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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南奸北恶

2025-03-30 07:30:17

这次他得到李星桥的指点,不从大路入镇,绕道镇后从小巷悄悄掩到镇长家门。

他跃人屋内,只见厅中有两个壮汉,当即迅扑过去,先把一人点住穴道,接着揪住另一个的胸膛,沉声道:镇长在哪里?带我去见他,若敢骗我,别怪我狠毒!那壮汉索索发抖,面青唇白,半响说不出话,裴淳见他的确是惊骇过度,便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带我去见他,决不为难你。

但那壮汉仍然骇怕得不得了,全身抖个不停。

裴淳感到不妥,厉声道:好,你这是存心找死!那壮汉忙道:大侠饶命,镇长已经躲起来,小的实在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接着一连串的赌咒,表明他实在不知镇长下落。

满头热汗滚滚流下,可见得他实在惊恐万分。

裴淳心念一转,冷冷道:跟我走,得会就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了。

他把壮汉推出门外,一前一后地向潘家奔去,片刻间已到了潘家,裴淳叫道:潘兄,没有事吧?屋内寂然无声,裴淳感到不对,推门而入。

屋内哪有人影,裴淳一手抓住那壮汉,道:我说过他们出了事的话,唯你们镇长是问。

他眼中射出凶光,那壮汉骇得全身瘫软,若不是裴淳抓住他,早就倒在地上。

裴淳狠狠的瞧他,又道:你们都不是好人,早就该死了!大侠老爷饶命,小的实在毫不知情。

镇长清早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潘小二两口子怎会不见,怪不到镇长头上。

裴淳极力抑压住胸中杀机,道:你老实供来,可是镇长瞧上了潘小娘子?那壮汉连连点头,汗如雨下。

裴淳记起青面虎刘老大,问道:青面虎跟你们镇长有什么关系?那壮汉呐呐道:青面虎是另一帮的人,跟镇长面和心不和。

他眼中露出一线希望之光,又道,大侠提起刘老大,小的可想出一个道理,或者是刘老大弄走了潘小二两口子,好教大侠找镇长算帐。

裴淳道:他住在哪儿?那壮汉道:他是离此镇八里路的刘家庄的人,但很少回到刘家庄,住处不定,小的带你老到处找找看。

裴淳道:好!跟他出去,在镇上找了七八处地方,都不见刘老大下落。

最后,他们赶去刘家庄。

夜色之下,远远见这座村庄极大,村子右侧有道河流。

裴淳微微苦笑,忖道:此应形势正与樊潜公所说的一般,可见得他的话也不是全无根据。

两人奔入庄内,那壮汉指着前面,道:门外有两株柳树的就是刘老大的老家。

裴淳教他站在墙边阴影中,伸指一点,那壮汉便僵立不动,裴淳这才转身向那屋子走去,举手敲门,不一会,一个妇人出来应门。

这妇人面目良善,甚是和气。

裴淳拱手问道:刘大哥在家么?那妇人微笑道:他不在。

裴淳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和气妇人,想凶也凶不起来,不禁搔首踌躇,心中大是为难。

那妇人上上下下打量裴淳几眼,见他形状落魄,便道:以往也常有些远处的朋友前来投奔他,你若是没处好去,不妨进来等他。

裴淳喜道:刘大哥说过几时回来么?那妇人道:今晚不回,明天早上他会回来。

裴淳便跟她进去,与那妇人谈了几句,这才知道她是刘老大的寡嫂,膝下有两个儿女,都靠刘老大赡养。

他借词到外面瞧瞧,把那壮汉穴道解开,只怕他回去之后泄露行踪,因此在他身上戳了一下,诈说是点了他的穴道,着他明日中午到这刘家应外等候他,才替他解去穴道,如若不然,便有性命之忧。

那壮汉垂头丧气的走了,裴淳这才回到屋里。

这一等直到翌日已牌时分,还没有半点消息,那刘氏寡妇心肠极好,管住管吃的,倒教裴淳觉得过意不去。

他焦灼地等到中午时分,记起那个壮汉,便步出村庄,只见那壮汉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等候,见到他出现,急急奔过来。

