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30 07:29:34

长长的发相互纠结,银与黑,加上一缕如血的红。

不正如他们之间的情?三百年,真的只是弹指一挥间?这次,又能相守多久?自己,还有多长的时间?究竟,该是欣喜亦或怨恨?你醒了?寒华略带寒意的指尖轻拂过他银白的鬓角,拭去些许的湿意。

语气之中轻柔无比:时候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吧!不用了。

无名摇了摇头,却掩盖不住脸颊上的红晕。

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勇气。

他为人一向自律严谨,且引以为傲。

可是昨夜居然......居然主动地......勾引了寒华......怎么了?寒华低下头,寻著了那双几乎是在躲闪的的眼眸。

你是......后悔了?别胡猜!无名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下:我只是......只是......想到昨夜,自己居然那么不知羞耻地在寒华身下......他就觉得......还整整一夜,不停地要求著......想到了这些,他全身通红地往被褥里钻去,低声地说:你就别问了。

一动,阵阵抽痛让他僵住了身子。

纵欲真是要不得啊!寒华笑了,连著薄被一把从榻上把他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无名吓了一跳,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颈项。

他是已经穿戴整齐没错,可是自己......是旭日。

寒华把他抱到了窗边,放到了躺椅上。

东方有流金之色泛起,一时光华万丈。

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看这日出了。

寒华半跪在椅边,微笑著讲:今后的每一天,我一定会陪著你的。

无名将头倚靠在他胸前,却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流露出一抹苦涩。

有问题!惜夜把目光收回来,很严肃地讲:一定有问题!问题?什么问题啊?唯一的听众不合作地趴在书案上,正在努力地用功。

你那个师父和无名啊!他拿过苍泪努力了一个上午的成果,不屑地予以白眼。

有吗?看不出。

只有这个白痴妖怪才看不出。

他们两个......娃娃脸,不太对劲啊!没有啊!迟钝!你存心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在敷衍我?我可没那个胆子!哟!还看出来了?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从昨夜开始他要设下界阵?害我都没办法靠近那边?大概......是为了防止不速之客吧!你指的是我?惜夜狐疑地看过来。

不是,不是。

不是才怪!娃娃脸,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偷偷骂我?是错觉吧!他朝天打了个哈哈:你一夜没睡,不如去休息一下,总胜过在这里胡思乱想。

在没弄清楚之前我睡不著,你也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师父,还在这里乱涂乱画。

惜夜一把抢过纸笔,扔得老远。

啊!最好的一张。

他觉得自己快哭了,这死妖怪是生来克他的。

你告诉我,你师父和无名,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人喽!苍泪面无表情地回答。

情......情......情人?惜夜的嘴巴一下子张得好大。

是啊!你就没看出来?怎么会?他们都是男的!惜夜跳了起来。

无名是,我师父就说不准了。

苍泪兴致缺缺地支著下颚。

什么?你师父是女人?这真叫他吃惊。

我有那么说过吗?妖怪的理解力果然很差。

死娃娃脸,你玩我对不对?他的眼角都翘起来了。

没有啊!我是讲,我师父本是仙兽化形,没有什么性别之分的。

天啊!那个美人居然是女的!惜夜愣愣悠悠的。

喂!不是的。

他有那么讲过吗?是美女?果然,美丽会让人分不清男女。

不是,我师父是上古神兽,与其他生灵不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那她不就是无名的妻子?我不就应该称呼她......惜夜转过头,神情严肃:娃娃脸,我叫不出来。

苍泪的嘴角不住抽搐。

你说叫她姨娘可不可以啊?惜夜真的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姨......姨娘?他觉得手也开始抽筋了。

呜......他天上地下第一冷血的师尊,居然......居然是姨娘?听起来还是小妾那一级别的?好好......好好笑!娃娃脸,你干嘛?惜夜厌恶地看著趴在书案上涕泪纵横的那个小白痴:你好脏啊!惜夜啊惜夜,你真是个天才中的天才!苍泪呜呜咽咽地说著。

