要不然他的剑尚未触及人家,自己的右手恐怕就先得报废。
终于明白降魔指的厉害,小飞侠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使出了全力,翻飞腾跃,把手中长剑舞出了一道道电闪、一层层的光幕、一圈圈的寒芒。
每一剑、每一出击,都指着李涛全身大穴处。
李涛再不也能挺立如岳了。
他也开始提纵飞旋,一双铁袖时而硬如钢板,时而软如绳索,让人目不暇给的去封拒长剑。
高手相搏每一刻都是瞬间万变,每一分也都是惊涛骇浪;在双方功力极小的差距下,胜负的关键往往都决定于一些想都想不到的因素下。
例如呼吸的调适,心律的重整、临场的应变,甚至于外在的环境,如阳光的向背、风向的取决、地形的适切。
换句话说,那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飞侠气旺而势弱。
摇铃老人李涛则气衰而势强。
他们一个年轻,当然气旺;一个年老,则招式经验既熟练也就势强。
这两个人互有优劣,因此在打了一个时辰后,仍然无法分出胜负。
下棋的人喜欢找与自己棋力相当的对手,练武的人何尝不也喜欢技功力在伯仲之间的对打?李涛愈打愈过痛,也愈打愈心惊!因为他已不知多久没遇上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而心惊的则是他发现小飞侠竟然有股常人少有的韧性。
纵使他已明明到了快支撑不住的地步,仍然能够咬牙力斗,毫不松懈。
小飞侠愈打愈艰苦,也愈打愈心慌。
他艰苦是因为他已使尽了所学,而无法伤敌一毫;心慌的则是他明白自己若再执意隐藏身份,那么最后终必落败。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的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们也都知道再打下去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如果没有奇招,奇迹出现的话。
下棋可以有和局,有不分胜负的盘面。
但决斗却没有和局,有的不是生死立判,就是双方俱伤。
而不管生死立判、双方俱伤,其决定的时间大都在最后的关头上。
现在,就是现在。
当摇铃老人李涛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只摇铃后,而小飞侠长剑摆出了一个奇异古怪的剑式时,他们彼此都知道已到了最后的关头。
时间静止了。
决斗的双方也如木雕,石塑般动也不动。
如果不是他们细微的呼吸,如果不是他们瞳孔闪着异采,如果不是他们汗珠如雨,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真人而不是蜡像。
空气中流转着一种怪异、诡活的气氛。
一种无形却能感觉到的肃杀之息,忽然已弥温整个小虎丘。
秋夜仍是秋夜,但仿佛一下子变得风云急涌,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之象。
突然一阵慑人心魄的铃音响起!小飞侠的长剑宛如西天的电闪,快得耀眼,已划过夜空,直劈向唇角肌肉轻微一抽的摇铃老人李涛。
李涛瞳孔紧缩,他身形猛涨,像夜集升空,一串震人心神的铃音之后,他由上而下迎向了那把长剑。
一声金铁交鸣!一溜碎起的细细火花。
一抹殷红而醒目的血珠洒落。
这两个人落地之后,面对面的凝望,谁也没有再出招的意思。
是不是胜负已分?为什么他们都不打?血在滴。
从小飞侠的肩膀沿着胸前到衣服下摆,毫无顾忌的一直滴落。
用长剑柱在地上,小飞快有种不易察觉的痛苦浮现在眉宇之间。
他摇晃了两下,终于缓缓的单膝半跪了下去,脸_卜开始变得像白纸一般。
摇铃老人李涛身上没有伤痕,只是衣须离咽喉处约三分的位置,有一条短短的裂口。
他的脸色是铁青的,论难看,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看。
他紧咬着嘴唇,望着半跪在地的小飞快,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剑会偏差得这么离谱?小飞侠抬起头,苦笑道:不为什么,我杀人一向都是有代价的。
李涛身躯一震,他慢慢走到小飞侠面前,伸出手扶他起来。
戳后连点数指在小飞侠的肩头四周,接着他用掌一拍,一颗铁球就被震了出来。
李涛从身上摸出来了个药瓶子,把里面的药粉通通洒在小飞侠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撕裂了长衫下摆,熟练的替他包扎起来。
没错,在刚刚那生死交关的时刻里,小飞快那一剑已可直接刺进摇铃老人李涛的咽喉,然而他却没那么做。
正因为没那么做,他自己已吃了大亏,中了李涛摇铃一记不说,还被摇铃内急射而出项铁球给击进肩头。