裴淳皱眉道:刘老大至今未返,你非帮我找到他不可!那壮汉面色大变,流露出心中的怯惧。

裴淳虽是老实,却不是愚笨之辈,沉声道:你最好乖乖地告诉我,不然的话,哼!他平生没有做过这等恫吓别人之事,所以只说到此处为止,底下再也说不出骇人的狠话。

那壮汉额上泛现汗光,低低道:大爷别生气,小的确实不晓得刘老大下落,不过他是此庄二先生族弟,听说时时上二先生府中走动,所以连镇长也不敢惹他,现下说不定……他的话声越说越低,裴淳皱眉道:刘二先生是什么人,你们如此怕他?那壮汉道:二先生真是大大了不起的人,南北水陆码头提起二先生的大名,无人不识。

裴淳讶道:是不是刘吉?原来前些时候裴淳在木匠周祥家中,便因周祥的儿子周云爱上一位李芝姑娘,而这李芝姑娘己被刘吉看上,故此周云无法娶得李芝为妻而投入穷家帮。

那一夜裴淳在周家之时,李芝夜访周云,刘吉率众跟踪而到,全靠裴淳带她逃走。

其后,裴淳从普奇口中得悉刘吉乃是青海派高手刘如意的弟弟,本身是极有势力的大流氓头子。

淳于靖遭难之时,就是刘吉手下的流氓发现了淳于靖,后来穷家帮全力搜索淳于靖下落,刘吉派人暗暗送走淳于靖,幸而卒被裴淳追回。

因此裴淳对刘吉并不陌生,一下子就想起此人。

那壮汉惊道:大爷说的正是二先生。

裴淳心中冷笑一声,忖道:到底让我弄清楚明白啦,刘吉已被朴日升网罗了去,唯有他不怕官府,也不怕武林之人。

哼!哼!他若加害了潘氏夫妇的话,我今日非使出毒辣手段为民除害不可了。

他问明刘吉住宅,便放走那壮汉,径自返身奔入村庄,一直奔到村后,但见半里外靠近河边有座应院,占地极大,房屋甚多。

一间楼宇高出众屋之上,甚是显眼,正如那樊潜公描述的地方。

时候又在正午,瞧来冥冥之中当真已安排好了,世上所有的人都只好循着命运的轨迹走去。

他奔到庄门口,向一个庄丁装束的壮汉说道:有烦通报一声,裴淳要见二先生。

那庄丁白眼一翻,道:什么?裴淳是谁?在什么地方?他以为对方是一个名叫裴淳之人差来求见刘吉的。

裴淳突然记起樊潜公之言,心头一震,忖道:樊潜公说商公直等人正要加害一个我想见之人,若是正式通名求见,岂不是惊动了他们?这么一想,立即改变心意,伸手一点,那庄丁顿时全身僵硬,有如泥雕木塑的人像一般。

裴淳放步奔入,对正那座门楼奔去,为了省得多走冤枉路和免得被人拦住盘问,索性跃上屋顶,踏瓦疾向高楼扑去。

他身法何等神速,下面即使有人瞧见,也只能见到一道灰影划空而过。

恰好这刻正当午刻用膳之时,人人都在屋子里头,如此他一直跃到楼边,没有人发觉而惊扰。

那幢高楼形状近似正方形,占地甚是宽广,中心有个露天的天井。

他跃上二楼的廊上,从一道门户闯入,却是一间厅堂,两侧都有房间。

与大门正对着那面墙壁开得有门户,进门便是一条走廊,廊外就是天井的空间,因此可以俯视楼下内部的形势,又可以瞧见左右和前方三面的动静。

但他已不必多费精神查看,敢情底下天井有好几个人正在说话,而其中商公直熟悉的口音最先传入他耳中。

他机警地隐起身形,设法向下面窥视,但见宽大的天井中立着一根圆木柱,柱上捆绑着一个人。

目光一掠之下,已足够叫他大吃一惊。

原来在木柱前面站着好几个都是他认得之人,一是飞天夜叉博勒,一是刘如意,一个中年大汉,衣着华丽,想必就是刘吉,还有两个仆从装束的大汉。

而木柱上绑着竟是举世知名的药王梁康。

药王梁康情形十分狼狈,衣服破碎多处,有些地方露出皮肉,都现出乌黑色的伤痕。

由此可以想见其他不曾露出皮肉而衣服破碎之处,定必也受伤无疑。

商公直的话传入裴淳耳中,他道:咱们已试过各种手段,但梁康兄还是不肯屈服,这等硬骨头好生教人敬佩!梁康哼了一声,表示出心中忿怒,但声音却甚是衰弱。

裴淳但觉热血涌上胸臆,怒发冲冠,心想不管此地还有多少高手,也得出手一拼。

刘如意阴声道:梁康他虽是意志坚决,但老夫不信他宁死不屈,只要咱们有杀死他的决心,谅他不敢不听咱们的话!商公直道:博勒兄觉得刘兄这话如何?飞天夜叉博勒大声答道:这话甚合某家之意,要知梁康兄乃是有名人物,咱们实是不该对他用刑,应当直截了当地弄个清爽,他肯出手医治小女便罢。

