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7:29:34

二零零九年三月 巅峰学院白学长。

他听到这带著淡淡笑意的声音,脑中勾勒出一个慵懒优雅的身影。

他回过头,不远的地方,那人果然靠在墙边看著他。

左会长?一年级的学生会长左千秋?叫我左千秋就好。

左千秋走了过来,有礼貌地在五步之外站住:听说,你在假期里出了意外,没什么事吧?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白昼多少觉得有点奇怪,左千秋出了名的特立独行,无缘无故和自己搭话,倒是有些不合逻辑。

不是关心。

果然,左千秋有名的那盆冷水立刻泼了过来:我是想问你借那间玻璃花房用来拍AV,要是你身体不好就麻烦了,谁来让那些花保持新鲜啊?喔!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请注意保重身体。

左千秋与他错身而过。

寒冷的空气对花朵不太合适。

回过头去,左千秋已经走开了。

白昼错愕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像一朵盛开的美丽花朵。

左千秋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不过,那把火在哪里呢?再不烧过来,可就晚了啊! 小声地讲,小声地笑,引得一干路人为之侧目。

这就是传说中的左千秋啊!大概真的不太正常......等一下,白夜。

他叫住一路小跑向楼梯方向的妹妹。

对方瑟缩了一下,依言停了下来。

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英国的学校,下个月你就去英国读书。

嗯!低头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英国?寄宿学校,读完学位才准回来。

大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去?白夜一边说,一边注意著他的脸色。

为什么? 我英文不好,而且,那里又冷又湿,我不习惯。

不行。

白昼难得这么专制地说话:这种理由我不接受,去把你的护照拿来,我们这就去办申请手续。

不要,我不会去的!白夜又惊又怕地瞪著他。

不去?不去你能干什么?以你现在的成绩,连最差的私立大学都考不上!以前一直由著她随心所欲,可年纪大了,总不能任由她无节制地放纵下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交友状况有多么‘良好\'。

那间女校出了名的校风严谨,是时候让你收收心了。

我不去!我不要离开这里,该走的是你才对!在外头娇纵惯了的她忍不住忘了自己有多么害怕这个大哥:这栋房子和爸妈的保险金都是给我的,我已经十八岁了,有权决定自己的事。

你才是不应该留在这里的人,我不要听你的!我说了算,去拿证件。

白昼不理会她的大呼小叫,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不去!白夜往二楼跑去。

白夜。

白昼的声音低沉,让她的心一震,乖乖地停下了脚步,怯怯地回过头来。

白昼站在门口,平时温和的表情被阴冷代替,衬著他完美的五官,银色的长发,说不出地令人心寒。

别惹我生气,白夜。

我最近正缺少耐心。

他一个抬眉,茶几上的花瓶无故地滚落到了地上,却偏偏没有摔碎,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脆弱的声响。

冷冷一笑,他往门口走去,也不管白夜已经吓得跌坐在楼梯上。

寒华,你的绝招挺管用的。

他勾起嘴角,轻松地自言自语。

艳阳高照,不知......长白幻境,是否依旧寒风刺骨。

长白幻境,依旧是寒风刺骨。

那个人,也依旧凭高俯视。

叔叔。

迟迟疑疑地,有一个小小的头颅从大石后面探了出来。

寒华瞥了他一眼。

我想问......那个......他......他下山去了。

寒华转回头,正好望著不远处那一片凝结了似的花朵。

叔叔你送他下山了?闪鳞有点吃惊地望著那张永远冷冰冰的脸。

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闪鳞毕竟年幼,根本看不出那隐藏在表面下纷乱强大的灵气有多么惊人。

啊?闪鳞歪著头,听不懂他影射的含义:不是叔叔你,那他是怎么下山的啊?寒华看了他一眼,摆明了是不想解释。

闪鳞向来惧怕他,当然不敢再多问了,天知道他已经是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敢靠近这里的了。

下山去了啊!他失望地自言自语:太可惜了!那样漂亮的新娘子很难找的!!寒华闻言又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著少见的疑惑。