摇铃老人李涛不是呆子,他当然明白小飞侠那一剑可以要自己的命而没要。
所以他久久不能自己,内心经过一番激战后,终于心服口服的伸出了他的手。
什么是打出来的交情?摇铃老人李涛和小飞侠现在的交情,就是打出来的。
挽扶着小飞侠,李涛思索片刻,神情一变,突然惊恐道:你……你……我知道你是谁了!小飞侠回一个苦笑,忙道:别说出来,李爷。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李涛停了下来,他又仔细的看着小飞侠。
超然一笑,小飞侠道:没错,就因为我不显眼,别人都认为不可能,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
难怪,难怪你说你杀人都是有代价的,我真笨,居然没想到……李爷,别把我看成那个人。
小飞侠认真的道。
为……为什么?因为我已背叛了那个组织。
李涛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一个杀手背叛了组织其下场是什么。
无可奈何,小飞快道:人活着总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对不?可……可是你已跳进了染缸。
所以我才要赶快脱掉这件染了色的衣服。
他们知道了没?小飞快凄然一笑道:我已击退了两波派来追杀我的人。
你又能逃得了多久?又能逃到那里去呢?不知道。
小飞快茫然道:逃一天是一天,等逃不了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要杀你的人是谁?虎爷。
虎爷是谁?李涛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虎爷就是虎爷。
小飞侠悲惨一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喊他。
长久以来,李涛就知道杀手的组织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不是没理由的,否则小飞侠也不可能对培养他的虎爷所知有限,而且少得可怜。
老弟……叫我小飞侠吧!小飞侠?嗯,不借,蛮亲切的。
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做过一件让我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
李涛说到这,停了下来。
小飞侠道:李爷您想说什么,我已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我心领,这种事我不能拖你下水。
李涛当下脸色一变道:别怪我交浅言深,咱们这是命搏命换来的感情,没你刚才的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提出这非份之请,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已决定了,从现在起你到那我就到那。
别看李涛在江湖中风评不怎么样,这一番话说出来还真令小飞侠感动不已。
李爷,你早已呈半退隐状态,更不闻江湖事多年,为什么放着清福不享,要趟这混水呢?一瞪眼,李涛还真有些火道:小子,我就是闲得慌,想找些事做,你说我无聊也行,说我贱骨头也成,你若再有意见,干脆给我一剑,我死了倒痛快,也省得一想到自己大半辈子的英名毁在你的手里就呕得慌。
没想到这个人是这种性情,小飞侠还能说什么?又还敢说什么?太湖山庄。
没到过太湖山庄的人,绝难想像得到在这太湖上的小岛里头,居然有这么一座美仑美免的庄院。
当小飞使与蔷蔽两人乘着渡船来到这里时,他们简直瞧呆了。
摇铃老人李涛陪着他们上了岸。
李涛指着庄院道:怎么样?蜗居还看得过去吧!由衷的一叹,小飞侠赞道:难怪你老早早退隐江湖,有这一处洞天别地,谁又愿意再餐风露宿呢,想必里头更有着令人羡煞、妒煞的美娇娘噗。
j李涛哈哈一笑道:小子,连我这老豆干也啃了起来,你也不伯崩了牙齿?不错,里头是有几个娘们,不过她们也全都成了黄脸婆,那比得上你身旁这位蔷薇姑娘。
反被将了一军,小飞侠没怎么样,蔷薇一张脸却罩上了一层红云。
上阶梯,转平台,入庄门。
庄门开处,一列家丁两旁雁翅般站着。
门里厅前四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全都含笑迎了出来。
李涛等她们近了,又呵呵笑道: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四位如夫人。
这是小飞侠,我刚认识的新朋友,另外一个是蔷薇姑娘。
含笑为礼,小飞快正怔着不知如何称呼。
李涛却道:省得麻烦、,你小子就叫她们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吧。