不然一刀杀却,才不失咱们身份。

裴淳本来举脚欲纵,听了这话,一方面很赞许博勒的胸襟,另一方面被他话中小女二字触起别的想法,登时中止了纵出去的动作。

博勒的女儿自然就是云秋心了,云秋心活不了多久乃是裴淳早已知道的事,唯一的希望便是药王梁康出手医治,现在放在眼前便有这种可能,他若是纵了出去,说不定就此误了云秋心的性命。

可是他若是不及时出手,这些高手们都是动作如电之士,说不定救援不及,药王梁康白白送了性命。

他觉得左右为难,一时无法决定应该怎么做。

商公直在胖胖的脑袋上拍了一掌,后悔地道:我真糟糕,博勒兄这话说得极是。

刘如意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博勒兄亲自主持。

博勒严肃地道:有烦两位取出兵器,分别架指着梁康兄的要害。

他这话是向那两名庄丁说的。

那两个大汉立即取出利刀,一把架在梁康咽喉,另一把刀尖指住梁康心窝。

博勒道:梁康兄,某家敬你是成名之士,才用这等手段,万勿见怪。

梁康深深吸一口气,振起精神,道:这样好极了,山人死后有知,也要感激阁下。

博勒问道:那么梁兄便爽快地回答一句。

一声洪亮震耳的长笑声从楼上走廊中飘送下来,众人不禁回头仰望,目光到处,但见裴淳屹立栏杆旁边,正纵声长笑。

他们见他不曾扑下来动手,都感到奇怪,博勒大喝道:裴淳,你笑什么?裴淳收住笑声,道:我笑你们虽是名震武林的高手,但都被商公直大哥利用了还不知道。

还有就是梁药王的回答不问可知,何须多费口舌?商公直突然也爆发出阴险刁诈的笑声,似是十分得意。

裴淳等他笑完,才道:商大哥,等我说完了才请问你发笑的缘故。

博勒道:你说,你说!裴淳道:商公直大哥平生最怕就是我李师叔,此刻天下间只有梁药王能医治我师叔,害死了梁药王便等如杀死李师叔,所以他千方百计加害梁药王。

刘如意阴声道:只有这几句话么?裴淳摇头道:还有,那就是你们都被他利用了。

一个背上杀害梁药王的罪名,而梁药王却是死在刘家,将来有麻烦的话,先是你们顶缸,最后不一定轮得到他呢!他略一停顿,又道:这是商大哥平生惯技,很可能一直是他摆布这等局势,料准博勒老师会忍不住而承担杀人的罪名。

后面的推测想是弄对了,博勒、刘如意面色都不禁变了一下。

裴淳缓缓道:现下请商大哥赐告发笑之故?商公直愣了一下,但觉这个淳厚老实的少年才是他最厉害的对手。

他忍不住摇头感喟,回想起平生纵横湖海,天下英雄尽入彀中,哪知最近却连被两个年轻男女弄得束手无策。

正在慨叹之时,博勒冷冷道:商兄没有话说么?商公直凛然一惊,连忙堆起笑容,道:有话以后再说,梁康之事也不妨暂时押后。

眼下当急之务,却是擒拿住这裴淳。

刘如意矍然道:此言甚是,博勒兄以为如何?博勒沉吟不语,商公直又道:兄弟晓得那辟毒珠已在薛飞光身上……博勒顿时晓得自己身价大增,须知凭那商、刘二人实在无法拿下裴淳,所以要靠博勒的使毒功夫。

裴淳驳道:笑话,在下身上长有两条煺,难道不会跑么!商公直冷笑道:跑?那么梁药王呢?你不是只顾自己的那种人,绝跑不了。

裴淳凛然道:商大哥说得不错,在下纵是赔上性命也不能袖手,可是此刻情势不同,你们三位武林高手,竟不顾身份,以多胜少,我是非跑不可,说到梁药王……他拖长了声音,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梁药王若有不测,你们几个人别想有一个活得过三年,我裴淳当天立誓,定要把你们的心一个个地挖出来祭奠梁药王。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般的坚决,教人不能不信,尤其是这话是在以诚实著名的裴淳口中说出,更是不能不信。