七哥说,吻过的睡美人,就是我的新娘子了。

可是,吻过了以后跑掉,那该怎么办呢?他向长辈请教:叔叔,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啊?太渊还是这么无聊,居然灌输这种荒谬的念头:你吻了他?是啊!他睡著的时候好漂亮呢!嘴巴软软的,又很香......还没说完,突然之间被埋到了一大堆的积雪中间。

叔叔!咳咳!咳!雪崩......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却不见了高处的那抹白影:咦?叔叔呢?天气好好的,怎么会雪崩的呢?好奇怪啊!寒华站立在湖面上,脚下,一片碧绿洁白的莲花。

原来,连无瑕不是凡胎,怪不得那时,总是测不到他的累世。

优钵罗执掌世间人心,也依仗著世间的人心。

世间神明所剩无几,他虽然得以转世,但绝对无法和当年的优钵罗相比了。

说到底,从众生轮回盘中逃脱的他,不过是个有著法力的血肉之躯而已。

白昼只是白昼! 是优钵罗耗尽心力的托生,如果是最后一世,那这世间将不会再有神明了。

长袖拂过,莲花化为晶莹水雾,落入一片碧蓝。

抬头仰望,天空澄澈。

一千年前......那蓝色......似乎更为明亮一些的...... 至于一千年前的那个名为连玉的人,请把他忘记吧! ......你我碧落黄泉,不要再见了...... 手一挥,水气汇聚,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形貌。

眉目清雅,温文端正,终日里带著淡淡的愁意。

他的头发,原本是乌黑的,不是吗? 还记得他初到这长白幻境的时候,住在池边竹舍里那些日子,总是悠闲自得的。

整日里弹琴,赋诗,自奕,睡在花丛。

可是,三百年后的那匆匆一面,他绝望忧愁,笑起来总是带著忧伤。

经过了那样的折磨,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他依旧说了不曾后悔这样的词句?为什么?连无瑕,你明知道神魂毁灭会令你永不超生,却依然那么做了?如果你不是优钵罗的转世,恐怕早就散失在天地之间。

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一段虚假的情意吗? 那水气凝成的幻影当然不会开口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和他对望著。

其实,这些话,在很久以前,他已经问过了。

那个答案,到了今天,也得到了。

可是,对于他来讲,依然是一个谜团,也不可能会有答案了。

这一世,那个人已经不再是连无瑕,优钵罗对于前世的淡然,说明他早已看破了那些久远之前的执念。

优钵罗只是一种迷惘,顺应天意生成,没有太多自我的欲望。

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这一句才是佛陀的妙语,无我的境界。

展开眉宇,他定神看向自己用法术造就的人形。

我还是不明白。

语气难得地有著轻柔: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我身上没有。

那形貌微微一笑,散落成漫天星屑。

长白幻境,依旧是寒风刺骨。

巅峰学院 二零一二年五月所以,孢子壁...... 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整个教室随之安静。

所有的目光集中向他。

啊!下面大家就开始自习吧!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本,取掉领带上的话筒。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看著他有些匆忙的背影,被留下的面面相觑。

教授也太混了吧!这是考前复习,才上了十分钟!!明天就是考试......中庭花园真是稀客!在脑海中一刹那闪过的影象,正是这个地方,正是这个人。

太渊微笑著,带著惊讶:你有些不一样了,白昼。

是吗?他在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三年,对我来说,已经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你看来过得不错,那样我们也就放心了。

太渊垂下了眼帘,语气中明显带著无奈:没想到,最终还是要来打扰你......你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白昼解开了勒得有些紧的领带。

是和惜夜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久,连心肠都被他磨得软了? 太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果然是这样,你就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瞒得住你。