小飞侠与蔷薇便依言―一与她们点头。
双方见礼过后,那四个女人便拉着蔷薇围成了一堆,自是不在话下。
而李涛带着小飞侠入了大厅,迁自行到一处早已备好的酒菜圆桌前。
来,来!咱们男人喝咱们男人的,女人自有她们女人的去处。
李涛显然是太兴奋了,他的嗓门奇大,声音让人老远一听就知道这个人碰上了高兴的事呢。
主客是小飞侠,陪客的是苏州虎高峰及几名大湖地上的角头。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
这些人原本对小飞侠尚余有心结,但在李涛的示意下及刻意营造的气氛里,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对小飞侠敬着酒。
小飞快不是小气之人,他首先对苏州虎高峰举杯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不管谁对谁错,我这一杯算是给高兄赔个不是。
’高峰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当他见到摇铃老人把小飞侠供若上宾,心里纵有一千个不服气,表面广也只有王二麻子。
因此高峰道:那里的话,你一表人材,李爷瞧你窝心,我才应该赔礼道歉。
李涛老江湖了,高峰话一说完,他就碰的一声,差点没把桌子给拍散。
高峰,你太放肆了。
不敢,李爷。
高峰低下头道。
还说不敢?李涛怒容立现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不错,小飞使他是年纪尚轻,所以你们就以为他生嫩可欺是不?行,你们不服气我知道,如果你们不怕挨揍,只管向他讨教,也好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门缝里瞧人只有把自己给礁扁了。
小飞侠见李涛发怒,本欲说话,听到后来他已明白李涛的意思,也就含着微笑,坐在原处。
苏州虎高峰见李涛撂下了话,心中一喜,立刻对小飞侠抱拳道:请你成全。
李涛没说话,小飞侠从他的脸上却看出了他的心意。
他站了起来,指着右肩道:我带着伤,不能陪你玩硬的,我站在这不动,只要你不管用任何方式,能把我逼离原地,我就认输,你看可好?小飞侠的话已不只是嚣张,对苏州虎高峰来说简直是一种污辱。
只见苏州虎高峰脸色一变,他怒极了,冷笑道:好,好!我若十招内没逼退你,从此苏州湖边该收的规费全都取消。
这是个大赌注。
毕竟太湖边靠出卖身体的女人,少说也有上百,一人一个月以一百两银子来算,一百个人就是一万两。
苏州虎高峰敢拿这么多钱来当筹码,可见得他也是真的与小飞侠标上了。
一抱拳,小飞侠却极其认真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爷是公证人,我先代那些可怜的女人谢谢你。
这里的人全是行家。
除了摇铃老人李涛外,每一个人全都拿一双看笑话的眼睛望着小飞侠。
小飞侠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脚下不七不八的站在那,他在等着苏州虎高峰的出招。
反观苏州虎高峰,此刻就像一头被激怒猛虎,他也正怒目瞪视着他的目标。
暮然一声大吼,苏州虎高峰如出押的猛虎,一个虎跃,双拳如虎爪,突然扑向了小飞侠。
小飞侠不慌不忙,力灌右掌,倏地一挥,苏州虎就如撞到一座山般被震了回去,险些跌在地上。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儿没一个外行人,所以他们也全都脸色一变,再也没有那种鄙夷的表情,继之而起的却是满脸诧异和难以思义。
没错,苏州虎高峰刚才那一记饿虎扑羊,无论身法、步眼、力道,看得出来是足够威猛,寻常人就算能抵挡得住,恐怕也会被他的冲力给撞得换步拿桩。
偏偏小飞侠还了一记隔山打虎,刚劲有余,力道却嫌不足。
怪的是这力道不足的一掌,竟能震退苏州虎,这份功力当然就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毕竟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小飞使上了全力,那苏州虎会是个什么模样。
眼中怒火愈来愈炽,苏州虎高峰一招就差点栽掉,他当然会恼羞成怒。
他站稳身后,突然一弯腰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喝!他可是真的挂不住脸,动上了家伙。
李涛脸上有些难看,不过他没说话。
毕竟小飞侠话已说在前头,不管用任何方式,那么现在苏州虎拿出了兵器,当然不算为过。
小飞快脸上依旧带着一抹似嘲似讽的微笑,看着苏州虎高峰,瞧他的表情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手上的东西。