刘如意想到弟弟武功不高,先自软了,低声道:两位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这厮说得出做得到,咱们一举步,他便先跑,谁也追不上他。

商公直傲然大笑道:武林中想杀死南奸商公直之人岂在少数?多你裴淳一个也不打紧。

我老奸今日就做一件不奸不诈之事与你瞧瞧。

这话可就引起众人的兴趣,裴淳也不例外,问道:是什么事?商公直指指鼻子,道:我们上去动手之时,你跑掉也不打紧,但梁药王之死却是我老奸下的手,与别人一概无干,你听明白了没有?此举不但不奸诈,而且算得是敢作敢为的英雄气概,众人不禁都钦佩地望住他。

裴淳第一个反应是: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撒腿一跑,须得全力与他们拼命了。

须知这原是两面皆刃的局势,也就是说裴淳固然可以威胁他们,但他们也可以用梁药王威胁裴淳。

因此,局面变幻莫测,哪一方能使对方威胁缩减,便变成有利而得势。

商公直把裴淳威胁的范围缩小,只冲着他自己一个人,于是裴淳便不能不深信商公直真有加害梁药王的决心。

因而与其逃走,不如放手一拼,说不定当场击毙了商公直,那时才突围逃走,则博勒、刘如意可能不敢加害梁药王。

这个拼命的想法才掠过心念,另一个灵机随之而起。

商公直大喝道:就是这么说啦!裴淳道:且慢,在下答允也无不可,但有几句话不妨先告诉你,免得我走了之后很难再让你晓得。

商公直心头一沉,忖道:他还是要逃跑,此计瞧来又落空了。

口中却大声应道:有话快说!裴淳道:第一就是你们未必能够趁心如愿地围玫我一个人。

博勒道:为什么!裴淳道:因为说不定有人突然出现帮我忙。

他们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目光流动不定,四下查看。

商公直忽然笑道:小裴你少吹牛了,所有能够帮助你的高手无不成为阶下之囚,谁来助你?裴淳惊道:真的?淳于大哥和普奇兄他们都被你们擒住?商公直点点头,道:不错,除非朴国舅来助你,哈!哈!他会帮助你么?裴淳道:他自然不会,我也不要他帮忙。

不过,也许还有些你意想不到的高手会到此地来。

商公直摆手道:废话少说!裴淳道:好,我接着早先的话再说,第二就是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易容改装,化名换姓,我也能够不费力地找到你,就像这一次一般。

商公直皱眉道:你可是说早就晓得我在此地?裴淳道:不错,两日之前便知道了。

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刘如意道:真是胡说八道!博勒说道:这厮想是急疯了?商公直正要说话,突然面色一变,似是想起了什么,陷入沉思之中。

刘如意眉头一皱,道:商兄怎么啦?商公直笑一下,笑得甚是勉强,更显出心事的沉重,他道:没有什么。

博勒讶道:难道说这厮不是吹牛么?这厮原本不是吹牛胡说之辈,想必有点道理。

刘如意道:有个屁理,咱们明明是昨夜才决定改到刘家庄来,即使是咱们三个人也没有一个在昨夜之前晓得要来此地,何况是别的人。

博勒道:不错,可是商兄也不是愚笨之辈,这道理难道还想不透?南奸商公直双眼发直地想了半晌,道:小裴,你没有骗我么?裴淳道:我没有骗你。

商公直转面向刘如意、博勒两人道:两位也是行走过不少地方的人,可曾遇见过一些奇人异士能够遥知千百里外之事,或是晓得过去未来?博勒道:西域有些地方,往往有一种奇术,能从一枚水晶球中瞧出别人的过去未来。

刘如意道:兄弟听说过奉密教的寺院中,往往有些僧人具有这等透视未来的神通。

商公直道:这就是了,除非是有这等本事之人指点于他,否则他焉能晓得我在此地?裴淳没有言语,众人都感到这一猜多半没有错。

商公直又道:博勒兄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博勒道:兄弟记忆犹新,如在目前。

商公直道:当时病僧等四人不约而同地在那座破庙之内等候兄弟,而兄弟的行踪也是临时改变的,居然被他们等着了,博勒兄不妨将那日之事与今日裴淳之言对照细想,便可知道一定有人在幕后指点他们了。