这个还用你讲?惜夜仰著头,用力地哼了一声。

苍泪更用力地埋头痛哭。

不过。

惜夜歪过头,提出不合理之处:你那个师父美是够美了,不过性子实在不够温柔,连无名的千分之一都及不上。

要说她是个女人,我实在很难相信。

的确!他的确是不温柔。

不过,又有谁规定女人一定要温柔的?可是......惜夜犹不死心,又说:你师父的身材实在太差了吧!没前也没后,无名不是很吃亏?身材不好?苍泪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用鼻音回答他:没前没后又怎么样?说不定无名就喜欢那样的。

干嘛?惜夜看著某样肖似于猪的的动物趴到桌子底下发出哼哼哈哈的声音。

娃娃脸,你有毛病啊?对!对!桌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回答。

我还是觉得她像个男人多一点,无名居然是喜欢那一类型的啊!他觉得难以接受:我本人比较中意温柔美丽又体贴的,至少得看上去像个正常美女的。

弱不禁风的那一种?苍泪探出半张脸来。

不是很好吗?无名比较适合文弱的女性。

男人再怎么斯文都会有保护欲,所以柔弱的美人才会这么抢手。

哪像现在,无名被你那个师父抱来抱去的,一点身为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想到那个场面,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不可否认,画面倒还算赏心悦目,不过看上去这么自然就是不正常所在吧!关于男人的尊严嘛!这只妖果然要命地单纯呢!怎么跟一株植物或者一只动物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呢?相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更想知道他在晚上是以什么方式面对他的。

你在讲什么?她啊他的,还笑得这么恶心,在讲什么呢?小孩子不懂的事。

苍泪从桌下钻出来,重新坐好,摆出一副大人的派头。

娃娃脸,你得意什么?我当你祖宗都够岁数了,什么小孩子?你才是个小白痴呢!他伸手给了个响栗。

苍泪倒是没闪躲,任他敲了一下:那倒不一定,我就打赌你根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玩笑,算真实的年纪的话,他才不会输给这只妖。

不过今天他心情好,不打算打击这只可怜的小小妖了。

你少在这里不懂装懂了,大不了我去问无名,他总会告诉我的。

无名对于解释他不懂的问题向来很有耐心。

好吧!那你回来以后一定要来告诉我喔!苍泪笑眯眯地向他挥手道别。

风萧萧兮易水寒......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可想,他会去问无名一些愚蠢又尴尬的问题,无名一定会支吾其词,他又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无名会羞愧至极,最后师父一定会很生气。

如果再加上一句姨娘之类的......啊──!远远传来一声惊呼,接著是重物落水的扑通声。

白痴果然没什么好下场,傻人最没福了!苍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努力用功。

如果,能将这头白发变回青丝。

他为无名束好发髻,用梳子梳理著披散的肩发:我可以去西海寻找被扔到海底的回光镜,那个可能会有用。

无名轻轻摇头:不用了,我不曾在意过这个。

算算岁数,我今年已经三百多岁了,就权做年华逝去的见证吧!可是,我总觉得难以释怀,要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无名回过头来看著他:寒华,如果这让你觉得有愧,那你就去找寻好了。

如果我变回满头黑发可以让你不再介意,那就好。

寒华突然把他拥入怀中,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他抬起头。

我改变主意了。

其实,这头白发也不错,让你看来更加飘逸了。

银色的长发衬得他清雅出众,恍似下一刻就要飘飞而去了,是以他才忍不住出手想要抓住。

不过,你不要真的飞走了,我会害怕的。

怕什么?无名笑了出来:就算真的飘走了又怎么样?我会抓住你的,我也会飞。

他自己也笑了。

是啊!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和你早有誓约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寒华的神色有些黯然。

上次说这句话之后,是三百年的离别。

不要担心。

无名抚平他衣袖上的褶皱。

寒华总是穿著汉式的阔袖沙衣,动静间皆有一股尊傲之气:这一回,我一定会守著你的,哪怕你再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不。