苏州虎高峰见李涛没反应,他也就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连人带刀再度冲向小飞侠。
他用的仍是那招饿虎扑羊,式子也一点没变。
每个人都在想着小飞侠该如何应变,却没人想到他居然还会用老招隔山打虎去对恢‘苏州虎。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空手对空手,小飞侠的隔山打虎是能克住苏州虎的饿虎扑羊,但人家手上现多了一把尖刀,小飞侠怎么能,又怎么敢拿血肉去抵挡?就在众人脸色齐变,苏州虎脸上露出得意而又狠毒的笑意时。
突然,小飞侠在拳头即将碰触到那柄尖刀时,他变拳为指,中指与食指诡异至极的倏地一夹,已夹在苏州虎递到面前的利刃。
别看苏州虎块头大,勇壮威武,他涨红了脸,就是无法再把手中利刃给再逼进一分。
小飞侠借力使力,身躯猛地一转一送,苏州虎一个没留神,整个人因为用力过度,身体在失去阻力后一个前冲,又差那么一点就跌了个狗吃屎。
这下子苏州虎不只是恼羞成怒,他简直气冲牛斗,把小飞侠当成了生死大敌。
他踉跄数步,收好势子,立刻回身大吼一声我与你这小子拼了,人就疯了般的再撞向好整以暇的小飞侠。
苏州虎的风度差,话难听。
小飞侠心里已有些微怒气,正预备这一回好好地侍候对方一段,这时却听到李涛的暴吼!住手……李涛的声音不大,却有如闷雷,震得在场诸人个个耳膜一痛。
苏州虎胆子再大,脾气再暴烈,面子再失盘;对李涛的怒吼却不敢不听。
(注:失盘即丢脸的意思。
)苏州虎硬生生的收势,而李涛人影一闪已到了他的面前,劈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苏州虎不敢闪,只听清脆一声过后,他的脸颊已肿起一片,而嘴角已有血丝沁了出来。
你这丢人现眼不成材的东西,输不起就滚远一点,人家已经手下留了情,你还不知道,你这江湖是怎么混的?苏州虎不敢哼声!小飞侠走了过来,心诚意挚的笑着打着圆场道:李爷,您别动怒,拆招过手每个人都有不服气的时候。
你小子别锣嗦!李涛显然也觉得这苏州虎太丢人了,又瞪眼道:话是不错,然而死缠烂打的作风要是传出了江湖,人家奖的可是我李涛没有把手下带好。
碰了个软钉子,小飞侠不便再说什么了,毕竟他也明白有很多时候,一帮一派一个组合里的事情规矩,外人是不一定能说得进话的。
回过头,摇铃老人李涛怒目对着苏州虎道:你服是不服?苏州虎仍然没说话,不过他眼中却有着倔强的执意。
摇铃老人李涛看在眼里,不觉心头之火又上了来,他一个忍不住,又是一把掌甩了出去。
这一回苏州虎头一偏,躲了过去。
李涛没想到对方会闪,当一巴掌落空正欲再打的时候,苏州虎已一跳,跳到一边。
只见他脸上隐有怒容,对着摇铃老人李涛道:李爷,我们尊敬你的江湖名声,苏州地面上的兄弟也按月孝敬你,把你当成些的一块匾、一口鼎。
只是我们都不是你的部属,只是藉你的名望来抬高兄弟们的身价罢了,这点你最好明白,我可以挨你一巴掌,但不可能挨你第二下。
苏州虎话一说完,立刻掉头而去,等到摇铃老人李涛气得再回神过来时,那还有对方的影子?妈个巴子,反了,反了!虽然从来想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更没想到苏州虎会说出这种话,李涛脸色苍白,脸上肌肉抽搐着瞪着门口,不停的自语。
苏州虎说得是事实。
只不过李涛长久以来都生活在一种假象里,以致于他想都想不到有一天有人敢当面如此对他。
这一顿饭当然是吃不下去了。
几名地方上的角头在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下,匆匆的告辞离去。
摇铃老人李涛宛如一下苍老了许多的坐在一张太师椅里。
小飞侠尴尬万分的陪在旁边,几次想找些话来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摇铃老人李涛一叹,站起来道:小子,我是不是真老了?小飞侠连忙接口道:李爷,你不老,你一点也不老。
摇摇头,李涛道:不,我感觉到我是真的老了,老得连许多事实都看不清楚,老得连发生这种事情后,我犹能坐在这里,独自生自己的闷气。
小飞侠心细,他稍一琢磨对方的话,就已发觉到对方的无奈与无力感。
没错,摇铃老人李涛能住在这么大的房子,能养四个老婆,能有这么隐蔽而舒适的生活,其用度开支一定都是苏州虎这一帮人按月的奉银。
所谓鱼帮水,水帮鱼,李涛如果真要整治苏州虎高峰,不是没有那个能力,问题是如此一来,恐就要得罪了所有地面上的角头老大。
不管怎么说,那些地方上的角头各行各业全都互有关连,那么李涛就得考虑考虑,失去了那些人的供奉,他后半辈子的生活可就立刻有了问题。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也是一个马上就有反应的问题。
小飞侠想到这一层,他即明白了摇铃老人李涛心里的顾忌。