裴淳不能不佩服他的聪明智慧,接口道:不错,因此在下说或许还有别人赶来相助,并非全无根据的话,商大哥你说是也不是?商公直回头大喝道:你们听着,只要我叫一声杀,你们就迅快用刀杀死柱上之人,听见没有?那两名壮汉轰然应了,裴淳正感到诧异之际,商公直已道:现在咱们再谈一谈,你此来想取我性命呢,抑是以救梁药王力重?裴淳道:自然以救人为重。

商公直道:好,假使我放了梁药王,你便不得向我们出手,纵然有别的人赶来,你不但不得帮助他们,还得助我们抵御,答应不答应?他说得十分迅快,迫使别人没有考虑余地,裴淳直觉到此事可行,便爽快地答应了。

商公直转眼望住刘如意、博勒道:两位怎么说?他的确是诡谋百出之人,目下只要裴淳答应了他,则博勒他们纵是不答应,也与他无干,若是真有仇敌接着出现,裴淳仍然须履行诺言,出手助他。

别的人可没有一个瞧得破他的诡谋,博勒道:某家想想看。

刘如意道:杀死梁药王的话,于兄弟没有什么好处,你们作主就是。

博勒接口道:某家主张斩草除根,这裴淳的话也不可以尽信,倘若他只有孤身一人,咱们怕他何来?刘如意道:这话也是,咱们先出手动他,有没有别的高手潜伺在侧,便可以知道了。

商公直心中大喜,心想这个圈套真是天衣无缝,一切后果责任都不必自家承担,正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裴淳却大为着急,但觉这商公直真是比鲇鱼还要滑溜,任凭是何等情势之下,被他左搅右弄,定必局面全非。

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对他生出恨意。

刘如意阴声笑道:裴淳,你最好跃下来好好打上一场,我们如若都死在你的手中,那是学艺不精,决不能怨你心狠手辣,倘若你一走了事,粱药王性命难保,你好好地想一下。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惨叫之声,生似是有不少人连续被人杀死。

刘吉面色大变,举步向东首的门口奔出去,众人都为之愕然,面面相觑,刘如意手足关心,也迅即跟踪追了出去。

商公直喝道:小裴,可是你帮手来了?怎的胡乱杀人?此人每说一句话!都有作用。

裴淳茫然道:是谁如此残酷好杀?惨叫之声,早在刘氏兄弟奔出去之时停止,不一会刘吉独自回转,忿忿叫道:不知是什么人闯入来杀死了七八个家人,一下子又走得无影无踪。

商公直又道:那就要问一问裴淳才知道了。

裴淳忙道:在下怎知是谁?商公直道:反正是你的朋友。

任何人被他这么一口咬着,都无法辩驳,裴淳却纵声大笑道:商大哥说错了,在下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是忠心仁侠之士,决计不会胡乱杀人。

刘吉本待发作,闻言一怔,没有做声。

突然间南首门外一声暴响,接着一连串破门塌墙的巨响传入来,人人都惊愕瞧望,心想谁有这等本事横冲直撞地破屋而入?眨眼间南首的木门砰一声整扇垮倒,一个魁伟长身的大汉踏门而入。

南奸商公直惊叫一声,刷地窜到楼上走廊,那大汉目光如电,瞧得清楚,大喝一声,宛如平地起个响雷,只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响。

这大汉谁都不管,纵身扑去,他躯干虽是雄伟长大,但动作之快,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博勒大喝一声,侧跃发掌劈去,双方恰好在离地丈许高之处碰上。

那大汉瞧也不瞧博勒一眼,随手挥掌一拍,两人双掌对上,砰的一声,博勒震得身形一侧,斜斜飞开数丈。

那大汉一掌震飞博勒,身形仍然向楼上升起,眨眼之间便与商公直一同消失不见。

裴淳眼看正是机会,疾跃下去,一手抓住刘吉,冷冷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二先生是不是?刘吉身躯全然不能动弹,口中厉声道:不错。

裴淳道:很好,请你下令放下梁药王。

他的话说得虽是斯文有礼,可是语气十分坚决,况且凭他本身有本事击毙那两名家丁,救下梁药王。

因此,刘吉识相地下令放人。

梁康获得自由之后从袖管中摸出一颗丹药,投入口中,片刻间精神奕奕,前后判若两人。

裴淳又道:刘兄最好下令叫青面虎刘老大到这儿来。

刘吉道:他已经被杀啦!裴淳不觉一怔,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谁杀死他的!刘吉道:恐怕是刚才那个大汉。