白昼靠在椅背上。

可是,这世界已经不同了,人们已经不再需要依靠我们,所以,我的存在与否更显得不重要。

这一世是上天怜悯我所惠赐的,我心里除了感激,又怎么能奢望太多?你都说出这种话了,应该是猜测到了我的来意。

我今天之所以会来,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已经竭尽心思,无计可施了。

他突然有点心虚起来。

白昼轻轻点了点头:你希望我做些什么?你并不一定要答应。

先说来听听吧!我需要三片优钵罗花的花瓣,作为药引。

药引?白昼抬了抬眉。

为了谁?翔离。

果然......白昼微笑:我说是谁,算算日子,那绛草的效力的确是到了该枯竭的地步。

我绝不是要勉强你什么,你不答应完全是有理由的。

是救人于生死,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可是,优钵罗花的花瓣等同于你的元神,一旦失去,那会令你......那有什么关系,只是三片花瓣而已,优钵罗花花开千瓣,千分之三实在算不上什么。

那会令你加速衰竭,你已经仙气微弱,依靠元神支撑。

这样,等于是......太渊。

白昼打断了他:就算是,那又怎么样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还能活多久。

与其死后元神散失,不如乘还有些可用的地方,给你们一个希望。

可是......太渊,你看见了吗?他不自然地碰触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么乌黑的头发,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过了。

我的仙气已经渐渐消亡,再过不了多久,我就算想帮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么快......你会向我开口索取,我心里是高兴的。

在很久以前,我们两个还称得上是旧相识,你的性格我多少有些了解。

换作以前,你不会这么犹豫,但你现在犹豫了,我心里很高兴,你终于肯真正把我看成了朋友。

朋友吗?太渊静静地望著他,似乎看到了满池的白莲,以及在池畔微笑著的通透神明。

我本不配被称做你的朋友。

也对!白昼出人意料地同意了:你的确是不配的。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的太渊倒是一愣。

你和惜夜是这么亲密,他称呼我做父亲,论辈分你可和我差了一截。

怎么还说是朋友呢?再怎么算也称得上是亲人了。

亲人?翔离同样是你的亲人,何况他是那么动人的一个传奇。

共工、炽翼、太渊、苍泪、寒华,在你们心里,多少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我只是尽一些小小的心力,就能达成这么多人的期望,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说来说去,我依旧是个自私的人吧!太渊苦笑。

生有何欢,死又何憾?白昼抬头仰望:谢谢你来找我,因为我有些累了......早一些......也是好的......你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不为什么。

纵然是再美丽的景色,看了这几万年了,你难道不觉得厌烦吗?不觉得。

我总觉得有一件事,困扰了你很久。

不过最近却又有些不同,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呢?因为我不是你。

这个答案倒也特别。

我们再怎么以为自己有多了解对方,却永远也不能断言,我们能像掌控自己一样掌控对方。

你特地跑来长白山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当然不是,我哪会这么无聊? 他终于回过头来,明镜一般的湖水映得他如冰雪一般寒冷。

我是来告诉你,翔离的大劫平安渡过了,连凡体也已浴火,脱胎重生。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让我代为致谢。

太渊笑得有些奇怪。

这一次和我无关。

他淡淡地回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那倒未必,要不是你,会是另一种结果也说不一定。

...... 等了半晌,也没得回什么反应,太渊暗自恼怒,和他来比什么耐性,不是自找烦恼吗?你不想知道,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东西能帮助他吗?他咳了一声,自己接了下去。

有吗?当然是有的,比如说,在如来的孤独园里,曾经生长过一种神物。

世间有花,善心孕育,除了生生不息的优钵罗花,还有什么能有这样神奇的效力? 凛冽的寒风,突然之间刺骨起来,夹著漫天的雪花,如针一样扎人地呼啸。

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要说长情,他还真是数一数二的。

算起来,有一千三百多年了吧!不是为我。

他的语调一如刚才:你不必套我的话,我对于他,从来都是一样的。

你曾经觉得难过吗?如果是你......遇到了他......一如当年的痴缠?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你也说了,一千三百年,连我也觉得长久。

我又怎么会知道,我会不会觉得难过,我不是他。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你曾经是那么地深爱著他......那不是我。

我不相信,难道在你的意识里真的一丝也没有残存下来?你以为,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真的只是用药物就构筑得起来的?真的完全不是你吗?寒华上仙!太渊。