一个人,尤其一个老人,他的一切所为,往往想得比较深、比较远,他们更不会冲动得去做出断了后路的事情。
妈个巴子!李涛突然的拍椅子扶手,霍然站了起来骂了一句。
王八好当气难受,想我李涛纵横江湖几十年,有什么人敢拿这种脸色对我?这‘苏州虎’我非得和他标一标,我就不信少了这些人我李涛就会饿死。
小飞侠果然猜中了李涛的问题。
小飞快笑着道:李爷,小事一桩,你怎么还在为此事生气?真要细究起来,倒是起因全在我了,如果……摇铃老人李涛面容一肃道:不关你的事。
他话一说完,人就走向门口,道:你小子在这里甭客气,我出去办点事去。
小飞快一拦,笑着道:李爷,你这么说我小飞侠立刻走人,我觉得你若要做什么事最好带着我去。
李涛停下脚步,他深深的看着小飞侠。
小飞快也定定的望着对方。
一种相知、相惜,彼此之间全从对方的眼里看得清清楚楚。
摹然一笑,李涛一掌拍在小飞侠的肩上,道:小子,虽然你我认识不久,也认识不深,我也知道你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我敢说你绝对是个热血的性情中人。
好,咱们走,人若想得太多,是真的连一点做人的骨气与乐趣都没了。
小飞使也一笑道:想开啦?你不怕四位如夫人少了日后的用度开销?管他的,大不了要她们统统改嫁,老夫我重过我的单身贵族生活,和你小子一同再邀游江湖,重新回味那无拘无束的日子。
小飞侠与摇铃老人李涛没走成。
因为他们正要出门,李涛的四个老婆带着蔷薇已进了这间花厅。
李涛对小飞快使了个眼色。
小飞侠明白他的意思,便故意对蔷薇道:咦?你们怎么也吃完了?李涛的大老婆叫竹霜,是个和蔼可亲的主妇,她笑着道:早吃完了,要不是听说你们也散了,我们也不好过来。
李涛的二老婆叫青梅,四十来岁年纪,保养得很好。
二老婆亦笑道:苦得是咱们这位蔷薇妹妹,嘴里不说,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心里直惦记着你,一顿饭根本没吃几口。
一句话羞红了蔷薇与小飞侠两张脸。
混熟了,蔷薇娇嗔道:青梅姐,你别冤枉人家嘛!青梅笑得掩口道:我才没冤枉你,不信咱们问问红红和林倩。
李涛的三老婆叫红红,小老婆叫林倩,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
只见她二人猛点头,齐声笑道:可不是,青梅姐说得没错。
这下子蔷薇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头垂得好低好低,却又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望着向小飞侠。
看在眼里,小飞侠有种异样的感觉,心头也对她这付自然而不做作的窘态给吸引得砰然一动。
的确,他真的想不出来以她暮迎朝送的神女生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经验自是丰富,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纯纯少女的娇羞。
哈哈!摇铃老人李涛笑着道:小子,看样子咱们准备要夜游这太湖美景之事,恐怕得延到明天了,今晚卜我不敢占了你们小两口的时间,这太湖夜游就由你们去了。
小飞侠当然明白李涛指的是什么。
蔷薇却不知道,她还以为真的白什么太湖夜游,高兴得连忙抬起头,殷切的直看着小飞侠。
小飞侠被弄得想否认,想解说都无法,只有硬着头皮对蔷薇点头。
当然啦,蔷薇高兴的表情,谁都看得出来,也没人再会那么不识趣而去凑热闹了。
楚烈碰到王飞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而王飞看到楚烈的时候,何尝不也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是在这条大路旁的茶棚里碰的面,当楚烈进来的时候,王飞正喝着茶,却差一点呛到。
江湖中的名人不少,但像楚烈与王飞这两个名人能不期而遇在这偏僻的凉茶棚里,机会是绝对不多。
一个是御前带刀侍卫,身受殊荣。
一个是有名的猎捕。
他两人都认识对方,却从没交谈过话。
究其原因,只因为道不同罢了。
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但真正的江湖对于不同身份的人,是绝不搭家的。
楚烈只看了一眼王飞,他就逼自走到另一张空桌旁坐了下来。
待老板送过茶水后,他就把眼睛望着外面的路上,仿佛不知道身后有一个与他名声不相上下的人一样。
王飞也恢复了自然,他更干脆,居然靠在椅背后上闭着眼假寐着。
那份闲逸也似乎没在意前面坐着个许多人渴望一见,却见不着的人。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他们两个人会坐在同一间凉茶棚里,绝对不是巧遇。