忽然发觉裴淳已经放松手,恢复自由,不由得大感意外,向道:你不杀死我么?裴淳摇头道:论你的恶行,该当一掌击毙,可是你仍然是个人才,家师对商公直那等十恶不赦之人尚且寄以厚望,希望他为汉人出点气力,何况你是江湖上很有办法的人。

他面上流露出凛然的神情,使人肃然起敬。

刘吉万万想不到有人如此地期望他,登时愣住。

过了一阵!才呐呐道:我在江湖上虽然闯下一点声名,可是比起你们这些武林高手,便当不了什么……裴淳道:咱们到底谁有分量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决意不杀你。

他望了梁药王一眼,见他大有赞许之容,便确知没有做错。

当下又道:刘二兄可知道一对潘氏夫妻的下落?刘吉被他这一声刘二兄叫得受宠若惊,忙道:刚才那个大汉就是来救潘小二夫妇的,救走了之后,忽又回转来。

裴淳啊了一声,道:奇了,这人是谁?为何商公直大哥如此地畏惧于他呢?博勒直到这时才从地上爬起身,透一口气,道:如此厉害的掌力,某家此生是第二次碰上。

梁康冷冷道:以你目下的情形,武功已减弱了五成以上,山人若是记仇的话,大可趁机出手!飞天夜叉博勒冷笑道:谅你也不敢。

梁康道:以前的确不敢,但这刻却不同了。

说是这样说,却没有动手之意。

裴淳听得似懂非懂,他知道梁康因有誓言约束,所以不能出手救人,连带也不愿与人动手较量。

现在为何不同,便不是他所知的了。

梁康又道:小裴淳,咱们走吧,我还有极重要的事跟你商量,快走!说时,当先腾身跃去,奔出门外。

裴淳不敢怠慢,疾忙跟踪奔去。

不一会,已远远离开了刘家庄。

药王梁康突然在一株大树下面停住脚步,裴淳赶到他面前,只见他面色苍白憔悴,全然不似一个身怀绝技之士,不觉大吃一惊。

梁康喘息中说道:小裴淳,老夫快不行啦!裴淳惊道:前辈说什么?梁康道:他们曾对我行刑,手法残毒,老夫其时自忖必死无疑,所以喑运秘传奇功,减去身上大半感觉,因此他们的酷刑无法使老夫屈服。

裴淳怒发冲冠,恨声叫道:这些人都死有余辜!梁康又道:老夫这么一来内脏之伤极重,若不是内功颇有根底,早就倒毙路上了。

饶是如此,也活不了三五天啦!他见裴淳气得握拳慎目,不可开交,反而劝他道:这都是命中注定,老夫一生行侠为善,但到了晚近十余年,因一句誓言,坐视过不少人丧生,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报应了。

裴淳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只听梁药康王又道:老夫得趁尚有一口气之时做一些事,首先尽力救回你师叔李星桥,他若是能够恢复武功,武林局面便立即改变,不致让鼠辈横行了。

这话使得裴淳在悲痛愤怒之中,得到极大的安慰。

问道:梁老前辈不怕违誓么?梁药王摇摇头,道:老夫岂是甘心违誓毁诺,可是为了报仇雪恨,替世人除害,只好这么干了。

所以救你师叔之举,有个附带条件。

裴淳大惊接口道:不是要在下杀死商公直吧?梁药王道:正是要你杀死他,不限时日,只要你尽心尽力地去杀他,纵然都不得手,也不怪你。

这条件可说是宽厚之至,而且对他也信任之极,裴淳失色地想了一会,摇头道:我怕行不通,不过等一会再说好了,老前辈还有什么心事?梁药王道:老夫要趁未死以前,把这一身医药之学找个传人承继。

裴淳肃然道:这事比什么都重要,老前辈一身绝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湮没不传,自然可惜之极。

再者有了传人,就可以救人济世,造福天下。

梁药王道:这个人选老夫己找到了,最是适合不过,那就是博勒的义女云秋心。

裴淳心中连连叫苦,可是他深信此事重要无比,任何困难都得克服,所以暗暗一横心,道:在下拼却这条性命,也要找到云姑娘来传承老前辈的绝学……他略一停顿,又道:可是老前辈若是只有三五日的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梁药王道:这个老夫自有安排,不劳费心,现在咱们先去瞧瞧李星桥……话犹未毕,只见大路远远奔来一人,疾逾奔马,霎时间已到了他们眼前。