他转过身来,竟是微笑著的: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因为,我们亏欠他的实在是太多。

我根本想不出,怎样才能做些弥补。

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不受内心的谴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当我发现,其实空有力量而无血泪的我,只是个可悲笑话的那一刻。

但我不是你,我不是水族,也没有什么血泪之躯。

有感情固然不错,没有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你是为了想要弥补他而来找我,我恐怕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寒华,我并不只为了他,同时也是为了你。

他耗尽力量才促成这一世的转生,想要永远留下他的魂魄,怕是共工也没有这种回天之力。

给予一个短暂虚幻的假象,又有什么意义?正是因为这样。

其实,之前的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直到前些天再见到了他。

他说‘生有何欢,死又何憾?\'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对他来说,生存著,本身已是一种折磨。

他在等待,看似平和,但这等待,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奈。

到了最后,他依旧只能一个人走完这一程。

我知道,你一生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所许诺的誓言,可为什么偏偏罔顾当年对他的承诺?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愿意承认,你居然是真的动了情。

情?你认为我是有情的吗?寒华反问。

天地万物,尽皆有情。

你又怎么会例外?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不记得。

可我见到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他的存在消失,也没有你们那时的那种介意惊惶。

那真的是情吗?那是因为在你的意识里,从没有遇见想要珍惜的人,你不明白‘失去\'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太渊皱起了眉,解释得有些辛苦。

失去?我不明白,如果你指的是他,如果不算上今生,他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去过一次了。

那次,我可以称为‘失去\'吗?我不是你,寒华。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他对你的心意,经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优钵罗是佛陀,那份爱不过是他在尘世中的一种试炼。

我不相信,他到今天依然不改初衷。

那招来莲花,回眸一笑的释然,如果是太渊所说的情,又怎么会那样的清浅淡然?何况,他自己也明白,当年所爱上的,不过是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幻影。

你还记得吗?在一千年前,他宁愿让你永远摆脱对他的痴情,也不愿意自私一点。

你想过没有,那需要下怎样的决心,然后多么痛苦地去说服自己。

那时的他,并不是一个佛陀,只是一个凡人,七情俱在,血肉之躯。

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你,如果你摆脱不了情爱的束缚,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为了你舍出生命?你要了解,倾心相爱不难,但那时的挥剑断情不亚于回剑自伤。

那样的爱情,是时间可以改变的吗?他没有提过,那些前世的经历。

那以为不足取的片段影像......原来,一千年前,竟真的早就与和他重遇了。

怪不得,炽翼每每话中带刺,连苍泪总也有些暧昧不明的话语。

他应该是记得的,却也不提,不正是看淡了?所以说啊!你还真是不懂他。

太渊叹了口气: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呢?你既然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做,讲了也只是徒增伤心。

寒华不再辩驳,眉头却沉了下来。

他说往事已远,今生不再是连无瑕,是在负气?他开口问太渊。

是无奈吧!多么炙烈的情遇上你这样的风雪,也只有无奈了。

他心里一定是极痛的,这一次恐怕是永远失去了。

除了淡然些,你想让他怎么样呢?如果会苦苦纠缠,那就不是他了。

情到浓时转为薄,寒华,你为什么不懂?还是,你终究是仙,本就不懂人心中的情爱? 我是不懂,我只知,爱我所爱绝无怨尤。

那声音,是自己的? 那样地惊惶失措,那样地坚定无悔。

竟然,说过那样的话,竟然,那么地痴狂。

他真的不会忘记,没有改变吗? 说句实话,从头到尾,一直在变的,只有你。

优钵罗的性格,注定了他的不幸,他极其透彻,偏偏又太固执,决定了的事,绝对会坚持到底,哪怕违背本意,背上重罪也是一样。

就这一点,他和寒华,还真是惊人地相似。

太渊,你今天的话还真是不少。

你走吧,我需要些时间。

你愿意想想,已经很难得了。

太渊微笑,知道那一丝的困惑有多么难得,不枉他浪费了这么多的口舌。

但是,请快一点吧!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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