因为他们全在等着一个人,一个能供给他们急欲得知情报的人。
日头渐渐偏西。
当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大道上一辆密实封闭的单辔马车,不疾不徐的驶到这间茶棚门口。
楚烈的眼睛一亮。
而假寐的王飞也早已睁开了双眼,紧紧盯着那辆马车,似乎要看穿它一样。
驾车的是个老头,留着一撮山羊胡。
他把马车停好后,人慢慢吞吞的走进茶棚,先看了一眼王飞,然后对着楚烈道:楚先生?楚烈站了起来,点点头。
老头说了句跟我来。
人就回头走。
楚烈提着剑跟着老头来到马车旁。
只听老头对着车内道:楚先生到。
车内传出清脆而略带磁性的女人声音:楚先生久等了。
那里。
楚烈应了一声,英俊的脸上却明显有着不悦之色。
也难怪他不高兴,从近午等到现在,就是泥人也会给逼出三分土性。
车内的女人道:楚先生的资料可有带来?楚烈闻言,立刻伸手人怀掏出一卷纸卷。
驾车的老头接过后,掀开车篷塞了进去。
仅只一丝,楚烈锐利的眼光已发现车内坐着一个白衣裳外女人。
车内有灯,里面的人一定也马上看了送进来的资料。
楚烈听到一声轻微的惊呼!接着那女人声音显露着掩抑不住的震撼,道:楚先生的事我接了,不过酬庸要加倍再加倍。
眉峰一皱,楚烈脱口道:这是什么意思?车内人又道:因为楚先生这案子是个大案子。
什么话?我只是找个人而已,一个普通人。
车内人道:那是你的认为,事实上楚先生要找的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否则我又怎么可能不按件计酬?楚烈傻人。
他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却怎么也想不到要找的人会令对方提高价码。
你……你要多少?楚烈还是问了。
二百万两。
楚烈差一点没当场晕倒,他明白车内的人喊出这个价钱,恐怕世上还没几个人能有此身价。
你……你开什么玩笑?轻叹一声,车内人道:我没有开玩笑,也不会开玩笑,更不敢与你这身受皇恩的御前侍卫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考虑一下。
楚烈当场怔住了。
二百万两,他可知道这二百万两是笔多么庞大的数目。
莫说他没那个能力,就算他干一辈子,恐怕也还没那能力。
能……能不能告……告诉我原因,为什么这个人会有那么高的身价?楚烈只感到舌头在打着结,说话说得好困难。
对不起,我没办法透露,我不能坏了我的规矩。
车内人又道:老白,去请王先生。
楚烈还想说什么,但是老白已经把手一摆,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楚烈只能颓丧得回到茶棚。
这时王飞却已来到马车旁,他也一样从身上拿出了一卷纸张卷,交给老自塞进车里。
他听到了一声同样的惊呼!车内人道:王先生,这桩生意你恐怕划不来。
为什么?王飞奇问。
所谓划不来,是说你没赚头。
王飞一怔,他突然道:你知道我?车内人笑道:当然知道,王飞!一个专门靠追缉官家悬赏犯人的猎捕。
王飞有些意外,却道:说说看,我是怎么没赚头?因为我开出来的价码,已超过了这个人的身价。
王飞也傻了!因为,据他所知,车内的人所卖出的消息好像从来没有听说有超过五十万两的。
王飞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你……你要多少?一样什么一样?我的意思是一样二百万两。
你他奶奶的去抢好了。
王飞突然急道。
王先生,你最好弄清楚,生意不成仁义在,这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你若再出口不雅,那么对不起,你就算再加倍,我也不会接你这案子。
王飞并不是存心要骂人,他只是急了而已。
他叹了口气,问道:不能少?不能少,你也该明白我做事的规矩与原则,我倒是很好奇,好奇你这么一个专门追捕人的人,怎么可能会找到我?王飞没回答。
车内的人像是自语道:当然,每个人都有遇事不顺的时候,也或许你要找的这个人已摸透了你那一套,所以你才抓不到他。
好。
王飞一咬牙,毅然道:二百万两就二百万两,不过我身上没那么多,总得给我几天的时间去筹款。
那当然,我也得有几天的时间好找出这个人的所在。
那么我们怎么约定?怎么交易?三天后,三天后仍在这里,你带足银子,我就把你要找的人的行踪告诉你。
王飞要找的人是谁?楚烈要找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们全是职业寻人的人,还会花钱去找这个神秘女人去买消息?车内的人是谁?她又有什么大神通?能找到连王飞和楚烈都找不到的人?-------------雷霆 六月非雪:72\\ 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