寒华反手抓住他的手掌: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等明天,明天我就去找东溟帝君,他应该藏有优钵罗花的花瓣,只要有那个,我就可以和你心意想通,绝对不会再发生任何的变故了。

优钵罗......这名字......不错,那是净土的一位尊者脱胎前留下的本身。

只要闻到它的香气,心中恶念就会尽消,自然会产生善意。

要是两人同时分服下一片花瓣,就能心意想通,永世不忘。

只要你和我能够同时服下,那从今往后,只要你的心意不改,我就再也不会神智紊乱,把你遗忘了。

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无名微讶:真的有这种奇物?香气是否有那种效用,我不得而知。

但服食后的效果,我曾亲眼见过,那是绝不会错的。

寒华的目光抬高,望向云层深处:以前,优钵罗尊者犹在天界之时,司掌的就是这个轮回中的人心。

哦?人心居然也是能够被控制的?那不是世上最无法估量的东西吗?当然不能。

寒华摇了摇头:这世间凡人的心,比任何事物都要纷繁复杂。

相对来说,仙或者是妖,因为欲望淡泊或者单一,所以反而才会简单。

那又何言司掌?不知为什么,好像......分外关心著......因为那朵优钵罗花是世间最为纯善之物,所以它的原神也是这世间最智慧通透的神仙。

优钵罗曾是如来座前最有慧根善念的尊者,他生来就是为了引导世人向善的。

寒华难得地为别人流露出惋惜:只可惜,到了后来。

连他也敌不过世人心中的痴枉执念,终于堕入了魔道,形神俱灭。

你们,是认识的?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讨论毫不相干的人。

谈不上什么认识,只是远远见过一面。

寒华一缕一缕地梳理著无名的银发:不过,他给人的印象很深,那位尊者不但有最纯净的心,更有远胜世间一切色相的容貌。

远胜世间一切色相?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词句。

万千生灵,净善为首。

除了昔日的东溟帝君,我所见过最完美的容貌,首推的就是这位优钵罗尊者。

这世上竟有比你还要完美的外貌,我倒想瞧瞧。

无名故意这么说。

可惜,他化为尘土少说已近千年,你怕是见不著了。

终是忍不住又说:其实也不一定是我说的那样美丽,再说美丽丑陋也只是表相而已。

无名不答,只是抿嘴笑著。

寒华一挑眉,说:在我心中,唯有你才是特别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绝不会认不得的。

无名拍拍他的手背: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一向不把任何人的和事放在心上,却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记忆深刻,不是有点奇怪吗?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明白,兴许是有些宿缘吧!无名点点头,不再追问。

无瑕,那个叫惜夜的妖,好像不大寻常。

寒华放下梳子,眉头有些皱紧:他的身上满是腥臭,像是大肆杀戮而来。

可偏偏身上毫无戾气,根本不像贪好血腥的妖物。

而且......他让我觉得十分熟悉,我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却一直想不起来。

是吗?不会是错觉?无瑕,我不是凡人,不会有错觉这回事。

我一定曾经见过他,但他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是妖,他和一般的妖各个方面都相去太远。

无名叹了口气:可他总是说自己是妖,我也算不出他的来历,也只能由著这个疑惑留著了。

他真正的样貌......并不是这样的吧!寒华想了想:一般的妖怎么能够有这种的法术,不是幻化,而是真正长久地化身为另一个模样。

他说,他本命是一株兰草,只有一千多年的道行。

他当初听见的时候是吃了一惊的。

其实,就我猜想,惜夜他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他一直认定自己是妖,不停地混淆自己。

久而久之,记忆错乱,就拒绝会有其他的可能。

怎么会有这种认定自己是妖的?只听说有妖当自己是神是佛,还没听说过这种刻意贬低自己想做只妖的事。

应该是遭遇到了严重的打击,使他变得失了神智常态,强迫自己忘记过去,镇日里浑噩度日。

无名难过起来:他坚持自己是妖,想来是因为他昔日的身份令他深恶痛绝。

根本不想和自己的过去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才会这样暗示自己的。

我还是无法理解。

惜夜性格坚毅,要让他痛苦到需要用遗忘来保护自己。

那一定是无比惨烈的遭遇。

无名微微侧过头,把自己的表情掩藏起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虽然法术奇高,但力量实在太弱了,根本不可能和我认识的任何一人相比。

寒华沉吟著:多数法术都需要力量达到某个阶段才能领悟,没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是被剜了心。

无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被人毁了原本的容貌,剜去了心脏,丢弃在一处绝崖之下。

原本是不治的,也不知为什么竟是活了下来。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一味杀戮,为的就是自己那颗不见了的心。

倒是有些离奇的,哪怕本命是株植物,没有了心,也是绝不能活的。

除非依靠什么外力神器来还魂再生。

寒华似是想到了什么,但立刻又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诛神中的‘续魂石\'能令身体不会死亡,也不可能多活三百年这么久的时间,更别说还魂后还能使用法术了。

也不知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株兰草,他性格称得上坚韧不屈,还带著固执刚烈,哪里像花妖会有的性子?绝对不是植物,但在哪里见过......却是想也想不起来。

我虽然算不出他的来历,但有一点我能肯定。

你和苍泪,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答案,惜夜是个‘关键\',他是十分重要的关键。

无名望著他,眼神清澈。

你怎么会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提到过的事,无名又怎么会知道?寒华,我也已经活了三百年了。

是为了心中唯一的一丝希望,他强迫自己学习命理术数,以及那些艰涩难懂的上古神文。

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重逢的时候,自己不再是一个一无用处的束缚,而是可以帮得上忙的助力。

我多少超出了一个凡人所能达到的界限,知道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事。

追溯上古众神的旧事?无瑕,这哪是三百年间能做到的?寒华惊讶极了:你不过是轮回中的凡人,怎么能......无名一把抓住了他的双手:世事无绝对,你不是绝不可能爱上别人,这不也爱上了我?还是,你觉得我太笨了,是绝对学不会那些东西,做不到那些事的?当然不是!寒华生怕他误解,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吃惊,你知不知道,懂得那些对你是有害而无利的?无名终究只是凡人,学习神文,擅用法术,他的身体负担不起。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到现在,也没什么机会施展所学。

占卜推算不过是一些意念,没那么可怕。

他抬起手来,抚开寒华眉间的皱纹:何况,我早已不再是什么凡人了。

那你卜到了什么?由于切身相关,他算来算去也无从知晓,其他神众大多如此。

寻了近万年,说不厌倦也是假的。

寒华,我来问你,这个答案对你而言,是否极之重要?无名问得淡然,却也慎重。

寒华一怔,看著无名,神情也渐渐凝重。

如果你是想问,你与它孰轻孰重,根本就不必比较,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如果你希望我不要插手再管这些事,我就不管。

他说得也极为自然。

果然不出所料!无名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我并没有要求你不要去管,那是你的承诺,我怎么会横加阻拦?他淡淡地笑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祝融一族中浴火重生的方法,并且已经找到了,现在只缺一样东西就可以列阵施术。

你知道......不错,我知道它的下落。

你寻找了几千年的炙炎神珠,我知道它被藏在了哪里。

在哪里?他算了几百年,找了几百年。

甚至去了地界,昔日的九黎之民早已将它遗失。

在偌大的世间要寻找一颗小小的珠子,谈何容易?只要有了它,返生阵成,红绡就能浴火重生了。

这是他许下的诺言,一定要让红绡返生。

唯有这样,才可能消融共工、祝融两族延续了几万年的仇恨。

炙炎神珠,只需要一颗炙炎神珠!炙炎神珠啊!不会很长久了,只要一小段时间。

我保证,最后,它一定会归你所有。

他淡淡地向寒华许诺。

只是一颗炙炎神珠罢了!既然是你的愿望,这一回,就由我来为你达成吧!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Tjlian免费制作~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